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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爱与绝望的奥羽本线》作者:西村京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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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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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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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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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6-10 20: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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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ll841123 于 2017-6-10 21:07 编辑

      爱与绝望的奥羽本线
      [日本]西村京太郎 著 周宇辉 译
      1
      “这太不正常了。”
      妻子祐子冲着他的后背,哇哇地大声叫嚷起来。
      井上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上没有停止,将换洗衣服塞进了背包。
      “有什么不正常?”
      “在福岛建立了分公司,我怎么没听说过?”
      祐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愤,这时她的眼梢肯定向上翘了起来。
      井上也对着她的后背吼道:“一个月前就已经建立了,我是人事部负责人,要去那里联系工作!”
      “你撒谎!”
      “你不信,可以去公司问!”
      “这个时候谁会在公司里,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说这样的鬼话。”
      “反正我是为工作才去福岛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不相信!最近你变得很不正常。以前你不是非常讨厌出差吗?现在你经常出去,对我说话也是恶声恶气的,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这我很清楚,你对我说话恶狠狠的,肯定是要与那个骚货会面。”
      “你指的是谁?”
      井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每次他离家时,祜子就像例行仪式似的开始吵闹。
      这种情况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七年前他俩结婚时,受到周围人好一阵子羡慕。她是副社长的女儿,正可谓是“有钱人的千金”。当时就有井上的朋友戏称他可要成为“妻管严”了。但是结婚后,也许祜子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性格比较豪爽,整天乐呵呵的,很讨人欢喜,因此井上对自己的婚姻十分满意。更何况,岳父是实力派人物,现年40岁的井上,早已在这个家族色彩强烈的公司当上了人事部部长。但是岳父在两年前去世了,仔细想来,正是从那时起,祐子的性格一下子变了,嫉妒心也重了起来。倘若岳父还健在的话,井上相信他是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的,如今失去靠山,他的前途可就难料了。
      然而这样一来,井上反而感到压在心头的巨石搬走了,他终于可以轻飘飘地在外面寻花问柳起来。他觉得祜子的嫉妒与气恼越发厉害了。
      “随你怎么说!”井上今天也勃然大怒地站了起来。以往总是祜子唠唠叨叨地发着牢骚,抓起什么东西就随手乱掷,给人一种粗俗的感觉,一般也不会阻止井上外出。只是今天有些异常,她突然叫起来:“你走呀l你去会那个贱货呀!”她抓起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对准了井上。这时,井上不是对水果刀,而是对祜子的眼神感到胆战心惊。以前,他俩不管发生怎样激烈的争吵,裙子的眼神与态度总是带有某种恃宠和故意作态的样子,井上也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今天妻子的眼里只有憎恶和愤怒。
      她要杀人!井上不寒而栗。
      是的,这次出差,他真是决定带一个女人同去,说好在东北一家温泉旅馆会面。内疚使他倍增了一种恐惧感。
      “你要干什么?”他大叫着用手拨开眼前的水果刀。
      也不知道怎么了,祐子突然发出一声哀鸣,她紧握的水果刀割到了自己的手。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滴落下来,祜子的眼神显得极度狂躁。
      “杀人了!”她狂叫着,哭喊着,继续用刀戳着自己的手。
      如何阻止这种行为,井上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他感到六神无主。等到回过神来,他发现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妻子大吵大闹的声音也消失了。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左手腕一阵疼痛,一看,鲜血正从手腕上流下来。他慌忙用手帕压住伤口,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妻子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上,口微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左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沾满血的水果刀跌落在房间一角。
      “祜子!”他大叫着,可是妻子没有回应。井上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喂!你这是怎么啦?”他摇晃着妻子的身子,可是妻子的身体己经瘫软,没有了鼻息。(她死了。)井上一阵战栗。
      2
      他发现按妻子的喜好而装潢的大理石壁炉的边角上沾满了鲜血,顿时吓懵了。可能是妻子倒下时,后脑勺正好撞到了壁炉的边角。(一切都完了。)井上恐惧地思索着,跌坐在地毯上。(杀妻)这个念头蓦地闪过了井上的大脑,他只感到阵阵口渴。因为害怕再看到妻子的尸体,他慌乱中径直去了厨房,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地狂喝起来。待到稍稍冷静下来,他心中的绝望感才渐渐消失。(到警方自首的傻事,他才不会干呢。)
      他既不愿意去警察局自首,也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地位。井上拼命地考虑着对策。今天他去福岛分公司之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新干线的车票等手续都已准备就绪,9点半秘书冈林还会开车来接他。井上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离9点半还有10分钟时间。如果让冈林看到这一幕,那可就全完了。他衬衫的左袖已被水果刀划破,鲜血正从里边渗出来。慌乱中,他脱下衬衫,用绷带包扎了伤口。井上将沾上血迹的衬衫卷成一团,塞进背包,换了一件新的穿上,然后套上外衣。他想伪装成一种假象:自己出差时,有窃贼潜入家中,祐子发现后大叫,窃贼凶相毕露,祐子用水果刀拼死反抗,最终被窃贼撞飞致死。为了伪装逼真,井上将客厅、卧室等处故意弄得乱七八糟,还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弄得一片狼藉。他从抽屉里取出妻子所有的金银首饰放入背包。这时,门铃对讲机响了起来,是秘书冈林来接他了。
      “我是冈林,我已经过来了。”冈林稍稍提高了嗓音说道。
      “哦,你辛苦了,我马上出来。”井上回应道,并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也许还会有什么纰漏,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拿起手提旅行包,走到玄关边,在外边等候的冈林谦恭地接过旅行包。井上特意对着室内大声吩咐道:“家里你当心点,门不要忘了上锁,一到福岛,我就会打电话回来。”
      井上钻进车子后,对驾驶座上的冈林说道:“我一说要出差,太太就显得不高兴,连人都不出来送一送。到了这个年纪,我想夫妻感情已经淡薄了。”说到这里,他感到戏演得有点过了,于是心虚地闭上嘴巴。
      冈林似乎对上司的私事并不关心,只是“嗯,嗯”地应了两声。
      到了上野车站,冈林恭恭敬敬地向井上鞠了一躬,说了声“你走好”,便离去了。
      井上苦笑着经过检票口,来到新干线的站台上。他出示了10点50分去盛冈的包厢车票,进入列车的包厢后,列车出发了。井上紧紧地关上包厢的车门,这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身子埋进了沙发里。之前他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这时才稍稍松弛下来:不过,紧接着,一种不祥之感又袭上他的心头。
      (我对房间的伪装能掩人耳目吗?)他心里默默想着。
      他并没有感到对妻子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两人之间只是关系不融洽而己。他将房间弄得一片狼藉,将现金与金银首饰搜罗一空,伪造了窃贼入室抢劫的假象。(哦!存折也没有拿……)
      警察对此是如何看的呢?找不到印章,存折即使被盗也取不出一分钱。警察会认为是窃贼有意丢弃,然后潜逃的吗?再说,冈林这小子看出了自己的拼命伪装,会到警察局去告发吗?
      (血……)一想到此,井上顿时面色苍白。
      他想起自己的左腕被妻子挥舞的水果刀戳伤,鲜血跌落在地毯上的情景。
      警察肯定会检查血型,祐子是B型血,而自己是AB型血,AB型的人是少之又少。(不妙。)他想道。警察相信是入室抢劫倒好,但是只要稍微怀疑上自己,他们就会调查他的血型。(糟糕,太糟糕了。)井上禁不住感到后背掠过了丝丝凉意。他脱下外衣,卷上衬衫袖口,心中一阵惊慌。绷带上浸透了血迹,变得一片殷红。伤口是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被警察发现后,一切就完蛋了。(一早起来,为争风吃醋之事而吵架,不小心撞在了太太挥舞的水果刀上。这样解释如何?)
