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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上任第一天》作者:【英】弗兰西斯·亚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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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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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3 14:4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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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二十八岁的露西·柯林斯走到妈妈的卧室前,伸头进去瞄了一眼。正如她预料的,妈妈还在熟睡。她看看手表,八点二十五分,护工随时会到。她走进客厅,打开电视机等着。大约三分钟后,门铃响了,她赶紧过去开门。
      “早上好。”护工维罗妮卡说。
      “早上好。”露西回答,把维罗妮卡领进客厅,“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来的路上在咖啡馆喝过了。”
      “那好,想喝时到厨房自己动手。”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钥匙递给维罗妮卡,“这是把备用钥匙,你要带她出去转转时或许用得着。我已经做好了今天的饭菜,她的早餐在微波炉里,其他的在冰箱里……”
      “实际上,她是我照顾的第三个老年痴呆病人,”维罗妮卡打断她的话,“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好极了。我是最后一刻给你的代理公司打的电话,他们只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别的没说太多。这里就交给你了,实际上我可能要迟到了。我的电话号码在冰箱的门上,需要时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晚于七点回来。还有,祝你今天愉快。”
      “谢谢,我相信会的。”
      露西从扶手椅上抓起大衣和手提包,转身走出客厅。
      “顺便说一声,”维罗妮卡说,“也祝你今天愉快。”
      露西没说话,只是略显笨拙地笑了笑,便离开了家。
      露西作为警员在伦敦警察厅服务了一段时间并成功地完成了她的犯罪专业训练课程后,被晋升到刑事调查局。现在她是名警探,准备做些真正的警察工作。过去的那些日子她只是做些驱散酒吧斗殴、送酒鬼回家或处理破坏社会治安之类的小事。她付出了学费,终于要去干她梦寐以求的事:抓住真正的罪犯,危险的罪犯,那些使用暴力给弱者造成极大伤害的家伙,那些应该在监狱里了却余生的混蛋。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晋升的好消息到来才三个星期,坏消息也来了——她的父亲因心脏病发作离开了她们。三年前,当她母亲的老年痴呆症进一步恶化的时候,她的父母从伦敦南部搬到一个叫肯奈特的小镇。对像她母亲这类情况的人来说,平静的肯奈特是个完美的地方,所以这里成了她父母的家,她的父亲在这里照顾她的母亲。现在,父亲走了,孤独的母亲只有一个符合逻辑的选择,一个露西绝不会予以考虑的选择:养老院。也许是内疚和恐惧使她如此担心。她担心母亲,一个没人帮助时连最简单的日常生活都无法料理的六十五岁的老太太,即使在国内最好的养老院里,也得不到好的照料。不管是内疚还是恐惧,她就是不能让自己做出那样的决定。现在母亲是她唯一剩下的亲人,她不能让母亲在养老院里孤独地死去。她要照顾母亲,就像父亲所做的那样。
      父亲葬礼的一个星期后,她休了两个星期的带薪假,离开了伦敦。她没打算回到她在伦敦警察厅的新岗位上,而是打了份报告,请求调到肯奈特警察局,并搬到了母亲家。三天后她接到一个电话,通知她她的请求被批准了,她可以于下个星期一以警探的身份前去上任。今天是她在新单位上班的第一天,她希望如维罗妮卡所愿,是个愉快的一天,但怀疑未必会如此。
      她曾是伦敦警察厅刑事调查局的一分子,尽管时间不长,但她热爱这个工作。她调查过真正的犯罪和需要而且必须被送进监狱的实际上的罪犯。虽然她调任的也是同样的工作,可是肯奈特是个只有一万余人口的市镇,在国内连续十年保持着最低的犯罪记录。相对于伦敦,这只是个小小的镇子,她将调查的最严重的犯罪也许只是破坏社会安宁之类的行为。
      她知道搬到肯奈特是个正确的决定,对此她毫不怀疑。可是在经历过伦敦警察厅刑事调查局那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后,她得努力回到她认为是平淡的警察工作。她会调节自己以适应这样的工作,甚至培养自己学会从中找到乐趣。不过不是今天,不是她上任的第一天。今天将是艰难而漫长的一天,今天将不会是愉快的一天。
      露西到达肯奈特警察局时才八点五十分,因为以为会遇上早晨的交通高峰期,她早到了十分钟。这里不是伦敦,肯奈特的公路上几乎是空的。她在车里坐了三分钟后下了车,走进警察大楼。八分钟后,在一个穿着警服正要出去的警察准确地指引下,她来到总警司西蒙·奎克的办公室外。
      “进来。”她敲了门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露西走了进去。
      “你就是露西·柯林斯吧。”总警司说,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向她走来,伸出手去。露西握了握它。
      “我就是。”
      “坐吧。”
      办公桌前有两把椅子,露西在其中一把上坐下。奎克回到办公桌后。
      “我以为你会八点钟来报到。”他说。
      “我接到的通知是九点钟。”
      “别管这个了,我想一定是传达错了。怎么样,在肯奈特都安顿好了吗?”
      “我想好了,除了打开行李,没什么要做的。”
      “很好,这是个朴素的市镇,你很快就会适应的。听说你在伦敦警察厅干了五年?”
      “是的。”
      “那之前干什么?”
      “我在牛津大学学了四年化学。”
      “真的吗?那你怎么当了警察?这可是个很大的改变。”
      “我一直想当警察,上大学是父母的主意,而我想一毕业就加入警察部门。”
      “那你觉得大学怎么样,既然你不想上的?”
      “我选了个我有兴趣的专业所以过得还挺开心。”
      “嗯,很少有警官,尤其是来自伦敦的,愿意下调到我们这里,所以我打听了一下,得知你是为了照顾母亲才调来的,是这样吗?”
