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密室杀人事件》作者：陈嘉振【台】

夏天

三重密室杀人事件
陈嘉振 著

（四条眉毛 整理）

〔向读者的挑衅〕


各位读者大家好，以下这篇”三重密室杀人事件”是我个人蛮得意的一篇创作，因为我试着要在这篇不到一万字的短篇小说里（本来想用五千字不到的极短篇篇幅就结束掉的，但碍于作者的文笔，所以作罢），完整陈述一件精致的谋杀巧艺。
我的野心不仅如此，我更希望这篇小说的密室诡计是极具独创性，且极具挑战性，所以我才胆敢写下这篇挑衅意味十足的文章。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接下来就请善于解决问题，并且勇于接受挑战的各位读者们进入”三重密室”吧！



【上】
“三重密室杀人事件？”古益仁瞪大眼睛问道。  
“没错––––三重密室杀人事件！”庄孝维组长将适才说过的词汇再覆述一遍。他个人非常满意这个信手拈来的命名，这个命名不但贴切地符合案件本身，而且够耸动，耸动到应该可以让媒体在整点时段一开始就播放这则新闻。
听完庄孝维组长的陈述，警察古益仁心中则是充满着惊愕的情绪。因为庄孝维组长陈述的这起”三重密室杀人事件”，可能是他进到台北县七十八分局以来，最富挑战性的一个案件。距离上回的那起”密室傀儡凶杀案”（作者注：此案见〈染血的傀儡〉），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
上次那起”密室傀儡凶杀案”的案情也很诡谲：由内上锁的房间里头传出哀怨的女声，众人破门而入后，竟发现室内仅有一具背部中刀、气绝已久的男尸，整个房间所有可进出的门窗皆是由内上锁的，而死者手中还套着一具染血的大型金光布袋戏偶。  
这回的案件比起上回的”密室傀儡凶杀案”明显还要来得棘手，原因无他，因为此案的死者是台湾知名的富商名流向善川。早在听庄孝维组长讲述案情之前，他就已大略知晓富商向善川在自家住宅遭杀害一事，但是他万万没料想到命案现场会成密室状态，而且还是三重密室！
这的确极富挑战性！
即便古益仁知道庄孝维组长向他陈述案情的目的，是要向他求救——或者更正确地说，是想要利用他的推理长才来破案，然后再向上级邀功，独揽所有的功劳——但是这件极富挑战性的案子着实挑起了古益仁的好奇心。
“快告诉我这个案件的所有细节。”古益仁急切地说道。  
“好啦，阿古，别急别急，我马上就讲……”庄孝维组长难掩奸计得逞的得意神情，开始陈述”三重密室杀人事件”的案情。

□
“八月二十一日早上，你人在命案现场那边做什么？”庄孝维组长问。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去行窃。”嫌犯李申恩辩解道。  
“放屁！”庄孝维组长边说边用力捶了桌子一下，”明明就有人作证：在十点二十三分的时候，你人在死者向善川的房间内，跟他发生争执，你还敢狡辩！”  
“他们的证词可信吗？”李申恩露出怀疑的表情。  
“当然可信啊！而且后来还有监视器拍到你出现在走廊上的画面。这下子你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我是还来不及下手行窃，就听到室内有枪声响起，我吓了一跳，所以赶紧离开命案现场，谁知道那些警卫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抓起来。”  
“马的，你再狡辩啊！接到死者求救电话的警卫说：死者在十点二十三分的那通求救电话当中，明白说出『李申恩要杀我』，光这句死者的指控就可以让你进监狱了。”说完，庄孝维组长气到差点冲向前去，要不是听说律师就快到侦讯室，他早就把眼前这个死不认罪的嫌犯给痛扁一顿了。  
“警察先生，凭着证人的证词就能把我定罪吗？我看警卫肯定是因为我出现在命案现场附近，才会把我跟命案连接起来吧！经过第三者转述的死者指控根本不能证明什么！”李申恩无视庄孝维组长的愤怒眼神，继续滔滔不绝，”还有，我听说向老板所在的房间房门不是上锁的吗？他肯定是自杀的啦！”  
“放屁！”庄孝维组长打断李申恩的辩解，对着他大声咆啸，”我们做过死者手中的烟硝反应，结果证明那一枪并不是他自己开的，因为他手中并没有火药残留。”  
“哼……那好，如果人真是我杀的话，我要怎么离开上锁的房间？”  
“干！”李申恩的辩解让庄孝维组长怒气冲冲地起身，高举拳头朝他砸去……  

