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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青年警官清水把一个年轻的女人,带到搜查一课,急切地对十津川说道:“警长,能直接听她说说吗?我怎么劝都不行。” 十津川抬头看着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她穿着高跟鞋,身高要超过自己。 “我叫高泽惠子。”那个女人说着从坤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十津川。 名片上写着:工藤兴业株式会社社长秘书高泽惠子。 惠子长着一对姣好的丹凤眼,透着一股灵气。 “你想说什么?”十津川看了一眼名片,随口问道。 “我想请你救救社长!” “救救你公司的社长?” “他收到了恐吓信。” 惠子说着拿出三封信来。每只信封上都用打字机打着“工藤兴业株式会社社长工藤良夫”。 十津川按照邮戳上的日期顺序从信封里取出信笺,粗粗地看了一遍。每只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都是用打字机打的几行文字。 (邮戳5月11日)“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你,当心你的脑袋!” (邮戳5月17日)“最近发生的车祸是我策划的,那时不过吓吓你,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邮戳5月24日)“26日是你的死日。赶快逃命吧,你这次死定了!” “信上说的26日是不是指今天啊?”十津川看了惠子一眼。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报警呢?” “我今天才知道这事,社长从没有提起过。”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个社长秘书是怎么当的?” “今天早晨,我上班时发现社长没有来,同时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三封开口信。原以为社长要我帮他回信,谁知打开信一看,吓了一大跳。” “看了信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很担心,立刻向社长家里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于是赶紧给清水警官打电话,请他陪我到这儿向您报告。” “你和清水警官是好朋友吗?” “我和清水警官住在同一个公寓,平时见面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但我知道有急事必须请警察帮忙。” 十津川再次展开信笺,问:“社长住在哪儿?” “他住在涩谷广尾的高级公寓,一人独居。” “一人独居?他还年轻吗?” “不年轻了,今年是43岁。” 十津川命令清水:“你马上去那个公寓,调查她的社长是否还在家里。” 接着,十津川又回过头来问惠子:“恐吓信上写的交通事故是真的吗?” “是的,社长喜欢自己驾驶宾利车出行。5月15日那天,社长的车子在路上突然遭到一辆大卡车的追尾。当时的情况很危急,社长说他差点就没命了。” 十津川叫西本拿来了16日的晨报,果然在社会版上看到了有关这起事故的报道:15日下午2时30分左右,家居东京都涩谷区广尾的工藤良夫正驾着宾利车(车号911)在箱根的坡道上行驶,突然被一辆大卡车追尾,宾利车直接撞到道路的护栏上,造成车前部受损,工藤也受了轻伤。警方随即调查那辆肇事卡车,至今尚未发现。 “看来这起交通事故是真的。”十津川轻轻地自语道。 02 去工藤住所调查的清水很快打来了电话:“工藤好像不在家。” 十津川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公寓的管理员说他看到工藤一大早就开着宾利车出去了。” “什么时间?” “据说是早晨5点左右。” “车牌号知道吗?” “管理员记得,还说车牌是白色的。”清水随即告知了车牌号码。 十津川转过身来问惠子:“工藤过去有没有早晨5点驾车出门的情况?”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偶尔会有吧。” “工藤是什么地方出生的?” “应该是九州吧。” “九州?现在还有他的家人吗?” “这个不清楚,社长平时从不对我提及他的私事。” 十津川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将近上午11点。 显然,工藤受到了恐吓信的威胁,称在今天(26日)必定前来暗杀,所以一大早就开车逃往不知名的地方。也许回家乡就是他最安全的选择。 工藤的家乡在九州何处尚不清楚,但他最便捷的回乡方法就是乘飞机。 想到此,十津川问助手龟井:“从羽田机场飞九州的第一个航班是几点?” “最早去福冈的航班是7点整。”龟井很有把握地回答。 “也许他就是乘这个航班去的。”十津川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工藤去羽田机场搭乘7点整起飞的航班,必然要在清晨5点离家出发。 十津川命令龟井:“向羽田机场打电话,请他们调查有没有工藤的宾利车。” 与此同时,他决定先调查工藤家乡的情况,特意从资料室借来一部很厚的人事信息名录,仔细地查阅起来。 名录上果然登着工藤良夫的名字,他的家乡是大分县的中津市。 十津川在地图上很快找到了中津的确切位置。中津虽然属于大分县,离福冈县却很近,而且在日丰本线上有个中津车站。 中午时分,羽田机场方面打来电话,说在机场停车场找到了那辆宾利车。 “果然如此!”十津川舒了一口气。 “你的社长多半去这个地方了。” 十津川说着,把写着工藤家乡地址的纸条递给惠子。接着,龟井又向当地电话局查询了工藤家人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惠子。 惠子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我是工藤社长的秘书,请问社长在吗?”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只见惠子连连应着,很快就挂上了电话。 惠子对十津川说:“那儿是社长哥哥的家,他哥哥说弟弟来过电话,称今天一早就会从东京赶来,但是人还没到。” “现在还没到吗?”十津川随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航班时刻表来。 如果搭乘上午7点整飞福冈的航班,8点40分就能到达。 他到达福冈后,多半会乘从博多出发、经过小仓的日丰本线的特快列车吧? 从博多开出的特快列车正好是8点54分发车的“旭日11号”,如果工藤乘上这班车,就能在10点30分到达中津车站。不过,从福冈机场到博多车站有一段距离,乘出租车至少得花15分钟,所以很难赶上这班列车。 工藤也许会乘下一班的“旭日13号”特快列车,它的发车时间是9点24分,到达中津车站是10点58分。 当然,他也可以从羽田机场搭乘去大分的航班,然后转乘日丰本线的特快列车反向行驶。从羽田机场起飞的航班时间是8点25分,到达大分机场是10点05分,然后再从大分车站乘上10点28分发车的“旭日18号”特快列车,11点33分到达中津车站。 