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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亲密的姐妹》作者:舍尔比·维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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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3-8-20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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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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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11-16 07:33: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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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密的姐妹

      [美]舍尔比·维斯特

      读书人/编译

      凯瑟琳死了。她被谋杀在一家饭店里,不见了孩子。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当我看见丈夫高顿悲伤的眼神时,全身立刻瘫软下来。妈妈的到达,使我一直坚持这只是场噩梦的祈祷最终也被击得粉碎。
      我扑到妈妈怀中,同妈妈一起悲痛地号哭起来。我想喊叫,想砸东西。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妹妹身上?凯瑟琳善良、诚实,总是十分乐意地帮助那些不大幸运的人。她曾做过一家公司的律师,后来又由于爱心去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社工。
      我们哭得没了气力,眼泪仿佛也流干了,妈妈这才松开我站到一旁,指指立在病房一角的男人说:“亲爱的,这是凶案组的侦探沃雷斯。他想问你几个问题,因为你同凯瑟琳最亲近,尤其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弱,当侦探走上来时,她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涌流出来。
      我更是泪如泉涌。高顿抓住我的手,妈妈把她那双柔弱的手放到我的腿上,尽量安慰我。我几乎忘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凯瑟琳身上发生的这件离奇的案子上,一心想得知她孩子的下落。
      未等侦探先开口问我,我颤抖并沙哑地问:“你们找到杀害我妹妹的凶手了吗?找到她的孩子了吗?”
      他同情地摇摇头说:“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据查,你妹妹是自己登记住进这家饭店的,饭店里也没有人看到她同什么人在一起。我们已彻底搜查了这个地区——背街小巷、垃圾场所——所有可能弃婴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也未发现任何痕迹。”
      我听了他的话后心痛不已,连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我惊骇地问:“你是说,你们还去那种地方查找过?”
      “你不用奇怪,有很多母亲把婴孩不是扔在垃圾场,就是丢在小巷里。”
      “我妹妹决不会那么做!”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就像害怕他的说法是真的一样,“我妹妹想要孩子!这是她计划好的,她决不会抛弃孩子!”
      高顿轻轻地说:“亲爱的,这点侦探知道。”
      妈妈嗓音沙哑地回应:“我们已跟他说了凯瑟琳非常想要孩子的事。”
      “她是怎么死的?”我直接问道。
      侦探沃雷斯犹豫不决。“现在没有找到任何结果,我们谁都无法肯定,但化验显示她被注射了致命的钾,这是使她停止心跳的原因。针头和药水瓶都在她身边,上面没有任何指纹。显然,无论谁杀死她都戴着外科医用手套。”
      我闭上眼睛,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想杀害凯瑟琳,盗走她的孩子?”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夫人。至少,现在还不能,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你妹妹生前有敌人吗?”
      我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愤恨地大声说:“她是个律师——你想什么呢?”这么说着,我忽然想起,她曾收到过的污秽邮件,同时想起我们那个群体中妇女们的反动性格。“我和她都收到过一个邮件。她的更污秽,信中认为她不该单独生育孩子。”
      侦探用手指轻轻翻开他的笔记本,写了几个字后继续问:“你文档中还保存着这个邮件吗?”
      “没有。我当时就把它删除了。”我紧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股血腥味,“我从未想到再看它。”
      “还有其他可以反映的情况吗?你妈妈对我说过,你和凯瑟琳属于没有生殖能力的妇女群体。我猜想,你们的怀孕引起那个群体中很多妇女的嫉妒了。”
      “是,”我承认道,“但是我和凯瑟琳同大家谈论它时,她们都很羡慕我们。”
      侦探沃雷斯长时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有没有人特别气恼你妹妹做单亲母亲的?”
      “据我所知,她们中很有几个不赞成。”我在沉思中揣测着这个群体中的每个人,眼睛不自主地瞄到妈妈,“其中米切尔反对的声音最响,她主张不能没有父亲就生孩子。”
      “米切尔是谁?”侦探问。
      妈妈说:“她是我第二个丈夫的女儿,住在迈阿密。”
      他问:“她说为什么不赞成了吗?”
      我说:“她后来道歉了,说是自己过于冲动。
      “我不明白,请您说清楚一些。”侦探沃雷斯说。
      我解释说:“米切尔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开了她,现在,他与那个女人已有了一个孩子。而米切尔一直没有怀孕。”
      侦探一边在纸上记录着,一边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太累了,等你感觉好点时,你再给我写份这群妇女的名单,以及其他你能想到的、可能有能力做这样事情的人的名字,行吗?”
