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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神秘的玫瑰园》作者:【美】约翰·德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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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8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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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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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3 18: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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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斯廷始终天真地未把这个地方当做惠勒放弃的私人财产或当做一个用高墙和厚篱笆围绕的宽阔院落。这个地方就位于斯凯尔德·莱瑟沃依路北较远的地方。因不能向他人述说的缘故,他用自己创造的文字从右至左悄悄记录下他在那个地方看到的令他刺激的情景。
      每次潜入这个地方,都使他有种比以前更兴奋、更恐怖、也更满足的感觉。多次的潜入就像连续的跋涉,他在用微积分学的方式解决他头脑中的问题。他从未想到,在这个地方,他会遇到真正令他冷汗直冒的恐怖。
      贾斯廷匆匆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人看到他后,迅速钻进了篱笆墙。
      阿德雷保险公司侦探波特爬上“哈蒙德寄存处”房屋后窗,用手帕擦擦手。他是个小个子,五十多岁,尖酸刻薄。他穿着双排扣、三件套的细条纹布的服装,看起来就像旧时黑白影片中一个银行总裁。“这种款式在底特律很时髦,”他说,“在亚特兰大也很时髦。”
      如果他再说一次“时髦”,萨森特·赛勒斯·奥伯恩侦探对自己说,我就要勒死他。但是,奥伯恩也记不清自己这么说过多少次。波特依然神气十足地走来走去,讲述着他参加的所有名人云集的聚会,仿佛侦破钻石失窃案与他无关似的。
      10月里一个潮湿、阴冷的礼拜天14点时,奥伯恩连午饭还未吃上。从后半夜他就来到“哈蒙德寄存处”。侦查钻石失窃案的同时,他又阻止了丢失宝石的物主们要打死该寄存处业主之事的发生。 然后,他又与其他侦探以及一个从总局赶来的证据技术人员花了整个上午复查现场。而现在,他又不得不陪伴从波士顿飞来的这个保险业的侦探。
      波特不住地提醒奥伯恩,在过去18个月里成功偷盗宝石15次的那个窃贼已经逃脱。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清楚,这个大盗来这边后是否已成为特伦顿盗窃集团的成员。
      礼拜五下午,这批钻石由几个保镖送达该县,安放在“哈蒙德寄存处”。这是一个有库房和院子、由商业区许多零售商共建的一个机构。礼拜六,寄存处当执的警卫正巡视时,曾被一个突然跌倒在寄存处墙边的妇女滞留了近一小时。虽然她坚持说,仅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就没事了,但这个警卫说,她看起来像有严重的病疾,他把她扶进门里。当她在寄存处里第二次昏厥过去时,警卫守护着她,并用手机呼叫来一辆救护车。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在她身上没找到任何身份证明,就把她送到柯特医院的急诊处。殊料,刚让她单独躺在一张观察床上,她就踪影全无地消失了。
      就在寄存处这个警卫被分心时,窃贼已进入寄存处后院,带着氧乙炔电筒,穿过阴沟的五道栅栏。因为寄存处的房屋建造得像个堡垒,又有24小时的执勤人员,所以内部未安装任何安全警报系统。在这个执勤警卫重新开始巡逻之前,窃贼们用一个6磅重的大锤砸掉保险箱的锁,轻易取走里面的那包钻石,丢下了大铁锤。
      当这个警卫惊异地发现库房的边门被打开时,已经晚了。
      波特说,这是盗贼们的通常行动规律。他们对宝石的存放地点事先有过细致地了解,他们不仅蓄谋已久,而且,还对房屋里的安全设施了如指掌。波特认为,此次盗窃一定与大批量珠宝贸易有关,很可能是犯罪团伙所为。
      “你们公司似乎早已有了完整的侦破思路。”奥伯恩说,“我们能看看你们的材料吗?”
      波特的微笑勉强得就像是喝过一杯苦水。“它不是我一人的公司。”他说,“这些窃贼以前从未碰上我们,但是,在这桩保险业务里,我们将把我们的力量集中在这个案子上。而且,我们准备同官方分享我们的奖金。”
      奥伯恩以前曾同保险业侦探合作过。他们的确非常擅长他们的业务,但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追回被盗财物,而并不关心法律的实施。


      波特单独将那个警卫又叫回来,严厉询问了他一个小时,问的不过是那天早晨奥伯恩问过的同样的问题:“啊哈,弗罗斯特,你的愚蠢行为将消耗我们公司五六百万。哈格斯唐的警卫没有你这样愚蠢的,如果有,他们也会把他打死。”
      波特已经拿到“哈蒙德寄存处”和“卡莱尔珠宝饰物”所有雇员的名单,而且还得到了拥有这些钻石的公司以及递送服务公司所有员工的名单。他也跟急救人员谈过话,责骂他们擦洗掉了那个妇女留下的可作鉴别的指纹。不仅如此,他还找到在寄存处对面的富丽拜饭店工作的那个人,那个人声称见过这些贼横穿马路。
      完成外围的这些调查后,波特再次来到现场检验证据。他跟在奥伯恩身后,不时拍照,不时在一个既长又窄的黑皮革制的本子上做着大量记录。
      警士大卫·凯斯特利尔——警方的证据技术员——也一直跟着工作到清晨。他不仅掌握了这个大铁锤的出处,而且还在保险箱周围找出许多印迹。但是,却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证据:铁锤的商标是新的,印迹也只是盗贼戴着皮革手套的印迹。
      盗贼的车辆留下的轮胎印,也只显示出他们逃跑的方向。从压印上看,那是一辆中号、多种用途的车。惟一一个很有希望的线索是留在院子里软土地上的运载氧气和乙炔瓶的手推车的印迹。凯斯特利尔用熟石膏将痕迹印制下来。后来,他又以50英里为半径查找出焊接设备的出租地点。
      奥伯恩的手机在他车里响起来。“警官,验尸官办公室的斯坦麦迪先生的电话!”有人喊道。
      奥伯恩钻进车里接电话时,慢慢闭上眼睛,想极力忘掉肌肉的酸痛和神经的疲惫。
      “赛吗?我是尼克·斯坦麦迪,但愿你没有乘你的游轮出去。”
      “出了什么事,尼克?”
