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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惊爆新闻 》作者:[美]唐纳德·霍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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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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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6-2 20: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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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爆新闻:
    文/[美]唐纳德·霍尼格 译/姚人杰

      人人都说,踏入报业生涯的最佳起点莫过于小城镇的报社了。他们还说,我会在那儿学会所有的基本概念:真正的新闻该如何报道,报纸良好经营的要素,如何一心一意为读者服务,坚守行业道德,诸如此类。
      于是,我决意要成为记者行业的一名学生,兴奋地开始了记者生涯。
      我想象着自己将如何面对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面临机遇挑战的记者生活,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这真是一次幸运的意外——我稍后会学习到,在新闻行业里,任何意外都是幸事。
      我碰巧在一个小镇(出于某些道德上的原因,我希望不说出这个小镇的名字,具体原因你们很快便能知晓)上的公共汽车站露出了我的打字机。我的那台打字机被一位先生瞧见,他集多个头衔于一身,是当地报纸的出版人、编辑和员工,长了一对精明的灰色小眼睛,我们总是把这种眼睛与能干的新闻记者联系在一起。这位先生从我的打字机推测我是个有文化、有追求的人,起码懂得一种语言的拼写。我就这样被他发现并雇用了。
      我们迈步离开公共汽车站,那位编辑——他名叫西里尔·弗莱格先生——带领我径直去了报社办公室。
      办公室位于一家超市的楼上,真是很小,仅有两套桌椅,铺着破旧的亚麻地板,褪色的墙纸,摆放着几盆长势抑郁、平日都未浇水的天竺葵,到处都是瞅着让人激动的报纸,总的来说就是报纸世界激动狂热的味道,新闻世界的搏动节奏。
      “就是这儿了。”弗莱格先生一边说,一边解开衬衫衣领的纽扣,拉下领带结。他看上去像个货真价实的新闻记者。
      “棒极了。”我说。
      “另一个人失踪不见了。”弗莱格先生言简意赅地说。
      “谁?”
      “你的前任。”
      “你的意思是说他离开了?”
      “哦,他当然是离开了。这点毫无疑问。但似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他举起一份《破折号》,日期显示是几周前出版的。斗大的标题印着:副编辑失踪。他放下了报纸。“这一期全卖出去了。我们几个月以来最棒的新闻报道。失踪新闻从来都能激起民众的兴趣。他们的血脉里存在着某种病态。”
      “也许他仍然会现身。”我说。
      “不太可能,”弗莱格先生说,“我们这儿有人失踪的话,就是永远失踪了。”
      我不喜欢他的这种说法。弗莱格先生似乎没有一丁点惋惜,失踪的可是他的前员工。这给了我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不管怎样,你叫什么名字?”弗莱格先生问道。
      “葛博,”我说,“安德鲁·葛博。”
      “你明白自己与报纸之间的关系吗,葛博?”他问道,“这种关系比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神圣得多。新闻的传播——也就是吸引与影响大众的心智——是最高愿望。我们必须总是为大众消费提供大量来源,从来不能泄露我们的新闻来源。你明白这点吗,葛博?”他严肃地问道。
      “是的,先生。”我说。
      “报业有一套道德准则。你一旦在这儿开始工作,你就对其发誓了。这就是誓言。”
      “我明白。”我说道。
      “好的。”他说。我俩握了手。

      几天之后,我就舒服地干上了这份工作。从我的办公桌,我能看见大街,能看到城镇里所有发生的事,所有的来来往往。这原本会是理想的位置,除了城镇里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也没多少人来往。
      这是座让人昏昏欲睡的小城镇,只有一丁点活力的涟漪。
      在打了几星期的呵欠后,我开始寻思,这座城镇需要一份报纸派何用场。除了给时钟上发条的男人、让人休息的客栈,似乎就不需要别的东西了。《破折号》耐心又忠实地报道了出生喜讯、逝世讣告、周年庆祝和其他令人怀旧的事件。有时候,连续过去几周都未有出生喜讯或逝世讣告;这些人在历史的洪流中就是如此索然无味。