      “是的,她患了老年痴呆症。”
      “很遗憾听到这个。你会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她的,这是个平静的小市镇,很少有犯罪发生。这主要是因为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居民都是超过六十岁的老人,他们退了休,想在这里享受享受田园生活,平静地度过余生。你不会像在伦敦那样忙碌。”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露西撒了个谎。今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我们有三十九个警察。”
      “是刑事调查部吗?”
      “不,是整个肯奈特警察局。去年还有五十个,有三个退休了,八个调到了泰晤士流域的警察部队。对一个平静的小市镇来说,三十九个警察够多的了,可是一旦出了事,我说的是严重的事,三十九个警察就远远不够了,我们将需要所有可以得到的援助,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尽快地投入工作。我们有三个合格的警探,加上你,现在是四个了,你们四个组成刑事调查部。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局里并没有真正而具体的分工。”
      “所以,只是个头衔而已。”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别灰心,当有暴力犯罪发生时由你去调查,只是不像你习惯的伦敦那样,这样的犯罪很少发生。比如,这里已经十五年没有发生谋杀案了。你在当值的时候,要处理一切发生的事,不管那事是什么。每个人不是向我就是向郡警察局局长汇报,到时候你会见到他的。”
      敲门声打断了总警司的话。
      “进来。”他说。
      一个男子推开门,伸进头来。
      “安迪,这位是露西·柯林斯警探。”总警司说。
      安迪走进办公室,站在露西身边。
      “今天你可以带她四处看看,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总警司接着说。
      安迪向露西伸出手,露西适度地握了握,淡淡地打量着他。安迪与她年龄相仿,长得挺帅气,就像她常使用的服装目录里穿着衣服的模特:有力的下巴,天蓝色的眼睛,鹰钩鼻,丰满的嘴唇,大约六英尺两英寸高。她想象得出,女人会因他迷人的微笑而膝盖发软,拜倒在他的脚下。但她不会,她更喜欢粗犷的男人,一向不喜欢奶油小生,安迪无疑就是其中一个。此外,她也不相信他会对她一见钟情。他的首选很可能是那些出门前花上几个小时涂脂抹粉,调整她们的托举型文胸,对着满满的橱柜却找不到一件合适衣服而发愁的女人。她只是在浴后随便地把头发扎在脑后,穿上她为晋升为警探而买的四套西装中的一套,这些十分钟就能搞定。虽然无论以什么标准来衡量,她都是个天生的美女。她不会是他中意的类型,那绝不会发生。从她的亲身体验中,即使发生了也是个错误,所以没理由考虑它。
      “安迪·霍普曼警探,很高兴见到你。”安迪说。
      “我也是。”露西微笑着说。
      “刑事调查局的其他人都在执行任务,不在局里。”总警司说,“稍后安迪会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也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不过,如果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找我。今天你在忙什么,安迪?”
      “我正要去个车祸现场,看看能帮什么忙。要是没什么事,就回来忙些文书工作。”
      “好的,带她去吧,要保证她尽快适应这里。”
      “很高兴这样做。”
      “我会为你准备好明天可能需要的一切,现在跟他去吧,认识认识这个小镇和你的同事。”总警司对露西说。
      “可以出发了吗?”安迪问露西。
      “当然。”露西应道,起身跟着安迪走出总警司的办公室。
      安迪开的是一辆漂亮的白色福特福克斯,车身擦得干干净净,与他清爽的外表倒挺相配。露西拉开车门,坐在前排乘客座位上。安迪发动汽车,挂上挡驶了出去。
      “到我们第一个目的地有多远?”露西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
      “几英里,那里出了场车祸,半夜时有人开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显然,车子起了火,把车里的人烧死了。”
      “死了几个人?”
      “我想只有一个,不过不敢肯定,到那里就知道了。”
      露西没有说话。
      “你是从哪里调来的?”
      “伦敦。你呢?”
      “我就是本地人,在这里出生和成长。大多数二三十岁的人不会考虑搬进肯奈特,他们只会想从肯奈特离开,尤其是年轻警官,他们调走去寻找冒险的机会,因为这样的机会在这里不多,所以你在这里看到的每一个人很可能都是土生土长的。五年来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从大城市调到肯奈特来的警官,因此我很好奇,想问一声为什么?”
      “我想待在母亲身边。”
      “为什么?想念她吗?”
      “当然。”她说,不想谈论母亲的情况。“既然年轻警官都想离开,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猜你的一些朋友已经离开了,难道你不喜欢冒险吗?”
      “我像他们一样渴望冒险,可是我们不能都离开,不是吗?这是个和平的小市镇,但仍然需要有人照管,我们中有几个宁愿为此留下来。还有,这里是我的家,每当我出去超过一个星期,就会惦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结婚了吗?”
      “没有?”
      “男朋友?”
      “分手了。”
      “他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我们只是不合适。”
      “我是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也是警察吗?以前同警察约会过吗?”
      露西停了一会儿,问:“你想同我调情吗?”
      “不是,只是闲聊,想了解一点儿你,就是这样。”
      “那干吗想知道我有没有同警察约会过?”
      “明白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他是警察。”露西说。
      “我不是想同你调情,”安迪说,“我没这样想过,可是要是真的又怎样呢?”
