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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山庄凶杀疑案》作者:【英】查·路·波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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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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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9 17:38: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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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纽卡瑟警察局格里菲思探长已经在调查那起案子,”戴叶先生说,“那个局里的人都挺精明能干,不愿意外人插手干预,这次可以说是出于不得已才找上门来,因为他们想请你运用才智协助他们调查一下。”
      “那我这次自始至终得跟格里菲思探长而不是跟你合作啦,对不对?”洛弗黛,布鲁克小姐说。
      “对。我把案情一向你交待清楚就不再管那事,随后你就得依靠格里菲思探长啦。’
      戴叶先生打开案卷,找到那份注明“9月6日特洛伊山庄凶杀案”字样的卷宗。
      “我洗耳恭听。”洛弗黛靠在椅背上,摆出倾听的姿态。
      戴叶先生开口道:“被害人叫亚历山大汉德森——通常大家都管他叫桑迪老头儿——坎伯兰那座山庄克莱温先生的看门人。那个门房里有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桑迪老头儿没有什么亲属,独自使用那两间屋。9月6日清晨,几个孩子从农场给那家住户送牛奶,发现桑迪的卧室窗户大敞着,就好奇地朝里望望,惊恐地见到身穿睡衣的桑迪躺在地上死了,像是从窗前朝后摔倒死的。他们立刻报了警。经验尸,他是让一件利器击中太阳穴而亡的。屋内一片狼藉,就像是一群猴子蹿了进去顽皮地胡闹了一通似的。没有一件家具没给移动过,被子给卷成一团塞进了壁炉烟囱,铁床架子散在地上,脸盆给扔在远远的一个旮旯里,里面放着枕垫。时钟倒立在壁炉台正中间,两边排列着小花瓶小摆设,宛如列队朝门口走去似的。老人的衣服给拧成一团丢在他那个储存积蓄和值钱玩意儿的高柜子上面,可是柜子里的东西却没翻动过。因此这明明不是一起盗窃案。警方讯问后,判定这是一起由一名或多名不明身份的人犯下的‘蓄意谋杀案’,正在竭力进行侦查,不过直到目前尚没逮捕任何人。目前邻近一带传说那大概是个疯子作的案,事后逃跑了。警方于是到当地几家精神病院去做了调查,查询是否近日有住院病人失踪或出院。可是格里菲思探长却对我说他本人对此案另有存疑。”
      “在讯问时有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克莱温老先生在作证时提及他跟桑迪的关系一直良好,彼此信任,当谈到最后一次见到他健在时不禁放声大哭起来。男管家和两名女仆的证词也都讲得蛮清楚,不过多多少少也流露出一种情绪,认为桑迪过分突出自己对主人施加的影。向,人缘并不太好。克莱温少爷,二十来岁,新近刚从牛津回来度长假,讯问时没露面。有位医生给他开了张证明,说他发高烧,患了伤寒症,需要卧床静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那个年轻人不是个好东西,滑头滑脑,有点像千骗子。格里菲思探长对他生病持怀疑态度。他从牛津回来时,因酗酒患了震颤性谵妄症,后来渐渐痊愈了,可是在凶杀发生那天,克莱温夫人却突然声称她儿子发了高烧,叫人赶快请个医生来。”
      “克莱温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上去他是个不大爱讲话的老头儿,一名学者,一位语言学家。家人和邻居都不常见到他,他几乎只生活在自己的书房里,在写一部七八卷的比较语言学专著。他并不阔绰。特洛伊山庄尽管在当地名气不小,却不是一份生财赢利的产业,克莱温老先生几乎都没法支撑下去了。据说他为了送儿子进大学深造,不得不削减各方面的开支。他女儿的教育全是由他夫人完成的。克菜温老先生当年计划进教会工作,可是大学毕业后,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取得神职,而去南非纳塔尔省当了一名文官,一干就干了15年。他当年在牛津求学后期,汉德森就是他的男仆,很受他的看重,因为他在纳塔尔任职的报酬相当微薄,却给桑迪一份优厚的年薪。十年前,他的大哥去世,他便继承了特洛伊山庄这份产业,举家迁回,桑迪就给安插在门房当差,薪水付得那么高,老先生不得不削减了男管家的工资。”
      “嗯,这可就使那位男管家心怀不满了。’洛弗黛笑着说。
      戴叶先生接着往下说:“但是汉德森尽管拿了很高的工资,却似乎并没尽职干好看门人的活儿,好多活儿都是园丁的儿子在干,他整天都待在楼房里消磨时光,三顿饭也在厨房里吃,而且事事都要插上一手。有句老格言:‘七年当我的仆人,七年跟我平起平坐,七年他就成了我的主人。’嗯,看来这对那位当了二十一年仆人的桑迪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克莱温老先生专心致志于他的语言学研究,显然放松了家中的管理,桑迪就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他的位置,别的仆人都得听从他的指挥,而他对样样事都管得绝不含糊。”
      “难道克莱温夫人对这种不正常现象压根儿没吭过一声吗?”
