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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起哄战术》【日】海渡英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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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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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7-5 21: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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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汪汪 于 2017-7-5 21:20 编辑

         起哄战术  【日】海渡英佑
      1
      须藤数马随着音乐声,摇晃着他的大脑袋。
      用世界名牌零件自己组装的录音机,发出像山洪爆发一样可怕的响声。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总不能不算是世界名作吧。不过,从音响材料公司的立场来说,比起音乐,他们更执着地追求的是音响,它使这个使用了隔音板壁的小房间充满了“锵锵”的轰鸣声。使人大倒胃门,听众很快就变成讨厌音乐之的人。
      须藤数马——一位与其叫他“音乐狂”还不如叫他“音响狂”的时髦青年,正有节奏地摇晃着他的大脑袋。
      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叶子,正心不在焉地打开当天的报纸。她可以算得上是个有魅力的姑娘,那种走在街上能让人回头一忘的角色。当数马第三次摇晃他的大脑袋时,录音机的键子“咯”地一声跳起来,音乐终止了。他猛地站起来,学着电影里流行的镜头,一把将叶子抱到怀里。而叶子,也学着电影里流行的腔调,忸忸伲伲地说:
      “别,别这样,S——。”
      这“S”是须藤数马的第一个字母。
      “没什么嘛,n——。”
      这“n”则是叶子的第一个字母。他们一直这样互相称呼着,当然也是从电影里学来的。
      “这日子简直没有味儿,真想出去溜达溜达……”
      他说。
      “穷光蛋,你有钱吗?想得倒美。”
      “为了钱而去做事?简直没有味儿。嘿嘿,我天生是个艺术家哩!”
      “小偷这样的艺术,世间是不承认的。”
      叶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同数马相识时,数马还在一家电器公司当技师,后来为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辞去了公司的职务。这时,叶子因被怀疑偷窃公司的机密文件而面临着失业的威胁,数马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向她的上司揭露了真正的罪犯,从那以后,他们俩成了莫逆之交。
      “没关系,终归有一天会承认的。比如……假设我进入首相官邸,把首相大人的座椅给偷了出来……”
      “别说浑话啦,偷那玩艺儿干什么?连放的地方都没有。”
      “哈哈,自民党的领袖们会出大价钱的。”
      “说正经的,如果你真想露一手,还不如去偷王冠哩。”
      “王冠?”
      叶子把身边的报纸递给数马,说:
      “过几天,银座的丸高百货公司要举行波旁王朝遗物展,其中顶值钱的东西便是王冠,全是用翡翠、玛瑙和钻石做成的,阔气极啦……”
      果然,在“本市新闻集锦”栏里,登载着这条消息。展览将于九月十五日(星期四)开始,王冠有巨额保险,展出期间,每晚均送往某银行之地下金库保存云云。
      “说起王冠嘛,顶顶出色的要算是英国的‘帝国王冠’了,上面缀有二千多粒宝石,最大的一粒叫‘阿非利加之星’!重达三百克郎以上!此外,就要数名叫‘黑太子’的那枚红玛瑙了,它比鸡蛋略小一点,由此往下,绿宝石,蓝宝石,何止几十枚……”
      “即使有一克朗宝石,我们也……,做梦!”
      “除了英国,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冠也精美绝伦!
      法国的这一个嘛,虽说不那么出名,可王冠总是王冠嘛!……可以弄一点钱花,大约是错不了的……嗯!这倒很有意思。”
      数马的脸上浮现出一付十分认真的表情,把叶子吓了一跳。
      “S——,别胡思乱想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的。”
      “即便是真的……,难道不可以吗?”
      “别瞎说了,你想想,现在的所谓防盗装置名堂那么多,警卫也—定不少,不论你手段多么高明,想成功是不可能的。”
      数马一点也没听见叶子的话,完全陷入了沉思。
      “丸高百货公司属于三友财团,离三友银行的总行也不过一个街区……,那么,报上说的某银行就是三友银行总行吧……”
      “怎么?你想去抢银行?”
      “唔……,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百货公司的展室一定戒备森严,警卫人员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参观者……,的确很困难呀!”