      “一个市民前胸中了两颗小子弹。可能死于这一两天中。我原想由你们指挥侦破此案,但是,你的这个上司在礼拜天下午却是个需要补充造粪机器的人。”
      “你在哪儿?”
      “你认识参议员惠勒那个地方吗?全部围起来的石头建的房子,院子里满是杂草……”
      “夜里还常有神秘的光亮。”
      “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天早晨一个孩子在这儿游逛时,看见养鱼池里有具死尸。他父亲给你们的人打电话,接电话的巡警认为,他看起来就像是偶然淹死的。于是,代客接听电话的部门把我叫出教堂。长话短说,我现在就在这儿看着这个胸前有两个弹孔的可怜男人,我猜它们大概有6英寸深。”
      “哪种武器?”
      “不知道,我还未打捞养鱼池。他不是礼拜天死的,也不是自杀,你过来会看到的。”
      “他的身份?”
      “西奥多·约翰·沃金斯,四十六岁,保险业的侦探。住在斯盖克利斯特大街。”奥伯恩不由自住地看了看院子那边的波特,他背靠窗户,仅露出个光头,“你们的人说,还未接到有人报失踪。”
      “他有家属吗?”
      “他戴着结婚戒指,从本市人名录上看,同一住址的可能是他妻子。我不想用电话跟她联系,如果这个出事地点没别的事的话,我想现在就去她那儿。但那个巡警说,他接到电话随时都会走。你那儿有什么趣事吗?”
      “商业区发生一起特大宝石盗窃案,我正在这儿,凯斯特利尔也在这儿收集证据。”他低头看看表,“我和总部通通话,看看我们能定个什么计划。”
      他通知波特说,他必须走。然后,把他领到凯斯特利尔那儿。凯斯特利尔忧郁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州的前参议员的住宅是个用石头砌成的大宅院,坐落在数英亩树林中间,院中有正规的花园和草坪。由于一些复杂的、暂不能解决的合法原因,惠勒的这座被围起的房产搁置了许久,早被风雨侵蚀得像个荒凉、阴森可怖的墓地。院中一人多高、刷子般稠密的杂草侵占了原来的花园俱乐部以及茶树的领地。
      院子正南面接近马路的是一道大铁门,铁门已有很多年没有打开。奥伯恩把车停在碎石铺的斯凯尔德·莱瑟沃依路的转角处一辆警车和斯坦麦迪的车之间。离铁门不远的篱笆墙上挂着一块红褐色“不得侵占”的招牌。它下面有一条裂口。奥伯恩先在外面仔细查看车印和脚印,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他从裂口挤了进去。斯坦麦迪从石凳子上站起来,用手掸着他裤子上的尘土。
      离篱笆墙十几步远的地方是个石头砌的养鱼池。这个养鱼池比浴盆大不了多少,半池混浊的水和枯树叶。西奥多·沃金斯的尸体躺在养鱼池的边上。沃金斯是个高个男人,一头厚而蓬乱的灰发,一副短而密的髭。由于浸泡,他的脸部明显地膨胀起来,一脸令人恐怖的鬼魅般的青灰色。他穿着一件棕褐色休闲夹克衫,其翻领上别着一个服务行业的饰针,系着一条丝织领带。湿透的衬衣胸前有两个明显的弹孔。这说明凶手是个冷酷、残忍、直取人性命的人。
      奥伯恩环视四周辨别方向时,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地方阴冷潮湿,树枝在微风中瑟瑟作响,灌木丛中觅食的鸟叽叽的叫声显得十分凄凉。整个废墟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即使是下午三点,这里阴森森的气氛也令人难以忍受。在厚厚的树叶铺成的地毯似的地上,根本辨不出任何人的足迹。
      “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一个人没把他拉出水池,看看子弹孔,”奥伯恩说,“他怎么能忽视这些足迹呢?”
      “是迈耶,他在休息日一接到电话,就过来了,还错过了大猩猩新颖的弹簧高跷的游戏。”
      “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查看这幢房子内部。”
      奥伯恩说:“你怎么想,尼克?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无论在哪儿我都没找到任何足迹,如果是一个人拖这具尸体,那么地上的拖痕就会被毁掉,如果是两个人抬着他,那就更不会有什么脚印。”
      不一会儿,迈耶出来报告说:“没有闯入房子里的任何迹象。”斯坦麦迪递给奥伯恩一个厚信封,里面装着沃金斯口袋里的东西。
      奥伯恩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30美元现金、驾照……“怎么没有车钥匙?”