      但弗莱格先生始终都专注于工作,仿佛他预计每天都会发生一些斧子杀人、洪灾、瘟疫事件。有时候,为了填补版面,我只得写文描述日落,或者去学校采访儿童,询问圣诞节、冰淇淋、脚踏车这样的争议性话题。
      然而,有天危机出现了。绝对没什么新闻能够放在头版上。城镇里的每件事都停顿了。甚至连天气也已经连续几周没有变化。我坐在办公桌旁,痛苦地凝视着窗外死气沉沉的街面。我对于在那周见到报纸出版丧失了信心。永远不能漏出一期的神圣传统看起来肯定陷入危境了。到那时为止,那是我人生中最悲剧性的时刻。
      我转过身对着弗莱格先生,他坐在桌边,正把钢笔放进墨水池里蘸蘸,接着在绿色吸墨纸上甩下斑斑墨迹。
      我提起了我们遭遇的绝境。
      “是这样吗?”他一边说,一边在吸墨纸上留下斑点。
      “是的,先生。”我凝重地说道。
      “那么我们得要做点事。”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弄出斑点,显然是被它们吸引住了。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我问道。
      “常常。”他说,“你到来的几周前,就突然发生过这种事。我们那时就被你前任的神秘失踪给拯救了。”
      我再次产生了那种古怪、不安的感觉。
      “现在我们必须面对新的紧急情况。”弗莱格先生说。
      “我们要怎么做?”我问道。
      “我们运用想象力。我们不再分析这分析那,而要变得有创造性。现在让我们瞧瞧,”他若有所思地说,用手托住下巴,凝望墙壁,“我们可以要求挖掘出某具尸体进行尸检。但是不行,我记起我们几年前用过这一招了。”
      我觉得他是不合时宜地开起了玩笑。接着,他站起身,走向另一头的墙壁,从挂钉上取下一把霰弹枪,我迄今都以为这把枪造不成伤害,是一把遗留下来的老枪。
      他从枪管上吹下一团尘土。接着他满意地检查起枪膛,又走到办公桌旁,从一只抽屉里拿出几枚看着不祥的子弹,在手中发出咣当的声响。他掰开霰弹枪弹匣,装进数枚子弹,然后合上枪。接着,他看着我。
      “戴上帽子。”他说。
      我按照吩咐做了,跟着他离开办公室。我俩走下后门台阶,钻进弗莱格先生的汽车。接着,我们开车离开小镇,车上有弗莱格先生、我和那把霰弹枪。我们沿着一条旧土路行驶,直到我们看见一名步行的人。
      “啊,”弗莱格先生愉快地说,“老吉姆。”他停下汽车,拿上霰弹枪,下了车。我跟在后面。他看着我,那双新闻记者精明的灰色眼睛透着严厉,丝毫不会妥协。“葛博,你记得自己的誓言吗?”他问道。
      “记得,先生。”我说。
      说完话,我们继续走着。老吉姆向我们走来。他看见我俩时,挥了挥手,发出老人的咯咯笑声。
      “西里尔,是去狩猎吗?”他问弗莱格先生。
      “是啊,”弗莱格先生严肃地说,“而且有正当的原由。”于是,他抬起枪,对准老吉姆,沿着枪管小心翼翼地眯眼瞄准,接着开了枪。子弹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当烟气消散后,我的官能恢复过来,鼓起勇气,走向老吉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路上,胸膛仍然冒着烟。我的恐惧之情你们很容易能想象到。
      “行了。”弗莱格先生冷静地说道,嘴唇噘起,冲着枪口吹气,“那儿就是你的新闻报道。让它成为头条新闻‘吉姆·潘被不明人士谋杀’。快做些笔记。”
      我是一名雇员,又见到他手上拿着冒烟的霰弹枪,只得服从命令,赶紧工作起来。我取出笔记本与铅笔,开始写起来,尽管我几乎握不住铅笔。
      “这是一则好新闻。”弗莱格说道,同时退出了空弹壳。他把霰弹枪放回汽车里,回来时拿上了照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行了,”他说,“今晚你去采访死者的家人。我会写篇社论。哎呀,今天外面好热。”
      土路上的谋杀案。这铸就了一篇掷地有声的好新闻,让小镇居民从死气沉沉中活了过来。他们兴奋地谈论此事。我们用这篇新闻报道与访谈填满了整整一期的版面,下一期里则报道了葬礼,之后的两期报道了查案过程,在那之后,我们还有义愤填膺的社论来填补又一期的版面。弗莱格先生说,我们或许应该指控某人是凶手,再报道审判过程,但最后还是觉得不要那么做。
      “我们用这件案子做了五期,”他说,“我心满意足了。瞧见了吗,葛博?有时候你得要即兴创造。我们必须服务大众。总有一天,你会经营自己的报纸。我希望你会记得并感激我在这里教给你的一切。”
      无需多说,我在战栗、持久不去的恐惧状态中度过了那几个星期。我不敢去面对民众。每晚下班后,我竖起衣领,遮起脸庞,直接奔回家里,我的良知焦躁不安,仿佛在发出尖耸的噪音。
      我那时意识到,某些邪恶的事已经降临在我的前任身上,我开始惧怕丢掉自己的小命。于是,为了避免另一次绝境——那可能意味着我自己要在《破折号》的祭坛上牺牲性命——我更加精力十足地工作,试着采集新闻,从始至终都朝着变成优秀的新闻记者目标进发,毕竟,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而,几个月后,我们又遇到了一次绝境,甚至比上一次更可怕。空白的纸张从办公室各个角落睨视着我们。