总之,无论乘哪个航班,哪班列车,这时候都应该到家乡了。 中午12点,外卖送来了午餐便当。 就在龟井招呼惠子一起用餐的时候,十津川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了铃声。 03 打来电话的是大分县警署的原田警长。 他在电话里说道:“请协查东京工藤兴业株式会社社长工藤良夫,我们今天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车厢内发现了他的尸体,估计是他杀。” 原田的语调平静,但对十津川而言,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十津川拿着电话筒,急切地问道:“真是工藤良夫吗?” “死者身上有驾驶证和名片,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请你们协查他的情况。” 十津川又问:“现场的情况怎样?” 惠子已经有所察觉,两眼死死地盯着十津川。 “他死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座位上,估计是氰化物中毒。虽然手里拿着从博多到中津的车票,但我们在列车驶到别府附近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请稍等。”十津川说着放下电话筒叫来了惠子。 惠子率先问道:“社长怎么啦?” 十津川道:“这是大分县警署打来的电话,说工藤社长在九州地区行驶的列车上突然死亡,他们想了解有关工藤的各种情况,你能回答吗?” “可以。”惠子点点头。 十津川向原田介绍了惠子的身份和报警的事由后,把电话筒交给了惠子。 他特意离开办公桌,走到龟井旁边,以便惠子能自由地和对方通话。 龟井小声地问道:“那个工藤社长被害了?” “说是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中毒死亡的,大分警署认为是他杀。” “工藤果然先从羽田乘飞机到福冈,再乘日丰本线特快列车回中津。” “这只是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推测的,其实他还没到中津就死了。” “大概是被那个写恐吓信的罪犯追杀的吧?” “也许是这样的。” “按照这个思路,估计罪犯早就在工藤的公寓外面暗中监视。工藤离家后,他又一直尾随不舍,最后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车厢里毒杀了工藤。” “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其实,罪犯只要成功地让工藤随身带上掺毒的咖啡或其他饮料就行,没必要一路尾随跟踪,在东京坐等结果就是了。” 十津川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惠子正在一个劲地夸赞工藤:“社长真是个好人,每年都向慈善事业捐献巨款。你们只要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十津川轻轻地叫来手下的西本和日下,命令道:“立即调查工藤兴业株式会社和工藤社长的情况。” 惠子继续侃侃而谈:“没有人会恨社长,许多人都对社长感激不尽。” 打完电话后,惠子满脸通红地走到十津川的面前,气愤地说道:“那儿的警察真不讲理,硬说‘你的社长就是那么好,也有人会恨他的’。” 十津川解释道:“你的社长连续收到匿名恐吓信,警方怀疑他很正常。” “我估计这多半是因仇恨而起的凶案。”站在一旁的龟井插了一句。 惠子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龟井:“你没去现场,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龟井不慌不忙地回答:“杀人必有动机,不论是金钱还是仇恨,二者必居其一。写给工藤社长的三封恐吓信都没提到钱的事,剩下的只有仇恨了。” “但是,社长……” “你想说社长是好人,应该没人恨他,对吧?” “是的。” 龟井反问:“每个人都有缺点。你是他的秘书,难道没有这方面的线索吗?” “我没有什么线索。” “你的社长已经43岁了,至今还是独身吗?” “是的。” “他还是个大富翁吧?” “嗯,我们公司的业绩很好。” “如果真是这样,一定有不少人向他提亲吧?他为什么现在还不结婚呢?” 十津川默默地听着,龟井的问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听说他结过婚,很快又离婚了,我只知道这些。” “从你的角度来看,工藤社长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吗?” “他是个优秀的社长。不但有决断力,还富有才干。” “他作为一个男人,又该怎样评价呢?” “当然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那他会不会和许多女人有暧昧关系呢?也许会产生由爱生恨的问题。” 惠子有些生气地回答:“社长是个诚实的人,从没有做过欺负女人的事。” “尽管如此,对方也有杀人的动机。这种因单恋引起的凶杀案也很多。” “照你这么说,那些被害人不是太冤了吗?” “是啊,这就是现实。”龟井冷冷地说道。 惠子气愤地嚷道:“不要再讲了,我这就去九州。”说完,她对十津川打个招呼,气冲冲地走了。 “龟井君,我想听听你的感想。”十津川待惠子走后,开口问道。 “你说的感想,是指她吗?” “那当然。” “她刚才说的话都不可信。工藤的逃跑必有蹊跷,惠子有难言之隐。” “如此说来,她对死去的社长大加赞美,是爱恋他的缘故吗?” 龟井点点头:“社长和女秘书最容易产生男女关系,估计惠子也不能免俗。” 下午2点,西本和日下返回搜查一课。 西本报告:“根据我们调查,那个被害的工藤好像名声不太好。” 十津川看了龟井一眼:“果然如此!” 西本又道:“工藤兴业株式会社是家生产游戏机的厂商,还开了三家‘帕金库’游戏店。曾有人揭发工藤有偷税漏税的嫌疑,所以外界对他的评价不高。他在男女关系方面也很混乱,那些同行业者都说他极有可能死于情杀。” 龟井问:“他和女秘书的关系咋样?” “外界传言他雇用女秘书动机不纯,他和前妻的离婚和这事有很大关系。” 十津川问:“现在的高泽惠子是他第几任女秘书?” 西本回答:“工藤12年前创办了这家公司,听说先后雇用过六任女秘书。” “高泽惠子和工藤的关系如何?” “高泽惠子是在去年10月才被聘为社长秘书的,到现在已有7个月了。工藤照例不会放过这样的美女,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04 大分县警署发来了有关案情的传真,并附有被害人工藤良夫的照片。案发的日期是5月26日。 “旭日13号”特快列车在上午9点24分准时驶离博多车站。 说是特快列车,只不过由三节车厢组成,软席区就设在1号车厢里。该车厢分为两个部分,后半部分有44个对号座,前半部分只有9个软席座。 在博多到小仓的路线上,车厢的号码反向编组,1号车厢排在车尾;从小仓车站开始,车厢号码又顺向编组,1号车厢排在最前面。 旅游旺季时,软席区几乎天天满员,案发的那天情况却有所不同。那时正好过了连休假,是工作日,乘客几乎都是当地的短程客,坐软席座的客人很少。