      露西没搭腔,接下来的路程中安迪也没再说话。
      他们到达了混乱的车祸现场,迎接他们的是一大群消防队员、医护人员和警察。这些警察似乎都无所事事,大都悠闲地站着,看着消防队员拆卸司机一侧的车门。在狭窄的乡间公路的两端七十米外设置了路障,除了警车、救护车和救火车,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安迪把车停在路边。
      “一场车祸怎么会来这么多警察?”露西问。
      “这里不是伦敦,车祸算是我们在镇上处理的最令人兴奋的事了。”   两人下了车,向现场走去。
      两名消防队员已经卸下了车门,放在地上。车里只有司机一人,因此他也是唯一的遇难者。医护人员展开一个尸体袋,拉开拉链铺在被烧毁的汽车旁边的地上。
      作为新人,露西被介绍给了所有在场的警察,现在她正看着消防队员和医护人员在忙碌,安迪站在她的身边,也在看着。
      消防队员小心地搬出烧焦的尸体,放进尸体袋里。医护人员拉上拉链,把尸体抬上救护车。露西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侦探的本能促使她走到烧毁的车前。安迪跟在后面。
      “一辆车出了车祸,起了火,烧了个精光,怎么会整晚都没人看见或听见?”露西问,蹲下来朝车子里面打量着。
      “离这里最近的房子是帕特森家的村舍,在我们来的方向约三英里。这条公路通向小山、田野和森林,除了穿过树林和农田的小路外没别的东西,所以估计夜里没人驾车从这里经过。”安迪解释。
      “那么,如果说司机是返回镇上还说得过去,可是这辆车面对的是小路和农田的方向,你认为这个司机打算半夜在小路上散步吗?”
      “那没有什么奇怪的,不是吗?”
      “你会在半夜到小山或树林里散步吗?”
      “我是不会,但未必别人不会。”
      “说得没错,可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露西走到车头前,查看着撞击造成的损坏。汽车与大树相撞的部位有个凹坑,左前大灯被撞得粉碎,引擎盖向上弯曲。露西把手伸到引擎盖下,想把它掀开,但使了几回劲都没能掀动。
      “可以帮个忙吗?”她问安迪。
      “你打开它干什么?”
      “只管帮忙,别问为什么,可以吗?”
      安迪走到车头另一边,把手也伸到引擎盖下面,两人同时用力,引擎盖终于被掀开了。
      “嗨!”一个消防队员听到声音,转身冲他们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是警察。”露西说。
      “我们没宣布安全之前,你们这样做很危险。”消防队员说。
      “我可以请教个问题吗?”露西问。
      “当然可以。”
      “从你们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看,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像这样的正面碰撞,往往是电池。”消防队员本能地回答。
      “能过来一下吗?”露西问。
      他走了过来。
      “好好看看车子里面和发动机部分,再回答问题。”
      消防队员停下来,挑战似的看着露西。
      “请帮个忙。”
      消防队员勉强地查看了一下发动机,又看了看被火完全烧毁的车身内部。发动机部分,电线上的塑料包皮只有一部分被融化,发动机上除了被烟熏黑以外,没有更多的损坏。
      “奇怪。”消防队员说。
      “怎么?”露西问。
      “我不是火灾调查部门的,只负责灭火。可是这辆车的火是从车身里面烧起来的,而一般的正面碰撞应该是从发动机处。肯定不是从电池那里,电池几乎完好无损。大多数汽车都有一道防火墙,保护车身里面不被发动机部分起的火烧到。而这辆车正相反,防火墙保护了发动机,火在烧到发动机前就熄灭了。假如火是从发动机处烧起来的,不可能对车身里面造成如此严重的毁坏。”
      “要是火是从车身内部烧起来的,那是怎么引起的呢?是通过点火开关吗?”露西问。
      “不大可能。”消防队员说,“大多数的车身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能因为碰撞起火,尤其是像这样的碰撞,制造商必须保证这点。这辆车的后部也没受到损害,我敢打赌一定使用了助燃剂。”
      安迪看着露西,问:“你不会认为这是故意纵火吧?自杀吗?这人把车撞毁后再放火烧死自己?”
      “这点儿我倒没想到,不过这样说也未尝不可。”消防队员说,“近来人们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寻死。”
      “我想这只是一种可能。”露西说。
      “那其他的可能是什么?”安迪问。
      “不知道。”
      她转身回到公路中间站下,安迪跟在后面,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看了看公路两头,这条路又长又直,她至少能看到一英里之外。
      “你在想什么?”安迪问。
      “你说这条路上的平均时速是多少?”
      “四十英里,如果真有急事,五十或更多。”
      “对,我想的就是这个,你看车头的损坏像是四十英里的时速造成的吗?”
      “不是吗?”安迪不确定地问。
      “我不是专家,不过曾见过四十英里时速下的碰撞造成的损坏。我猜这辆车的时速如果不是十英里的话,绝对不会超过十五英里。”
      “这说明了什么?”
      “不知道。倘若他想自杀,为什么要在撞到树上前降低车速呢?”
      “也许怕伤得太重,没法放火。”
      “真的吗?你不觉得,对一个只想杀死自己的人来说,那样做不是太麻烦了吗?为什么不干脆跳楼或吃一把安眠药?那样不是更痛快?不,我不认同自杀的看法,更有可能这辆车是被另一辆车逼下公路的,司机看到大树时为时已晚,他猛踩刹车,使得汽车以十五英里左右的速度撞了上去,也许他被撞昏了,第二辆车上的人过来在这辆车里放了火。”
      “那只是你的想象,我不敢苟同。你知道,这里不是伦敦,这里已经十五年没有谋杀案了。最后一次谋杀是一个流窜犯路过这个镇子时临时起意,强奸并杀害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然后继续流窜。”
      “所以你认为自杀更合情理?”
      “对,因为那更有可能,不是自杀就是车祸。”
      “这不是车祸。”
      “那就是自杀。”
      “你是什么侦探?你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这个镇上的人不会这样做就无视这种可能性。你进行调查,然后当没有证据来证明时就武断地说不可能。”露西不悦地说。
      “我马上就能找到自杀多于谋杀的证据。”   “那好,就让我们来证明你的自杀观点。”
      安迪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无论如何这要强于整天做那些无聊的文书工作。迈克尔!”
      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应了一声,向他们走来。
      “知道死者是谁吗?”