      我点点头,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说什么我也不相信凯瑟琳已经走了。“你们能找到她的孩子吗?我是她的教母,我想要她回来。”
      “如果她仍然活着,我们一定能找到她。”侦探沃雷斯说,“然后,我们就能找到杀害你妹妹的凶手了。我们分析,有人极想要你妹妹的孩子,因此才杀死她。”
      “就是她!”我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纠正说,“我妹妹的孩子是个小女孩。”我又开始哭起来。
      高顿紧紧抱住我,妈妈则走过来把侦探推到一边,哭起来。
      突然,我想到自己的孩子。我为自己没有考虑到她而难过,并莫名其妙地恐惧她也处在危险之中。我紧紧抓住高顿的肩膀,眼睛烧灼得疼痛难忍。
      “把我们的孩子带来这儿。让她同我们一起。”
      高顿顺从地去了,一点也未指责我已经很不理智的多疑症。妈妈仍旧拥着我,咕哝道一切会好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好过来,因为他们没能把妹妹带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孩子,从某个疯女人或疯男人的手里夺回来。她可能已经像凯瑟琳一样被杀害了,那是我不敢想的。
      这时,我听见病房门口有声音,抬头一看,高顿胳膊里抱着一个包袱。粉红色和蓝色条纹相间的毛毯里一双粉红的小手正在使劲抓挠,我心里十分难过一把将其拥进怀里。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溢满泪水。她很漂亮,犹如一团彩云一样抚平了我心中的悲凉。凯瑟琳应该同我在一起的,同我一起抱着她自己的宝贝共同分享着成为母亲的快乐。我们比较着两个孩子手指和脚趾的长度、耳朵和眼睛的大小,尤其会比较我们女儿长大后眼睛的颜色。
      我们过去就拟好了计划:一起带着我们的女儿散步,共同为她们挑选合适的玩具;我们决定要让这两个女孩像我和凯瑟琳一样亲密;我们共同展望第一颗牙齿、迈出的第一步、以及进学校的第一天。但是,现在已不会再有“我们”了。只有我、高顿和我的孩子。我现在已经决定给她起名凯瑟琳,随我妹妹,我们叫她凯绨。我知道我还很幸运有高顿和妈妈在身边,但他们无法替代凯瑟琳。我和凯瑟琳能够讨论我们女儿生活中最微小的细节,同时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凯瑟琳走了,我决心找到她的女儿,给这个孩子以凯瑟琳会给的所有的爱。我要保持我对凯瑟琳的承诺。当我看着我的漂亮女儿时,已不再啜泣了。
      啊,上帝,凯瑟琳,我想,我的心再次动荡起来,我不相信你已走了!

      后来,当凯绨平静地睡在床边的婴孩床上时,我开始写侦探沃雷斯所需要的名单。病房门突然打开,我抬头看见米切尔飘然而至。
      她的脸伏在睡着的孩子身上,盯着看,不断小声说:“天哪,她多漂亮呀,舍尔比。你真幸运!”
      随后,她把脸转向我,我看见她一脸的悲伤和怜悯之情,心里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她身上。当她站在我身边赞美孩子时,我怎么能怀疑她呢?在她眼里,我没有看见一丝悲伤的神情,只有对我伤心的神会,是的,还有一种溢于言表的嫉妒。
      “我为凯瑟琳难过,舍尔比,真是一个可怕的悲剧。”
      “是。”因为我流干了泪水,所以,我集中在熟睡的孩子身上,吞咽着堵在喉咙里的悲哀,“我不明白什么人会干出这等事。”
      米切尔把一根手指放进凯绨的小手里,凯绨本能地抓住。“迫害者确实可恶!但你有这么一个小可爱,对吗?”
      我非常爱我的孩子,为她而骄傲。但是,躺在冰冷铁匣子里的妹妹希望我们找到凶手之时,我却沉迷在幸福中,似乎显得有些不忠和自私。而且,她的孩子,谁知道,正在经受着痛苦,还是被遗弃?侦探沃雷斯说过,他认为有人取走了那个孩子,因为有人想要孩子,于是,他们卑劣地不择手段。但他如果判断失误该怎么办?如果另外的事发生在妹妹的孩子身上怎么办?如果取走孩子的那个人非常恐慌,把她扔在什么地方任其死去又怎么办?