      路边传来一声急刹车声,凯斯特利尔到了。他手提着相机和现场勘查的一套用具。
      “我希望你和波特组成搭档。”奥伯恩简短地说。奥伯恩原想通过他缓和一下他们同保险业侦探之间时常爆发的争吵和宿怨。
      凯斯特利尔噘嘴咕哝道:“那个老家伙总揪我的鼻子。他似乎认为我没了他不行。”
      “你是嫉妒,因为他有个数码相机,而你没有。”
      “如果我有,难道就不能做得更好吗?”凯斯特利尔气愤地喊道。他天生不懂幽默,也不会嘲笑他人。“数码影像传输能被修改,所以不允许作为证据。”
      斯坦麦迪从石头凳子上拿起他的器材。“你准备好了吗,赛?”他边走边回头对凯斯特利尔说,“这儿用不了一个小时,你和迈耶等我回来。”
      凯斯特利尔凝视着养鱼池里浑浊的水,没有答话。
      奥伯恩跟着斯坦麦迪边走边想,这桩凶杀案会不会与宝石失窃案有关呢?
      他们分别开着各自的车来到西奥多·沃金斯驾照上登记的地址——斯盖克利斯特大街上的一个院子。这是个修整得很漂亮的院子。门外挂着块招牌:沃金斯保险代理——人寿、居家、汽车。
      开门的是个脸色苍白、身体单薄的妇女。她穿件黑红相间的和服式的女晨衣,没化妆,像是刚起床不久。她是西奥多·沃金斯夫人。斯坦麦迪彬彬有礼、万分同情地告诉了她这个坏消息。她震惊得脸上仿佛挨了一记猛击。
      “哦,不,不,不。”她转过身使劲摆着头。一会儿,她转回身,她的胸抑制不住悲伤地冲击起伏着,“他从未讲过有人会对他不满,他只想使人们幸福,使人们自豪……”
      “那,谁会杀死你丈夫呢?”奥伯恩轻声问。
      “我身体不大好。”她说,没有正面回答奥伯恩的问题,她只把晨衣腰带紧了紧,“这真是要置我于死地。”
      “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我们能和他谈谈吗?”
      “我儿子,他住在两个街区以外。我估计他不在家。”
      她抓起起居室里办公桌上的电话。这张硕大的桌子连同一个存放文件的橱柜、一部计算机,使这间屋子看上去就像一间办公室。一个十分昂贵的使馆人员使用的手提箱,敞开在桌子上。壁炉台上醒目地放着一个精美的烟斗,地毯、家具散发着大麻的刺鼻香气。墙壁上相框里的照片表明泰德·沃金斯临时抱佛脚的照相技术。相片显露出他是个快活的人,他脸上荡漾着空虚、稍带点残忍的微笑。
      “他立刻就过来,你们还要我做什么?”她放下电话说。
      “什么也不用做。”奥伯恩说,“但如果你感觉能适应的话,我想了解一点情况。”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后又说,“你最后和沃金斯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礼拜五的午饭时间。”她说着走进厨房,拿出一张擦脸纸巾,轻抚她的眼睛。
      “你知道他不回来过夜?”
      “不,但是,我从不担心泰德出去一两天,这样的事经常出现。”
      “你是说,他有时出去谈业务?到镇外去?”
      “去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她有点暧昧地说,“除保险业务外,他还有些其他事情。”
      “你知道礼拜五下午他要去干什么吗?”
      “抱歉,我刚好不知道。”
      奥伯恩的目光落到桌子上。“他保存的有任命书吗?”
      “没有,他没有加入哪个机构。”
      “他有同事或雇员吗?”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知道的,因为,自我生病在家以来,我一直在帮他接电话。”外面车道上突然响起车门撞击声,“扎克来了。”
      小沃金斯同样高大、健壮,很像他父亲。深棕褐色皮肤,刚二十多岁。他穿件黑色男式衬衫,衬衫的翻领和口袋上镶着白色花边,头戴一顶黑色的宽边帽,脚蹬一双带马刺的黑皮靴,踏在石板地上发出尖利的声响。奥伯恩专注地听着马刺发出的叮当声。
      扎克·沃金斯进来和母亲默默拥抱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把注意力转到奥伯恩和斯坦麦迪身上。“出了什么事?”他问。
      “我们正在查找原因。”奥伯恩说,“今天早晨,有人在镇东边那个私人领地看见了你父亲的尸体。从外表上看,他是在其他什么地方被人枪击致死的,而且……”
      “他的车在哪儿?”沃金斯大步走进起居室,把他的帽子丢在桌子上,坐在一个脚凳上。他母亲也跟着坐在他旁边的长沙发上,把手放在儿子的胳膊上,儿子另一只手握着母亲的手。
      “在那个地方,我们没看见他的车。”奥伯恩说,“而且,他衣袋里也没有车钥匙。如果你能跟我描述一下这辆车,我就能查查看是否有它的线索。”
      他记下了这辆车的类型和牌照号。斯坦麦迪静静地坐在那儿,默不做声。
      奥伯恩眼看着沃金斯夫人说:“你丈夫没有被抢劫。你刚才说,或许会有人危害他,指的是什么?”
      母亲和儿子匆匆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沃金斯说,“爸爸是——我能说什么呢——那种骗取人信任的人。他有撒谎的许可吗?”母亲蠕动了一下,但是,儿子拍拍母亲的手继续说着,“爸爸为人谱写家系图表。”他冲计算机点点头,神色渐渐黯淡下来,“你们或许见过许多有纹章的外套以及用彩色墨水书写的家谱图。其实,它们通常是伪造的。他在法院的文卷中挑选生日和死亡记录,有时也从互联网上挑选,然后就开始虚构。”
      “你觉得他的死会与他哪方面的作为有联系?”奥伯恩又一次望着沃金斯夫人问。
      “喔,我不知道。”她微微战栗着,明显阴沉下来,“我想到的是头一件事。”
      “在你们知道的这件事上,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如控告人、恐吓?”