      “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出来。”迈克尔说,并拿出来便签簿,“不过车子是登记在加里·亨德森名下的,二十岁,住在阿特金森大街十七号。”
      “有人去那里调查了吗?”
      “还没有,我们只是查了车牌,我正要同克里希去那里调查。”
      “交给我们吧,你就留在这儿,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向我通报,好吗?”
      “好的。”
      “我们走吗?”安迪问露西。
      露西没说话,径直在安迪前面向他的福特福克斯走去。
      一个小时后安迪才把车停在阿特金森大街十七号的门前。在露西的提议下,他们先去了趟停尸房,近距离观察尸体。尸体浑身烧焦,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安迪忍受不了,道了个歉逃到外面去了。他不在时露西注意到有液体从尸体右耳后的一个洞里流出来,她指给自我介绍叫布莱恩·坎尼克的验尸官看。
      “这个,你知道人类的头颅上的皮很薄”,验尸官解释,“所以在高温下很容易变得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我猜这个洞是在搬动尸体时造成的,不过我会仔细查看,要是有别的看法我会立刻通知你。”
      露西道了谢,出来找到安迪,这才来到阿特金森大街十七号。
      他们下了车,露西摁响了门铃,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开了门。
      “你好,我是安迪·霍普曼警探,这位是露西·柯林斯警探,是肯奈特警察局的。”安迪亮了亮警徽。
      “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为昨晚的一场车祸来的,可以进去吗?”
      “当然,请进。不过请快点儿,我刚下班,正打算睡一会儿。”
      露西和安迪走进屋里,跟着女人来到客厅坐下。
      “昨晚出事的是一辆登记在加里·亨德森名下的车,地址就是这里。”安迪说。


      “那是我的儿子,”女人立刻说,神情有点儿惊慌,“他没事吧?”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人开着你儿子的车?”
      “没有,只有他自己开,连他爸爸的车在修理厂时,他也不肯把车借给他爸爸用,不管他爸爸要去哪里,加里宁愿自己开车送他去。”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能告诉我儿子在哪里吗?”
      “请问,我们该如何称呼你?”露西第一次开口。
      “简。”
      “听着,简,在我们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必须先确定几件事。我们不想给你错误的信息,所以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这样我们才能告诉你一切。”
      “什么问题?”
      “你最后一次见到儿子是什么时候?”安迪又问。
      “昨天晚上。周末我上夜班,你们按门铃时我刚回来。昨晚像往常一样,加里送我去上班,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丢下你后有没有说他会去哪里?”
      “说了,他说回家前去看看克洛伊。”
      “这个克洛伊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他们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知道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克洛伊吗?”露西问。
      “她住在伯顿街,我想是伯顿街三十号。现在可以告诉我儿子的下落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简,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你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有看起来悲伤或消沉吗?”安迪问。
      “没有,昨晚肯定没有,他感觉很好。行啦,要么告诉我他出了什么事,要么离开。”
      “好吧,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加里的车,车子撞到树上并起了火,我们从车里拖出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甚至看不出男女。不过因为你说不太可能是别人开他的车,我们认为那具尸体极有可能就是加里。”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简的表情极为悲伤。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简最后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可以同你的丈夫谈谈吗?”安迪问。
      “他正在上班。”
      “警方的正式声明将把你儿子的死列为意外死亡,不过柯林斯警探和我还不能确定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我们将按这场车祸也许不是一次意外的观点进行调查,我们需要同所有需要的人谈话,以便找出……”安迪说着停了下来,因为意识到简安静得不寻常,“简?”
      简一头栽倒在地上。
      露西冲过去,说:“快喊救护车!”
      十二分钟后救护车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简被急忙送往医院,安迪和露西则前往伯顿街三十号。
      安迪驶近伯顿街三十号的时候认出了停在房子前面的车。
      “那是达伦的车。”他说,把车停在它的后面。
      “达伦是谁?”
      “我们部门里的另一个警探,达伦,里克,我,现在加上你。”
      他们下了车走到门口,露西摁响了门铃。
      “你在这里干吗?”达伦来开门时安迪问。
      “处理一个姑娘的失踪案。”达伦回答。
      “克洛伊?”
      “怎么,你认识她?”
      “不,我们发现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的人是她的朋友。我们认为那可能不是一次意外,正按这个思路进行调查,到这里来是想找她谈谈。”
      “她妈妈给局里打了电话,担心地说她女儿昨晚没有回家。她是个二十岁的姑娘,依我看也许同一个男孩在什么地方同居,可能今晚就会回家。可她的爸爸是总警司的朋友,所以我们被派到这里。进来吧,我们刚开始问话。这位朋友是谁?”
      “这位是露西·柯林斯警探,今天刚到我们刑事调查部来。”
      “真的吗?”达伦说,向露西伸出手,“达伦·卡迈克尔。”   “见到你很高兴。”露西说,握着他的手。
      警探们走进厨房,克洛伊的妈妈杰弗里斯太太正同里克·麦卡锡坐在餐桌旁。
      “杰弗里斯太太,这两位是我们的同事,他们将帮助我们找到你的女儿。”达伦说。
      杰弗里斯太太含泪点了点头。
      “露西,这位是麦卡锡警探,一度是我们这个部门唯一的成员。里克,这位是露西·柯林斯警探,今天刚加入我们。”
      “我们中间终于有个女性了。”里克说,起身同露西握了握手,“欢迎。”
      露西点点头。
      “对不起,杰弗里斯太太,我们继续。就像我刚才问的,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女儿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我出门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时她还在床上。”
      “杰弗里斯太太,我去看看你女儿的房间不介意吧?”
      杰弗里斯太太摇摇头:“楼上,左边第二个门。”
      露西离开厨房上了楼。
      “你从婚礼上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约晚上十点,顺路送几个朋友回家。”
      “回来时你女儿已经不在家了?”