      井上在煞费苦心地思索着,可是,也许在冈林面前所做的蹩脚表演是一个致命伤。因为在吵架中手腕受伤后,自己还大声嚷嚷说什么到福岛会立马打电话回来等等,这不合情理。(真是糟糕透了。)而且,要是警察认定地毯上的血都是从祜子伤口滴落下来的,就自然会想到他有作案可能。反正,妻子的尸体倒在房间里,她的左腕又有伤口,地毯上的血都是从伤口流出来的,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到一个半小时,列车驶入了福岛车站。出站口,分公司的田浦店长已恭候多时。这是一位比井上年长10多岁的长者,他向井上毕恭毕敬地鞠躬说道:“欢迎光临。”
      井上故意大大方方地说:“给你添麻烦了。”然后又说,“我想打个电话到家里,出门后家里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到达目的地后,我必定会打电话回去。”
      “哦!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令人好生羡慕啊!我对贱内可完全不放在心上。”田浦不得体地说着奉承话,领着井上去了公共电话亭。
      井上插上电话卡,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来接,看来祜子的死还未被人发现。井上假装已经接通了,“喂!是我呀,刚到福岛,分公司的店长来接我了。”他说着,向等在附近的田浦笑了笑,“是呀!三天后回来,我会带回你想要的土特产的,好,我给你讲一声。”井上说完,挂断电话。如果用硬币,没人接便会哗哗地退出,被人察觉,使用电话卡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井上镇定自若地拔出电话卡,回到田浦的身边。
      田浦将他引到车旁,井上坐上车子。田浦继续讨好地说道:“副社长健在的时候,我可没少得到他的照顾。今晚,您打算住在哪儿?温泉旅馆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不要了,朋友为我在天童预订了旅馆,他让我务必住在那儿,我今晚就不麻烦你了,非常对不起。”井上解释着。实际上,井上是要在那儿与工藤裕美幽会。
      田浦有些遗憾地说:“哦,那就没有办法了。”
      “从这里到天童,坐特快列车两小时能到吗?”
      “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司机回答道。
      “就用这车送您去吧。”田浦说。
      井上连忙婉言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是喜欢坐火车去。”
      这天,他们只是简单地碰了碰面,早早地用了晚餐,权作对井上的欢迎会。其间,井上反复想,这时会不会从东京打来妻子已经死亡的电话,到时显示什么样的表情为好。可是东京一直没有电话过来。晚餐途中,井上还用餐厅走廊里的公用电话向家里拨打,电话铃响了后,始终没有人来接。(尸体还没有被人发觉?)对此,他尽管感到一丝安慰,但同时心中依然有些许的焦躁。席间,他总是心神不定,但又无可奈何。接着,他又往天童温泉一家叫“桂”的旅馆打电话,工藤裕美似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喂!喂!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8点之前还得与分公司的同事见面,晚上10点左右才能到你那儿。”
      “你太太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怀疑到了我?女人,可是最最敏感的哟!”
      “放心。你什么时候到天童的?”
      “下午3点左右,人家可是等你四个小时了,你尽可能早点来嘛!”裕美娇嗔地说道。
      “我知道。到了我径直去旅馆,你等着。”井上小声地说完,挂上电话,回到座位上。结果,那天过了8点还未成行。井上差一点耽误了晚上8点20分从福岛出发的“飞翼13号”特快列车,而下一班开出的“飞翼15号”只到山形县。
      并上上了列车,随即展开了从车站小卖部买来的晚报。整份报纸都没有东京杀人事件的报道,妻子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倘若晚报的截稿时间是下午2点,那么至此,妻子的尸体还未被发现?(究竟怎样才好呢?)井上一阵困惑。只是几个小时无人接电话,就坐立不安起来,也许反招人怀疑。正常的话,应该若无其事,气定神闲才是。瞬间,一个奇怪念头袭上他的心头,不会是妻子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发现了吧?尽管自己拼命伪装,但警方依然认定自己有作案嫌疑,他们有意不事张扬,等待他自我暴露。如果这样,弄得不好,他就会眼睁睁地陷入警方的圈套。这时,井上像在寻找答案似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尽管已是3月底,但外面还是覆盖着皑皑白雪。此时的东京已经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了,然而,在这奥羽本线的沿线,却是一派北国风光。列车经停米泽、赤汤、上山、山形后,于晚上10点02分到达天童。
      天童是将棋的故乡,也是有名的温泉镇。直到今天早上,他还认为偕情人旅游的最佳地点就是这里,然而现在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要是不与裕美见面,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妻子被杀,自己却与别的女人在东北幽会,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这总比因杀人而被逮捕来得强,因为裕美可以为自己作“不在现场证明”。
      天童的街道与一般人们所说的温泉街的景色截然不同。
      一般说起温泉街,人们就会联想到沿着山谷的溪流而建的宾馆与旅馆。可是天童不同,宾馆和旅馆星罗棋布地建在普通的街道两旁。在超市附近,位于十字路口,有一家叫“桂”的旅馆。井上预订的就是这家旅馆。
      裕美很快迎了上来,两人一起进入客房,待服务员一离开,便气喘吁吁地拥抱在一起。在热烈的搂抱中,井上一会儿被压在下面,一会儿又翻了上来,两人在被褥下翻滚。
      “你太太还没有觉察到我们的事吧?”两人的嘴唇刚一分开,裕美就凝视着井上的脸庞问道。
      井上不禁恼怒起来,“这你用不着操心。”
      “可是,你太太好像已经发觉我们的事了。”
      “这没关系。”
      “你有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
      “我总感到你有什么心事,这次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
      裕美皱起眉头,看着井上。井上一阵惊慌。尽管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不知怎的一种不安与怯懦,仍然在他脸上和态度上显露出来。
      “什么也没有!”井上加重了语气。
      可是裕美一副蓦然醒悟的眼神,“唉!如果要分手的话,你就说一声,我可不喜欢被人家玩弄。”她一字_顿地说。
      “哪里呀!没有的事。”井上哄道。
      “可是,你与平时是两样嘛,有什么事这么恐怖呀,你总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吧!是你太太,还是你公司察觉了你与我交往的事,影响了你的前程?”像决堤的洪水,裕美连珠炮一般向井上发问。井上没有答理,她猛地从被窝下钻了出来,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我可不想与你分手!”井上对着她后背说道。裕美也没有答理他,只是伸手打开了电视。她似乎没有打算看电视,所以虽然打开了电视,眼睛却望着窗外。
      (……今天,东京都世田谷区,N兴业人事部部长井上先生的妻子祜子,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
      3
      裕美脸色苍白地回转身子看着井上,“是你杀的?”