□
“后来呢，那后来怎么了？李申恩在被打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还等不及庄孝维组长说完，古益仁连忙追问。  
“别提了！这就是让我最不爽的地方，就在我拳头碰到他之前，侦讯室的门恰好打开了，是那个该死的律师来了……干！算那个小子命大。”庄孝维组长抱怨完后，先是自抽屉抽出一张A4大小的纸张，摊在桌上，纸张上头画的是命案现场的平面图；然后再从桌上凌乱的一大迭档案夹里翻出几张命案现场所拍摄的相片。


古益仁接过庄孝维组长递来的相片，仔细地翻阅着，其中一张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命案现场的门锁。这种门锁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有一个交情不错的同仁在肃窃组里工作，那位同仁理所当然对于门锁之类的知识所知甚详，他们平常在碰面闲聊的时候总会交换一下彼此工作的心得。  

具有孔洞的门板上下两端则有类似拴锁的部分，只要两边（作者注：”三重密室门锁图”中的B、C部分）其中之一边扣上，门板就会成固定状态。一般来说，人们都是利用附有把手的那扇门板开关进出，而具有孔洞的那扇门板都会固定住。  
  
平时只要往下扭动可旋转的把手部分，让锁舌收回，这样就完成了开门的动作，而只要把门带上，放回把手，锁舌就会再次突出，进到另一门板的小孔洞里。如此便完成了关门的动作。
不过如果要将门上锁的话，就得利用钥匙。要先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里转动，使门闩凸出，进到另一扇门的大孔洞里；如此一来，门就锁上，即使转动把手也无法开启。  
  
“这张平面图里的每一扇门都是同一样式吗？”古益仁先指向”命案现场平面图”，接着再指向”三重密室门锁”的照片。
“……应该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庄孝维组长露出迷惑的表情，他不明白古益仁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钥匙呢？开启房门的钥匙在哪里？”不等庄孝维组长提出心中的疑问，古益仁继续问道。
“在死者向善川的口袋里……喔，阿古啊，我知道你是在想：凶手是用复制钥匙将门锁上的，对吧？……可是那个小子行凶后没多久，就被因死者求救电话叫上楼的警卫给逮个正着了……”
说到这里，庄孝维组长比了比”三重密室平面图”上头标示的A点。
“哪！他就在这个地方被捉到啦，而这个地方装有监视器，拍下他跟警卫扭打成一团的画面……所以说啰，他根本没时间，也没地方把复制钥匙给藏起来啊！后来当我们到达命案现场，看到密室之后，马上就想到『复制钥匙』的可能性，于是我下令把整栋大楼给搜了好几遍，但就是找不着那把复制钥匙啊！”
“这样啊……”古益仁沉吟了数秒，手中则是下意识地翻阅那迭命案现场的相片，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见其中一张，上头是嫌犯李申恩跟警卫扭打成一团的画面，那似乎是自监视录像画面翻拍下来的，照片右下角注明”10:23:51”。  
-----如果不用钥匙的话，那凶手要如何制造密室假象？  
突然，一个奇妙的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   
“等等！组长，命案现场的门板上下两端的拴锁（作者注：”三重密室门锁图”中的B、C部分）有没有扣上固定住？”
“没有啊，门板上下两端的拴锁就像照片里呈现的那个样子啊！”  
“原来如此，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制造密室假象的！”  