      “是的,她不在。我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没回答,我也给帕特森家打了电话,但没人接。”
      “帕特森?”
      “对,克洛伊只有在为他们家看小孩儿的时候才会回来得较晚,但从不会晚于十点。莫里斯先生是个好人,总是把我女儿送回来。”
      “你说的帕特森就是那个帕特森吗?”安迪问。
      “就是。我给他们家打电话,看看昨晚克洛伊有没有给他们照看小孩,但没人接。我不停地给女儿打电话,不睡觉等着,可是后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醒来时她还没有回来,于是给你们打了电话。我丈夫去年去世了,她是我的一切,务必帮我找到她。”
      “没问题,杰弗里斯太太,我们会尽力找到你的女儿。我和同事到外面说几句话可以吗?”安迪说。
      她点点头,三名警探走进门厅里。
      “什么事?”达伦问。
      “克洛伊的朋友出的车祸碰巧离帕特森家不远,我打算同露西到他家去,看看能发现点儿什么。我会随时向你们通报,你们这里结束后,再看看是否能同她的其他朋友谈谈。”
      “好的,我们也会随时通报你。”达伦说。
      安迪喊了声露西,她很快出现在楼梯上。
      “好了吗?我们又有了一条线索。”他说。
      安迪在限速二十英里的伯顿街上以四十英里的时速行驶,露西系着安全带。
      “就是说,加里送妈妈上班后去看的朋友昨晚没回家,你还认为是自杀吗?”她问。
      “不知道。”
      他们沉默了几秒钟。
      “卧室里有什么发现吗?”
      “卧室里没什么异常,我想找本笔记本,可是没找到,不过在屋内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条测孕纸,结果显示阳性。”
      “克洛伊怀孕了?”
      “应该没错,除非杰弗里斯太太决定在女儿卧室的卫生间里做怀孕测试。我们去哪儿?”
      “帕特森的村舍,离车祸现场最近的房子,杰弗里斯太太说克洛伊只有在为帕特森家照看孩子的时候才会回来得晚。”
      “帕特森是谁?”
      “这个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他们拥有超市,半条商业街和镇外的一家旅馆,许多大城市的人到那家旅馆度周末,镇上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们。”
      “是吗?”
      安迪换挡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露西放在变速杆旁边的手,两人都知道是无意的,但谁也没把手抽回,直到发动机开始抗议,安迪才不得不拿开手。剩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帕特森的村舍坐落于镇外的林地之中,在通往村舍的简易公路的尽头停着一辆路虎揽胜。安迪把车停在这辆车的后面,两人沿着一条蜿蜒穿过约一英亩草坪的石头小径,向村舍走去。不像他们去过的其他人家,这座房子没有安装电子门铃,而是一个巨大的黄铜狮子头门环。这种门环似乎更适合拥有巨大而厚重的拱形门的古城堡,而不是一座小小的村舍。
      “我以为作为镇上最有钱的人家,房子要大得多。”露西说。
      “他们在镇上有大得多的房子,这座房子是后来盖的。那是杰西卡·帕特森的父母决定退休到西班牙去安度晚年,把他们的家族企业交给女儿和女婿约瑟夫·莫里斯以后。这四周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肯奈特河就从他们的土地上穿过。”
      “也是从镇上穿过的那条河吗?”
      “就是,这个镇子就是以这条河命名的。”
      “知道了。就是说杰西卡没有改用丈夫的姓?”
      “没有,不过那不是她的选择,我听说是她父亲坚持的。她去上大学,回来与莫里斯订婚。她的父亲对莫里斯了解不多,起初他根本不想让女儿嫁给莫里斯,甚至威胁如果女儿执意这样做,就断绝父女关系,因为他认为莫里斯只是为了她的钱。最后她父亲意识到如果他坚持到底,最终会失去女儿,所以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以便不至于太丢面子。他们结婚后她没有改用莫里斯的姓,帕特森的名字在镇上已是一种象征,老帕特森为此付出了艰苦的努力,他不想仅仅因为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便失去这一切,他甚至要两个外孙姓帕特森。”
      “我想,莫里斯先生一定很不爽。”
      “我觉得他并不介意,我猜他是为了爱牺牲了他的姓,或者如镇上一些人怀疑的那样,为了奢侈的生活牺牲了他的姓。”安迪抓住门环叩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对孩子不姓他的姓而毫不在乎。”露西说。
      安迪又叩了一下。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喊。
      “警察,莫里斯先生。”安迪回答。
      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个满脸胡子,穿着浴袍的人。
      “什么事?”莫里斯问。
      “我是安迪·霍普曼警探,这位是露西·柯林斯警探,肯奈特警察局的。我们可以进去吗?”   “除非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来?”
      “我们只想同你谈谈,先生。”
      “谈什么?”
      “克洛伊·杰弗里斯!”露西插嘴说。莫里斯看着露西,微微皱起眉头。“我们知道她为你照看小孩,她失踪了,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所以请让我们进去!”
      莫里斯没说什么,只是闪开身子让他们进来,随后关上门。转过身来时看到露西正走进他的书房。
      “错了,”他喊道,“客厅在你们的右边。”
      可是露西已经走了进去,等莫里斯急忙赶过去时露西已经出来了。
      “在那儿。”莫里斯指着客厅对露西说。
      露西从等在客厅门口的安迪身边走过去。莫里斯关上书房的门,跟着安迪走进客厅。
      “还有别人在家吗?”露西问。
      “就我一个人,周末妻子带孩子们去看公公婆婆了,今晚回来。”
      “那你一个人在家怎么打发周末?”露西问,“附近有朋友吗?一起喝喝啤酒,看场体育比赛什么的?”
      “没有,家里没人时正好图个清静。”
      “就是说,你是独个儿过的周末?”