      “没有!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那……”
      “你给我闭嘴!”井上看着电视,突然大声叫嚷起来。屏幕上出现了妻子祜子与他笑容满面挨在一起的照片。这些照片大抵是从房间里搜到的。
      (……今天下午12点20分左右,N兴业管理部部长青木勇先生接到井上先生的电话,井上以紧张的口吻告诉他杀害妻子的情况,青木先生听了将信将疑。下班后,他顺道去了位于世田谷区驹泽的井上家,发现玄关的门没有上锁,进门后,在卧室里看到井上的妻子祐子倒在血泊中,青木先生慌忙向警方报警。据警方勘查,死者系被水果刀割破手腕,后脑勺遭到重击死亡。其丈夫井上先生因公司事务正在东北出差,警方将以井上作为重要嫌疑人加以侦查。)
      井上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自己精心伪装的窃贼入室抢劫的把戏被警方识破了,但他并没有打电话给朋友青木呀。
      “是你亲手杀死你太太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裕美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井上。
      “我没有办法,她手持水果刀直刺过来,我刚要躲开,不知怎的,她的头部却撞上了壁炉……”
      “警察可不愿意听你这样解释,他们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裕美是银座一家俱乐部的女招待。之前,她因为与另一个女招待吵架,伤害了人家,曾经被警察抓过。
      井上不知所措,一声不吭。裕美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们快逃吧!”
      “逃跑l我们往哪儿逃?”
      “我们这地方,恐怕你们分公司的人都知道吧?”
      “我只说是住在天童,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家旅馆的名字,也没有用井上的名字入住。”
      “这些马上就可以查清楚的,再不马上逃走,可要被抓了。”
      “但是逃到哪里去呢?再说,这会儿火车都没有了。”
      “你慢吞吞地想等到天亮,让警察来抓吗?坐出租车或者步行都可以,总得想一切办法逃掉。你带了钱没有?”
      “带了,带了200万日元。”
      “这就好了,得马上离开,快去穿衣服。”裕美着急地说道。
      井上感到被人拽起来似的,从被窝里钻出了身子。穿好衣服,两人走出房间,这时已经过了深夜11点。
      旅馆的大门还开着,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外面,凛冽的寒风一下子紧紧地裹挟着他俩的身体。外面国道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因为天气寒冷,路面已结了冰。井上踏在上面,滑溜溜的差点摔倒,裕美赶紧扶住他。“唉,当心!”裕美不满地训斥他。
      “火车已经没有了,就打出租车吧,瞧,那是辆空车。”
      “那辆,不行。”
      “为什么?”
      “那辆车挂着山形的牌照,警察必定会详加盘查的。”裕美以冷静的口吻分析着。她紧紧地盯着马路,终于发现了一辆挂富城牌照的出租车,赶忙招手。井上感到裕美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此时,他一点也不烦恼,反而有了一种轻松感。
      坐上出租车,裕美稍作考虑后,对司机说:“去鸣子。”
      “鸣子?”
      “你是富城牌照,这路很熟吧?”
      “很熟,但到那里很远!”
      “那没有关系。”裕美说完后,出租车就启动了。
      天童镇在渐渐地远去。(这完全是警察追捕造成的。)井上不禁想道。
      出租车里,井上闭上眼睛,将头紧紧地靠在座位头枕上。尽管他没有看到刑警的身影,但心中依然十分胆怯。只是令他稍微宽慰的是眼下坐在出租车里,只要车还在行驶,他就似乎感到不会被抓住。
      “不要紧的。”裕美在他的耳根轻轻地低语着。
      “为什么不要紧?”
      “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抓到你。潜逃!我们可以到处逃亡。”
      “那要逃到什么时候?”
      “逃到失去法律时效为止。”
      “……”
      “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守着你。”裕美面露微笑地安慰他。
      4
      时间已经过了0点。在世田谷警署的搜查本部,十津川收到了山形县天童警署打来的电话。
      “终于弄清了叫井上的男子入住的旅馆。井上是用津田守的假名入住‘桂’旅馆的,同时入住的还有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待到警察驱车赶到旅馆时,他们已经逃走。”一个叫林的刑警操着浓重的乡土口音说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逃掉的?”十津川一边看着奥羽本线沿线的地图,一边问道。
      “那名男子是在晚上10点半左右入住旅馆的,应该是那以后离开的。”
      “去向你们不知道?”
      “那时已经没有了火车,我认为他们是坐出租车走的,现在我们正在寻找出租车司机,至今还未找到。”
      “那名女子给人什么印象?”
      “就像刚才我说的,年龄在二十五六岁,据旅馆的人说,身高在1米7左右,人长得漂亮,打扮也很妖艳,像夜总会的女招待。她是先于井上,在下午3点之后入住的,用的是山中绿假名。”林刑警回答。
      十津川挂断电话,点上一支烟,在大脑里梳理着目前了解到的案情。井上是乘上午10点50分从上野开出的“山神号”列车,去N兴业福岛分公司出差的,列车到达福岛是12点18分。他打电话给青木管理部长说杀了太太,是在12点20分左右,也就是说他到了车站立即打电话给青木。井上在福岛分公司办完事后,晚上去了天童。这样,他杀了妻子祜子是在他离家之前,按照N兴业公司的说法,井上的秘书冈林是9点30分开车去接他,送他到上野车站的,所以作案时间应该在9点30分之前。
      将近凌晨2点,大学附属医院的尸体解剖报告出来了。推定死亡时间在上午9点到10点之间,原因是后脑遭重击,头盖骨凹陷致死。
      “是否可以申请签发逮捕证了?”龟井刑警催促着十津川。
      “事情是这样!”
      “嫌犯有意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这种让受害者慢慢死去的手法实在令人发指。”龟井进一步说道。
      “确实是太过分了,是十足的拙劣伪装。”
      “恐怕他是时间紧迫,担心事情马上会败露而为之的,可是这是骗不过警察眼睛的。”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一时六神无主,才打电话向朋友坦露杀了太太的吧?”
      “我想是这样。他是与待在天童的那个女人幽会后,由于担心被抓,才决定一起潜逃的。”
      “那他的杀人动机,大概也是与女人有关吧?”
      “他让那个女人在出差目的地附近等他,但是被他太太察觉,于是夫妇俩发生激烈争吵,因为现场有太太挥舞水果刀留下的痕迹。”
      “那造成这种局面的是那个女人了!”
      十津川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这案子有些麻烦。
      “问题是凶器。我认为凶器不在家中,所以找不到。可以考虑嫌犯井上带走了凶器,想在出差途中处理掉。”
      “你认为凶器是什么?”十津川问龟井。
      “这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件事总是在我心头盘旋。”
      “什么事?”
      “井上好像是抽烟的,在客厅与卧室里都放有香烟,可是在现场客厅里并没有发现烟灰缸。”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莫非凶器是烟灰缸。”
      “我也这样想,如果是分量重的烟灰缸,是完全可以作为凶器的。”龟井回答。
      卧室里的烟灰缸,如果是用很重的铁制成的,完全可以作为凶器。
      第二天早上,十津川他们开始了井上夫妇材料的搜集。9点,N兴业总部刚上班,十津川与龟井就到了总部去会见井上的上司。
      佐伯部长也是社长家族的人,他以疑惑的神情接待了十津川他们。
      “发生了这样意想不到的事,社长与本人都感到是公司的耻辱。”佐伯说道。
      “听说死去的井上妻子我子是前副社长的女儿?”十津川问道。
      “是啊!正因为如此,他的前景很看好呢。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非常气愤。”
      “现在,井上已与那个女人潜逃了,这个女人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她多半是银座一家俱乐部的女招待。”
      “女招待?”