      “袭击地下金库?恐怕进入银行的大门就不容易……那就只好在向银行运送王冠的途中狙击汽车!……不,那可算不上什么艺术家……”
      “是呀,我连一个帮忙的也没有,单枪匹马!一个人悄悄地干吧!不过,无论怎么说,你总是我的伙计吧,那么就算是两个人吧,说不定你还是一个出色的伙计哩!”
      叶子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的伙伴,紧张得浑身直冒汗,她急急地扇了两下。
      “S——,真叫人受不了,已经到了九月,天还是这么热,你怕不是热昏了吧。偷王冠可不是偷首相的椅子,即使弄到手,也没有地方卖去……”
      数马莞尔一笑。
      “确切地说,我偷一只王冠决非为了生活,然而,利用王冠跟那些蠢货开开玩笑,向世人展示我的小偷艺术,倒也挺有意思。”
      “开玩笑?难道你要偷出来再送回去吗?”
      “啊,就算是这样吧。至于办法嘛,你得听我的,好好当我的助手。好吧,就这么定了,马上行动起来! ”
      “马上?”
      “首先要印一点广告。最近出的印名片的小型印刷机十分方便……”
      “印广告做什么?”
      “把偷东西的事公诸于众呀!”
      “你,你疯了吗?”叶子惊得目瞪口呆。
      “你知道当代名偷阿尔沙尼·纽本吗?他总是提前把‘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拜访’告诉对方,我也要这样做!”
      叶子听了,使劲抱着头喊道: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我要发狂了!”
      “发狂嘛,你过一会儿再发吧!”
      须藤数马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一把将叶子拖了起来。
      2
      次日,国民新闻报社和日东电视台都发生了奇怪的被盗事件。
      在国民新闻社,恭恭敬敬地悬挂在会议室里的,刚刚去世的前社长的巨幅照片突然不见了。前社长以独断专横闻名。近十年来他以搜集耸人听闻的街头新闻在同行中崭露头角,使该报得以稳如磐石,所以死后仍被全社神一般地祟拜着。
      由于以上原因,一点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失的偷盗事件,也被社里人大做文章。为什么要偷社长的肖像呢?社里的过激分子,工会的左派,都有一点骚动的迹像。
      没过多久,大约也就是这一天的午后,肖像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该社收到一位染成茶色头发,戴着太阳眼镜的年轻女郎送来的一只大而平整的纸包,封面上写着摄影部部长的名字。报社的收发每天都接到许许多多的函件,根本无暇一一留意研究,“既然封面上写着摄影部长的名字,可能是寄来的相片稿子之类,”他只是这样想。不用说,对于送件人,除了大大的太阳镜,容貌上的特征根本没有留心。
      接到纸包的摄影部长,像往常一样,以干净利落的技巧剪开纸包的封口,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前社长一双死鱼般的大眼镜。纸包里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一行小字:
      “不胜麻烦您了,对不起,请把此信呈交总编阁下。”
      嗬!多么令人发笑的文句,摄影部长觉得好笑,但因为有社长的肖像,他大吃一惊,飞快地把它和信件一起送给了总编。
      信封里面是一张用铅字排印的短信:
      “敝人持光明正大之立场,特此预告:九月十四日下午八时,余将进入三友银行总行,盗出其独一无二之贵重物品。贵社素孚众望,将此事公诸于众,以期有关方面注意,乃义不容辞之职责。为了证明敝人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吹牛皮,今日在贵社小试微技,望祈海涵。
      敬具
      怪盗S——n——”
      总编立即召见社会新闻部长,紧张得使劲瞪着眼睛。“像这样事关重大的新闻,假如抢先发表……”
      “九月十四日?这正是丸高百货公司波旁王朝遗物展的前一天,三友银行总行,那不是保存王冠的地方吗?莫不是……?”
      新闻部长十分认真,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可是,这家伙跑进报社把社长的遗像偷走,这样的恶作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不是很明白吗?他能够进入本社腹地,也就能进入银行,他就是想告诉我们这—点。……这倒是个蛮讲义气的家伙,不过,这样冒冒失失地提出预告,本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一来,他成为囚徒的可能性不是减少,而是增加了。”
      “唔,假如在运送王冠的途中组织袭击,大约总比从地下金库偷出来容易些吧。”
      “也许在小说和电影里会有这种情节,实际生活里可不这么简单,这样重要的东西,送到充满危险的地方去,一定是经过周密考虑的。”
      “那么,赶快同警察局、三友银行,还有丸高公司这几方面联络一下,哪怕百分之九十九是恶作剧,也要作好准备呀!”