列车驶离博多车站时,软席区里只有一名乘客。这名乘客就是中毒死亡的工藤良夫。三田乘务员在车厢内检票时,确认这名乘客持有到中津车站的车票。 三田证言,“旭日13号”特快列车依次在香椎、折尾、黑崎、户畑、小仓车站停站,软席区里始终只有这一名乘客。 小仓车站的下一站是中津车站,到达中津车站的时间是10点58分。接着,列车又准时驶离中津车站。 由于到达别府车站之前列车不再停车,所以三田在这期间没有去过软席区。他以为中津车站没有乘客上车,那个预定到中津的乘客也一定到站下车了。三田一直待在最后面的3号车厢的乘务员室里。快到别府车站的时候,他起身向1号车厢走去,因为有很多乘客要在别府车站下车。三田进入1号车厢后,不经意地朝软席区域投去一瞥,没想到那个本该在中津车站下车的乘客还坐在座位上。三田以为那个乘客睡过了头,赶紧上去叫醒他。谁知那个乘客已经死了。死者蜷曲着身体,气息全无,嘴里不断地流出鲜血。 三田见了非常紧张,一到别府车站,立刻通过车站方面向当地警方报警。 别府警署命令辖区的大分县警署派原田警长赶赴现场。那个男性乘客的尸体被从列车上抬下别府车站。 警方从死者的西服口袋里找到了他的驾驶执照,知道他名叫工藤良夫。 原田警长把死者送往医院进行司法解剖,查明是氰化物中毒死亡。医生从死者的胃中检测到残留的橙汁,判定他喝下了掺有氰化物的橙汁才中毒死亡的。 警方认为死者喝的是罐装橙汁,但在现场没有找到橙汁的空罐头。十津川看了传真后,立刻给原田警长打电话进一步核实这个疑点。 原田这样回答:“我也有这个疑问。虽然在软席区仔细找过,就是没有发现。” 十津川问:“你们认定死者是喝了罐装的毒橙汁才死的吗?” 原田回答:“是的。我们估计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罪犯拿走了空罐头。另一种情况是橙汁里没有毒,放入橙汁的冰块里含有氰化物。可能死者喝光橙汁后,含着冰块,把空罐头丢弃后才回到座位上,不久就中毒死亡了。” “你们从车厢的废物箱里有没有发现橙汁的空罐头呢?” “我们把放在列车废物箱里的所有空罐头都集中起来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有掺入氰化物的情况。最后不得不认为是罪犯带走了毒橙汁的罐头。” 十津川谨慎地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罪犯拿走了橙汁的空罐头?” “只能这样想了,也许罪犯怕在橙汁罐上留下自己的指纹才拿走的。” “也就是说,罪犯和工藤良夫乘坐在同一班列车里?” “是的。” “一般而言,罪犯采用毒杀手段时,往往会事先把掺毒的饮料交给被害人,尽量避免被害人喝饮料时人在现场。你们为什么认定这次案件的罪犯是和被害人乘坐同一班列车呢?” “只能这样认为。” “那个乘务员不是说软席区里只有被害人吗?” “是的。不过,1号车厢的普通对号席区始终有乘客。乘务员说,在始发的博多车站就有5名乘客坐在普通对号座上,行车途中又有多名乘客上下车。” “软席区和普通对号席区是在同一节车厢里吗?” “是的。1号车厢里分为两个区域。” “是怎样区隔的,有门可通吗?” “没有门,只是在通道的两侧有区隔板,中间的通道一通到底,从普通对号席区可以清楚地看到软席区。 “照这么说,从普通对号席区可以自由进入软席区喽?” “从物理设置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事实上不可以。” “这是为什么?新干线上的软席车厢虽然安装了区隔门,其他车厢的乘客不是照样可以走过去吗?” “你说的不错。但是‘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软席区情况有所不同,它设在最前面的1号车厢的前半部分,所以普通对号区的乘客无事没理由进入软席区。”原田说着挂上了电话。 没过多久,原田发来了“旭日13号”特快列车1号车厢的平面图。 05 十津川和龟井仔细地察看着车厢的平面图。这时,原田又打来了电话,对他们解释道:“如图所示,该车厢共有9个软席座,44个普通对号座。设有软席区的是1号车厢,车厢的前面是乘务员室。当列车从小仓向大分行驶的时候,车厢的前面改为驾驶室。也就是说,普通对号席的乘客不需进入软席区就能入座。而新干线列车为了便于其他车厢的乘客进入餐车,允许直接通过软席车厢。” “原来如此。坐软席的乘客必须通过对号席区域才能入座。反过来说,坐普通对号席的乘客没有这种麻烦。” “是这样的。我也为此感到困惑。” “你是指罪犯的问题吗?” “是的。罪犯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怎样把掺毒的橙汁递给被害人的?而且被害人喝完橙汁之后,回收遗留的空罐头也应该是车内人所为。但是这些问题至今还是个谜。根据乘务员的证言,软席区始终只有被害人一人待在里面。” “这么说,那个罪犯有可能乘坐同一班列车的吧?” “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就如我先前说的那样,并没有发现其他乘客进入过软席区。如果有人贸然进入,其他乘客都会感到奇怪,并留有印象的。” “你是指那些普通对号席的乘客吗?” “是啊,如果有人一进入软席区又马上退出来,说明他一定没买软席车票,会被其他乘客取笑的。而且那些没买软席车票的乘客不可能一进车厢就走入软席区,因为没有直接的通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认为其他乘客没有进入软席区。” “是的。” “可不可认为罪犯只是进去一下很快就出来了?” “也许有这种可能。” “当时坐在普通对号席的乘客有几个人?” “从博多车站驶向中津车站的路上,普通对号席的乘客人数因上下车的关系发生过变化,根据乘务员的证言,总体上大约有七八个乘客。” “普通对号席有44个座位,那七八个乘客一定坐得很分散,如果其中一个乘客悄悄地离座进入软席区,其他乘客不一定会注意到吧?” “嗯,有这可能。” “在那些乘坐1号车厢的普通对号席乘客中,哪一个人最可疑呢?” 原田想了一下,遗憾地回答:“一路上有不少的乘客上下车,那个罪犯一定在中途就下车了。我马上布置下去,要求从始发的博多车站到中津车站的沿线各车站都展开深入调查,看看有没有在这个时间段下车的可疑乘客。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调查毫无收获,务请你们帮助协查。” 06 第二天,十津川命令西本和清水再次对工藤的周边关系进行缜密调查,力求找出那个写恐吓信的人。 西本等人领命而去,很快有了线索,并从中筛选出四个特别憎恨工藤的人。 第一个人叫片山要一郎,男性,今年50岁。从事和工藤公司相同的娱乐设备的制作和销售,但他的公司在去年倒闭了。 “他的公司倒闭和工藤良夫直接有关。”西本向十津川报告道。 “他公司是怎样的经营风格?” “片山兴业会社招揽专业人才经营业务,和竞争对手经常发生矛盾,片山本人还喜欢和暴力团成员豪赌,经人举报后,警方逮捕了片山。” “举报人是工藤吗?” “具体是谁不清楚,至少片山坚信是工藤举报的。” 第二个人是工藤兴业会社开除的佐野勇,男性,今年30岁。佐野很有才能,工藤最初非常器重他。但是得意忘形的佐野竟然对工藤的女秘书动手动脚。他以为社长的情妇多的是,自己看中一个小秘书没什么关系。 西本向十津川继续报告:“工藤知道后非常愤怒,雇用黑社会成员把他监禁起来,等到佐野生不如死的时候把他一脚踢出公司。