      “嗯,我们曾经听到过传闻,说她是一家叫什么‘子夜’俱乐部的女招待,叫工藤裕美。对此,我们也很不放心,所以曾经问过井上,他说,已经断了关系。”
      “她好像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年龄、身材高挑的美人。”龟井在旁插言道。
      佐伯连忙频频点头,“那样的话,我确信她是叫裕美的女招待。我也见过她两三次。”
      “福岛分公司有什么联系?”
      “至今还未有过联系。我们认为他还是早点自首好。”佐伯说道。
      十津川他们会见了报警的管理部部长青木。青木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倘若他再来电话的话,我会劝他前来自首的,我等着他来联系……”青木对十津川说。
      “他是昨天12点20分打电话给你的?”
      “是的,那时,我真的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他肯定在开玩笑呢。”
      “你与井上平时关系似乎很好吧,所以他只跟你通电话?”
      “关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与他是同期进入这家公司的。”青木回答。
      “你知道银座子夜俱乐部一个叫裕美的女招待吗?大概井上是和她一起逃跑的。” “有可能,她长得与影视明星K很像,井上迷恋上了她。听说他与太太相处得很不好,他太太曾多次叫他自重。”
      “她是个美女?”
      “嗯,极富魅力。她生性好强,或许这次井上君是被她牵涉进去的也未可知。”青木说道。
      “井上的老家在东北?”
      “不是,他是在东京出生的。裕美的老家不知是否在东北,然而她自诩是典型的东北秋田美人。”
      “这样的话,她对秋田县的地理是非常熟的了?” “也许是吧,可是我不知道她是生在秋田县的什么地方。”青木又说道。
      “看来,你对裕美小姐也很熟悉?”
      青木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我曾跟着青木去过子夜俱乐部,井上君对我介绍过她。”
      “井上抽烟吗?”
      “抽的。因为彼此都己步入中年,我曾说过要注重身体戒掉香烟,但他说戒不掉。”
      “他客厅里的烟灰缸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烟灰缸?这个,我可从没到他家去过。”青木进一步回答道。
      “非常冒昧地问一句,青木先生,你结婚了吗?”
      “结婚了,有一个孩子。”
      “对不起,我还想问一个失礼的问题,你太太也是与社长家族有关系的吗?”
      十津川刚一说出口,青木就不悦地回答:“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普通的办公室文员。”
      “那样的话,在家族式公司——N兴业内要出人头地是很难的了。”
      “你这样说太唐突了。在我们公司只要做出成绩,都能获得晋升的,即便我,不是已经当上部长了吗?”青木说完瞪了十津川一眼。
      “这倒是的。”十津川频频点头,但心中并不相信青木的话。因为此前在对N兴业的调查中,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比如,与社长家族无关系的人,无论你做出什么成绩,最多只能升至部长。
      ,
      “听你说,你是与井上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的,那么,其他一起进公司的员工应该还有吧?”
      “有,确切地说有60人之多。”
      “那,他们中做部长的还有几人?”
      “只有我与井上两人。”青木的脸上闪过得意的微笑。
      “这样说来,你应该是同事中最有出息的人了。”
      “可以这样说吧。我40岁就当上了部长,这在别的公司是不可想象的。”青木补充道。
      十津川道了谢后,与青木告别。
      回到搜查本部后,从福岛县警署发来了传真:
      关于嫌犯井上在我处行踪报告如下:井上于12点18分乘“山神号”列车到达福岛,由福岛分公司店长田浦前去迎接,在车站中央大厅,井上往家里打了电话。田浦亲耳听到,井上满面笑容地提到他太太要买土特产的事。其实那时,他太太祜子已经死亡。所以,他那通电话明显是在做戏,他在制造他太太12点以后还活着的假象。我们认为打电话的时间是在12点20分到25分之间。这以后,井上去了分公司,与田浦商讨工作后,下午5点去市内饭店参加了为他举行的欢迎晚宴。其间,按田浦的说法,井上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回应。晚上8点,他去了在天童预订的旅馆。
      十津川与龟井交换了一下眼神,“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已经充分说明井上就是嫌犯。在福岛车站,井上不是打电话到家里,而是打给了朋友青木。因为这在时间上是完全吻合的。”龟井开口说道。
      “你说是井上打电话给青木,说妻子是自己杀的?”
      “嗯。”
      “可是,挂断电话后,他不是告诉分公司店长,受太太嘱咐,要带些土特产回去吗?”
      “是啊!”
      “我总感到他情绪上有很大起伏。”
      “这是因为杀了太太后,井上一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缘故。他认为闯下大祸,慌乱中打了朋友青木的电话,向他诉说了杀妻之事。然而,一放下电话,他还是感到不安。也许他还想起了伪装成窃贼入室抢劫的假象,玩弄起了太太仍活着的把戏来。”
      “倒也是。”十津川含糊地接过话,又以难以完全认同的口气说道,“那我们出去一下。”
      5
      鸣子也披上了厚厚的白雪。
      从天童坐出租车出逃后,到达鸣子已是黎明时分。天童是一座建造在平缓盆地上的小镇,宾馆与小旅馆散落在各处。而鸣子则不同.让人感到是建在一个斜坡上,镇上的人熙熙攘攘。此时还不到旅游旺季,两人很快找到了旅馆入住。接着,他们在房间内待了整整一天。每当有人来敲门,井上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即使知道门外是服务员,他也不能自持,总是疑神疑鬼,担心服务员身后会有刑警出现。吃饭时他也不出门,裕美不是叫服务员送饭菜进屋,就是自己出去买。
      房间从里面上了锁,他们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电视,从新闻里得知,警察已经追踪井上到了天童,那以后的行踪警察似乎还没有掌握。
      然而,警方对裕美的情况己十分清楚,报纸上已登出他们两人的照片,她是作为重要嫌疑人被追踪的。
      只是令井上不解的是,自己并没有打电话给青木,为什么青木要向警方撒那样的谎呢?
      裕美出去买东西时,井上熬不住了,打电话给公司找青木。
      电话打通后,过了一会儿,青木来接电话。
      “喂,是青木吗?”
      “哦,井上。现在你在哪里?我可为你担心死了。”青木满含怒气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撒谎?”井上反问道。
      “哦,你指那个,我也是为你好,才向警察撒谎的。”
      “为了我?”
      “是啊,你好像玩了一些小把戏,可警察是那么好欺骗的吗?你这样做,给人印象很坏,还是早点自首吧!”
      “你说这是为了我,可还是没说清楚呀!”
      “你逃是逃不掉的,对你来说,被抓时是否有悔意,在判决时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谎称你在杀了太太后曾来过电话,声音颤抖着表示悔悟。这在我看来,至少是为你好。如果你悄没声息地潜逃的话,只能说明你的杀人动机是恶毒的。你还是快来自首吧!”青木劝说着。 井上并不想向警方自首,于是挂断了电话。
      裕美正好买了热乎乎的盒饭回来,这时已经日近正午。 “外面很冷,正飘着细细的雪花。”裕美脸色苍白地说道。
      井上没有心思吃饭,将盒饭放在一边。
      “我们还逃得了吗?”他问裕美。
      “胆小怕事的话,自然逃不掉。”裕美大声斥道。
      “可是,我俩的照片都在报纸上登了出来,在电视上也播放过,这里的服务员很快就会注意到。不!也许已经注意到了,还打了110报警呢。”
      “没有的事,刚才我从大堂经过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裕美说完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要是待在这里时间长,可能有危险,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里呢?”
      “去秋田。”裕美自信地说道。
      “秋田县?这以后又怎么办?难道在全日本四处逃窜!”