      沃金斯母子俩一致说,他们不知道最近有什么麻烦,只知道有人拒绝支付沃金斯为他们做成的家谱图的费用,因为客户发现其中有不真实的东西。奥伯恩又问了几个问题。他还借了一把沃金斯汽车多余的钥匙,以备找到车,不用再来要钥匙。他告诫沃金斯夫人插好门上的插销。
      斯坦麦迪把沃金斯钱夹里的30美元交给沃金斯夫人,请她签了收条。斯坦麦迪说,因法庭病理学家的验尸报告的需要,沃金斯的尸体可能要在两天后才能交给他们。
      沃金斯夫人问能否现在看看尸体,斯坦麦迪温和而又坚决地打消了她这个念头,并劝她最好等牧师选好葬礼日期前再看。
      “泰德是个乐观的人,”她悲叹道,“这么一个与人为善又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我认为他仍活着……在什么地方。”奥伯恩和斯坦麦迪两人偶尔也相信这点,但是,不同的是他们把这样的话留给了牧师。
      从沃金斯家里出来后,他俩分别奔向各自的目标。斯坦麦迪返回到惠勒领地,奥伯恩去访问早晨看见尸体的那个孩子。
      16点15分,他按响帕拉斯托街贾斯廷房子的门铃。孩子的父亲把他引进会客室。贾斯廷正在一张旧式的学校课桌上做作业。厨房里传来烹饪交响曲,飘来礼拜天晚餐的阵阵饭菜香气。
      贾斯廷穿条背带裤,正咬着他的手指甲。他的手指甲有的被咬到细嫩的皮肤部位。他左边脖子上有块明显的擦伤。但一走近,奥伯恩才看清那是块犹如紫色涂料涂抹上去的胎记。看见有人来,这个孩子把作业推到一边。整个访问期间,他始终在避免与奥伯恩的眼睛接触。他父亲立在门道里,双臂抱膀,像监狱里的警卫正在默默监视着这次会面。
      “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奥伯恩跟贾斯廷重复着刚跟他父亲说过的话,“我只想听听你今天早晨看见的情景,它们肯定很深地印在你脑海里。”
      奥伯恩拿出记录簿,首先确定了几个数据。贾斯廷十五岁,是高校二年级学生,在大学里一周只听一天的课。
      早晨,贾斯廷钻进惠勒的私人领地。以前,他曾去过几次,只在林中走走,未做任何毁坏或搬动等法律不允许的事项。奥伯恩没用非法侵入等语句吓唬他,因为,他认为贾斯廷已说出全部实情。
      贾斯廷一看见养鱼池里的尸体,立刻跑回家告诉了父母。他没有靠近,更没有动过尸体。当然,他也不会注意从篱笆缺口到养鱼池路上的足迹。在那一刻,他没看见里面或领地附近有什么人。他也没看见停在路边、或正在路上行驶的车辆。
      前往贾斯廷家的路上时,奥伯恩已给交通管制部门打电话查找泰德·沃金斯的车。殊料,傍晚这辆车就在菲奇霍娄路的排水沟前被巡警认出。该地点离弃尸的地方约一英里,像是随手丢弃的。发现时,车门敞开,钥匙还处在点火状态。
      接到电话,奥伯恩即刻来到菲奇霍娄路。沃金斯的车倾斜在路边,车的右轮深深扎进沟里。在昏暗的灯光中,奥伯恩看不清杂草中污泥的痕迹与这辆车跑出路面时碾出的轮胎印有什么不同。
      奥伯恩尽量避免碰车表面的任何地方,因为那上面可能会留有指纹。他拉开车门,把头探进去。车厢里散发着沃金斯屋子里那样的烟斗味儿,仿佛更浓烈,更陈腐。一个塑料袋子里装着两支烟斗和三支廉价钢笔,还有一块沃金斯的广告牌。座位下方有一个手电筒、一听未打开的苏打水、一捆遮阳板和一副汽车挡风玻璃刮刀。表盘旁的小盒里装有服务担保单、地图以及很多钢笔。
      车后备厢里有一个备用轮胎、一个千斤顶、一根跳绳、两箱传单以及属于沃金斯保险业的东西。车厢的地板上有两个明显的血渍斑点。
      奥伯恩锁上车后,回到自己的车里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总部,把车拖回警局修车厂进行检查;另一个把晚餐的时间从18点推迟到19点。
      第二天清晨,宝石失窃及沃金斯的被杀案同时出现在当地报纸的头版上。奥伯恩在总部汇报后,来到他的顶头上司塞维治副官的办公室。
      “邓巴副官为昨天下午你帮助他安排事情而感谢你。”塞维治(负责抢劫、偷盗、凶杀工作的副官指的是礼拜天执勤的副官)说,“他在寄存处待了半天。”
      “我知道,”奥伯恩说,“我也在那里待了一会儿。”
      他们简单讨论了一下钻石失窃案后,又谈起这桩凶杀案。
      昨天夜里,尸检报告证实沃金斯死于枪击。法庭病理学家找出两颗9毫米的钢包衣的小子弹,一颗击穿心脏,另一颗击穿大静脉。两颗子弹出自同一把伯利塔自动手枪。如果不是击中脊椎,两颗子弹都会穿透身体。受害人衬衣和皮肤上有粉状微粒。血液中酒精和毒品化验结果待定。
      沃金斯的车在警局修车厂正由凯斯特利尔进行仔细检查。警方与沃金斯家人通话得知,车里约12张CD不见了。很可能是被这个或这些凶手扔进了排水沟里。车厢里的血斑点同受害人的血型正在进行比较。凶手的武器未找到。死者和其家人的背景也在调查之中。
      “这家人看起来非常坦诚。”奥伯恩对塞维治说,“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不关心凶手是谁。”
      塞维治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沉思着。“我认为,一个骗人的家谱,不会引发凶杀动机。”他说,“但是,这可能会暴露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情。争取得到他妻子允许,查一下他的身份记录,或许能找出些端倪。”
      塞维治副官的办公室的装饰十分贴切地反映了他的个性——没有曲线、圆角、杂七杂八的饰物,只有一张装在一个钢制的四方框架里的家人相片。它安放在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屋子里的椅子也像教堂里的坐凳一样不大舒服。奥伯恩想,那可能是塞维治常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缘故。