〔给读者的挑战〕

这起”三重密室杀人事件”进行至今，凶手制造密室的方法几乎已经完全在文中和图中交代完毕，相信具有丰富想象力和敏锐观察力的读者一定能够解开它。
笔者在这里提醒一下各位读者，要注意”三重密室门锁图”上的各项标示和每项结构所拥有的功能。
此外，再给大家一个跟破案有关的意象，那就是。。。。。。。
祝大家解谜顺利。

【中】

“不会吧？有没有这么神啊？”庄孝维组长瞪大了眼睛惊叫。

“组长，由于我人不在命案现场，所以没办法利用现实情况的摆设模拟一遍做给你看，不过我相信我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古益仁边说边站了起来，”我猜想凶手在开枪击毙死者之后，从他身上摸出钥匙，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两扇门板-----这也就表示凶手要将原先固定好的那扇门板上下两端的拴锁解开，使其可以活动。

“在确定两扇门板同时都可以向外敞开之后，凶手利用钥匙把门板上的门闩转出，再把钥匙放回到死者的口袋。

“接着他回到门口，整个人站在门外，两手分别捉住两扇门板，以同样关闭的速度与幅度慢慢朝彼此靠拢，等到门板上的门闩跟另一门板上的孔洞碰触到的那一刻，就用力地将两扇门板往室内的方向一推，这么一来，门闩就完全进入到孔洞里，上锁的密室也就形成了。”

（作者注：如果读者对于以上的解说仍不了解，那么就试着想象你人从命案现场外头的正上方俯瞰下方的情形，那么你就会看见两扇门板由”\ /”的状态，变为”\/”的状态，最后变成”一”的状态。）

“哇靠，我真不敢相信！”庄孝维组长哭笑不得地大喊，”我们竟然在命案现场找那把复制钥匙找了半天，结果你想了三分钟不到，就破了这起『三重密室杀人事件』。”
“只是我运气好啦……”古益仁面对组长的称赞，仅是不好意思地搔头微笑。对于别人的称赞，古益仁向来都是这样，不会因此表现得志得意满，但他心里却仍是喜孜孜的，毕竟对于喜爱解谜的他而言，解开谜团所带来的满足感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太好了，我赶紧打电话去报告局长富商向善川遭枪杀一案已经破了，待会儿就轮到我大显身手了，我保证那个瘦巴巴的王八蛋撑不过五分钟的。”庄孝维组长喜形于色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大致上就是这样吧！可惜的是，没有凶手犯案的证据。
古益仁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进七十八分局之前，他向来对罪犯----尤其是杀人犯----都是深恶痛绝；但是进到七十八分局后，看到庄孝维组长无所不用其极的刑求手段，他倒开始同情起这些犯人了。
古益仁翻出那张嫌犯李申恩跟警卫扭打在一起的照片，虽然监视器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仍可依稀看见李申恩脸上的痛苦神情。
——庄孝维组长侦讯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痛苦神情应该会比那时大上好几倍吧……
突然，眼角不经意的目光攫取到的影像让古益仁整个人自座位上弹跳了起来，他快步跑向庄孝维组长的办公桌，伸手按下电话的中断键。
“喂，局长啊，是我……喂……喂……喂……”庄孝维组长发现原来是古益仁中断了他跟局长的通话，”欸！阿古，你搞什么鬼啊？我在跟局长讲话，结果你竟然挂他电话……”
“组长，三重密室之谜还没完全解开。”古益仁以坚定的眼神看着庄孝维组长，以坚定的口吻说道。
□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三重密室之谜还没完全解开。”