当然,没有给他一点退职金。” 剩下的两位都是女性,都做过工藤的女秘书。 一位叫本山绫子,今年33岁。 清水报告:“她恨工藤的原因是为了金钱。” 龟井脸色一变:“不是爱情问题吗?” “她在工藤兴业会社的初创时期担任了工藤的秘书,人长得很漂亮。工藤喜欢她不仅是贪图美色,更看中了她拥有父亲留下的丰厚遗产。在工藤的甜言蜜语之下,她给了工藤将近五千万日元的巨款,最后却被工藤无情地抛弃了。” 十津川问:“那第四个是谁?” 西本报告:“她叫高泽惠子。” “高泽惠子?这次不是她自己跑来报警的吗?”龟井惊异地看着西本。 “确实是她。她在去年10月才上任,是工藤新近任用的女秘书。工藤照例对她动手动脚,但被惠子一口拒绝,因为她已经有了恋人。” 龟井依然难以相信:“这就怪了,她刚才不是拼命地为她的社长说好话吗?” 西本回答:“熟悉惠子的人都说她最近变了。如果换别人,到现在都恨工藤。” 十津川顿时产生了兴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西本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她的恋人在今年3月已经死了。一天夜晚,她的恋人在新宿喝醉酒后和人打架,被对手拿刀捅死了。” “是工藤杀的吗?” “不是。罪犯是夜总会的服务生,才21岁,事发后自己去警署自首的。据他交代,那天晚上将近12点时,他无意间碰到了那个已经喝醉酒的被害人的肩膀,两人就此发生了口角,他情急之中拔出了护身用的小刀刺杀了被害人。当然,外面也有传言说是工藤暗中指使那个服务生干的。” “那个服务生怎么会和工藤有交集呢?” “据说以前在工藤经营的‘帕金库’店里干过。” “他叫什么名字?” “砂田努,被判了两年刑。” “只判两年刑?好像太轻了。” “据说法庭认为他没有杀人的故意。如果是工藤事先拜托他干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说明从最初开始就有蓄意杀人的动机。” “高泽惠子对恋人的死是怎么想的?” “这个倒不清楚,她应该听到过工藤雇凶杀人的传言。但是惠子在恋人死后没有辞职,而且很快就和工藤有了男女关系。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为了报仇才留在工藤的身边,她就可能和这次案件大有关系。” 十津川陷入了沉思。高泽惠子特意赶到这儿报警,让我们看她十分担心社长安全的样态,难道这一切都是演戏吗? 十津川又问西本:“你们对惠子被害的恋人调查过吗?” “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平川启介。” “看来有必要对这一事件再作调查。”十津川看着龟井的脸,认真地说道。 龟井表示同意:“我看完全有必要。一是查清工藤是不是和那起凶杀案有关,二是了解高泽惠子的真实想法。” 07 十津川决定在调查其他三个嫌疑人是否在案发现场的同时,对3月份发生的那起凶杀案进行再次的调查。 确切地说,那是3月15日晚上11点50分,发生在新宿歌舞伎町后面一条小巷里的凶杀案。被害人平川启介,32岁,是个颇具人气的影视编剧。那天夜晚,他和一个朋友在歌舞伎町饮酒作乐。 根据他朋友的证言,平川很忙,还要通宵赶稿子,所以提前离开了酒店。 其后不久,他就和夜总会的服务生砂田发生争吵,最后被砂田用刀捅死了。 调查这起案件的是本田警长。十津川决定听本田详细介绍案情调查的情况。 “这起案件很简单,”本田爽直地说道,“就是两个醉汉酒后斗殴发生的凶案。第二天,那个凶手带着作案的凶器到警署来自首。当时的目击者也证明说他就是凶手。由于是初犯,又有自首情节,认罪态度也较好,法庭认为他刚开始时并没有杀人的故意,所以最后判了两年刑。” “想必你对罪犯砂田的情况也作过调查吧?” “当然调查过,他今年才21岁,是涩谷一家夜总会的服务生。至于随身带着刀具也不奇怪,是年轻人流行的装束,不能看作是蓄意杀人的证据。” 十津川又问:“他在涩谷夜总会工作,为什么会出现在新宿歌舞伎町呢?” 本田耸耸肩:“那也好理解。砂田说那天他休息,所以去新宿看了一场电影。” “这是真的?” “他连自己杀人都认了,我想就没必要去调查他那晚是否看了电影。再说他来自首也不是为别人顶罪。他和被害人斗殴时有目击者在场。” “他受人之托杀了被害人。你有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哦。这个我倒没有调查过。” 本田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一个女人也提过同样的问题。” “她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我不知道,是大久保警官接待的。” 十津川接着又找大久保了解情况。 大久保年约50岁,是个资深的老警官,年轻的警官们都叫他“老爷子”。 大久保一听到十津川提出这个问题,就很自然地回答:“噢,你是说那个女人吧,当然记得很清楚,她是个十分认真的人呐。” “她的名字叫高泽惠子吧?” “是的,是叫这个名字。看上去和死者特别有感情,他们大概是恋人吧。” “她对你是怎么说的?” “她说那个凶手砂田是不是受人指使杀了被害人,请务必调查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她的意见呢?” “因为这个案件的起因很简单,仅仅是两人擦肩而过时不慎碰到对方而引起的斗殴,况且当时现场也有目击者,他们也证实这是偶然发生的事件。” “她同意你的解释吗?” “没有,她坚决不同意我的说法。” “当时的目击者只是一个人吗?” “不是,是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与被害人和凶手都没有任何关系。” 十津川决定再去找那对年轻的恋人询问相关细节。 那对恋人在中野的一个公寓里过着同居的生活。男的名叫杉本昌一,女的名叫野口弥子。 由于是晚上上门,所以那对恋人都在家里。 “怎么又来问那件事了?”杉本见了十津川,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十津川笑问:“你是否觉得我们警察太婆婆妈妈了吧?” 杉本摇头道:“不是,警察来调查倒是挺正常的,就是后来又有个女人来我家,啰里啰嗦地问个不停。” “那个女人是不是叫高泽惠子?” “她的名字我忘了。但她对整个争吵斗殴的过程问得特别详细,甚至还问是不是那个凶手主动挑衅的。” “那么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刚开始只不过两人擦肩而过时不留神碰到了对方的身体,是那个凶手先开骂的,不过说斗殴,双方都没怎么动粗。” “既然没怎么动粗,为什么凶手会拔刀子呢?” 听十津川这么一问,杉本惊异地反问道:“你说是为什么呢?” “这当然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受人指使,故意寻衅刺杀被害人。难道你们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这对恋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接着,野口弥子开口道:“如此说来,那个凶手是有问题的。我亲眼看到他是从后面撞到被害人身体的。” “你没看错吗?” “确实是这样的。”野口弥子肯定地回答。 “你把这个细节对那个来访的女人说过吗?” “没有。只对她说是那个凶手先开骂的。” 十津川暗忖:高泽惠子也许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她一定认为那个凶手是受人指使杀了自己的恋人。甚至会怀疑是工藤社长干的。 十津川回到警视厅后,把刚才向那对恋人了解的情况告诉了龟井。他说道:“现在光凭这点材料就下结论是危险的。但是这起凶杀案确实疑点多多。那个垂涎惠子美色的工藤极可能借他人之手杀害了被害人,至少惠子是这样想的。” 龟井问:“那个工藤也太猖狂了,难道他什么坏事都敢干吗?” 十津川笑道:“关于这一点,希望龟井君去了解一下。” 龟井点点头:“好的,我再去深入调查这方面的问题。” 与此同时,警方对其他三个嫌疑人的调查并不顺利,先后碰了壁。虽然三人都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但是调查后确认他们在5月26日并没有离开东京,况且那三个人都曾经和工藤争吵过,不可能把掺毒的橙汁直接递给工藤。 唯一可能作案的只有高泽惠子。她的恋人死后,内心一定很痛苦。但在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担任工藤的秘书,还和他有了男女关系。 只有惠子才可能把掺毒的罐装橙汁交给去九州的工藤,叮嘱他在路上喝了。若是其他三人给工藤送饮料,他绝不会接受的。 大分县警方的现场调查也困难重重,几乎没有进展。 十津川和原田警长通了电话,转告了四个嫌疑人的名字,也对他说起调查的结果,确认这四个人在5月26日并没有离开东京。原田虽然有些疑惑,还是表示充分理解。 “案发的那天,那四个嫌疑人确实没有乘坐‘旭日13号’特快列车吗?”原田再次确认道。 “确实如此,他们当时都在东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嫌疑人就不是罪犯。据我们调查,罪犯是在案发后亲手把毒橙汁的罐头处理掉的。” 十津川提醒道:“难道你们没想到有同伙协助的可能性吗?” “同伙?” “比如说,四个嫌疑人中的一人 把掺毒的罐装橙汁事先交给工藤,并派一个同伙尾随工藤而行。工藤死亡后,那个同伙就迅速地拿走了毒橙汁的罐头。” “原来是这样啊。”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原田赞同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又问:“十津川君,为什么罪犯非要这么麻烦地作案呢?” “因为橙汁罐上留下了罪犯的指纹。如果不及时处理,麻烦就大了。” “罪犯不也可以不带指纹地把掺毒的橙汁交给被害人吗?比如说,他可以戴着手套送橙汁,也可以事先拭去橙汁罐上的指纹,再把它装入纸袋里交给被害人。我想这并不是难事。” 十津川觉得原田说得也在理,如果送给被害人的橙汁罐上不留下罪犯的指纹,就不必再找同伙帮忙了。 “让我再好好想想。”十津川说着就挂上了电话。 没过多久,龟井回来了。 “你调查的情况怎样了?”十津川急切地问道。 龟井回答:“我调查了那起案件,工藤确实难脱干系。他这个人不仅冷酷无情,而且随心所欲,一意孤行。只要自己想要的,就不惜一切手段地要弄到手。” “他是一个资本家,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美人到不了手?” “但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难道他还看不上惠子这样的美人?” “也不是。因为惠子已有恋人,刚开始并不理他。” “那么说,3月5日发生的凶案不是偶然的,极有可能是工藤雇凶杀人?” “在调查过程中,很多人都说工藤的嫌疑很大。” “看来这次是惠子为恋人讨还公道的复仇行动。”十津川若有所思地说道。 08 十津川命令手下的警官再次对高泽惠子的周边关系进行调查。 在四个嫌疑人中,唯独她的情况最特殊,也最引人注目。 调查之后,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惠子的一个短期大学同学在药店工作。清水报告:“那个药店叫武田药店,惠子的同学名叫武田秋子。” 十津川问:“惠子和这个同学最近还密切来往吗?” “她们两人在大学时代的关系很一般,只是最近才热络起来。听说惠子不但主动去秋子家拜访,还经常请她外出用餐。” 十津川命令清水:“快去药店调查,看看最近是否少了氰酸钾类的药品。” 清水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答案。武田药店在4月30日盘点时,确认共保存520克的氰酸钾。其后没有售出过,但是氰酸钾的存量已减少到482克。那38克氰酸钾就神秘地消失了,虽然数量很少,但足可以毒杀几个人。 清水报告:“从5月1日到现在为止,惠子两次去武田秋子家玩。” 龟井肯定地判断道:“一定是惠子利用上门的机会把氰酸钾弄到手了。” 十津川皱起眉头:“你认为是惠子把氰酸钾掺入橙汁后让工藤喝下去的?” “是的。” “可是工藤是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车厢内中毒死的,这怎么解释呢?” “嗯,这倒是个问题。”龟井想了一下,说道,“原田警长也说过,工藤在列车上喝下毒橙汁后中毒死亡,然后由罪犯拿走了毒橙汁的罐头。也就是说,罪犯一定也在5月26日行驶的‘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车厢里。” “可是惠子5月26日这天在东京呀,她当时就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不都可以证明她不在现场吗?”十津川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那一定有同伙做她的帮手。”龟井进一步推测道。 十津川道:“我和原田警长谈过这事,他认为惠子先把掺入氰酸钾的罐装橙汁交给工藤,待工藤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喝了毒橙汁中毒死亡后,由一直尾随其后的犯罪同伙拿走了毒橙汁的空罐头。” “你认为这样的推理正确吗?”龟井对此表示怀疑。 十津川稍思片刻,摇摇头:“罪犯作案为什么非要由同伙帮忙呢?她把没有留下指纹的毒橙汁罐头交给工藤并不是件难事,根本不需要同伙帮助。” “你说得对,确实不需要同伙。”龟井颇有同感。 如果没有同伙,现场为什么找不到毒橙汁的罐头呢?这的确是个待解之谜。 “我还有个问题。”十津川开言道,“工藤为什么要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车厢里喝下有毒的橙汁?如果惠子是罪犯,她必然在东京把毒橙汁交给工藤。而工藤喝毒橙汁的机会随时都有。无论是去机场的宾利车内,还是去福冈的飞机上,或者在车站等待列车到来的时候都有可能喝毒橙汁。工藤为什么不在那些时段喝,偏要在车厢里喝呢?真是咄咄怪事。” 龟井一时把握不定:“难道是罪犯在车厢里把毒橙汁交给工藤的?” 十津川大手一挥:“如果真是这样,惠子等四个嫌疑人就和本案无关。” 此时,十津川很想再次和惠子见面了解情况,他估计惠子该从九州回来了。 于是,十津川和龟井赶紧前往位于四谷三丁目的惠子住所。 惠子刚从大分县回来,脸上明显地带着旅途劳顿的疲态。 她住在地铁车站附近的一栋豪华公寓里,二室一厅的套房,面积很宽裕。 “我们对你的情况已经作了多方面的调查。”十津川开门见山地说道。 惠子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你们不是在调查社长的死因吗?” “是的。通过调查,我们还了解了你的恋人在3月15日被人杀害的案件,知道你怀疑恋人的被害可能和工藤社长有关。”十津川直接点明了主题。 “你们认为是我为恋人报仇而杀了社长吗?”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十津川。 “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社长死亡的时候我人在东京,而且正向警长先生您报警。” “确实如此。但是这次毒杀案和普通的凶案不同,你可以把毒橙汁事先交给工藤社长,然后再到我这儿报警,这样不就能制造出不在现场的假象吗?” 惠子莞尔一笑:“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龟井厉声说道:“你去过一个名叫武田秋子的朋友家里,不就是利用这样的机会偷盗氰酸钾吗?自你去她家之后,对方发现保存的氰酸钾少了近40克。” 惠子耸了耸肩:“我是去她家玩过,但你不能随便怀疑我,有确凿证据吗?” “现在暂时还没有。” “如果我真想害社长,起码不会把氰酸钾掺入橙汁,必定混在威士忌里。” “那为什么?” “因为社长喜欢喝威士忌,不喜欢橙汁之类的饮料。这次一定是极偶然地喝下橙汁才中毒死亡的。所以我认为下毒的凶手是个不知道社长嗜好的人。” 十津川严肃地问道:“工藤社长不喜欢喝橙汁是真的?” 惠子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我要害社长的话,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走出公寓,十津川命令龟井:“你快去调查工藤是否真的不喜欢喝橙汁。” 当天深夜,龟井回到警视厅,立刻向十津川报告:“惠子说的是事实。那些知情人都说工藤喝酒很厉害,如果是熟人下手,把氰酸钾混入威士忌里更有效。” “哦,是这样啊。即使把掺入氰酸钾的橙汁交给工藤,他也很可能不喝,如果惠子是罪犯,自然更可能把氰酸钾混入威士忌里。难道她是清白的吗?” 龟井表示反对:“尽管如此,还是惠子的嫌疑最大,因为工藤对其他三个嫌疑人都有戒备心理,绝不会喝他们送来的橙汁,况且他们也明显地仇视工藤。” 十津川听了这番话,感到眼前的困难之壁似乎越来越厚重了。 少顷,他对龟井说道:“我们稍许变换一下视角怎样?” “怎么变换视角?” “我想重新看看那三封恐吓信。” 由于原件都送往大分县警署了,十津川只得把恐吓信的复印件摊在办公桌上,问龟井:“你说,那个毒杀工藤的凶手和写恐吓信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龟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肯定是同一个人。第三封恐吓信上写着‘26日是你的死日’,工藤果然在那天被毒杀了。” “这个26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唔,让我想想。如果是惠子的恋人遇害日,当然有复仇的意味,但是日期不对。那天也不是工藤的生日。另外三个嫌疑人也好像和那天没有关系。” “这么说,恐吓信上写的5月26日纯属偶然喽?”十津川抬头凝视着上方,觉得真正的罪犯是谁越来越难捉摸了。 龟井谨慎地建议道:“我们要不要乘坐‘旭日13号’特快列车进行实地调查?” 09 与大分县警署的原田警长商量之后,第二天一早,十津川和龟井匆匆地向九州地区出发了。原田赶到福冈空港迎接两位东京来的同行。 原田道:“我们的调查工作也碰了壁,至今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十津川一边看表,一边对原田说:“我们想再现工藤良夫在5月26日的行程,所以这么早就赶来了,务必要乘上‘旭日13号’特快列车。” 从福冈空港到博多车站的路途不远,乘出租车15分钟就到了。 由于时间还早,他们三人就在车站大厅的咖啡馆里喝咖啡,十津川顺便向原田通报了他们在东京掌握的情况。 原田听说工藤不喜欢橙汁的信息后,脸上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真是怪事,作案的罪犯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十津川道:“这确实是我们不得不认真思考的问题。就我们掌握的四个嫌疑人而言,他们都熟悉工藤,都应该知道他的生活习惯。而且罪犯在饮料中投毒之前,照理会事先作一番调查的。” 临近发车的时间,他们一起上了“旭日13号”特快列车的1号车厢。今日也不是休息天,车厢里的乘客寥寥无几。 在到达小仓车站的途中,列车的车厢逆向编组,所以最末尾的1号车厢的后半部才是软席区。 “这就是软席区吗?”十津川说着,和龟井一起站在通道上打量着四周。 正如原田发来的车厢平面图那样,软席区共有9个座位。虽然和普通对号席区有区隔,但是通道上没有门,所以能看到整个车厢的情况。 此时,入座软席区的只有十津川他们三人。 他们刚坐下,“旭日13日”特快列车就准时发车了。 不一会儿,乘务员过来开始例行检票。 乘务员走后,龟井离开座位,走到乘务员室的门前用手试了试门把手。 “门是锁着的。”龟井轻轻地对十津川说道。 原田笑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列车上规定不能让乘客随意进入乘务员室。” “你说过,除了软席区的乘客,其他乘客不会进入软席区,对吗?”十津川再次确认道。 “是的。至少到中津车站的路上是这样的。这儿除了软席区的乘客,照理没有其他乘客进来。”原田的口气十分肯定。 “但是罪犯却进入过。”十津川有些不以为然。 “是啊,我也很困惑。”原田颇感无奈。 列车就如5月26日那样,途经香椎、折尾、黑崎、户畑、小仓车站后,于10点58分准时到达中津车站。 在这期间,除了偶尔有女售货员进来推销食品,软席区内只有他们三人。 “啊,到了。我们先下车吧!” 十津川率先站起身,其他两人也跟随着下车。三人出了车站的检票口,又按十津川的建议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聊天。 原田有些忧心忡忡:“现在还没找到罪犯的线索,我实在没心思喝咖啡。” 十津川微微一笑:“我已经知道罪犯是谁了。” 原田惊异地反问:“真的吗?” “承蒙你陪我们一起乘了‘旭日13号’特快列车,让我找到了罪犯的线索。” “那个罪犯是谁?”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要回东京一查就知道了。到时马上通知你。” “能确定他就是四个嫌疑人中的一个吗?”原田没有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咖啡,依然一个劲地问道。 “是的。” “刚开始不是说那四个嫌疑人可能和这起案件没有关系吗?” “不,我现在能断定其中一个人和本案有关。” “到底是谁?” “高泽惠子。”十津川平静地回答。 10 十津川和龟井当天返回东京。两人先到福冈,然后搭乘14点25分起飞的去羽田的ANA256航班。 飞机上,龟井惴惴地问道:“警长,你真的认为罪犯就是惠子?” 