      “她过去已习惯沃金斯消失个一两天。”奥伯恩说,“她说,他是个乐观的人。或许,他是为掩盖深藏在他内心里的真正沉重的事情。”
      “或者他是个不务正业、又想入非非的人。乐观,嘿!那倒是适合他从事的职业,不是吗?我的意思是,保险公司的人肯定都想从客户身上得到更多,而不想付出。那么,究竟为什么把他弃在养鱼池里,而不把他留在他的车里呢?”
      “我认为,找出谁干的就会清楚了。”
      塞维治副官又走回他桌子旁,开始翻阅文件夹。奥伯恩知道,他该走了。
      奥伯恩回到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沃金斯口袋里的东西,把它们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烟斗、烟丝袋、打火机、手帕以及钱包等,这些裤子口袋里的东西都未被水浸透。另外装在衬衣口袋里的东西都被水浸透了,那是一支银制钢笔、一把小梳子、一小包提神的薄荷香料。钱夹里的现金斯坦麦迪已交给沃金斯夫人,其余的东西都还在。奥伯恩仔细做了一份所有物品的记录。
      钱夹里有一张帕克斯税局制的一盘盒式录音带的收据。时间是礼拜五13点30分,即沃金斯午饭后离家的当天,很可能就是他死的时间。
      奥伯恩打电话到修车厂,得知沃金斯车里没有这盘录音带后,他穿过街道来到法院。帕克斯税局的后勤办公室就设置在法院后院。在那里他获悉,这张收据是海伦·克里克·帕克斯商店开出的,商店在县的西南角。该录音带是专为汽车里的收录机设计的。它是有关全县的具有历史意义、便于旅游的旅游指南。
      奥伯恩直接驶向海伦·克里克·帕克斯商店。每年的10月,那里已没有多少顾客,因此,帕克斯商店职员对沃金斯记忆犹新。他说,这是个彬彬有礼的顾客,只买了一盘磁带。奥伯恩也买了同样一盘磁带。


      随后,奥伯恩再次来到菲奇霍娄路沃金斯的车被发现的地点。在深草和泥土中,奥伯恩经过整整25分钟的艰苦搜索,终于找到了这盒磁带。磁带盒已破裂,而且渗进不少露水。它显然是被弃车人有意扔掉的。
      他相信这盘磁带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他先把它拿到化验室,结果,又是没有任何指纹。这盒磁带已无法播放,不过其带子却还完好、干燥。于是,他用一把螺丝刀卸下五颗小螺丝钉,打开盒子,取出两个带子轴。
      他在小橱柜里找出一盒旧磁带,打开它。然后,他把沃金斯的两个轴换到这个盒上。他把这盒带子装进收录机里。
      这是一个关于德怀特·斯蒂韦尔·派克廊桥的旅游指南。上面不仅有它的外景介绍,还有其历史及各样的轶闻趣事。除此之外,亦无任何洗录的痕迹。随后,他又倒回带子,重新播放。这次他注意到,在介绍完这座桥之后,还有一小段关于哈拜尔玫瑰园的介绍。该玫瑰园是这个县里的最高点。
      奥伯恩想,如果沃金斯听过这盘磁带,而且跟着里面介绍的路线行进,那么,他生命的终点可能就在哈拜尔玫瑰园。奥伯恩把两盘磁带装进口袋,回到车上已11点多了。
      哈拜尔玫瑰园是个一边如刀切般的峭壁,一边是茂密的树林,而山顶却光秃秃的小山。但是,站在山顶上,人们可以饱览市镇优美的景致。帕克斯政府已得到环绕它的约一百英亩土地,他们正试图把它变成一个娱乐区。但是山顶上没有水,也没有树阴,人们登上山顶除了惊叹山下的景色,什么也不能做。人们只有转一圈再返回。
      到山顶有条蜿蜒的路。顶上有一个三边有挡板的小棚子,是为游人防日晒、风吹和雨淋建造的。里面还有一条可供游人休息、野餐的长凳。上山的中途有一个厕所和一个金属制的多种用途的小屋。奥伯恩向山顶开去,绕过棚子后,他把车停在一个碎石铺成的停车场上。停车场离棚子很近。
      保险销售人和家谱制作人泰德·沃金斯礼拜五下午真来过这里,使自己挨了枪击?奥伯恩一边思索一边钻出汽车。天渐渐阴暗了,像平时一样,风呼呼地直吹过来。这个山顶的确是个不毛之地。奥伯恩看见的惟一的人是一个正在附近斜坡下面用拖拉机拖拉一棵死树的工人。他戴着一双破旧的手套。即使有一百码的距离,拖拉机的引擎声也像是一台粉碎机在费力地啃噬砖头的声音。
      棚子外挂着一块黄铜制的牌子。上面介绍了哈拜尔玫瑰园的历史。奥伯恩逐字逐句对照着磁带里的解说词。然后他走进棚子,坐在长凳上,眺望着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上的风光。商业区的建筑隐现在秋季的薄雾中。再远一点是一排隐约可见的广播电视塔上的闪光灯。
      回旋的风把凳子下一个饮料罐刮得发出叮铃铃声响。他弯腰在落叶和干草中随手捡起它。他惊奇地发现,罐子的商标竟和昨天下午在沃金斯车座下发现的罐子商标完全一样。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随着一声微弱的响动,奥伯恩从里面倒出一根金属丝,它有回形针那么长。他忽然想起在沃金斯家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曾见过这种扳直的回形针。
      奥伯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台湾制的放大镜。这个放大镜还是他十几岁时花了60美分买的,自那时起,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它。他仔细看过这个回形针后,把它装进一个小塑料袋中,又装进衣袋里。他断定,它是用来挖烟斗里的污物的。
      “是植物学家、地质学家,还是考古学家?”