      “对。”
      “你打猎吗,莫里斯先生?”露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友好。
      “什么?”
      “书房的书架顶上有把猎枪。”
      “自从禁止打猎后就没再用过了。”
      “打狐狸的禁令?”
      “对。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了吗?”
      “对不起,莫里斯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克洛伊是什么时候?”安迪问,不满地看了露西一眼。
      “上个星期四,我和妻子去参加朋友的晚宴,她来为我们照看孩子。”
      “她常为你们照看孩子吗?”安迪问。
      “加上周末,每星期至少两次。”
      “昨晚她没回家,据她妈妈说,她只在为你们看孩子的时候才会晚回家,你或你的妻子知道她会到什么地方去吗?”
      “不知道,每次我都把她直接送回家,我们谈的也只局限于孩子,恐怕我对她的私生活知之不多。”
      “克洛伊的妈妈说,昨晚她不停地给这里打电话,想知道女儿是不是在这儿,可是没人接电话,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可以,整个周末我都不接打到这里的电话,总是与工作有关。我说过,我就想图个清静。”
      “好的。谢谢,莫里斯先生。”
      “不客气,霍普曼警探,祝你今天愉快。”莫里斯说,把安迪和露西送出门,随即把门锁上。
      “你想在这里发现什么?”他们沿着石头小径向福特福克斯走去时,安迪问。
      “不知道,只是这人有些东西让我不喜欢。”露西说。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
      “现在还说不上来,只是有种感觉,你从来没有这类感觉吗?”
      “没有,你不是个寻常女孩儿,露西·柯林斯。不管怎么说,此路不通,下面怎么办?”
      露西耸耸肩:“到医院去一趟如何?我想看看简现在怎么样了。”
      “好的,我会在路上给里克和达伦打电话,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福特福克斯离开通向帕特森村舍的简易公路,驶上主干道。安迪已经打了里克和达伦的手机,但没人接。露西静静地坐着,看着乡村的风景从车窗外闪过。
      “他每星期见到她两次,却连希望我们找到她这样的话都没说。”露西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安迪问。
      “没什么,只是不知不觉把想到的话说出来了。我们能去趟停尸房吗?”
      “去干吗?”
      “不知道,我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漏掉或忽视了什么。”
      “简呢?”
      “然后再去看她。”
      “好。”
      正在这时,安迪的手机响了。“你好。”他说,然后静静地听了两分钟,“好的,谢谢,给里克和达伦打电话,把刚才对我说的再对他们说一遍。”
      “谁打的电话?”等他挂断电话后,露西问。
      “又是一个。”安迪聚精会神地想着什么,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谋杀和自杀。”过了一会儿他说。
      “什么?”露西问。
      “是迈克尔。”
      “谁是迈克尔?”
      “在车祸现场告诉我们车主地址的那个警察,他说拖车在把事故车拖走的路上,一定是车速太快,路面颠簸,车子的后备厢被颠开了,里面有具尸体,钱包里的身份证表明这具尸体叫克洛伊·杰弗里斯。”
      露西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认为加里杀了克洛伊后再自杀?”
      “你说找到一片呈阳性的测孕纸,我猜他是孩子的父亲。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打电话叫他过来告诉他此事。他们一定吵了起来,他失手杀了她,后由于自责而自杀了。”
      “爱人间的争吵酿成了惨剧。”
      “这说得通吗?”
      露西没搭腔。
      “说得通吗?”
      “有道理,安迪,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是他选择的自杀方式……”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觉得应该为他做的事惩罚自己。还去停尸房吗?”
      “不用了。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因为找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看手表,已经两点多了。“我们去看看简,再去找点儿东西吃,我已经感到饿了。”
      二十分钟后,安迪把车停进医院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走进医院。
      “糟糕!”他们向接待处走去时安迪说。
      “怎么了?”
      “我认识那个姑娘。”
      “哪个姑娘?”
      “那个接待员。”
      “安迪!”他们走到接待处时,接待员说,语气和表情都显示来者是不受欢迎的人。
      “菲尔妮,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安迪飞快地扫了一眼她的姓名牌,说。   “我告诉过你我在医院工作。”菲尔妮回答。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另一家医院。”安迪言不由衷地说。
      “还有哪家医院?这是镇上唯一的医院。我猜你丢了我的电话号码,对吗?”
      “对不起,菲尔妮,我是露西·柯林斯警探。”露西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能告诉我们简·亨德森在哪间病房吗?今天早些时候送来的。”
      “对不起。他说他真的喜欢我,我们一起睡了,然后再没他的音讯了。”菲尔妮说,查看着电脑。“简·亨德森在六号病房,你左边的第一道走廊,右边第三间。”
      “谢谢。”露西说完便自顾自走开了,把安迪丢在接待处。
      “哦,我会给你打电话。”安迪说,小跑着从接待员前逃开。
      “我不稀罕呢!”菲尔妮在他后面喊道。
      露西敲了敲门,等着。
      安迪来到她身边,说:“刚才真对不起。”
      露西没吭声。
      “她撒谎,我没说过喜欢她。”
      “我不在乎,安迪,这与我无关。”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了门。
      “找谁?”他问。
      “我们是肯奈特警察局的……”露西说。
      “是你们把坏消息带给她的?”他打断露西的话。
      “恐怕正是我们。”
      “我是大加里·亨德森。”他说,握握两人的手。
      “她好点儿了吗?”露西问。
      “好多了,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我们正准备回家。请进来。”大加里闪到一边,让他们进来。
      简坐在病床边上,脸比早些时候更苍白。
      “找出我儿子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吗?”她问。
      “我们有了点儿想法,不过还有几件事有待证实。你没事吧?”露西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个男人站在她旁边。
      “我很好。”简说,“我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可能是谋杀或自杀。汽车里失火的唯一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我们在你儿子的车子后备厢里发现了克洛伊·杰弗里斯的尸体。”
      “克洛伊·杰弗里斯死了?”大加里问。
      “是的。另外,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怀孕了,我们相信加里放下你后去了她那里,她告诉他怀了他的孩子。我们相信一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场争吵不知怎的以克洛伊的死而结束。我们认为加里感到自责,于是……”露西打住话头,因为简不停地摇着头,“不想让我说下去吗,简?”