      “我一有空就过来。”米切尔轻声说,抚摸着凯绨的面颊,“爸爸给我挂电话,要我来帮帮忙。”
      “去妈妈那儿帮帮她吧。”我哽咽着说,“我无法立刻去她那儿,我知道她会独自难过很久。”
      “我就过去。”她许诺道,“但我明天必须回迈阿密。那儿正流行感冒,我得在那里顶两天班。”
      “我理解。谢谢你,米切尔。”
      “爸爸现在正同她在一起,舍尔比。我们会照看她直到你好起来。这个时候,你只要照管好你自己和这个小天使。你和高顿应该有个孩子。”
      “凯瑟琳也应该有一个。”我说,声音出乎意料地尖利。
      米切尔吃惊地看看我,眼睛渐渐溢满泪水,“她当然应该有。你不知道,我对发生这件事有多难过。”
      但是,伤心也无法让凯瑟琳回来,也无法帮助找到她的孩子。
      那天夜里,我时断时续地睡着,梦里全是一张张盯着我孩子看的阴险面孔。我始终将一只手放在孩子的身边。无论何时,护士进来都能看见我醒着。“睡不着?”她亲切地问。
      无须问,整个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妹妹死去的可怕事情。“是,我睡不着。而且一直在做噩梦。”
      “医生说,如果你需要,就服用能让你松弛下来的药。”
      麻醉药比噩梦更让我害怕,我平静地说:“我不要。”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喂凯绨时,侦探沃雷斯出现了。他看见我正在喂凯绨,就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如果我不是一副悲伤和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可能就会非常高兴地看我喂孩子。哺育孩子是极为自然的现象,我从不理解它为什么会使人感到不舒服。
      “有消息吗?”我问。
      “验尸证实了你妹妹的死因。”他用一种歉疚和低沉的声音答道,“有人确切懂得多少钾就足以阻止人的心跳。”
      我低头看着女儿饥渴地吮吸着奶水,知道侦探正专心致志地告诉我掌握到的细节,不会看反映在我脸上的痛苦相。
      “你写出名单了吗?”他问。
      我指指床头柜。他拿起那张纸浏览了一遍。
      “米切尔?理查德不在这上面,你有什么理由不把她看做是个嫌疑犯?”
      我把女儿换到另一侧,接着说:“她昨天晚上来过这儿。她刚从迈阿密飞来,我认为不是她。她似乎是这么……”说着说着我忽然犹豫起来。
      “她是清白的?”侦探沃雷斯脸上的微笑令人生疑,“夫人,当你忙于自己的业务时,表现轻松本身就是个问题。”他耸耸肩又接着说,“但我会把她排除在名单之外,除非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她住在迈阿密,那是一段长距离。”
      他把钢笔在名单上敲敲,脸上的表情使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什么?”我追问道。我不想有人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信息,不管自己有多痛苦。
      “哦,你妹妹的人寿保险。”他盯着我,那样子仿佛一眼就看穿我似的。
      我不知道脸为什么红起来。“我妹妹想要确定她孩子所需要的一切,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发生。我认为,那没有什么错。我有人寿保险,我丈夫也有。”
      他问:“因此,你知道你是她的受益人吧?”
      “对,我知道。我还是……是……那个孩子的教母。凯瑟琳想要我照顾她的孩子,万一她发生什么事。”我的喉咙里浸满了苦涩的泪水,“她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我从未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悲痛地想,一百万年也不会的。
      “谁干的?”
      我的胳膊更紧地搂着我的孩子,惊愕地问:“你不是认为我同她的死有关吧?”
      “你要明白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他解释道,“我在寻找每一种可能。你确实想要我破案,维斯特夫人,不是吗?”
      “当然。顺便告诉你,对此我已经有过清晰的辩解,不是吗?那时我正在给我的孩子过生日。”突然,我感到这种谈话已有些超乎现实了。但那时,我满脑子都是妹妹被谋杀的思想,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
      侦探沃雷斯飞速瞥了一眼我怀中的孩子,然后把名单塞进衣袋里,信赖地说:“我立刻开始进行调查,如有什么结果,我会来告诉你的。”
      他走后,我多少宽慰了点。我知道我无一点内疚的感觉,只是妹妹死了而我却活着的事实让我感到无比的内疚和一种羞愧的恐惧。万一那个杀害凯瑟琳的人决定栽赃于我怎么办?凯瑟琳的死至今还是个谜。
      妈妈、米切尔以及高顿一小时之后都来了。米切尔是来跟我道别的,高顿和妈妈是来接我们回家的。一个护士用车把我推下楼,并给了我一包抗抑郁症的药,那是医生特别强调要我服用的药。悲痛、产后极端的沮丧都没有击倒我,但医生坚持认为,我需要这些药物的帮助。
      我有时的确感到,自己仿佛坠进一个大黑洞不能自拔。因此,我没有同护士争论,还是收下了。不仅我的孩子需要我,而且,凯瑟琳的孩子也需要我,但愿上帝能帮我们找到她。
      我认为我们一定会找到她。我发誓,如果需要,我将把它作为我一生的目标。
      高顿把我抱进乘客席位上,并把孩子放在后面位置上捆好。妈妈也坐在后面。护士把包递过来,并提醒我,医生要我下一周去见他。
      她的提醒使我想起一件事。当高顿关车门时,我几乎是恐惧死亡似的抓住他的胳膊说:“高顿!给侦探沃雷斯挂电话!我忘记了杰拉尔丁——格朗格医生的护士!凯瑟琳和我都认为,她有精神问题。”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侦探的电话。我急不可待地给侦探叙述杰拉尔丁的乖戾,以及她如何不能生育的原因——她丈夫对她施暴。
      “好,我会把她列入这个名单中的。”他说。
      “你能告诉我调查的结果吗?”我问。
      “是的,夫人,我会的。”他说。
      到家后,在高顿的坚持下,我睡了一会儿,但是,头脑里却始终未停止转动。只要一想到妹妹生命中最后几小时的恐怖,我的心就会翻滚起来,冒出一身冷汗。我猜想妈妈一定也是这样难过,想到她女儿生命最后的几小时。她有一个外孙女在手边,不能不使她想到未曾见到的另一个外孙女,难道真的永远见不到她了吗?