      即使看到这个发问人满脸的笑容,奥伯恩仍能觉察出他嘲弄的语调。但是,当他认出说话的人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开拖拉机的护林员时,他的心境又变了。奥伯恩一直专注思索,不知道拖拉机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来人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一头亚麻色头发,皮肤因日晒、风吹呈棕褐色。他穿件衣裤相连、带有补丁的褐色工作服。衣服的两个肩头缀着帕克斯政府的标志,胸前缝有一块印有名字“召”的补丁。一束长长的、马尾式的头发从他长舌帽后的洞中悬吊出来。
      奥伯恩用放大镜轻轻敲敲这个苏打水罐头说:“只是好奇。”
      召也仔细看了看这个罐头。“起码,你不是在公共停车场狂饮烈性酒。”他大笑着说。
      “似乎不大像酒。”
      “你等到天黑,每天晚上这儿都有喝醉的,还有吸毒的。来这儿转的这些孩子全是些不怕死的人。”
      奥伯恩气愤地扬起眉毛。“警察都到哪儿去了?”
      这个人轻蔑地喷着鼻子说:“警察不来这儿。一方面,这些孩子能看见半英里外的警车,他们能在警察上这儿前,把烈性酒从悬崖上扔下去。”他冲悬崖那边点点头。沿悬崖边缘修筑有一人多高的石头墙,那是为防止人们不听告诫或因其他意外坠下一百英尺深的峭壁而建造的。“另外,这儿被看做是个正式或非正式护林员巡视的地方。所以,很少有警察来。”
      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把他俩的目光引向一辆正在路上行驶的汽车。这辆车驶到中途停了下来。召急忙走出去。他瞥了一眼奥伯恩车上的牌照,认出它是市里的公车。
      “以后见,伙计,”他说,“到了中国人吃饭的时间。”他沿路走下去。当他走近那辆车时,司机从车里出来,绕到另一边。她是个相当年轻的少妇,长着一张陶瓷玩具般的娃娃脸,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却是一脸的不高兴,仿佛她刚从一场令人不快的舞会上回来似的。召钻进车,不一会儿,车就消失在林中不见了。奥伯恩记下了车牌号。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奥伯恩从凳子上跳起来,开始细查棚子里的每一片垃圾。他又把垃圾箱盖打开,用一根树枝拨弄着散发着恶臭、甚至带有粘性的垃圾。然后,他上车朝中途的厕所和铁制的波状小屋驶去。或许是因为已是秋末,游人很少,厕所被锁上了。然而,这间小屋的门却出人意料地半开着。
      他兴奋地看见,两颗9毫米的子弹壳静静地躺在小屋里的地上。
      开车返回镇上的途中,他打电话很快查询到刚才那个少妇开的那辆车的车主是考特妮·维塞尔德。到总部前,他来到帕克斯政府办公室,很快就得到了一份该局全体工作人员的指纹印件。他把子弹壳留在法院的化验室,在那里,凯斯特利尔跟他说,弹道学是射击的行为科学,即使进行二十次,也不能为证。奥伯恩为二十次试验提醒凯斯特利尔,他把弹壳送去化验的地方是著名的“地方弹道实验室”。
      到他去临时餐厅吃午饭时,他只要到一份温热的索尔兹伯里(英国城市)牛排,狼吞虎咽将其吃光。过度的饥饿又使他扫光足够两人吃的凉拌卷心菜。
      一回到办公室,他就看见他要的材料已经放在他的桌子上了。已故泰德·沃金斯年轻时曾因偷盗小东西被判过短期监禁。他最近的很多欺骗行为,已引起州首席检察官的注意,但是,一直未有人前来起诉。
      他妻子是个精神病治疗医师,由于身体的原因,早已离开医院。其儿子有个商学院学位,现正经营一家装饰铝制门窗公司,而且还拥有一个被称为“黑种马”的马廊。他有个十分漂亮的女友。
      17点后,奥伯恩把车泊在第二街道商业区的一个路障附近。下车前,他与同车的两个同事埃米·巴塔斯和迪夫林·麦雷特进行了最后的商议。
      穿着一件粉红色上衣的埃米往街上机警地瞥了一眼。“我可不想同这家伙走在一起,”她说着冲迪夫林点点头,“这会使我的婚姻破裂的。”
      “不要担心。”奥伯恩说,“你倒可以挽着我的胳膊。埃米盯牢那个人,迪夫林援助我。”
      “我正可以细细看她,听说她十分漂亮。”迪夫林说。当他在后排座上前倾时,他头顶擦着了车顶篷。
      “但是,如果她改换了发型,化了装,埃米和你就要小心。”
      “好,”迪夫林说,“但是……我可不打妇女。”
      “我想不会发生这种事。但她可能在暗处有朋友阻挡警察逮捕她。”
      “我想起来了,”埃米突然提醒道,“我父亲曾跟我说,他们在这些地方都有保镖。”
      “我父亲也跟我这么说过。”奥伯恩看着迪夫林说,“但是,万一她朋友和保镖在场,而且,还是些大块头的人怎么办?”