      “你不要这么凶,杀妻的又不是我,是你啊!”裕美有些恼怒。
      “这我知道。我是吓得没有主张了。”
      “反正,我们逃得掉。只要逃掉一个月,这次事件就谁也不会记得了,人是很健忘的,这样我们再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一个月,只要逃掉一个月,便万事大吉了。”裕美大声地鼓励着井上。她拿起饭盒的筷子,随手打开了电视,午间新闻已经开始。井上和裕美的头像突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照片下方打着嫌犯井上刚的名字。井上顿时脸色发青,裕美只是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据东京报道,杀害妻子井上裙子的嫌犯井上刚,已受到警方通缉。他与同行的女人工藤裕美已经从天童的“桂”旅馆销声匿迹,行踪不明,警方正在寻找载过他俩的出租车司机。另外,警方认为两人不可能逃得很远,他们还是在周边温泉地带藏匿。目前,警方正在山形县、秋田县以及宫城县等处的温泉旅馆进行搜查。 “快逃吧!”裕美马上说道。 “就现在?” “当然啦!我们待在这家旅馆里,弄不好警察马上就会来盘问的。”
      裕美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她去大堂结了账后,两人走出了旅馆。 “还是坐出租车?”井上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问道。
      “还要坐出租车?你刚才不是看过新闻,警察已经想从出租车司机那里了解我们的情况吗?”
      “那我们怎么办?”
      “这会儿,最安全的当然是火车了。我们可以混入乘客中,万一有危险,还可以下车。”裕美提高了嗓音。井上在她的引领下,踏着落满积雪的向下坡道,向国铁鸣子车站走去。坡道的两侧建有排水口,温泉的热水从排水口缓缓流出,升腾起一股股热气。
      到达鸣子车站后,两人买了去秋田的车票。
      他们准备乘坐陆羽东线到新庄,然后从那里回到奥羽本线,去秋田。至于到了秋田后怎么办,他俩谁也不知道。只因为裕美出生在秋田市附近,所以她才说要逃亡到那里。
      他们乘上了12点54分从鸣子出发的普通列车。内燃机车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响,两人相对着在硬席上坐下来。
      井上一言不发,看着车窗外。雪花越飘越大,这好像让井上宽心了很多,因为他似乎产生了一种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更能藏匿自己的错觉。
      6
      十津川回来后,龟井便对他说:“从勘查师那儿传来了新发现。” “新发现?” “是,现场卧室里不是有壁炉吗?” “是的,大理石面饰的壁炉。” “在壁炉的边角上,隐隐约约有血迹。”
      “那血型呢?”
      “与被害人井上祜子的血型相同,是B型血。”
      “这就有趣了。”
      “还有地毯上也星星点点地溅落了血迹。开始大家以为都是被害人一人的,但是后来发现还有别人的。”
      “别人的血迹?”
      “是的,据说还是AB型的血迹。”
      “是谁的血迹?”
      “是业已潜逃的井上的AB型血迹。”
      “这样说来,井上也受了伤。”
      “我也这么认为。案发那天早上,行将出差的井上与妻子祐子发生了争执,祜子一时火起,挥舞起水果刀,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左手腕,井上也在什么地方被戳伤,于是井上勃然大怒,用铁制的烟灰缸猛砸祐子的后脑,杀死了祐子。”
      “那,壁炉边角上的血迹呢?”
      “我想这大概是井上受到祐子攻击时,他猛力将她撞向壁炉的边角上,使其后脑受到冲击造成的。”龟井推断道。
      十津川打断了他的话,“这样,那为什么勘查师开始没发现呢?”
      “据勘查师说,有人对壁炉的边角动过手脚,擦拭掉了上面的血迹。当我们到达现场时,也未注意到大理石壁炉边角上沾有血迹。”
      “确实如此,所以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找到凶器。”十津川分析道。
      “可是,事情变得奇怪起来。”龟井又说道。
      “不,应该说变得有趣起来。”十津川纠正道。
      “变得有趣?”
      “是的,不是很有趣吗?井上在出门前,杀害了妻子裙子。然而是如何杀害的?你认为是井上用铁制的烟灰缸。可是壁炉的边角上,有后脑遭强烈碰撞的痕迹,难道说是井上先将妻子撞倒在壁炉的边角上,在她昏厥后,用烟灰缸加以最后一击?”
      “嗯。”
      “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擦拭掉壁炉边角上的血迹呢?”
      “那是为了伪装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但是,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必要擦掉血迹,只要将沾有自己指纹的凶器藏起来就行了。”十津川一说完,龟井马上点了点头。
      “这样,与其说是撞向壁炉边角上的,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入室抢劫。”
      “是这样。”
      “可是,那样做的理由我不明白。”
      “龟井君,你知道昏厥过去的人,要多长时间才能苏醒?”十津川问道。
      “这个嘛,前些天我正好听医生说过,曾经有昏死30分钟后,用电击等器具,还可使人苏醒过来的事例。”
      “也许是吧。”十津川说道。
      “祜子挥舞着水果刀,看到自己出血后,肯定会歇斯底里大发作。”
      “是这样。”
      “井上扑向妻子,祜子受到冲击,后脑重重地撞到壁炉的边角上,一下子昏死过去。这时,井上惊慌失措,尽管祐子并未真死,但他深信自己已经杀死了她。”
      “说得有理。”
      “因为9点半秘书冈林要开车来接他,所以井上慌慌张张地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模样,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门。这时他恐怕没有擦去壁炉上血迹的时间,何况,我认为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如果这样,井上离家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这以后,井上的妻子可能慢慢地苏醒过来。”十津川补充道。
      “那,应该说是别人杀了她。”
      “是的,井上是不可能的,因为秘书已经开车送他去上野车站了。”
      “是这样。”
      “杀死井上祐子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擦去壁炉边角上的血迹,藏匿起凶器烟灰缸呢?”
      “是呀,这人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麻烦事呢?”龟井紧锁双眉,问道。
      “假如我们仔细考虑的话,还有一件紧要事必须得想到。”十津川神情严肃地说道。
      “是关于井上的?”
      “是,如果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话,井上并没有杀害妻子祜子,他只是伤害了妻子。然而,他本人却误以为杀了人,从最坏处想,他有可能自杀。”
      “与那个女人在一起,是有可能双双殉情的。”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防止这一点,我们得尽快与井上见上一面。”
      “你感到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
      “是,因为今天我们说的,无论如何只是推测,我还想在井上身上找到确证。”十津川补充说明。
      “但是井上已潜逃在外,我们怎么来传达我们的意思呢?”龟井问道。
      “这确实是个难题。如果我们发布井上并没有杀人的消息,即使电视台、报社都报道了,井上是否会轻易相信?也许他会认为这是警察下的圈套。”十津川说道。
      “是啊,如果能够知道井上他们的去向,我真想将他们抓来,问清事情的真相。”龟井说道。
      “好吧。我们去向部长汇报,决定将我们的推测在记者见面会上发布。”十津川下了决心。
      “部长会同意吗J?他一向做事谨慎。他必然会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单凭推测能随意发布吗?”
      “那我们尽量想办法说服他。”十津川不甘心地说。
      两人决定去见搜查本部的三上部长。
      十津川将事情向三上汇报后,果然,三上连忙摆了摆手,“这样的推测恐怕不便在记者见面会上发布。更何况在这起事件中,井上原本是作为嫌犯被通缉的,这记者们都知道。而现在要去纠正,又是以这样的推测,难办啊!”