      詹姆斯是个坚强的人。因为他已经退休,于是便有大量的时间照顾我们。他手脚不停,不是给我们做饭,就是为我们采购丰盛的食物。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在照看凯绨。我是这么的伤心和难过,以至时刻会担心这个孩子,弄得自己神经不安,因此,我让妈妈把她接了过去。压力似乎也影响到我的奶水,同时,我还放弃了做一切事情的梦想,并把女儿像完成公式一样丢在一边。

      从医院里出来的第二天,侦探沃雷斯就来看我们了。
      “我有了些消息。”他张嘴说,“杰拉尔丁?斯文尼上周没有上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去她的公寓,房东说,她已经搬走了,而且还没有留下搬迁的地址。”
      惊慌和兴奋同时在我体内燃烧。我试图从睡椅上起来,但高顿轻轻把我按下。“亲爱的,你得慢慢恢复健康,别动。”
      我只得躺回椅背。“你能找到她吗?你认为是她干的?你认为她取走了我妹妹的孩子?”
      侦探沃雷斯做了个鬼脸。“我们仍在调查。是的,我认为很可能是她带走了孩子。我让联邦调查局一个探员去跟踪她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十年前,她曾因用一件致命武器实施暴力被带上法庭。”
      “实施暴力?”我紧皱眉头说,“她曾对我们说,丈夫刺穿了她的肚子。”
      侦探点点头。“确实如此,然后,她用来复枪击中了他的胸部,他没有死,但差点死了。她宣称那是自卫。”他耸耸肩,“因为她有肚子受伤的证明,于是法官裁决她无罪。”
      我压抑住对这个妇女荒谬行为的怜悯之情。如果她杀了妹妹并盗走孩子,我就不该有怜悯之心。这个妇女是精神错乱,应该把她监禁起来。“你们怎么能找到她去哪儿呢?”
      “我们正在查找几个她可能住的地方。如果她租用一家搬运公司,或一辆卡车,那么,她就得讲出她要去的地点。”他站在那儿说,“我们几乎已经查完了你名单中所写的人,迄今为止,他们都有答辩。”
      “有些可能是谎言。”我看过电视上有关犯罪的报道,懂得那是很有可能出现的。
      “你说的对,但我有了有关斯文尼的一些线索。”侦探沃雷斯承认道,“她在你妹妹不见的那个时间前后离开,确实是个很大的巧合。”
      我合上眼睛呻吟,眼前出现那个眼神阴郁的护士以及她那傲慢的态度。我的侄女在那个疯女人手里?我讨厌这种想法,但是,至少它有了个目标。“谢谢,侦探沃雷斯,你会始终这么及时地告诉我们所得到的一切消息吗?”
      “会的,夫人。”他说。
      “如果你们找到孩子,会给我们挂电话吗?马上?”我下决心似的瞥了丈夫一眼,“你们找到她的那一刻,我想见见她。”
      他走之后,我又止不住哭起来。噩梦永远结束不了了吗?这时,门铃声再次使我惊醒。不,不可能再是侦探,他刚刚走。难道他接到了同伴的消息?
      妈妈急忙走去开门。我等着,在躺椅上屏住呼吸。妈妈返回来时,已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我们那个群体中的几个妇女——帕特里西亚、斯绨芬尼、阿曼达以及其他几个不太熟悉的妇女。她们走进客厅,一脸的严肃表情和紧张不安,有几个还哭红了眼。
      帕特里西亚首先走上来,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说:“我们从侦探那里听说了凯瑟琳的事,我们全都为此深感难过。你一定要想开些。”
      我吞咽着苦水般、令人伤感的话,生硬地咕哝道:“谢谢,谢谢你们过来看我。”虽然,侦探比较肯定地认为绑架和谋杀者是杰拉尔丁,但我心里却抑制不住地认为这群人可能都有嫌疑。万一他错了?万一谋杀凯瑟琳的人就站在这间屋子里滔滔不绝地讲,并假装难过怎么办?但我随即抛开这种猜疑,那样会使我更加变得丧失理性,我说:“你们想看看这个孩子吗?”