      “前社长遗像被盗的事最好不要声张出去,这样的新闻会让兄弟单位笑话的。”
      总编与社会新闻部长带着心领神会的表情,相顾一笑。
      日东电视台的被盗案更为荒唐。小偷进入电视剧制作部,不知为什么,只是从制片主任的办公桌上拿走了几份排练日程表。
      这里刚刚着手拍摄一部电视剧,当然制订了一个计划。这样的东西,搞过制片的人都知道,不过是供各有关方面统一行动的日程表,上面有些是已经做过的了,偷盗这样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难道他要在看电视剧播放的时候研究诸位的演技?”
      正当制片人说着这样的挖苦话时,被盗的东西又被送回来了,情况同国民新闻社一样,也接到了一模一样的信件。
      电视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混进制作部偷走表格,比起偷遗像的事自然容易得多。看见那封信,编辑和演员们也都马上想到“是不是同王冠有关呢?”
      这事发生的第二天——九月十一日(星期日)下午,丸高百货公司的楼顶上出现了奇妙的传单,不,更精确地说,是“飞落着”奇妙的传单。
      像通常的这类大厦一样,丸高大厦的屋顶上也有一个以给水塔为中心的游乐园,星期天,当然游人不少。尽管有些地方为了防止发生危险和保护设备而立上了“不许入内”的牌牌,但如果有谁走过去,借着一些设备的遮挡,放上一两捆传单,是谁也不会注意的。
      天气预报下午有风。果然,一过正午,风便越刮越大。开头,大概在传单上压了一块小小的木板之类,风一大,传单便掀起木板,随风飘落下来。从屋顶纷纷向被称为“步行者的天堂”的银座闹市区飘落下来。
      丸高公司为了筹备这次展览,也正在大肆宣传,从楼顶到地面挂了一条醒目的标语,因此,当人们看到飘落下来的传单时,大多不以为然地说:“又是这一套,”不过,当接到传单的人看到“请看内页”这样的文字而翻开阅读时,却引起了非凡的趣味,内页上印有下列文句:
      “九月十四日下午八时,余将前往三友银行总行,索取其中之最贵重物品,本着光明正大之一贯精神,特预先告闻,言必信,行必果。
      怪盗S——n——”
      无论是屋顶上,马路上,看到这标语的人立即,骚动起来。三十分钟之后,星期日的银座简直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告。没有得到传单的人也四处打听。
      连电影和音乐厅都相形见绌。一些热心搜集的人开始议论收藏这份传单的价格,一张传单竟上涨到一千日元。
      与此同时,各报社、电台、包括国民新闻报社和日东电视台在内,也都收到了内容相同的传单,所不同的是,后两家得到的传单中特别又提到昨天的事件。
      3
      银座的事件当然成为众人注目的话题,日东电视台在星期一的“晨间新闻”节目中,以“怪盗的大胆挑战”为题,首先报道了这一事件。并且预告下午将播放银座事件目击者的口述。百货公司和三友银行也召集一部分推理小说作家和心理学家,同警方一起座谈,席间还演出了一些“怪人十二相”,“鼠小僧”之类的短剧。
      国民新闻报社也不甘落后,早刊未能抢先,总编与社会新闻部长在深感遗憾之余,决心迎头赶上,在晚间版上辟出专栏,把被盗的前社长遗像和怪盗的手迹也都刊登出来,并且用特大铅字登载事件的始末。
      丸高和三友财团董事会急忙向警察局询问对策,但警方持有“恶作剧而已”和“不能看做是恶作剧”的两派争执不下,所以迟迟拿不出果断的决策。
        此间,外交部来电话:“万一法国国宝有什么差错,外交上将担待责任,因此建议取消这次展览。”法国大使馆方面也询问:“怪盗S——n ——,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警察局立即查阅犯罪档案,找遍了也没有发现这名字。慢慢地,人们均以为还是立足于防范为好。各方开始协商,就协调行动发表了各自的声明。
      主办者丸高百货公司:“我们认为百分之九十九是出于险恶用心发出的虚构的威胁,企图破坏日法友谊和文化交流。但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性,也应当考虑万无一失的对策,以保证波旁王朝遗物展顺利举行。”
      三友银行保卫科负责人:“就本行现有的防盗能力来说,我认为罪犯要想侵袭金库是绝对不能想像的。”