      “壁炉上沾的血迹被抹去,这便是推测的证据。”
      “那也许是井上自己擦掉的?”
      “他没有这个必要。”
      “那,谁有这个必要呢?”
      “杀害苏醒过来的井上祜子的那个人。”
      “你这个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只能这样推理!”十津川点着头,继续说道,“当下的现状是井上与那个女人继续在逃,如果我们追捕得紧,可能会导致他们自杀。这以后,要是真凶弄清楚了,不是给人以警方胡乱追捕人的口实吗?”
      “你这不是在胁迫我吗?”三上苦笑道。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考虑不要有无谓的死亡,要知道日本媒体对出现死人反响是非常强烈的。”
      “倘若传说是因为警察追捕而令井上自杀的话,那后果极其严重。”
      “是这个道理。”
      “但是,由我们出面解释警察先前断定的嫌犯并没有杀人,这不太合适。”
      “可是……”
      “当下警方对于井上是嫌犯的看法无论如何不能改变,但是又必须防止他自杀,所以在现在的情况下得请媒体协助,决定设个‘圈套’,怎么样?”三上微笑着说道。
      “圈套?”
      “是这样的,你可以发表井上没有杀人的‘谎言’,并且呼吁他尽快来说明情况。这只是一种策略。”三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好吧,我试试看。”十津川附和着,心想当务之急得防止井上和那个女人自杀。
      一小时后,十津川召开了记者见面会。三上部长对记者们表示,我们设个“圈套”,让井上站出来,希望报社给予协作。十津川也在一旁补充道:“请在媒体上一个字也不要提这是‘圈套’,同时还请媒体不要大肆炒作。如果让井上感到这是圈套的话,恐怕他会陷入比现在更为绝望的境地。拜托了。”
      第二天,各家报纸同时登载了呼吁井上现身的报道:
      井上先生,本来警方认为是你杀了你太太,但经他们多方侦查,确认当时你太太只是一时昏厥,她的死与你无关。警方希望你能尽快露面来说明情况。
      还有报纸以冷静的措辞,作了如下的报道:
      搜查本部对这起事件再次做了深入侦查,认为受害者井上祐子是后脑猛撞壁炉的边角而昏死过去的,之后,她苏醒了过来。结论是丈夫井上并未杀死祐子。警方希望井上先生赶快现身,说明当时的情况。
      “为了准备井上来联系,请将录音设备接上电话。”十津川向部下刑警下达了指示。
      不少记者对警方所说的给嫌犯下套的做法表示疑惑,他们再次打电话向十津川询问。十津川毫不避讳地回答道:“这与其说是‘圈套’,倒不如说我们现在对井上犯罪持有疑问,所以我们想同他见面,听听他对具体情况的说明,这是我们的真意。总之,我们想了解事件的真相。”为了杜绝井上耳畔隐约出现的圈套、圈套的声音,十津川已无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报纸上登出该呼吁的当天,井上没来联系。第二天早晨,电话铃响了。十津川拿起电话,录音设备的开关也随即自动开启。
      “我想找负责人!”电话里传来一名男子的紧张声音。
      “我是十津川警部,是搜查部的负责人。”十津川应答道。
      对方喘了口气,顿了一下,突然暴跳如雷起来,“收起你卑劣的把戏吧!”
      “你说什么?我们可没打算玩什么把戏。” ’
      “还没玩把戏!你们抓不到我,所以才求助媒体,想将我引出来,不是吗?”
      “井上先生!”
      “怎么啦!不是吗?”
      “总而言之,我们想与你见上一面,听听你对问题的看法,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你也有可能并没杀死你太太,所以你用不着逃亡。还请你能站出来,将当时的情况讲清楚便是。”
      “照你这么说,你没有将我引出来的意图,你不要骗人了。”
      “是谁说这是把戏?”
      “嘿!那不是把戏,是圈套怎么样?我明白的。”
      “请不要激动!听我们讲一下。我们压根儿都没有想给你下圈套,你与你太太吵架,冲撞了手持水果刀的她,使她的后脑撞向了壁炉的边角,令她一时昏厥,慌乱中你错以为你太太已经气绝身亡。然而,实际上你太太当时并没有死。”
      “为什么你们一下子又这样认为?我可是被你们当作嫌犯而在亡命天涯。”
      “所以要对此作些说明嘛!请你先来一下。倘若知道你在哪里,我们定当前来接你。现在你在哪里?在东北的什么地方?”
      “去你妈的!别唠叨了,怎么,你想通过电话来逆向追踪我,我难道会上你的当?”井上咆哮着,哐啷一声挂断了电话。
      7
      “是谁对井上说这是圈套的?”龟井气鼓鼓地叫了起来。
      “不会是记者。因为在与记者会面后,他们曾问过,这真的是圈套吗?部长沉默了一会儿后,已经加以否认。”
      “那么是谁呢?”
      “谁也没有,是井上越来越感受到追捕的压力才这样想的。我们得想方设法与他见面,如果他得不到帮助,可能……”十津川有些担心地说。
      “但是怎样做才能找到井上呢?通过电话逆向追踪又不顺利。”龟井一脸无奈。
      “还是来听听刚才的电话录音吧!”十津川提议道。他们又重新听了一遍电话录音。
      录音中,井上大声地叫嚷着。可是,十津川他们一竖起耳朵仔细听,尽管声音很低,但还是听到了另一男子的声音。
      “是电视新闻节目。”十津川判断道。
      “啊!很像。主持人正在报道新闻。大概是井上从宾馆或者旅馆里打电话来的,房间里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十津川的双眼顿时一亮。
      “可是,光凭这一点,井上究竟在哪里依然搞不清呀!”
      “不!不能这样说。”十津川再次仔细地听录音带,磁带里模模糊糊地传出主持人的播音声:秋田市大町三丁目K大楼里的电梯,从昨天下午5点后,发生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故障。在该大楼工作的人员陷入一片惊慌,特别在位于最高层的餐厅里,顾客们……
      “东京电视台对秋田的这类事故,应该不会报道。”
      “是呀!这仅仅是一起电梯故障而已。”
      “可是,特意在早上7点的新闻中予以报道……”
      “这莫非是秋田的电视台?”
      “没错。我们立即起程去秋田。”十津川对龟井说道。
      两人急忙赶到羽田机场,搭乘了10点30分飞往秋田的航班。
      在飞机爬升至高空平飞后,龟井卸下了安全带,对十津川说道:“我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在会见了青木之后,警部曾经被派出去过?”
      “是的。那是在接到福岛县警署的报告之后吧。”
      “让你去丫什么地方,警部是否对我说说?这一点我总是放心不下。”
      “对不起,我没有对你讲。井上和青木是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的-所以我找到一些与他们同期进入公司后又辞职的人。”
      “倒让你找到了。”
      “我去N兴业公司打听后,找到了他们。”
      “有什么收获吗?”
      “这个要等找到了井上后才能说,如果找不到,那任何作用都不会有的。”十津川回答。
      两人乘坐的波音767客机比预定时间迟了七八分钟到达秋田机场。机场跑道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去了秋田县警署,请求对方协助。一个叫森的警部帮助他们一起工作。森警部带他们去了秋田电视台,向担任今天上午7点那档节目的主持人要来了录音带。一听就像预料的那样,录音带放出的声音,正是主持人的。十津川划定了电视波的发射范围。
      “在这个范围内的宾馆、旅馆应该是井上与那个女人待的地方。”十津川判断道。
      “那么,就从秋田市内的宾馆、旅馆开始寻找吧!”