      我必须承认,她们的突然到访愚弄了我。妈妈走出大厅把凯绨抱了来。这些妇女们聚拢在她周围,呜哇声不断,她们的手抚摸着她的小手指。妈妈露出明显的勉强,将手护在她身上,只允许看,不许动手,那是个多么娇嫩的生命呀!到凯绨经过最后一个妇女时,她醒了也饿了,开始大哭起来,当她们把她的哭当做笑时,我感到一阵刺痛。
      我没有忘记,我曾是多么深深渴望聆听一个婴孩的笑声。这几个妇女待了一小时左右,说着各种令上帝都会为之动容的安慰和鼓励的话。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跟她们讲了杰拉尔丁和她突然搬迁之事。我拼命想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我们一定要找到我妹妹的孩子,把她带回属于她的地方。

      两天后,我们在自家的土地上埋葬了妹妹的尸体。我在她的棺柩上放上玫瑰花环,在这个玫瑰花环上又放了一张象征性的她孩子的照片。那个团体中的妇女们都来了。米切尔没有来参加葬礼,但她寄来一棵小树和一张卡,叫我把树种植在妹妹的坟墓旁。
      葬礼后,返回卧室我拨打米切尔的电话,想感谢她寄来的那棵树。我已决定,妹妹的孩子回来后,我也要种一棵同样的树,并与凯绨的种在一起,我们将一直培植它,用它来永远纪念凯瑟琳。
      她不在,我给她留下一条简短信息,请她给我回电话。基于本能,我找到名录簿,再次呼叫了她所工作的医疗中心。
      一个妇女说:“米切尔不在,需要我带口信吗?”
      我犹豫着想,过一会儿,我再给她家挂电话或者等她回电。但是,那棵树是这么美,我不大想等,我想,米切尔可能是去晚餐了或有什么其他事临时出去了,于是我问道:“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孰料,她的回话却令我惊诧莫名。“她下周才休假回来,如果你想要找她,到那时再试试。”
      休假?我心想,那个妇女一定是把其他人同米切尔弄混淆了。“抱歉,我想你可能弄错了,我指的是米切尔?理查德。”
      “是,米切尔?理查德。在我们这儿工作的只有一个米切尔。有什么问题吗?我有她家的号码,你可以通过电话鉴别一下。”
      我草率地说,我有她的号码,会给她挂电话。我还说,我忘了她在休假。妈妈进来时,我仍坐在床边发呆。她在我旁边坐下,用胳膊搂着我肩膀问:“你怎么起来了?”
      我也把手臂伸到她后背,看着她满脸的泪痕,我更伤心了。我失去了一个妹妹,但妈妈失去的却是一个女儿。我想象不出她悲痛的程度。我只能勉强把握住自己。“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你怎么样?”
      她勉强笑笑,身体极度虚弱。“屋子里满是人,大笑和大谈特谈的那些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我只是希望他们赶快离开,给他们的女人带回些食物。无论如何,我们也无法将那些都塞进冰箱。”
      我当然希望安静。“我只想给米切尔通个电话,谢谢她寄来的小树。”我使劲眨眼想把眼里的泪水消耗掉,我哭得够多了。“我知道,她来这儿很不易。”
      妈妈擦擦眼睛,同我一样,她的泪水不断流出。“我知道。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但由于周围可怕的感冒病菌,她确实走不开。”
      我皱紧眉头说:“我刚才同她曾经工作过的那个人联系过。她说,米切尔在休假,一直到下周。”
      “真可笑,她不会请假的,即使是她的假期,她也不会不与员工在一起。昨天晚上我还在和她通话,而且,她和詹姆斯也通了话。我听见他在安慰她,我们理解她。”
      我说:“要不然再给她往家里挂个电话?”
      但是,妈妈打消了我这个念头。“我想,我们俩都需要休息一会儿,你难道不累吗?外面有那么多的人,她们都愿意为我们照看孩子,还有詹姆斯。”
      “妈妈,我不……”我张嘴说。
      “你不愿迁就我?”妈妈将手使劲按在我的肩头,“我现在就剩下你这唯一的孩子了。”
      好吧,当她那么安排时,我怎能拒绝呢?妈妈在我身边躺下,把她的胳膊放到我身上。就在我认为无论如何我也睡不着时,我感到自己漂浮起来,漂浮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四周越来越黑时,我猛然醒来。妈妈走了,坐在床边的是高顿。他盯着我的样子仿佛有个坏消息。我迅疾坐起来,肚子剧烈地疼痛,仿佛有什么猛撞到我身上。
      我惊慌道:“什么?孩子呢?”
      “没事,孩子没有任何事。侦探沃雷斯来电话说,他们找到了杰拉尔丁?斯文尼。”
      我的心突然倾斜,胃渐渐干瘪。“还有……高顿!请不要让我承受!”
      他将双手紧紧压在我肩头,仿佛要把我固定在床上,我没有责备他。对任何涉及我妹妹女儿的消息,我都可能表现出歇斯底里的反应。
      “亲爱的,杰拉尔丁没有偷走孩子,她声明,她没有想要躲到什么地方的念头。”
      “她可能在撒谎!他们搜查过她的房子吗?对她进行过测谎吗?侦探沃雷斯在哪儿?”
      “他走了。你在睡觉,我没叫醒你。”他对我粗暴的怒视装作不见,“他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了。”
      我咬着牙齿,提醒自己,丈夫不是敌人。“可能没什么,高顿,但我有问题要问他!”