      ·我对她了解得不多,只听说她是一位苏格兰牧师的女儿,人挺文静。过去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好望角教会的工作上了。”
      “克莱温少爷呢,他也屈从桑迪的管束吗厂
      “这你倒问到点子上了。现在我说说格里菲思探长的推测吧。自从克莱温一家人住进特洛伊山庄之后,那位少爷就跟桑迪不和,上中学时便用猎鞭威胁过他,长大成人后竭尽全力要把那个老仆人压制下去,叫他守本分。格里菲思说就在凶杀发生之前,小伙子当着不少见证人的面痛骂过那个老家伙,还扬言要他的老命呢。布鲁克小姐,我已经把案情都告诉你了,更详细的情况你得去问格里菲思探长啦。他会在离特洛伊山庄最近的格林费尔车站迎接你,告诉你他为你安排好什么身份进入那座山庄做点调查.今天早晨,他发来电报,希望你能赶上今天晚上那趟苏格兰特别快车。’
      洛弗黛布鲁克小姐表示她愿意遵从格里菲思先生的要求。
      戴叶先生在办公室门口一边跟她握手一边说:“等你回来,我很高兴马上能跟你见面。不过,我料想这件案子得花费点时间,咱俩不会很快就见面。”
      “眼下我对这个案子一点想法都没有,”洛弗黛答道,“我干这类活儿事先从不做任何推测。’
      格林费尔是个热闹的小镇,南边是黑乡,北边是一片低矮的荒山,特洛伊山庄居间,从前以边防要塞著称,古代大概是克尔特人的巫师据点。
      格里菲思探长在格林费尔镇一家小客栈里接待了洛弗黛,向她更详细地介绍了案情。
      “人们最初那阵震惊情绪已经平患下来。’他说,?可是谣言仍然满天飞说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我的上司和同事都坚信凶手是个神志不清的流浪汉,要么就是个从精神病院选出来的疯子,相信早晚会发现他的踪迹,他们推测桑迪听到院子大门那儿有点怪声,就从窗口探出头来查看,结果受到了致命一击,随后那个疯子就从窗户钻进屋子里,把东西翻腾得乱七八糟,筋疲力尽后进窜而去。他们都不同意我对克莱温少爷的怀疑.’
      二
      格里菲思探长是个瘦高个子,一头铁灰色头发,由于剪得大短而朝上支着,使他的脸上辛截显得有点滑稽可笑,跟他的嘴巴总挂着的那种忧郁表情很不协调.
      “我给你在特洛伊山庄安排好了一个职位,’他说,‘克莱温老先生并不富有,没条件雇佣一名家庭律师,只能偶尔请本地的韦尔斯和萨顿律师事务所帮他办些事。我赶巧也常会要求那家事务所帮帮忙,通过他们知道克莱温先生有章聘请一名抄写员。我立刻就推荐了你,说称是我的一个朋友,经济状况较差,愿意干这个管吃管住。每月只有一镑工资的活儿。老头儿马上楼受了这个推荐,巴不得你能赶快到特洛伊山庄。’
      洛弗黛对这项安撑表示满意,同时问了几个问题。
      “请说说你凭什么怀疑克莱温少爷是凶手呢广
      “他跟桑迪一向不和嘛,而且案发那天,他俩还大吵了一架,’格里菲思答道,‘可是这些情况在讯问时却没提到,反倒给人一种桑迪跟全家人和睦相处的印象。我后来又挖掘出哈瑞·克莱温不少私生话中的丑事,而且发现他在凶杀那天夜里十点钟过后不久出过门,我敢说直到目前为止谁也闹不清他什么时候返回家的。布鲁克小姐,我得提醒你注意,法医验尸时确认谋杀是在晚上10点至11点之间发生的。”
      “那你认为这起凶杀案是那个小伙子预谋犯下的吗?”
      ‘是的。我认为他当时在户外转悠,等桑迪熄灯睡觉后,在外面弄出点声音把他吵醒,一等老头儿探头朝外查看,便用一根租棒或别的什么利器把他猛击致死了,” -“就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来说,:这可真是犯下了一掖十分残忍的罪行!