      十津川接过森警部的话,“请从温泉旅馆开始查找吧。井上他们会选择天童、鸣子的温泉旅馆藏匿的。现在他们一定还在秋田县内的温泉旅馆里待着。”
      “秋田县内旅馆很多呀!”森答道,“这里有十和田、汤濑、志张、玉川、御生挂、大淹、日景、森岳、男鹿、汤泽、秋之宫等很多家温泉旅馆。”
      “那就有些麻烦了,还请悉数调查一下。”十津川拜托道。
      三人回到县警署本部,森警部打电话给各个温泉的警署与派出所,命令他们寻找井上与那个女人入住的宾馆与旅馆,十津川与龟井则静待结果。
      可是,从温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四个小时过后,一家叫男鹿温泉的宾馆打来电话,说酷似井上与裕美的两人住在他们那里。
      “是否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十津川对森警部请求道。
      森警部发动了警车,载着十津川与龟井从县警署出发。
      警车加快速度在已清扫过雪的公路上向男鹿半岛疾驰而去。
      “到男鹿40公里。”森警部开口说道。
      他们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经过有名的八郎渴围海造地的南端,进入男鹿半岛。沿着公路右转弯,一进入半岛的腹地,公路就变得高低起伏不平,成了险峻的山道。到了另一侧海岸,便是男鹿温泉,这里崭新的宾馆鳞次栉比。由于近海岸的缘故,这里的积雪很少。警车在宾馆门前停下,十津川他们飞快地跳下警车,进入宾馆。森警部向前台出示了警察证,询问井上与裕美的情况。
      “哦!他们早已走了。”前台工作人员说道。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十津川也出面问道。
      “去向?他们可没说。”
      “那他们什么时候结账离开的?”
      “上午9点。”
      “他们叫了出租车?”
      “嗯。”
      “我们想呼叫出租车司机,向他问话。”
      “好的。”前台工作人员赶紧打电话与那位司机联系。
      这是一位中年出租车司机。“哦,他们坐到了奥羽本线的能代车站。”司机回答。
     “从那里两人上了火车?”龟井问道。
      “不是,他们去了站前租车营业点,那个女人租了辆车。”司机说道。
      8
      十津川他们一路开着警笛,奔驰在八郎溺围海建成的公路上,向能代市疾驶而去。
      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能代车站。到站前租车营业点一打听,正如那名出租车司机所言,井上他们是以裕美的名字租了一辆白色丰田轿车。问了车牌号后,森警部立即通过车载无线电,布置通缉。
      .“他们为什么要租车呢?坐火车我们抓捕起来不是更困难吗?”森警部不解地问十津川。
      “也许他感到反正都得死。”
      “都得死?”
      “因为井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被追捕的压力。”十津川说。这时租车点的工作人员走了上来。
      “这个,”他开口说,“租车的是名女子,可她是与男人同乘的。”
      “谢谢,知道了。是两个人同乘的,是一对吧?”
      “不是,车内有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
      “是的,开始时女子让一个男人上了车,后来又让从车站出来的另一个男人上了车,恐怕这人是坐奥羽本线来的。”
      “接下来他们开车往哪儿去了?”森警部问道。
      “他们一直向北开去,是向能代市的方向。”
      “反正是去了能代市。”森警部向十津川说完后,警车又开始上路。
      “另外的男人是谁?"后座上的龟井小声地问十津川。
      “多半是井上的同事青木!”
      “为什么青木要到这里来?”
      “是想千方百计帮井上忙。”
      “帮井上忙?”
      “表面上是这样,从东京过来的。”
      “那么实际上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他是为了导演一场井上与那个女人因被穷追猛打而自杀的丑剧。”
      “自杀的丑剧?”
      “是这样。”
      “青木为什么要这样做?”龟井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在来秋田的飞机上,我曾经回答过龟井君想打听的事情。我去会过与井上、青木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而后辞职的两个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青木这人功利心极强,曾经追求过副社长的女儿。”
      “那就是井上的妻子哟!”
      “是的!他是为了出入头地才这样做的。可是后来,祜子却与井上结了婚,青木受到极大打击。”
      “但是,青木在那家公司不是同井上一样,40岁就当上部长了吗!即使不与副社长的女儿结婚,他不还是登上了部长的宝座。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青木失去了门路,似乎只得拼命努力才行呢。我会见了他原先的朋友,得知了许多事。那人说青木是多么地努力,他耻于像普通人那样,对上司阿谀逢迎,说这事时,那人还模仿了将自己的恋人让上司拥抱的动作。而井上不做什么努力,35岁便轻而易举当上了部长。青木呢,直到去年40岁时才好不容易做了部长,而且做到部长已经到顶了,在那家公司再没有升迁的可能。可井上与社长有关系,听说两三年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位置在等着他。”
      “哦!是这样的,家族公司的弊端就在这里。”
      “所谓人,总是胜者对人宽宏大量,败者对人忌恨冷酷的。所以,井上总是视青木为好友,而青木呢,却将井上看作是靠着门路晋升的,对他充满了轻蔑、嫉妒与憎恨。”
      “然而,警部,青木在那家公司已经做到部长,也算不上是失败者了。”
      “这只是形式而已。在家族公司N兴业内,如果不是社长家族的人,就很难得到重用。与两人一起进入公司的很大一部分人己纷纷离开,即使留下来的人也已早早地知道升迁无望,个个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对于青木来说,井上才是前途无量的人。”
      “因此青木的看法与其他人不同?”
      “正是。在N兴业公司,青木拼命想出头。如今,形式上晋升了,可是,他深知没有与社长家族的关系,他只能做到部长。就这点而言,他相对井上依然是个失败者。”
      “所以青木一心想战胜井上?”
      “嗯,是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功利泥潭,所以不管怎样,他想打败井上的念头非常强烈。”
      “青木对井上的太太还未断了贼心?”龟井插话道。
      .
      “哦,这只不过是与社长家族连上关系的手段。井上在外面有情人,所以他与妻子祜子的关系自然就不融洽,青木就乘机再次与她接近。”
      “但是,青木自己也有妻子啊!”
      “是这样,听他朋友说,他们夫妻关系最近变得十分冷淡,甚至已经分居了。如果祐子与井上分手,青木就会与妻子离婚,与祐子走到一起。”
      “就是为了在那家公司担任高职?”
      “是的。倘若这样,他就能战胜井上了。”十津川解释道。
      “案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井上出门前,对现场进行了拙劣的伪装,然后坐上接他的车子离开了家。后面发生的情况则要问青木了。”
      “问青木?”
      “是,青木自然知道井上要去福岛,也知道9点半接他的车出发。所以9点半后,他去拜访祜子,不用说,他是去引诱祐子的。”
      “是为了与社长家族搭上关系?”
      “嗯,是这样。当时昏晕过去的祜子刚刚苏醒过来,她对过来的青木讲述了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情。青木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劝说她与井上分手,还说自己始终热恋着她。青木心想她丈夫要杀害她,这次她肯定会投向他的怀抱。令人想不到的是,祐子冷冷地拒绝了青木的勾引。一气之下,青木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痛砸祜子的后脑,正是这种重击导致了祐子的死亡。”
      “这以后,青木又擦掉了沾在大理石壁炉上的血迹?”