      “亲爱的,杰拉尔丁?斯文尼同一个妇女住在一起,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这个妇女证明杰拉尔丁在过去五天里都同她在一起,她们在油漆房子。侦探沃雷斯说,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他认为那个畜牲是谁?天啊!他是个有思想的人?不,他不是!或许那个妇女在袒护杰拉尔丁绑架凯瑟琳,或许她……”
      “舍尔比,”高顿打断我的话,“杰拉尔丁与凯瑟琳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与孩子的丢失也不相干。”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我推开他的手,躺倒在床上,似胎儿般蜷缩着身子。“你能给我些镇痛剂吗?”我咕哝道,声音微弱得没人听见。看来,医生的判断是对的。
      我等着米切尔回电时,忽然犹豫着坐起来。我想,可能是由于伤心欲绝造成的,电话里那个女士的话始终萦绕在我脑海里。
      我够到地址簿,再次找出医疗中心的电话号码。我小心地慢慢按着键盘,生怕按错。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妇女。我辨出她的声音。
      我假装是另外的人,没有打过电话。“请问,我能同米切尔?理查德讲话吗?我是她的异母妹妹。”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她好像也听出了我的声音,却又不大肯定,她说:“如果你是她异母妹妹,你应该知道她正在度上周就开始的假期,直到下周才返回。你给她往家里挂过电话吗?”
      “是的,我挂过,无人接。”我撒谎说。
      “你愿意让我试试吗?”她问道。
      我想,什么使她认为米切尔会给她回话,而不会给我回话?我更困惑了。我说:“好,那我等着。”
      不一会儿,这个妇女给我回电说:“我听到录音机的声音,她一定不在家。”
      “她跟你提过她会去什么地方度假吗?”我追问道。
      “她没有说。”她冷淡地说。
      我意识到,我再也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了,便挂断电话去找母亲。我发现她正在往冰箱上层塞火腿,詹姆斯则站在她背后端着一个盛谷物的大盆。
      当我走进时,妈妈瞥了我一眼。“亲爱的,你睡好了吗?”
      “睡好了。”我精神恍惚地说,看着那么多的食物几乎塞满了冰箱的各个角落。我不像妈妈,不会花费巨大的精力考虑哪些食物该拿出,哪些该放进。“妈妈,今天早晨你同米切尔通话了吗?她从哪儿挂来的电话?”
      妈妈手上拿着罐头和果酱,皱着眉头说:“我想,她是用手机挂的。”她看看詹姆斯,“是不是,亲爱的,你注意没?”
      他点点头。“是,我接电话前看了来电显示,她确实是用手机挂的。”
      一股奇怪的寒意掠过我的心田。如果米切尔一直是从家里挂来电话,那为什么不用座机?接收信号总比手机要好。我说:“你能告诉我号码吗?我挂不到她家里,我想谢谢她送来的那棵树,她曾说想知道我们的感觉。”
      詹姆斯在其皮包里边翻边说:“当然,我把它给你,但她可能在上班。”
      我张开嘴,本想告诉他我的发现,但随即又闭上了。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令妈妈和詹姆斯产生疑惧。就我所知,米切尔有一个她不愿意告诉外人的秘密情人。
      他递给我一张卡片,上面潦草地写有几个人的号码。他指着右上边的一个说:“这就是。”
      “谢谢,我到卧室去给她挂。”
      当我转身朝卧室走去时,詹姆斯在后面喊道:“代我问声好。”
      妈妈也喊道:“也代我问候一声。”
      我说,我会的。但心却沉了下来,不大相信我能与米切尔通上话。高顿带着痛苦的神色在大厅里碰到我,他说要出去待一会儿。我茫然地冲他挥挥手,走进卧室。
      当第三声铃响后,米切尔接听了电话,然而,竟使我有点吃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屏息的“爸爸?”
      “不是,我是舍尔比,我想挂电话感谢你为葬礼送来的那棵树。”
      “不必谢。”她带着同情和理解的语气说,“我只是认为它很美,你……知道……那是对……可爱的凯瑟琳的怀念。”
      “你说的对。”我吞吞吐吐地说着,心里感到自己的卑劣和愚蠢,却又忍不住说:“我想往你家挂电话,却又没找到。”这是给米切尔告诉我她不在家,而在车里,或者在市场,或者在美发沙龙的极好机会。这个简单解释,正是我想要的。那么,我原来想的一点都不对。我也想知道她的同事为什么对我说她在度假。或许,对此也有个简单的解释。
      但是,米切尔根本不是这么说的,这反倒使我更混乱了。
      她说:“我可能在下班的路上,就是现在,我刚要到外面倒垃圾。我总不忘带手机,尤其是在有事发生之时。”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并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两个问题,尤其是后一个问题:“哦。那么,你今天还在上班?”
      “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有一半人都得了流行性感冒。”我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有些不满的情绪,“否则,我会去哪儿,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知道?就在那时,我更加疑窦丛生了,“你还在那个医疗中心上班,对吗?”