      我坐在位子上,注视着弗莱格先生,等待着。一股让人难受的寒意一直沿着我的脊椎上上下下。我害怕极了,但又被迷住了。
      好几个小时,弗莱格先生都不动声色,坐在位子上沉思。我意识到,他或许将除掉我这条法子也纳入了考虑。他有一两次抬起头看我,我能感觉到,我的形象冷冷地穿过了他的头脑。他那双精明的灰色眼睛里透着沉思。
      他突然做了个手势,我惊吓得跃起身来。
      “怎么了,葛博,”他说,“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尴尬地说道,感觉到心脏的微幅悸动。
      “我要走了。”他说。
      “这么早?”我问道。
      “是啊,我要去为《破折号》寻找点东西。我们需要新闻。”
      他离开了办公室,我扑通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我意识到,我处在危险的处境。唯一对我有利的条件是,他最近才解决掉手下的一名编辑,假如另一名编辑在这时候消失不见,这条新闻大概不会勾起订阅者的兴趣。
      但我永远无法预知他的头脑会如何运转。从现在开始,我得要处处留神。
      第二天早上,危机仍然存在。弗莱格先生在半小时的安静沉思后,站起身,戴上帽子,召我过去。我像个机器人,冷冰冰,被催眠了一般,跟上了他。我们下了楼,钻进汽车。大约有半小时,我们开车穿过安静的街道,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来来回回。他把霰弹枪留在了办公室墙上,因此这回会不一样。
      接着,我们看见一个女人穿过一条小巷。弗莱格先生以最高速度冲过街区,正好撞上女人。女人双腿向上地飞入空中,仿佛整个人被铲起一般,翻转了一周,落在一处精心修剪过的树篱上。我在座位上转身,向后望去。
      “怎样?”弗莱格先生问道。
      “她在动弹。”我说。
      “呃,这就行了。得到你的头条新闻了吧?‘肇事逃逸的司机撞倒了一名女子’。我们会把这件事推到一名青少年身上,再抨击下安全理事会。我们也会指控驾照局收受贿赂,向不称职的司机发放驾照。明白了吗?”
      “明白,先生。”
      “很好。我会在下个街角放你下车,你可以跑回去采访她。确保你把她的名字拼写对了。”
      那则新闻让我们做了两周的版面,缓和了一些压力。当然,我们不得不收回受贿指控,但那样做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抛出更大的怀疑。
      弗莱格先生相当满意,我也松了口气,因为迫在眉睫的性命威胁已经移除了。
      弗莱格先生问我享受这段学徒期么。
      “非常享受。”我说。
      “你有没有学习到很多东西?”他问道。
      “有啊。”我说,“非常多。”
      他以不安的眼神凝视着我,目光仿佛在洞察我的内心。
      接着,我知道弗莱格先生已经变得害怕我,就像我害怕他一样。
      那天晚上,我在办公室里加班,待到很晚,开始回顾档案。有些报道很骇人,但我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我发现多年前的一篇报道写了“疯狂的纵火者”烧掉了学校与医院。另一次是某人打开了巡回嘉年华里狮笼的锁,三个人进到狮子的肚中后,警察才让这一事件告一段落。接着发生的事是有人将一枚手榴弹丢进了营火女孩联盟的联欢会场地。那篇新闻一直报道了八期,有详尽的采访。那篇报道之后,是一张弗莱格先生接受某家编辑行会颁发的杰出人情味新闻报道奖的照片。
      那晚,我一路跑回家,浑身哆嗦,内心却十分兴奋。我整晚在卧室里踱步,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我开始头一次感觉到新闻工作的真正刺激与兴奋。
      我的太阳穴跳动着,伴随着几乎难以忍受的迷醉感。从未发生过绑架或溺死,也没有出现过安放炸弹的疯子。也许,弗莱格先生下回有可能批准我那么安排。
      我再也熬不住。带着这种纯然的兴奋,我坠入梦乡。
      好几周之后,又一段无甚新闻的日子开始了。我俩坐在办公室里,弗莱格先生似乎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深感担忧。然而我忙着写东西,我相信这肯定会是一条激动人心的头条新闻。
      “葛博,”他疲惫地说,“我们又遇到绝境了。”他年纪变大了,失去了往日充满想象力的活力。肇事逃逸的新闻并未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成功。
      “先生,我正忙着写新闻。”我说。
      “好极了。等你写完,让我看看。”
      很快,新闻就写好了。我站起身。
      从这天开始,我正式成为了新闻记者。我能感觉到。
      我把头条新闻拿给他。纸上以黑色粗体字母清楚印着我打算的头条新闻:获奖编辑在办公室内遭人杀害。
      当弗莱格先生转过身时,我抡起镇纸,打中他的脑袋,再来一下……再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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