      “哦,赛,”迪夫林说,“千万不要。自从我的鼻梁被打断以来,我可再未在酒吧里打斗过。如果我的鼻子再次被打断,我就要让那个部门赔偿。”
      “你说的是哪个部门?是公共安全、消防还是解救部门?”
      “我有个问题,”埃米打岔道,她显然也不愿意被人打伤,“万一我们俩认错了人,怎么办?”
      “如果这样,我们就用公共安全部门的经费每人要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慢慢从里面退出来。”
      议定好后他们下了车,沿街朝商业区走去。
      “说到容貌的改变,”埃米说,“如果我们一起过去的话,她可能会立刻看出我和迪夫林的来意。”
      “那是剧本里的情节,”奥伯恩说,“我打赌,当她看出两个人是因她的非法活动而来时,她就不会假装或大喊大叫了。”
      斯贝酒吧的装饰比较特殊。它主要是为在商业区工作的人提供食品和服务,为现代商业办公创造一个娱乐环境。酒吧里既有特别的高脚凳,又有餐馆里的雅间。所有的雅间都是用有绒毛的灰色消音建筑板材建造的。各个雅间的墙壁上都装有指示洗手间、电话及紧急出口的指示灯箱。
      大厅里人很多,充满噪音,这里不仅可以随意抽烟,而且还有乐队(由于刚开门,乐队还没到)。奥伯恩几乎刚把脚伸进里面,就认出了他们要逮捕的人。她站在酒吧的另一头,那是个单为女侍应生准备的空地。她上身穿着一件商用服装,戴着一条花领带,下身穿一条褶裥女裙,一头梳理整洁的银灰色头发,但是,却噘着嘴,一脸的疲惫不堪。
      随着奥伯恩的视线,埃米和迪夫林两人也看见了她,他们彼此点点头。三个人慢慢靠过去。她正把一个盘子放在客人的桌子上,又把小费装进口袋,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立在她身后。直到奥伯恩抓住她肩头,她才大吃一惊。她刚一转身,奥伯恩就举起他的徽章轻轻地说:“我们能在哪儿谈谈吗?”
      她睁大眼睛,惊愕片刻,左右看看,像在寻机逃跑。但她却碰到了埃米和迪夫林警惕的目光。然后,她转身对着另一个男侍应生喊道:“我得走了。”男侍应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她走上一条通向办公室和洗手间的灯光微暗的通道。三个人紧跟着她。突然,她像一只困在海湾里的山猫,四处张望着尖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奥伯恩让她不要讲话。“考特妮·维塞尔德,”他说,“我有你涉嫌杀人及阴谋盗窃罪的逮捕证。”
      那天20点,奥伯恩从埃米和迪夫林那儿拿走正式证言之前,先见了考特妮·维塞尔德,查看过她的材料。急诊部里的两个医护人员确认,维塞尔德就是“哈蒙德寄存处”发生盗窃案时佯装病倒的那个妇女。奥伯恩给她找来一个律师,但是,不允许她与外界通话,也不准保释。奥伯恩正在计算机里查看此案的细节时,巡警费利兹·道林格尔突然打来电话。
      “他知道了,警官。”道林格尔说,“约20分钟前,他去了斯贝酒吧,没多久就出来了。你最好尽快到这儿来。”
      “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韦塞克斯他公寓后面。”
      “他在干什么?”
      “他正在换轮胎。”
      “换轮胎?轮胎怎么啦?”