      “是,我在那里已经工作六年了,怎么?”
      我不假思索地贸然说:“因为,我往那儿挂电话,她们说,你在度假。”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啊,那个呀,它是个麻烦,我在上班时一个信用卡公司给我挂来电话,她们叫我去接。于是,我叫阿丽思去接听我的电话。她知道爸爸的声音,当然,不知道你的。”
      她的解释听起来很符合逻辑,但她那个电话怎么费了那么长时间?在我的经历中,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我从不撒谎,因为我知道,那会使人无休止地欺骗下去。
      另外,它令我想到,米切尔身边可能有个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什么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个成熟的妇女,最近又离婚了。如果是男人,她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呢?
      我再次感谢她送来的树,并问了关于葬礼上的事。当我跟她讲此事时,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粗暴的吼声。
      “嘿!你不能小点声?我听不清电视里的声音!”
      米切尔回答那声气愤的话时,声音模糊不清,显然她用手捂住了话筒。当她再次转我到这边时,声音明显变得很急促。“我得走了,舍尔比,给爸爸和你妈妈代声好。”
      然后,电话挂断了。我呆呆地拿着听筒,直到电话里发出刺耳的噪音,我把听筒放到话机上,坐回来,眼睛茫然地凝视着墙壁。
      我的心越来越沉重,甚至沉痛,米切尔在撒谎!我不清楚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像了解自己的丈夫一样了解此事。她为什么撒谎呢?我意识到我该去查出其事实真相,但那可能要连累到詹姆斯,我得把我的猜疑告诉他,说服他,叫他给医疗中心挂电话,找他的女儿。
      尽管我认为,詹姆斯不是极其恶劣的谋杀阴谋中的人,但我也不能冒他在我们到达之前通知米切尔的险。
      为了实施我的计划,我不得不对詹姆斯撒谎,更糟的是还要对妈妈撒谎。
      我花了两秒钟平复为撒谎所带来的内疚。为凯瑟琳和我的侄女,我必须对恶魔撒谎。
      当我来到后面的厨房时,我丝毫不必竭力表现得震动和苍白无力,已然是那样了。“我刚跟侦探沃雷斯通过话。他要我到所里去,他说这个案子有了新进展。”
      妈妈把盘子放到柜子上说:“那我跟你去。”
      “不,你得同孩子待在家里。我不知道高顿什么时候回来,有人毁坏了他的建筑材料。”
      “那么我同你去。”詹姆斯自告奋勇地说,他总是这么绅士。
      我很难阻止他,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借口,心里不住地祈求我的解释会产生效果,我指着橱柜上的食物说:“妈妈需要你在这儿。我很好,真的。我在所里一有什么结果,立刻给你们挂电话。”
      不等他们再争论,我抓起提包和车钥匙跑出门。从家到警所共花去十五分钟,而警所里的人又花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侦探沃雷斯。当他领我走进一间小办公室,关上房门时,我心里真的很激动。我决心说服他帮助我,我自信会成功,没有因有这个目击证人而过于兴奋,忘乎所以。
      我很快跟他讲了我给米切尔她工作单位挂电话的经过,并最后强调说,她始终在跟我撒谎。侦探沃雷斯交叉着双臂仔细听着我所说的一切,随后,他放下手臂结论道:“只因为你异母姐姐声称她在上班,医疗中心说她在度假,你就想要我飞到迈阿密去看看她是否藏着婴孩,或者一个情人?”