      警察周声明:“尽管怪盗S——n——这个名字从未在本市出现过,出于万全之计,不能认为没有存在此人物的现实性……”
      法国大使馆声明:“我们对日本警方及东京各界对本事件所持的慎重态度和竭诚努力深表满意……”
      在一般人看来,警方和有关各界已经秘密地采取了百分之百的安全措施,这怪盗即使使用魔法也很难实现其目的了。
      成为事件焦点的王冠,当然作了精心的安排:飞机被推迟起飞,原定于十三日飞往日本,将王冠直送三友银行之地下金库。现在改为十五日清早从巴黎直飞东京,由羽田机场用专车直送展览会会场。这么一来,十四日晚上,即使怪盗真的能进入地下金库,那里也是不会有王冠的。
      同时,从十三日起,往地下金库运送了一车一车伪装成展品的箱子,途中布置了警戒线,故意显得神秘的样子,让人看出王冠也在其中。沿途挤满了观看的人群,不用说,那个自称S——n一的怪盜,想来也混杂在人群之中了。不过天知道他是哪一个。
      就这样,预定要行动的九月十四日之夜终于到来了。
      在三友银行,十四日全天停止对外营业,行内职员于下午六时前一律退出,不许停留。银行的业务很庞大,工作间很多,特别是电子计算机房,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如果这儿也停止工作,许多业务项目就要陷入混乱,三友银行总行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本来就不宽大,为了安装电子计算机,便在右方的一座新大楼内租借了一部分房子,大家都以为它同地下金库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谁也没有注意。
      由于警方的强烈要求,银行的首脑们才作出停止一切业务的决定。像日本这样以经济效益为第一生命的国家,作出这样的决定可以说是令人震惊的,法国方面听说后也深受感动。
      六点钟刚过,庞大的银行大楼里只留下了警察和保卫科的人员,本来,王冠并没有运进来,没有必要那么紧张,他们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留在这里等待八点钟的到来。
      在外面,满怀好奇心的人群也开始向银行大门口的街道集结,人数以等比级数一分钟一分钟地增长。
      前一天,关于怪盗S——n——的新闻,通过报纸,广播到处流传着,在东京几乎是家喻户晓。怪盗的豪言壮语和作案的奇特手法使东京人大感兴趣,因此都要来看八点钟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警方在大楼门前设置了警戒线,人们只能在街上观望。警察局的宣传车不断劝告人们离去,但反而招来了更多的人。七点钟左右,周围的街上出现了超满员状态。警方不得不切断了附近街道的交通,形成一个包围圈,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联合作战的壮观场面了,无论是观众和当事者,都感到一种独特的兴趣……
      刚到七点半,开来了电视台的实况转播摄像车,照明灯把古老的银行大楼照耀得如同白昼,拍摄立即开始。在银行的入门处,警察和保卫人员紧张地瞪着眼睛,连一只蜉蝣也休想逃过他们的目光。
      突然,人群中跑出一名男嬉皮士,弹着吉它,高喊:“怪盗万岁!”、“反体制万岁!”等乱七八糟的口号,引起了一阵兴奋。又有一个女人叫着“腿都站麻了!”挥舞着一块红布跳起迪斯科来,观众大哗。
      这两个人马上被警察抓了起来。不过后来的审查证明,这两个人和怪盗没有任何联系。
      在银行的地下金库前面,情形更为壮观。警察与银行方面的保卫人员一个挨一个排成好几层,时时有人提醒大家不得有任何疏忽,专家们检查了用钢筋水泥构筑的金库,防止怪盗有爆破的企图。
      七点五十分——群众开始奇怪地安静下来,只有电视台摄像车上的解说员用兴奋的语调高声念着解说词——那是坐在他身旁的编辑临时编写的。
      七点五十五分——仍然不见动静,围观的人群处于一片寂静之中。
      于是,到了八点钟。
      突然,在银行的正面,面对观众的门厅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爆炸声,冒出一片火花,随着发出了一声女人的惨叫。人墙崩溃了,如同赛马场上听到出发枪声的马群一样。警员们急急忙忙地往来奔跑着。