“阿古啊，那你刚刚说的那些密室破解手法是怎么回事？你是在耍宝吗？”
“组长，我没有在耍宝。”
“你没有在耍宝，那你是在耍我啰？”庄孝维组长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组长，你听我解释。”古益仁拿起他刚才看的那张照片，”问题就出在这张照片，组长你还记得警卫说死者是在什么时候打电话求救的？”
“是十点二十三分啊。”
“这个时间准确吗？那个警卫为什么能够讲出这么精确的时间？”
“应该准确吧？因为那个警卫说他一接到电话，马上望了监视屏幕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上头就是显示十点二十三分……而且那名警卫还说，他一接到电话，确认好时间后，马上就冲到楼上去，结果就恰好跟嫌犯撞在一块，经过一番扭打后才将他制服……”庄孝维从古益仁手中取下那张照片，肥大的指头指着照片右下角，”哪！这照片上显示的时间不就跟警卫的说词吻合吗？”
“组长，问题就出在这张照片的时间上啊！”
说完，古益仁跑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那张”命案现场平面图”，然后返回庄孝维组长的办公桌，接着他抽出上衣口袋的原子笔，在”命案现场平面图”画下三个标记（作者注：图中的1、2、3）。
“组长，我记得我刚刚才向你确认过：『这张平面图里的每一扇门都是同一样式』，这么一来，凶嫌制造出三重密室的时间，至少就得将我刚才的动作所花费的时间乘以三倍……那么光适才制造一个密室的步骤就得花将近五秒，当然五秒还是得在相当熟练的状态下，才有办法这么快完成。我刚刚仅是口头上演练，所以才能毫无困难地不用钥匙把门锁上，实际操作的时候，五秒钟应该是合理的推估。”
古益仁的这番话说得庄孝维组长一头雾水，不过古益仁没有等待庄孝维组长跟上他的思路，就径自解说下去。
“假如凶手要争取时间，最好先将另两道门——也就是我标示2、3的这两道门的钥匙给弄到手，以便他将那两扇门板的门闩给转出……我想他也顺道先解开另两扇门板的拴锁，使其成为活动状态。
“等到完成了上述的前置作业之后，他才进到命案现场，开枪击毙死者，不过他或许没料到死者在中枪之前竟拿起电话求救，所以慌了手脚的他只好赶紧照预定计划，拿起房间的钥匙转出门板的拴锁，然后再将钥匙，或者更正确地说，是将”三把”钥匙放回到死者的口袋，同时把凶枪放在死者手上，制造出自杀的假象。
“但是由于死者曾打电话求救的突发状况，所以凶手忘了让死者手中的枪再击发一次，好在死者手上留下火药残留——这也是伪装自杀的密室诡计最大的败笔。”
“阿古，你讲得会不会太复杂了啊……”
“不！一点都不复杂！”古益仁打断庄孝维组长的话，”其实讲得更简单一点，单就锁上一道门的步骤最少就要花掉五秒，这么一来，锁上三道门最少就要花十五秒。
“不过，锁上第一道门的步骤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因为嫌犯还得摸出死者身上的钥匙，然后跑到门口将门板上的门闩转出，接着移除门板上下两端的拴锁，再折回到室内将钥匙放回到死者的口袋，并把枪放在死者的手上……这些动作就先假设能在三十秒内完成好了，如果警卫的证词无误，就让我们再假设警卫看见监视器上显示的时间恰巧为十点二十三分整，那么凶手最多最多也不过只有五十秒的时间可以完成这一切----而扣除掉布置自杀假象和锁上三道门的四十五秒，凶手仅剩五秒的时间从命案现场跑到『命案现场平面图』的A处被逮个正着。
“喔，天啊，这怎么可能……虽然就时间来说，或许可以办到，但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每一步骤都做得完美无缺的前提上啊！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啊！”古益仁越说越激动，忽然他整个人站了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喂，阿古你要去哪里啊？”
“与其在这边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现场观察实际演练一遍……对了！组长，有好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说完，古益仁就消失在庄孝维组长的视线范围内。
“喂！阿古……”
“组长！”
旁边传来的呼唤声让庄孝维组长转过头去，原来是他的组员小陈。
“啥洨？”庄孝维组长的口气听起来似乎很凶，不过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对待熟人一贯的说话方式，并无恶意。
“有寄给你的包裹。”
“包裹？拿来我看看。”
庄孝维组长自组员小陈手中接过包裹，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台中老家寄来，包裹上是他弟弟的笔迹。
他兴奋地拆开包裹，往里头瞧了一眼——包裹内是数十片的光盘，这些光盘的内容庄孝维组长很清楚，因为身为计算机白痴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上网抓A片，因此他拜托他的老弟帮他在网络上下载一些A片，然后烧成光盘寄给他。
“马的，怎么每次都这么晚才寄到？”庄孝维组长边阖上包裹的开口，边抱怨道。
“因为寄件人的住址没写上邮政编码，才会延迟邮递作业。”
“什么？”
“你看啊，”小陈指着包裹上写着收件人住址的地方，”收件人这边忘了写上邮政编码，所以你才会晚收到邮件啊！”
“这样啊，那我们这边的邮政编码是多少？”
“241……对了，组长，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感觉好像是光盘之类的东西耶！”
“是游戏啦，一些电玩游戏。”庄孝维组长回答得有点心虚。
“喔……是这样吗？”组员小陈的口吻带点揶揄的意味。
“干！你快去干活啦，别在这边喽洨啦！”庄孝维组长边说边将他的部属推离他的办公桌，等到部属走远之后，他才拿着包裹坐回到座位上。
“该先从哪片开始看哩？”正当庄孝维组长从包裹里挑选片子挑选到一半时，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赶紧去做，于是他放下包裹，拿起电话……