十津川微微一笑:“这个答案龟井君也应该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是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罪犯为什么会在工藤不喜欢的橙汁里下毒,为什么会选在5月26日,为什么要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作案。” “你是今天乘了这班列车后才明白的吗?” “是的。” “列车里有什么让你感兴趣呢?……是进入软席区的人吗?” “是的。”十津川肯定地回答。 “如果不考虑乘务员的话,难道是后来进来的那个售食品的女人?” “对,就是她。”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害工藤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得回东京后再作进一步调查。” 今天,在他们乘上“旭日13号”特快列车,去中津车站的途中,有个从事车内销售食品的女人曾经两次进入软席区。 龟井还是心存疑惑:“警长,如果那个女人要工藤喝掺毒的橙汁,工藤不会那么轻易地上当吧?” “那当然,如果她只是简单地要工藤买橙汁喝,工藤当然不会喝。”十津川笑道,“我估计那个女人是这样说的,‘软席座的客人,作为本次列车的服务项目,我向您免费赠送橙汁,请务必收下。’因为新干线的软席车厢里都有免费提供饮料的服务,想必工藤不会起疑心。当然,一般来说,橙汁罐上会留下那个女人的指纹,但是她有工作上的便利,完全可以戴着手套送饮料,等客人喝完饮料后再轻轻松松地把橙汁罐收回处理掉。” “可是,要把氰酸钾掺入橙汁罐里不是很困难吗? “估计她事先把罐盖处拉开了口,再把氰酸钾掺进去的。” “工藤拿到这样的罐头不会怀疑吗?” “当然,光这样递上去工藤是会起疑心的,所以我想她不会那样傻,一定是一边说‘您喝吧’,一边顺手打开盖子插入吸管,直接递给工藤。况且那个女人又是个年轻的美人,工藤本是个好色之徒,即使不想喝,看在那个女人的面上也会少许喝一点的。只要工藤喝一口,他就死定了。” 龟井担心地问道:“我们现在回东京调查,那个女人要是逃跑了怎么办呢?” 十津川自信地笑道:“没问题,那个女人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注意到她了。” 15点55分,两人乘坐的飞机顺利地降落在羽田机场。 回到警视厅,十津川命令西本等人立刻调查惠子恋人平川启介的家族关系。 结果,调查的情况不出十津川所料,平川启介有个妹妹,叫平川光子。 西本报告:“平川光子在福冈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现在在九州地区的特快列车上从事车内食品销售工作。” 十津川特意问道:“平川还有兄弟吗?” “没有,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龟井问:“他们的父母还在吗?” “父亲很早就亡故了。母亲和光Z侦探推理小说 10 14子一起在福冈生活,听到儿子被害的噩耗后引起心脏病发作不幸死亡。” “真可怜哪!”龟井发出了一声叹息。 十津川道:“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光子一定非常痛恨杀害哥哥的罪犯。” 龟井疑惑地问道:“如果平川光子是凶手,那怎么看待惠子?她清白吗?” 十津川摇摇头:“平川光子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杀害工藤的。5月26日光子正好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当班,如何让工藤必须乘上这班列车只能委托惠子发挥作用了。” “那么说,那些用电脑打字的恐吓信都是惠子干的?” “不仅如此,就是驾驶大卡车和工藤的宾利车追尾也是惠子所为。” “惠子是如何设法让工藤于5月26日逃往中津呢?” “惠子是工藤的秘书,也是他的情妇,不仅熟悉工藤的业务,连他的性格、爱好都一清二楚,并且知道怎样才能使工藤害怕,他害怕后会去什么地方和谁商量等具体细节。” “于是她就写了恐吓信吗?” “惠子在信中特别强调要在5月26日杀了他。所以工藤在26日一早就逃离了东京。” “可是,她要算准工藤必然乘坐‘旭日113号’特快列车也真不容易啊!” 十津川道:“惠子当然算计得很精明,她知道工藤就是乘上第一班飞福冈的飞机也赶不上‘旭日11号’特快列车,只能乘下一班的‘旭日13号’。其实,这还不足为奇,难的是如何让工藤去乘坐第一班飞福冈的飞机。” 龟井好奇地发问:“你认为惠子是如何做到的?” “我想一定是惠子亲自陪工藤去机场的。” “是乘那辆宾利车去机场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工藤搭乘的是羽田机场7点起飞的JAL351航班。惠子待工藤走后赶紧返回自己的公寓,央求同公寓的清水陪她到警视厅报警。从时间上来讲很充裕,完全来得及。” “哦,我能理解为什么工藤会乘第一个航班了。”龟井说着频频点头。 “我们接下来去会会惠子怎样?”十津川胸有成竹地说道。 11 十津川向原田警长通报了平川光子的情况后,和龟井再次赶去惠子的公寓。 虽然天色已晚,惠子还是满面笑容地接待了他们。 “社长的后事终于办好了。遗体交由社长的哥哥处理,我可以松一口气了。”惠子一边为两人张罗咖啡,一边如释重负地说道。 十津川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惠子笑答:“我当然离开公司了,然后准备一个人外出旅游,好好休息一下。” “去九州旅游吗?” “唵?你说什么?” “你去九州就能和她见面了,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她是谁呀?” “平川光子。” 惠子正在往杯里倒咖啡,她的手突然僵滞了,接着,默默地把两杯咖啡放在十津川和龟井面前。 “请吧,”惠子轻声说道,“是速溶咖啡,味儿可能不太正。” “你这次去九州,难道不是去和平川光子见面吗?”十津川呷了一口咖啡,继续追问道。 “你说的平川光子到底是谁?” “她是你恋人平川启介的妹妹,现在在特快列车上从事食品销售工作。” “我知道平川君有个妹妹,但不知道她的名字。” “平川启介遇害后,你没见过他的妹妹?” “好像见过面吧,一时想不起来。对我来说,平川君的事已经过去了。” “我们认为是你和平川光子共谋毒杀了工藤社长。”龟井严肃地说道。 惠子笑了:“我根本没做过这样的事。” “是吗?工藤是雇凶杀害你恋人的祸首,也是杀害光子哥哥的仇人,难道你们不一起想着为平川启介报仇吗?”龟井的语气愈发强烈。 惠子说了一声“哪有这样的事?……”就喝着咖啡不再回答。 龟井目光犀利地看着惠子:“平川光子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从事车内食品销售工作,你们就商量着想出了一个杀人计划。你是工藤社长的秘书和情妇,知道他有个哥哥住在大分县的中津。而且工藤很信任哥哥,每逢难事都会回中津和哥哥商量,所以就设法让工藤回中津,并在列车上趁机毒杀了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惠子依然装聋作哑。 