      随着门厅里的爆炸声,马路上的人群中间,这里、那里的屋顶上,都发出吱吱的响声,看来是用一种简单的定时装置控制的节日烟花。
      看到这样的场面,人群中的青年和孩子们达到了极度的兴奋。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4
      正在这个当口,一位年轻的姑娘突然哭叫着直朝银行大门走过去。当登上第二个台阶时一位警官拦住了她。
      “疯子,疯子,一个疯子伸手抓我的胸脯。”
      在这么一场骚乱中,有那么一两个疯子本是很平常的事。这个姑娘摊开手臂,把胸部敞开。她穿着一件肥大的罩衫,警官非常认真地要求检查伤痕,使眼前这一幕又进入一个紧张的高潮。那姑娘坦然地拉开胸部的衣领,有一件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啊,原来是把什么东西塞到我的上衣里。”
      姑娘一把抓过那东西,原来是一封写着“三友银行钧鉴”的书信,下款署名“S——n——”。
      “我的胸脯成了邮筒哪!真倒霉……”
      警官瞪起眼睛,抓住姑娘的手腕,把她带进银行的门厅里去。后来调查的结果,这个姑娘只是被作为邮筒用来传送信件而已,没有发现她同怪盗有什么联系。
      这封信立即被送到坐镇地下金库的警方与银行双方的负责人手中。信的内容如下:
      “前者,敝人曾事先预告,将取得贵行之最贵重物品,即电子计算机房之字据储存带若干,今已收列,谢谢。本人一贯恪守光明磊落精神,至于王冠等等,敝人从未提及,诸君设想如此周到,敝人深感欣慰。
      敝人任何时候均不敢打扰贵行之正常业务,故谨提出一点小小的交换条件,望乞惠鉴:
      1.没有连续号码的凹字据若干,请交付赎金一千万日元,贵行这样的金融巨头,花这点钱大概是算不了什么的。
      2.九时整,请将一辆四门轿车开到银行大门口,十分钟后,将车门全部打开,并将后舱盖掀起,经公众检验,不得藏匿任何武器及人员。
      3.由贵行保卫科负责人携带全部赎金,独自驾车,最迟在九点半出发,该负责人的容貌已在前日日东电视台之专题节目中与公众见面。
      4.任何人不得尾随该车。由保卫科负责人将其开往青山区之“七叶树”咖啡馆,然后在该处寻经下一步行动的指示。该负责人不得与招待员以外的任何人交谈,不得打电话。以上各项如有违反,所有之字据纸带将被销毁,请三思!   怪盗S——n——
      又及:敝人绝非贪婪之辈,这样的交换条件,不谓苛刻吧。”
      看完了信,银行方面的首脑气得直摇头,警察们个个咬牙切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们立刻把人员调到新楼方面去,因为,看起来那边—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新楼方面的防卫确实很松懈,一共只配备了两名人员,他们看到—个已经被哥罗仿所麻醉,不省人事,另一个看来也吸了不少,张着嘴轻声在呼叫:
      “被抢、被抢……刚才,字据被抢走了。”
      银行方面和警察方面负责人在登上楼梯的时侯进行了这样—段对话:
      “这些字据纸带究竟是什么贵重玩艺儿,值得这么大张声势地作案吗?”
      “—言难尽,有空再聊吧……总之,如今的银行业务,差不多全靠电子计算机,若是储存纸带被盗,即使是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也要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这怪盗要偷这个干什么?”
      “也许是事出无奈,无论如何,得马上向总经理报告,这件事关系到数百亿元的损失,同将要引起的金融混乱和银行信誉方面的损失相比, 一千万确实算不了什么……”
      “唔,这样也好……,我们也许可以乘机抓获怪盗。在通常的绑票事件中,交付赎金是抓获罪犯的最好机会。我们可以布下一张大网,把他和同伙一起捕获。”
      “不胜佩服您的高见!不过,唉,我只求这些字据资料完整地回到银行来……”
      “放心吧,我立即指示侦缉队行动起来,不论对手如何狡猾,也要人赃俱获!现在,他既选定青山区,我马上派人在青山一带布网!”