〔对读者的挑战〕

不知各位读者有没有解开”三重密室之谜”？如果你的答案跟古益仁一样，那你的聪明才智肯定不同凡响，跟小说中的侦探平分秋色。
不过事件发展至今，却又衍生出另一个谜团，一个连聪明的古益仁都感到困惑的谜团，不知道这回读者们能够抢先他一步解开它吗？
期待读者具有想象力的解答。

【下】

古益仁来到命案现场的别墅，他先向警卫出示警察证件，然后在警卫的带领下来到枪击发生的地点，里头果然气派异常。
典型有钱人的房间----古益仁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走进室内，在窗边停下脚步，将头探出窗外。
从这个房间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淡水河，以及跨越上头的淡水大桥，景色相当不错——古益仁心中再度漾出一股浓浓的酸味。
“对了，凶手是从窗户进到命案现场的是吧？”他转头问警卫。
“应该是吧，不然他很难避开监视器进到老板的办公室里。”
古益仁把头收回来，开始进行他来这里的目的，他仔细衡量书桌与门的距离：大约有七公尺远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十五秒的时间足够布置好自杀假象和锁好第一道门吗？
看来得做个实验了，不过在做个实验之前，得先做个确认……
“警卫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接到死者电话得知有人要杀他，然后挂电话打算冲上去之前，是不是有看了一眼监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是啊，我有跟警方说是十点二十三分，怎么了吗？”
“那你是否记得更精确的时间？”
“更精确的时间？”
“你看见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几秒？”
“几秒？这个……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仔细？”
“这个很重要！请你务必要想起来！”
“这……我想一下啊！”古益仁强迫性的要求让老警卫闭上眼睛努力思索案发当时的情形，一阵沉默过后，他才再度开口：”应该十多秒吧？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啦！”
“什么？”警卫努力搜寻记忆所得到的答案让古益仁完全楞住了-----十多秒？那五十秒的时间再扣掉十秒（就先假设凶手开枪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十秒），剩下四十秒的时间显得更加紧迫了，几乎把真相存在的可能性给压缩得微乎其微……如此一来，那凶手要怎么在短短四十秒之内杀人并制造出三重密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警卫的答案不仅压缩了真相存在的可能性，也连带压毁了古益仁做实验的动力。
“干，那个李申恩真是个畜牲，只不过给人辞头路，就气得杀了老板泄愤……唉，现在的少年人喔，真正是没路用……”
完全毫无头绪的古益仁垂头丧气地尾随警卫离开房间，在步出豪宅的途中，只听见警卫在旁边不停数落嫌犯李申恩的不是，但是他完全没有心思去聆听，现在他的脑中完全是三重密室的问题----如果李申恩不可能在四十秒之内完成三重密室的布置，那么有没有可能凶手不只一人？
对了！也许李申恩有共犯，帮他锁第一道门，然后两人分别走不同的路线逃跑：李申恩沿着走廊离开，顺道锁上第二、第三道门；至于另一人犯在锁上第一道门后，从走廊另一端的窗户逃走。
这么一来，时间完全充足，而警卫也因为李申恩的出现而忘了有共犯的可能——没错！一定就是如此，只要找出那名帮忙锁第一道门的共犯，案子就可以宣告侦破了。
来到警卫室的门口时，警卫对古益仁说道：”好了，警察先生，我就不送了啊，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协助警方缉凶的。”
“谢谢你的合作。”
正当古益仁准备离开这栋别墅回局里之前，警卫室里那台电视机的画面吸引住他的目光----庄孝维组长在众媒体镁光灯的包围下召开破案记者会。
喂！组长，你”大绝招”会不会放得早了点？真相还没完全解开啊！凶手不只一人啊！----古益仁焦急地在心底吶喊。