      “那不可能,”简说,“加里是个同性恋。”
      “真的?”大加里惊愕地说。
      “是真的,你儿子是同性恋,加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简对丈夫说。
      “你肯定吗,简?”安迪问。
      “当然肯定。克洛伊是他第一个告诉的人,然后在她的劝说下,他告诉了我,这事只有我和克洛伊知道,这正是他们成为密友的原因。如果克洛伊怀了孕,父亲绝不可能是加里,当然更不可能杀她。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得出的结论,但你们错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露西看着前面,静静地坐着,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露西?”安迪喊了一声,没有反应。“露西?”他又喊了一声。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他拍了拍她的肩头。露西突然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
      “带我去停尸房。”她说,冲出病房。
      “到停尸房干什么?”
      “我十分肯定我们忽视的是什么,如果我是对的,所有的事都可以完美地解释了。”
      七分钟后,伴随着尖利的刹车声,福特福克斯停在了停尸房前。露西跳下车,直奔验尸官的办公室,安迪紧紧地跟在后面。
      “干吗这么急?尸体又不会跑。”安迪说。
      露西没理他,径直冲进实验室,吓了正在电脑上工作的验尸官一跳。
      “上帝,吓死我了!干吗不敲门?”
      露西没说话。
      “我搞到了加里·亨德森的牙齿记录,证实就是他。”
      加里烧焦的尸体放在实验室的后面,旁边是另两具尸体。一具是个老人,早些时他们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另一具是个年轻女人,尸体上有部分烧伤。
      露西走到加里的尸体前,指着头颅说:“后脑上的那个洞,如果不是搬动造成的呢?”她问布莱恩。
      “那是什么造成的?”
      “我想是子弹。”
      “子弹的入口?”
      “或是出口。”
      “那头颅上应该还有一个洞。”
      “一颗近距离射出的点二二口径的猎枪子弹肯定会有出口。”露西说,检查着头颅,“可以给副手套吗?”
      布莱恩从电脑旁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副乳胶手套,从满脸困惑的安迪前走过去,递给露西。她戴上手套,轻轻地摸着头颅的前额和右太阳穴,一些焦皮从头骨上脱落下来,在右太阳穴上方约一英寸的地方露出一个洞。
      “这是子弹的进口,比后脑上的小一些。”
      “等等。”安迪说,“你说猎枪,你认为是莫里斯杀了加里·亨德森?”
      “还有克洛伊·杰弗里斯。”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仅凭一个问题:假如加里不该为克洛伊的怀孕负责,那会是谁?如果答案是约瑟夫·莫里斯的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倘若他的妻子发现他让照看孩子的姑娘怀了孕,他会失去一切,对吗?要是克洛伊想要这个孩子,那就造成了足够的杀人动机。克洛伊发现怀孕后会去找谁?她最好的朋友加里。我猜是加里开车送她到村舍,以便她把怀孕的事告诉莫里斯。他杀了他们两个,然后导演了那场车祸。为了怕伤了自己,他用较低的车速去撞击大树,再把加里的尸体放到驾驶座位上,然后在车里纵火。”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安迪说,“可是我们怎么去证明呢?”
      “克洛伊的脖子上有大片淤青,”布莱恩指着说,“她很可能是被用手掐死的。”   “她的衣服在哪儿?”露西问。
      布莱恩指着桌子上的三个证物袋。
      “我们要做莫里斯的DNA试验。从穿过头颅的子弹弹道来看,莫里斯是从较高的位置开的枪。我猜加里等在车里,莫里斯杀了克洛伊后,端着枪出来,站着开的枪。也许要花些时间,不过我们能找到停留在车里的子弹。”
      “再与他的猎枪做比对,我们就抓住他了。”安迪说,“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把枪处理掉之前拿到枪。”
      “说得对,我们走。”露西说。
      安迪把福特福克斯停在帕特森村舍前的路虎揽胜后面,两人下了车,沿着石头小径走到房子前。露西抓住沉重的门环连敲了两下,等了约一分钟还没人来开门。露西又敲了一下,又等了两三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莫里斯先生,”安迪喊道,“警察,能把门打开吗?”
      没有回答。不一会儿门忽然被打开,当莫里斯用猎枪瞄准他们时,露西和安迪都愣住了。
      “还等什么?进来。”莫里斯说。
      露西举起双手,毫不迟疑地向前走上一大步,逼得莫里斯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现在,枪管离她的胸口只有几英寸,像一面盾牌似的把安迪挡在身后。她站在门口,逼视着莫里斯的眼睛。
      “走,安迪!”她说。
      “你在干什么?”安迪问。
      “快走,在车里等我!”