      “轮胎并没坏。”
      “我们就过来,弗利兹。不要惊动他。他那把自动手枪三秒钟能连发15发。”
      奥伯恩一钻进车里,就猛踩油门来了个急转弯。驶上正路时,他用无线电话机要求调度员支援。跟着,他又用电话接通道林格尔。道林格尔正在利德克公寓对面的停车场。奥伯恩让他绕着拐角缓慢行驶。
      夜幕降临后天气潮湿、阴冷。阵阵冷风裹挟着恶兆般的雨水。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车辆。为找到离利德克最近的地点,奥伯恩小心翼翼地兜了一圈。
      利德克还在他的公寓楼后的球场上摆弄他的车,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朝他走来。等利德克意识到有人在附近时,奥伯恩已站在他侧后面,离他有十几步远。
      “行了,利德克先生。举起你的手,慢慢站起来,把千斤顶手柄丢在地上!”利德克流利地咒骂了一句,依然蹲在那儿,仅用眼角盯着奥伯恩手里的枪。奥伯恩又走近几步。他知道,道林格尔已从修车场那边来了。
      “夜晚我必须要干什么事时,”奥伯恩对利德克说,“我的手就会发抖,尤其是我右手食指。过来,先生。一切都结束了。她已把你供了出来。”
      “她什么也不会对你们说的。”
      “其实,用不着她说。我在杀死沃金斯的玫瑰园的那个小屋里找到了子弹壳。而且,也用不着再提那辆车,以及你礼拜六夜里使用的焊接用具。”
      利德克又骂了一句。“我一看见公园里拿着放大镜的那个家伙,我就知道碰上了霉运。”
      利德克说话时,突然把手伸进衣袋,就在他要抽出他的伯利塔手枪的瞬间,已走到他另一边的道林格尔吼道:“不许动!把手放到头顶上,否则你就得去见上帝!”
      当奥伯恩铐上利德克,拿走他的手枪时,两个支援的巡警也赶了过来。钻石都还在。它们被装在一个小袋里,利德克把它缝在一床旧被子里,旧被子就塞在那个无内胎的轮胎里。当他们打开这个小袋子时,钻石在道林格尔的手电筒光照下,闪烁着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光芒。
      当天23点30分,波特来到总部走进奥伯恩的办公室。他刚修过面,显得精神饱满。他穿着一身醒目的三件套的礼服,这次里面的却是件六个而不是五个纽扣的马甲。“我听说,你追回了所有的钻石?”他说。他居高临下的腔调似乎是在说,即使奥伯恩承认,他也不相信。
      “是的,阁下。我们已把它交给卡莱尔的人了。他们验证过这些宝石,对我们非常满意。”
      “听说,你们也把两个盗贼拘留了?”
      “是的,阁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正在接受不得假释的杀人以及夜盗罪的审判。我们无理由认为,还有他人卷入这起偷盗案中。”
      波特眨眨眼睛,点点头。
      “我们从‘哈蒙德寄存处’的员工名单上找出一个人。今天清晨我们核对了这个人的名字……”
      “召,”波特说着翻开他的黑皮革制的笔记本,“召·利德克。”
      “是的,阁下。三十四岁,去年3月末被解雇……”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差错,我也有那个名单,但上面却没有利德克。”
      “稍有不同,阁下。你向‘哈蒙德’要了一份他们员工的名单。我们另外还向他们要了一份两年中返回的前员工的名单。邓巴副官和我也给了你一份我们昨天得到的名单,但是,你说,你宁愿自己搜寻资料。在‘哈蒙德寄存处’任安全警卫的利德克3月份由于长期无故旷工被解雇。他后来在帕克斯找到一个护林员的工作。”
      波特把他的两片嘴唇咬在他的牙齿之间。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仿佛这样能把他的嘴皮子练得更利索。“那怎么能和这起盗窃案联系起来呢?”
      “我看见与利德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并把她同弗罗斯特描述的那个在寄存处昏厥的女人进行比较。那些把她送到医院的救护人员也证明,她们是同一个人。她也被捕了。她要求从轻判决,因此供出了所有细节。她说,礼拜五下午去公园会见利德克时,他讲了在寄存处里存放钻石的事,并定下第二天夜里偷盗的计划。那时,他们正在拖拉机旁,以为周围无人,彼此说话声音很大,甚至压过了拖拉机的引擎声。
      “叫沃金斯的家谱学者,当时正在公园里收集地方史的资料,无意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于是,他也想参加其中分得一份。利德克不得不表示欢迎,然后,带沃金斯走进小屋详谈其行动细节。利德克用两颗子弹结果了沃金斯。
      “利德克和那个女人把沃金斯塞进沃金斯的车里开下山,把沃金斯的尸体丢在他们认为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利德克在寄存处作案后,为了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车上,他们把沃金斯的车弃在路边……”
      波特表示出对奥伯恩讲述的细节的厌倦,像一个玩具娃娃绕圆圈般不停地走着。他说:“我肯定,我们的分析有助于你们的调查。这是个典型的案例,是吧?”
      “不确切,阁下。我认为这些人不是你说的那个特伦顿一伙的。我现在,在这儿告诉你,他们是一对头脑发热的外行。这个女人来公园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侧面。专业盗窃者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利德克……”
      “如果利德克是个职业窃贼,他就不会同一个生手一块儿干。一个专业惯犯更不会在杀死沃金斯之后再去干另一桩案子。更不会始终拿着那把杀人的手枪。”
      “哦,我不大了解那种事。”波特生气地嘟哝道。眼看着他的奖金从他眼前溜掉,他实在不想让奥伯恩没流一点血,就轻易得到所有的月桂树。“如果你肯定他不可能扔掉一件好武器……”
      “抱歉,阁下。专业罪犯不会是个乐观的人,他们都是实用论者。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捉到他们之前,他们待了那么久不走的原因。我捉到的是个生手。他们没有经验,乐观,而且粗心。他们只是在盲目地模仿。那使我想起……”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这是一张你们公司描画的特伦顿一伙人的画像。几个月前,他们就将此送给了‘哈蒙德寄存处’。搜查利德克公寓时,我们发现了它。这可能就是利德克作案的动因。你或者可以将此称做一个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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