□
讲解完案情的庄孝维组长，将手中的麦克风交给局长，让他对这个案子发表一些个人看法。在警界打滚许久的庄孝维组长知道：尽管能够独占部下努力的成果，但是绝对不能完全抢走上司的风采。
他刚刚在记者会上”转述”他部属古益仁向他说明过的密室制造手法，给所有的媒体记者知道。当然，在讲解案情的时候，庄孝维组长把这一切说成是自己独力想出的成果。
庄孝维组长现在很期待与即将接见他的上级长官碰面，他也开始猜测这次破案奖金的金额有多少。这回死的人是全国知名的富商向善川，此人在台湾的政界和商界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死亡的消息自然是大幅占据新闻媒体版面，所以这个案子相当具有指标性，先前高层已经下令限期破案，由此案受关注的程度来判断：这次破案奖金最少从五万元起跳！
虽然这次也依旧得靠”刑求”的招数才得以让犯人认罪，但是古益仁的推论也是功不可没，让犯人知道自己的诡计并未奏效，使庄孝维组长在侦讯上的攻防逐渐占了上风；而且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犯人所做出的自白才得以具有效力。
不过那个李申恩还真是难缠，看他骨瘦如柴的样子，没想到竟挺能挨揍的，本来庄孝维组长以为：只要把律师支开十五分钟，应该就可以搞定了，但是李申恩竟然能撑过十分钟的毒打，才肯愿意认罪，写下犯罪自白（也就是因为如此，那名律师才会被反锁在厕所里出不来近半个小时）。
哈！太好了，接下来我要用这笔破案奖金来做什么好呢？……对了，叫我弟去电子街帮我挑一台笔电好了，不然我到外县市去开会的时候，都没办法看A片……好！就这么决定，这次也一定要记得叫我弟写上我这边的邮政编码241，不然我每次都要等他的包裹等那么久……
“孝维，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局长在向记者发表完谈话、过完受镁光灯聚焦的干瘾之后，转向庄孝维组长问道。
“不！我没什么要补充的。”庄孝维组长回过神来，回答局长的问题。
“那好，那案情大致就是如此了，”局长重新面对媒体记者们摄影机的镜头，做个最后的总结，”我们也希望这起案子的侦破能够让三重地区的民众对警方更有信心……”


□
局长最后的发言，让古益仁呆在电视机前好一阵子——不会吧？”三重密室杀人事件”指的……该不会就是发生在我们三重这边的”密室杀人事件”吧？喔，我的天啊，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古益仁到现在才猛然惊觉：组长从头到尾都没跟我提到有第二道第三道门锁上的事，完全是我自己在那边庸人自扰，浪费时间做一些无意义的调查。
也难怪组长会一直说”那把钥匙”，而不是说”那三把钥匙”……原来如此。
这回对于破案功劳被庄孝维组长独占一事，古益仁完全无话可说，毕竟这次是自己的疏忽，能怪谁？
算了，待会儿就沿着跨越淡水河、连接台北市和三重市的”淡水大桥”去散散心吧！看看这样能不能把这回的不愉快给驱散！----打定主意的古益仁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完-

wuzhuyouju

叙述性诡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