      是的,他直白的推理忽然使我的话听起来很疯狂,真比一个狂人还要疯狂。
      我固执地撅着嘴。如果我决定的话,没有他我也会去,但是,我极希望他能同我一块去。我竭力说:“我付给你所需的一切费用,无论你去不去,我都要去。如果我的直觉对,那么,我可能会被射杀或发生其他事情,那么,这里面就有你的责任。看,出现了情况,同样没有厮打迹象。就像凯瑟琳一样,从你们的调查看,凯瑟琳认识并相信把她引到饭店的那个人。凯瑟琳非常信任米切尔。”
      侦探沃雷斯慢慢闭上眼睛。我无法判定他在想什么,只见他两片嘴唇动了动。我认为,他在数数,数到十后,他张开嘴,叹了口气严肃地说:“给航空公司挂电话,我们乘第一班飞机。不过,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明白吗?为抓一个仅有嫌疑的平民我会被停职的。”
      我把手放到胸上,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因此激动得跳起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甚至在飞机上我都保证不同你讲话,假装不认识你。”
      他忍不住笑了笑。“你不必过于紧张,维斯特夫人。”
      我抓起电话,拨通航空公司,预订了机票。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高顿以及詹姆斯解释,只清楚,我不能跟他们讲实话,否则,那会冒他们其中一人通知米切尔我们来的险。
      到我拿到预订机票的时候,我又想好了一个计划。我急速拨通帕特里西亚的电话,跟她解释了现实情况,并让她答应为我作掩护。随后,我给家里挂电话,对妈妈说侦探沃雷斯在我到警所之前遇到一个紧急事件走了。我说,我要去帕特里西亚那儿帮助安慰另一位刚流产的成员。我还说,我不知道要待多久。
      我不喜欢撒谎,但我没得选择。如果妈妈给帕特里西亚挂电话,她会十分巧妙地解释我不能来接电话,以及我为什么还要再待在那里的原因。我希望帕特里西亚能为我和侦探沃雷斯前去迈阿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飞机飞行了六个小时,漫长得就像晚点八十个小时一样。我的心情始终平静不下来,最令我担心的是,我可能完全弄错了。万一我猜疑的结果仅是米切尔同她的情人在床上怎么办?那侦探沃雷斯很可能找理由逮捕我,他会因我把他引入一个荒诞的追查而恼怒。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在整个飞行中间,我几乎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尽管我就坐在他后面。下飞机后,我们直接上了出租车,并把米切尔的地址给了司机,坐进了车里。
      就在我们将要抵达目的地之前,侦探沃雷斯用手机给当地警局挂去电话,请他们派一辆车来接我们,他已经出了辖区。随后,他又给当地官方挂去电话简洁地说明此事。我暗地钦佩他的深谋远虑。如果他在出发前给当地官方挂电话,他们很可能因为询问而泄露给米切尔,让她跑掉,或者使她用想象不到的方式伤害孩子。
      司机停在一幢豪华的公寓楼前。付过车费后,侦探沃雷斯给了我严厉的警告。我在他后面极力忍耐着,就是他转过身,也看不见我的内心世界。他认为,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想到抓住杀害妹妹的凶手并找到我的教女,在他警告时,我还是温顺地点点头。我们乘电梯上升至第十四层。我等在大厅里,躲在一棵巨大的盆栽羊齿植物背后,侦探沃雷斯查看门牌号码。最后,我看见他停在一个门前并按响蜂鸣器。
      房门打开时,我抑制住呼吸,但令我大失所望,我没能看见那个人的脸,他们的声音小得我也未能听见。当房门关上,侦探沃雷斯大步朝我这儿跨过来时,沮丧的情绪流遍全身。他走到我面前,嘴唇抿成一道忧郁的线,但他眼睛里仿佛在隐约闪光。我顿时感到……我屏息下来。
      “是米切尔吗?你看见孩子了吗?”
      “没有。”在他接着说之前停了足以让我失望的一段时间后,“我只是在同邻居谈话——可能就是你给米切尔挂电话,听见吼叫的那个人,他抗议孩子不停的哭声。”
      我的膝盖软弱得就要弯下来,侦探沃雷斯急忙抱住我。
      “别激动,舍尔比,现在你可不能在这儿昏过去。”他说。
      他有力的臂膀使我稳定下来,我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能进去逮捕她吗?我能抱回孩子吗?”
      他摇摇头。“我们必须等迈阿密警察到这儿。我想,他们很快会到的。一旦把她监禁起来,我才能开始办理引渡手续。”
      等待似乎没有尽头。终于,电梯门滑开了,两个身着制服的高大警察走进大厅。侦探沃雷斯给他们看了自己的证件,解释了大致案情。
      我不得不再次捺着性子等,他们三个人走近米切尔房门前,按响铃声。这个等待是我一生中所经过的最难熬的时间。我是这么激烈地想要面对米切尔,当然,最热切的是要找到我亲爱的侄女。
      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他们叫她走进大厅,并给她铐上手铐时,我感到,侦探沃雷斯和我都没有白白飞来迈阿密。
      哪管侦探生不生气,我穿过大厅,穿过两个高大的警官,跑进米切尔的房间,侦探沃雷斯正在那里。他责备地瞪了我一眼,把我挡在身后,同时吼道:“我们不能搜查,待在我后面。就我们所知,她有个同谋。”
      他把卧室留在最后,跟我做手势叫我进来,我径直朝儿童床走去。
      床上躺着一个穿粉红色睡衣的婴孩,那是我妹妹的女儿,我的侄女,我的教女,也是我的女儿。我用颤抖的手抱起她,把她轻轻抱在胸前。她微微动了动,用她的小手揪扯住她的小衣服,然后把脸扭向我的乳房,很快又睡着了。
      她被照看得很好。但是,这并未软化我对杀害妹妹凶手的仇恨。我感谢上帝保护了侄女的安全,感谢我们找到了她。我感到妹妹终于能平静地长眠了,她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然到了我身边。
      当我抱着我的侄女时,泪水再度涌流出来,这个孩子现在彻底安全了。我可爱的妹妹死了,她的女儿也经历了一次苦难的考验,将来等她长大成人明白事理之时,我会告诉她,她勇敢、漂亮的妈妈的故事。让她永远不要忘记社会上总有些极端自私的人,他们是非常凶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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