      经与总经理商讨,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这时,银行前面的观众仍未散去,兴奋的情绪有增无减,电视转播车上,不时发出播音员大声的询问:“喂,有什么情况?”
      九时整,按怪盗提出的要求,在银行入口处横放了一辆汽车,把车开来的男人立即下车,把四扇门和后舱盖全部打开,警察当众作了检查。九点半一到,车子就发动起来,前窗口露出好容易克制住紧张心情的、脸色惨白的保卫科长的面孔。警察着手驱散观众整顿秩序。不一会儿,汽车就在夜幕笼罩的街道上消失了。
      充当使者的保卫科长把装有—千万日元现金的手提包提在手里,带着不安的神色走进七叶树咖啡馆里。这里那里的座席上,已经有便衣侦缉队员在等候。他坐到一张空着的桌旁,举目想试着寻找可疑的目标,但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静静地等候了一会,他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针正指在十点。忽然女招待高声喊道:
      “三友保先生在座吗?”
      显然是指保卫科长了。他赶紧跑到那女子面前,她冷冷地把一封信递到她手里。
      “您等候的那位先生说他不能来了。他把这封信放在柜台上,指示在十点钟交给您。”
      “啊……谢谢,把这封信交给您的是什么人呢?”
      “嗯?”
      那女子露出一副木然的神色,似乎不想回答,保卫科长立即付给她—点小费。
      “啊,您的对手吗?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从哪儿来?让我想一想……”
      “其中有—个女人吗?头发染成茶色的,化妆很浓……”
      “不清楚,是个年轻人吧,对不起。”
      这时,柜台旁边的座位上有一个人用尖厉的目光瞟着他们,女招待急忙走了。
      保卫科长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简略的地图,旁边写着一行字:“不准与任何人谈及。”这个略图上画的是以咖啡馆为起点的一条路线。
      比他抢先一步,有一男一女离店而去,接着又有两名男子跟踪而去,“哪—个是罪犯,哪一个是侦缉呢?”保卫科长心里嘀咕着,今天张下这个监视网,是违背怪盗信里的约定的,假使被发现,该不会对自己下毒手吧?保卫科长心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按照略图指示的路线走下去,前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略图上表明到此已是终点。保卫科长心惊肉跳,“在银行前面,那罪犯调集了一大群人,掩护着自己。现在,看来这家伙又调集了一大群人,使警方无法下手……真是个用心险恶的家伙。”
      5
      朝最后的终点走去的保卫科长,稍微喘息了一下。聚集在这里的人群,看来与怪盗没有什么关系。
      不一会儿,开过来几辆插着日东电视台旗帜的电视工作车,载来了一些演员,照明灯集中在楼前的一块空地上。
      原来是拍摄—场电视剧。演员们一个个都像疯人似的瞪着眼睛。“……难道都是怪盗的同谋犯?”
      略图上指示着终点的这座楼,底层是商店,二楼以上是住宅。乱哄哄的人群围成了密密的人墙,正在围观电视剧外景拍摄。保卫科长没了主意,站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发愣。
      —个披散着长发的女演员,穿着半截儿衣服,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另—个扮成恶鬼模样的演员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挥舞着手枪。摄影师忙得满头大汗,来回奔跑。突然,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救命啊,杀人啦!”
      演员也好,导演也好,都愣住了,戏突然中断。
      叫声还在人群中继续:
      “救命!救命……”
      观众中发生了混乱。站在汽车上的灯光师立即把强大的光柱扭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人们立即看见一付恐怖的景像:一个年轻的姑娘倒在路上,胸口被鲜血染得通红,已经不省人事。
      围观的人群最初还以为是剧本里的一个情节,这时也醒悟过来。人们惊慌失措,在一片混乱中,事先尾随而来的便衣侦缉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丢下保卫科长,向出事地点跑去。保卫科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侯,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劳您啦!……字据纸带携带不便,我把它放在新楼厕所的水箱里了。”
      说着,从保卫科长手里接过装钱的手提包,钻进人群里消失了。事情来得这么突然,除了戴着一副大墨镜,这个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像。
      “杀人啦,救命呀!……”
      变了腔调的呼号声仍在继续,但它并不是倒在路上的那胸口流血的女子发出的。至于这姑娘,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呆滞的表情,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莫名其妙地问:
      “这,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和便衣都跑了过来,一把捉住她的两臂问:“怎么回事?谁袭击了你?”