      “是这样。”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必然会这么做,因为他想让井上死。井上即使因杀妻而被捕,但由于是祜子挥刀在先,接着被意外撞到大理石壁炉而死。这可以说是意外死亡,即使判刑,也可能是缓期执行。青木要的不是这一点,自从进入公司以来,他一直视井上为眼中钉。如果用烟灰缸杀人,就不是什么意外伤人,而是蓄意谋杀,毫无疑问,罪犯必定会被判死刑。所以井上哪怕不擦去血迹,青木也会这样做的。”十津川分析道。
      “被检出留着隐隐的血迹,这不是老谋失算吗?”
      “是呀,如今我们能检出肉眼看不见的微量血迹。青木原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然而却让我们凭此弄清了井上并不是杀害他妻子祐子的真正凶手。”十津川说道。
      9
      说着说着就到了能代。
      这一带不愧是木材集散地。车站站名写在一块大木板上,随处可见装载着木材的大卡车。
      进入能代警署,正好关于那辆租赁车的信息接二连三地传了进来。
      那辆车正在101国道上朝北疾驰。根据地图,轿车沿着日本海,穿过秋田县进入青森县。
      “请借一辆车给我们。”十津川向警署借了车后与龟井一起向101国道驶去。五能线与日本海并行蜿蜒向前伸展。公路左侧的日本海辽阔无边,公路也修得十分平整。在路上驾驶是一种享受,几乎没有迎面驶来的车辆。
      龟井渐渐加快了车速,可是那辆租赁车仍然不见踪影。一会儿,海岸的景色显得萧瑟荒凉起来,拍打着岩礁的波浪涌起阵阵白沫,路面也渐渐呈现出起伏不平。然而,依然没有发现井上他们驾驶的白色丰田车。
      这时,周围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
      “他们究竟在哪里呢?”十津川的面部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到了晚上,搜索就会异常困难。
      前方出现了两辆青森县警署的警车,十津川急忙刹车向他们招手。对面的警车停了下来,十津川打开车窗,向他们出示了警察证。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我们正在追赶杀人嫌犯开的丰田车。”
      “我们也是应秋田警方的请求,搜寻那辆白色丰田车。”青森县的刑警大声地回应道。
      “途中没有遇上吗?”
      “没有遇上。”
      “不会出什么差错?”十津川认真地问道。
      对方刑警立刻不悦地说:“如果遇上,我们会一路拉响警笛紧迫不舍的。”
      “那,他们究竟在哪儿,怎么会不见踪影呢?”十津川与驾车的龟井面面相觑。
      “也许,我们追过头了。”龟井小声说道。
      “好,往回开!”十津川大声说道。他们掉转车头,向南疾驰而去,青森县警署的两辆警车也紧随其后。
      十津川他们放缓了车速,仔细地搜索着周围,紧随其后的两辆警车也放慢了速度。这里的公路两旁都是餐厅和别墅样的建筑,由于还不到旅游旺季,家家大门紧闭。
      “瞧那间餐厅的后面!”龟井大声叫了起来。
      公路旁有一个广场,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家二层楼的餐厅,这家店也是大门紧闭,但在餐厅的后面,停着一辆白色丰田车,与要寻找的车完全一样,但无法辨清车牌号码。
      “快停下!”十津川命令道。龟井从车上下来想去看个明白时,那辆车突然开动了,渐渐加快,但驾驶座上看不到人影。如果以这样的速度笔直走的话,那辆车不一会儿便会穿越国道,飞入日本海。
      十津川立马跳上驾驶座,猛踩油门,警车如箭般向前疾驰。十津川紧紧握住方向盘,向冲入国道的白色丰田车追去。十津川将警车斜撞上丰田车,只觉一股冲击力直逼他的全身。
      就这样,他一个劲地紧逼丰田车,另两辆警车这时也驶出国道。前茴是断崖绝壁,下面就是日本海。
      “混账!”十津川边大骂着,边转动方向盘。然而,那辆白色丰田车却没有向右转弯,而是像慢镜头似的向断崖边逼近。
      十津川加快了速度,警车车头拦腰向丰田车撞去。丰田车整个翻转过来,车底朝天,四个轮子打着转。丰田车撞上了公路护栏,终于停了下来。
      十津川跳下警车,来到丰田车旁,蹲下身子,从歪曲的车窗向里张望,只见井上与一个女人正瘫软地挤在一起。龟井也走了过来,两人合力猛拉车门,已经变形的车门只是嘎嘎作响,一动也不动。龟井用脚狠狠地踹着门,车窗上破碎的玻璃纷纷散落。两人再次合力拼命拉门,车门终于打开了,先是拖出裕美,然后将井上也拖了出来。
      “还有气息。”龟井兴奋地叫道。
      青森县警署的警车也折了回来。十津川举手叫住警车,拜托他们呼叫救护车。
      “情况怎么样?”刑警问十津川。
      “弄得好的话,在警方的穷追猛打之下,他们恐怕会与汽车一起殉情了。如果从断崖上坠落下去,他们的身体就会伤痕累累,,被殴打的痕迹也便难以察觉了。”
      “你是说弄得好的话?”
      “是,对嫌犯来说是这样。”
      “那么,这嫌犯又在哪儿呢?”县署的刑警环视着四周。
      “就在对面建筑物的后面。现在,他大概已经拼命逃掉了吧!”十津川轻声地笑道。
      县警顿时面露慌张的神情。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不抓紧搜索的话,可要给他逃掉了。”
      “没关系。嫌犯只想出人头地,他不是个性格顽强能四处逃亡的人。”十津川自信地说。
      救护车急驰而来,将井上和裕美送往医院。
      10
      对青木的通缉在青森、秋田二县跨县进行。入夜以后,追捕罪犯确实有些困难。然而正像十津川预料的那样,临近深夜,青木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出现在能代警署。尽管青木知道井上与裕美已经获救,他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知道他们得到救援,我感到很高兴,我也是担心他们因为绝望而自杀,为了阻止他们才找到他们的。”
      当然,警方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立即以东京杀人与青森杀人未遂为由,将他逮捕。
      井上和裕美在弘前医院恢复了意识。根据井上证言,当报纸上呼吁他出面时,他将信将疑,于是跟青木通了电话,青木说那是针对他的圈套。当青木知道了他的隐藏地后,还约他在东能代会面。裕美租了辆车,三人一起向青森进发。途中,由于遇上警车,他们在公路边的餐厅后面躲了起来。那时,井上突然受到青木从背后的猛击,接着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裕美的证言也与井上相同。
      青木以杀人罪和杀人未遂罪遭到逮捕。井上也以对妻子祜子构成伤害罪受到起诉。法庭上,法官认可了祜子挥刀在前,井上正当防卫在后的主张,将其无罪释放。但是,在家族公司N兴业内,却是另外的情况。井上既然与副社长的女儿结婚,理应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而井上的行为损害了公司声誉,这是公司绝不允许的。为此,井上被解雇,同时也被逐出家族。
      一个月后,井上偶遇十津川。井上故作轻松地说:“我妻子的娘家给了我些许的精神安抚金,我正打算用这笔钱做生意。”十津川想起与他一起逃亡的裕美,便道:“她,怎样了?”
      井上唉了一声,故作不解地问:“她,你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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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6-11 00:06: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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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6-12 17:14: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请问到底是祐子还是祜子,看的有点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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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6-12 17:16: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白了,应该是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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