龟井抱着你不认账也没关系的态度继续说下去:“平川光子预定在5月26日的‘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当班,为了让工藤就范,你特意通过电脑打字写了一封恐吓信交给他,还假惺惺地劝他5月26日回中津和哥哥商量对策。” 惠子没有回答,慢慢地喝着咖啡。十津川冷眼旁观着惠子对龟井问话的反应。 “你写了‘26日是你的死日’的恐吓信,就是因为那天正好是光子上班的日子。”龟井一语点破了问题的实质。 12 惠子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她知道没有退路了。十津川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心想也许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 龟井又道:“果然不出你的所料,工藤终于在5月26日早晨仓皇地逃离东京,从博多车站乘上了‘旭日13号’特快列车,进入了你们预设的圈套。于是,光子借工作之便,把那罐掺入氰酸钾的毒橙汁递给工藤,终于毒杀了他。” 惠子抬起头,冷冷地睨视着龟井:“你这样说有根据吗?” 十津川为了分散惠子的注意力,故意问道:“我能在你家打个电话吗?”说着,就拿起放在屋角的电话直接打给大分县的原田警长。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十津川大声地问道。 “没错!”原田在电话里回应道,“她确实叫平川光子,是平川启介的妹妹,现在从事列车上的食品销售工作,5月26日正好在‘旭日13号’特快列车上班。所以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我已把她叫到警署,正在问话呢。” “问下来怎样?她承认自己下毒杀人了吗?” “现在还没有。不过,看她的表情好像有所准备,不会抵赖。” “单位的同事对她的评价怎样?”十津川抬高嗓门,故意让惠子也听到。 “大家的评价很好,说她热情工作,是个好姑娘。只是说5月26日以后,她不知为何突然不来上班了。” “也许是报仇后人处于虚脱状态的缘故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要她马上承认为时尚早,再耐心等一下吧。” 十津川挂了电话,对惠子说道:“大分县警署已经逮捕了平川光子。” 惠子皱起眉头,“这和我没关系。” 龟井不满地追问:“难道你要把全部的罪责都推给平川光子吗?” 惠子听了怒气难忍,脸都变了形。 “我们已经对工藤社长的事作了深入的调查,”十津川语气平静地说道,“已经查实是工藤社长指使一个叫砂田的男青年杀害了你的恋人平川启介,所以你为恋人报仇而毒杀工藤社长也并不奇怪。” 惠子不知所措地沉默着。 “怎么啦,不想对我们交代所有的问题吗?我想你这样做就是为3月份死去的恋人报仇。”十津川特意加重了语气。 惠子依然不为所动。 十津川立刻改变了进攻的方法:“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是工藤社长的秘书,每天在他的身边工作,如果想杀他,机会多的是。但是真正动手的不是你,而是远在九州的平川启介的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做?” 十津川俯视着惠子,发现她的脸上显出了狼狈的神色,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到惠子如此反应,十津川有些惊愕,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肯开口,那么一旦工藤毒杀案成立,主犯就是平川光子。因为是她在列车内把掺入氰酸钾的橙汁罐头递给工藤社长,对你的判罪估计会很轻。你确实很高明,即使写了恐吓信,也可以说没有真的动手杀人。” 这时,惠子突然抬起头来,对十津川认真地说道:“你错了!” “我错在哪儿?” “我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临阵胆怯而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吗?” “真的不明白。请你从头开始说起吧。” 惠子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黯淡的夜色。 她背对着十津川和龟井,终于缓慢地开了口。 “你们说得对,我的未婚夫平川君在3月份被人在新宿的街头刺死了。” 惠子的话语仿佛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 十津川和龟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说平川君和一个小青年在街头斗殴而死,我绝不相信,他不是个喜欢吵闹的人。所以我感到其中必有蹊跷,一定是工藤社长指使他人杀了平川君。平川君的妹妹光子也同意我的想法,我们发誓绝不放过工藤社长。”惠子依然面对着窗外,继续说下去,“虽然我们把心中的疑惑向警方反映过,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只把那个叫砂田的小青年逮捕就算了事了。所以我们两人决心自己报仇。我最初确实是这样想的,也开车撞击过社长的车子,可惜没成功。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决心开始逐渐地动摇了。如果杀了社长,就意味着我要告别富裕的生活,重新过上苦日子。老实说,这公寓、车子、皮毛大衣、珠宝等都是我委身社长后他买给我的。我表面上说,这是为了麻痹社长才做他的情妇,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才跟上了他。” 龟井插嘴道:“你有这种想法也能理解。” 惠子又道:“我确实不想失去现在这种富裕的生活。但是光子经常打电话来催,她心底很单纯,一心要为哥哥报仇。看到我犹豫的态度非常生气,一怒之下赶到东京来找我,大概看出我确实胆小怕事,就对我说,‘毒杀工藤的事由我来做,你只要帮我两件事就行。一是搞到氰酸钾,二是设法让工藤来一次大分县。’” 十津川问:“所以你通过同学的关系,从武田药店得到了氰酸钾,对吗?” “是的。我把氰酸钾送给在福冈的光子之后,为了配合她的行动,特意写了恐吓信,迫使社长于5月26日乘上回中津的‘旭日13号’特快列车。” 十津川目光炯炯地看着惠子:“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配合光子作案,为什么又向我们报警呢?” “我是个卑怯的女人,既想为平川君报仇,又不希望光子成功,心里一直很矛盾,现在连我都看不起自己。”惠子说完后,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第二天,原田警长给十津川打来电话,称平川光子已经供认了。她确实利用工作之便进入1号车厢的软席区,借口是列车的服务项目,免费把一罐掺入氰酸钾的毒橙汁递给工藤。 原田在电话中最后这样说道:“平川光子不知道工藤不喜欢喝橙汁,如果当时一口拒绝,也许就能死里逃生。但是工藤毕竟是条色狼,一看到有年轻美貌的女人主动服务,就禁不住诱惑喝下了致命的毒橙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