      “你要是敢走,我就打穿她的胸膛。”莫里斯说。
      安迪走进房子里。
      “好小伙。”莫里斯说,“把门关上。”他退进房子里。
      他退一步,露西就进一步,始终保持着胸膛与枪管间的距离,眼睛死盯着他。安迪关上了门。
      “打算去旅行吗?”露西看到莫里斯身后放在客厅门边的两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行李袋,问道。
      “正是如此。你瞧,你们离开后我就在想,你的语气,你的问题,你的敌意,我必须说,你让我有点儿害怕。我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但又想,要是真的有所发现,你会立刻逮捕我。于是我开始回想我所做的一切,可能会犯的错误,然后意识到克洛伊的尸体和她身上的东西不会烧干净,因为她在后备厢里面。那是个错误,我太匆忙了,忘记了把她移到车子里面去。”
      安迪和露西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站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当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两英里,快要到家了,而且累得半死。我让自己相信她会被火烧干净。不过,就算有这个错误,就凭镇上的警察,也绝不会怀疑到我。可是你来了,问了那些问题。我想让自己消失一段时间,以防你竟然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把我与案子联系到一起。如果你没有找到,我会回来,向妻子做出令她信服的解释,并恳求她的原谅。她非常爱我,一定会原谅我。可是现在你们又来了,是因为你们发现了什么,对吗?你们找到的是什么?她的手机吗?你看到了我们关于她的怀孕相互发的短信,知道是我使她怀孕的,并请她过来商谈此事。你一定是这样发现我所做的事的,当时真应该回去一趟。”
      “我们没有找到她的电话,莫里斯先生。”露西说。
      “没有?”莫里斯困惑地问。
      “没有。”安迪说,向前走上两步,与露西并肩站在一起。
      “你不许靠得太近。”莫里斯对安迪说。
      “不过我们肯定手机还在后备厢里,我们会找到的。”露西说。
      “要是没找到手机,那你们来干什么?你们找到了什么?”
      “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对吗?”
      “我想你说得对。”莫里斯回答,“你知道吗,我在一家糟糕的寄养家庭长大,从小缺吃少穿。当我长到可以离开的时候,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从一个毫无价值的工作转到另一个,总是在付房租还是吃饭之间做选择。你知道对像我这样的人来说不用为钱担心意味着什么吗?那个蠢丫头竟然以为我会为了她离开我的妻子。当她意识到我不可能这样做并劝她做掉孩子的时候,她竟然威胁我。她以为有她那个愚蠢的朋友在外面她就会很安全。我的妻子和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家人,我从来没有过家,直到我遇见杰西卡。我爱她,既然我不会让她的父亲分开我们,当然更不会让一个小丫头这样做,这是个极其容易做的决定。”
      “既然这么爱你的妻子,为什么还要同照看孩子的姑娘睡觉?”
      “你应该知道,是人都会犯错误。”
      “你杀了两个人,莫里斯先生,那可远远不是个错误。事实上,你以为在这里将会发生什么?”露西问。
      “这个……我没料到你们回来得这么快。就像你看到的,我收拾了一些东西,转移了一大笔钱,足够我过很长时间。我是说,我爱我的家庭,但我真的、真的不想蹲监狱。既然只有你们两个人挡着我的路,除了把子弹射进你们的胸膛,我别无选择。我已经杀了两个人,再多两个又何妨?现在,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得走了。”莫里斯准备扣动扳机。
      “等等!”露西喊道。
      莫里斯松开手指。
      “真是个好计划。你是个聪明人,可是在送我们进坟墓前,你也许愿意考虑考虑那件事该怎么办?”
      “哪件事?”
      “那件事,你听不到吗?”露西说。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们的后援。”


      莫里斯的注意力被警笛稍稍分了分神,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露西和安迪身后的大门。就在这一瞬间,露西抓住枪管猛地向上抬。枪响了,子弹把天花板撕开一个洞。安迪跨步上前,一把揪住莫里斯,像个摔跤手似的把他扛到肩上,一个背摔把莫里斯重重地摔在地上。莫里斯被摔得两眼直冒金星。安迪飞快地把他的胳膊扭到背后,铐了起来。
      露西倒空枪里的子弹。
      “莫里斯先生,真得感谢你让我们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把你送进监狱。可以向他宣读他的权利吗,安迪?”   安迪向莫里斯宣读着他的权利,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露西带头走了出去。
      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安迪的福特福克斯后面,达伦和里克下了车,向房子走去。
      “是这把枪吗?”达伦问站在外面、拿着枪的露西。
      “就是这把,刚才他还想用它杀了我们。”露西回答。
      “他敢这样?罪犯总是愚蠢的,不是吗?”里克说。
      “尤其是这一个,实际上他刚刚不打自招地坦白了一切。”露西指着被安迪带出来的莫里斯说。
      “迈克尔!”安迪冲一名靠在警车上的警察喊,“把他带到车上,可以吗?”
      露西把枪和子弹交给达伦:“这些交给你,我得回家去吃点儿东西。”
      “你来了个旗开得胜,对吗?我想没几个警探能在调动的第一天就侦破一个案子的。你是个了不起的侦探,露西·柯林斯。”达伦边说边接过枪。
      “老实说,今天是愉快的一天,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露西说。
      “你知道这是十五年来这个镇上发生的第一起谋杀案吗?”里克问。
      “知道。”露西说,向安迪的福特福克斯走去,“那说明十五年来没人有杀人的理由。”
      安迪追上已经走到车前的露西。
      “要我在车里等是什么意思?你想逞英雄吗?”他问。
      “不是,安迪。当有人用枪指着你的时候,他们期待你会害怕,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让他们知道你不害怕。”露西引用苏格兰场的明星侦探哈里·贝尔的话说。那是她在伦敦警察厅服务期间,与他合办一个案子的时候他对她说的。“你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如果你运气好,会使他们方寸大乱,那样即使他们有枪,你也能掌握主动。”
      “要是运气不好会怎么样?”
      “我要说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不过万一将来再有人用枪指着我,而我运气不佳,我会让你知道会怎么样的。现在把我带到我的车那里,可以吗?我真的饿坏了。”
      “你非得回家吗?”
      “我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被人用枪指着,安迪,提前一会儿下班我觉得很公平。再说,除了回家还能去哪儿?”
      “让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露西微笑着:“老实说,我想我不会反对的,只是你真的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
      安迪没说话。
      “以前我曾与同事约会过,安迪,可是结果却不太妙。带我到我的车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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