      “啊,你受伤了,痛不痛?”
      “受伤?”姑娘呆若木鸡。看到自己胸口果然血红一片,惊恐地怪叫—声,又倒了下去。
      有—名便衣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蘸了一点姑娘胸前那稠粘的“鲜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根本不是血,这不过是演戏时常用的一种颜料而已。”
      姑娘苏醒后也慢慢镇静下来,不过总是在伤心地哭泣。
      突然,在她身边发现一只纸袋,里面露出一只小型磁带录音机,音量开到了最大限度,磁带还在转动,但已经没有声音了。
      不知从哪儿落下了一只信封,警察立即拾起来,里面装了好几张一万日元的钞票,信封上写了几行小字:
      “被弄脏了衣服的姑娘,请收下这钱买件新的吧。
      警方注意:这个姑娘纯系受害者,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请记住!
      怪盗S——n——”
      警察和便衣放下这女子,飞快地向四面八方追赶过去。
      直到这时候,保卫科长才慢慢定下心来,他回想这四小时中的经历,似乎明白过来,罪犯为了袭击银行,采用了巧妙的手段。严格说来,日东电视台、演员们,还有人数众多的观众,在法律上均不能算是怪盗的同谋者,可事实上,他们都帮助了怪盗。
      作为此案准备工作的报社、电台和丸高公司的事件,其目的均在于散布舆论、集结人群。最不可理解的日本电视台盗窃案,偷出来的不正是电视剧排练的日程表吗!
      ……
      保卫科长如梦方醒,他找到一间公用电话亭,马上与银行取得联系。数分钟后,被盗的字据纸带在电子计算机房旁边的厕所里取了出来。
      被愚弄了的警察方面简直无地自容。警方首脑立即下令,把现场严密地封锁起来。录像工作车也被下令停止工作,收拾器材离开现场。每一条路口都对撤离者进行登记,撤离现场的每一辆车子都要彻底搜查,不用说是储物箱,就连座席底下也一一查过。
      折腾了整整一夜,仍然一无所获。一千万日元的携带者是男是女,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一无所知。紧急动员而来的警察们连一个虱子也不肯放过。现场附近无法藏身,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汽车在慢慢前进,数马对坐在旁边的叶子莞尔一笑。
      “同王冠相比,这回的收获只能算是个小意思。 就算是一次消遣吧。”
      “原来你不过是打着王冠的幌子……”
      “真正的王冠我是怎么也偷不出来的,经过这一番折腾,王冠大概也不来日本展览了。唉,我只好休息休息啦。”
      叶子歪过头吻了一下数马。他们身后的座椅上,堆着一叠叠贴有“电影胶片”的铁盒子,装了一千万日元的盒子也在其中。
      数马把着方向盘,自由自在地望着前面的车子,他们乘坐的这辆车上当然也插着“日东电视台”的旗帜,正尾随着拍摄外景的车队,缓慢地通过警戒线,开了出去……。

    作者简介:
        海渡英佑,1934年出生于东京,东京大学法学部毕业,在校期间曾参与高木彬光创作《成吉思汗的秘密》时的资料搜集,于1961年发表了《极东特派员》和《爆风圈》,再于1967年发表《伯林-1888年》。这部作品乃以年轻时代之森鸥外为主角,全篇除饶富异国情调外,更以擅长逻辑推理而轰动一时,并获得第十三届江户川乱步赏,从此便成为了首屈一指的人物本位型历史推理小说作家。他的作品多以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为主角侦探,解开出现在当时的谜团。
        由于海渡英佑对赛马也非常精通,所以也发表了不少如《无印的本命》等以赛马为主题的小说。80年代以后,更致力创作如《吉田茂警部补苦虫捕物帐》及《加藤刑事梦想搜查录》等极富幽默感的轻松侦探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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