      “是啊。别看他外表像个蛮有绅士风度的小伙子,性格也挺温和,可从各方面的反映,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孬种。再联系到他突然发病,这就叫人感到可疑了,也会使人推测到,他借此推托不在讯问时露面完全是个花招。”
      “谁是给他看病的大夫?’
      “一位姓沃特斯的大夫,据说医术并不高明。他被请到特洛伊山庄看病,当然感到十分荣幸。克莱温这家人好像没有固定的家庭医生,克莱温夫人本人当年在教会工作好歹也算个医生,因此除非遇到特殊的急病,他们家向来不请大夫。’
      “那位大夫想必有行医执照吧严
      “当然有。为了显得病情严重,克莱温夫人还对佣人发了话,说谁害怕传染就可以立刻回自己的家;听说已有好几名女仆离开了.娇弱的克莱温小姐也在女仆陪同下给送到纽卡瑟一位朋友家去住了。如今克莱温夫人独自在楼房侧翼一间不大使用的房间里照顾她的病儿子。”
      “有没有人证实克莱温小姐到达了纽卡瑟?”
      格里菲思皱皱眉头,答道:‘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我不大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
      ·哦,没什么,我想这也无关紧要,只是个有趣儿的枝节问题罢了!”她顿了顿,接着说,“现在跟我说说那位男管家,听说老主人减少了他的薪水好增加桑迪的工资。”.
      “约翰·海尔斯吗?他是个挺可靠的正派人,原本在克莱温哥哥家当了五六年管家,后来又接着侍候老学者,没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地方。海尔斯一听说凶杀,发出的那阵惊呼,完全可以证明他本人清白无辜。他喊道:‘那老糊涂蛋罪有应得,活该!我才不会为他落一滴眼泪呐。’布鲁克小姐,我认为一个犯了案的家伙决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认为不敢吗?”
      格里菲思不大满意地瞪视着她,心里在想:“这个女人要是连这种简单明了的事都看不出来,我真怀疑她的本事大概让人过分夸大
      他略微尖刻地说:“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直到目前还没人说过一句对海尔斯不利的话。即使有人说了,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因为他当时一直在楼房里,况且大家刘他的口碑都不赖。”
      “桑迪住的那个门房大概已经给清理了吧,对不对?”
      “对。经过讯问,尽可能取证之后,就把房间里的东西整理好了。”
      “据说在调查时没发现地上有什么走向的脚印儿。”
      “那里长时间通风,根本没法找到湿脚印儿,再说那个门房是盖在砾石车道上的,四周也没有花坛或草坪。布鲁克小姐,请不必再在那个小屋和它的周围上瞎浪费时间了。我和我的上司已经一
      再仔细调查过那里了。我们现在是想请你直接进入那幢楼房,关注哈瑞少爷那间病房,查看一下那里的情况。至于6号夜晚哈瑞出门干什么去了,我想我自己会把那事调查清楚。布鲁克小姐,你已经问了不少问题,我都一一作了答复。现在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像我这样直率地回答,行吗?你想必已经知道门房里那种混乱情况:时钟倒立着啦,床单给塞进烟囱里啦,小花瓶小摆设给列成一排冲着门口像是进军啦……”
      洛弗黛歪着脑袋听。
      “那你能否告诉我,在你看来,这种瞎折腾的现象意味着什么呢?’
      “那就像一名牛津大学一年级不受欢迎的学生遭到了高班学生的袭击,把他的房间搞得一团槽。”洛弗黛当即答道。
      格里菲思搓搓手,同意道:“就是嘛!咱俩尽管在想法上有点分歧,可我相信这就像工程人员从不同地段开凿阿尔卑斯山隧道,最终会在一处相聚而握手。顺便说一下,我已经安排好由那名给特洛伊山庄送信的邮差负责咱俩的联系,你交给他的信都会在一小时之内送交到我 千里。’午后三点钟左右,洛费黛便驾一辆马车驶进特洛伊山庄,路过桑迪老头儿遇害的那个门房。那是一座蛮漂亮的小木屋,外墙爬满紫藤,丝毫没显露出里面发生过一场悲剧的气氛。
      特洛伊山庄的院落十分宽敞,那幢红砖楼房也很宏伟,可是楼房正面却显得有点凄凉,只有中央几扇八尺见方的窗户敞着,透出有人居住的迹象。洛弗黛估摸紧北端楼上那间屋可能是那个病人和他母亲住的屋子,紧南端楼下那间房间大概是克莱温老先生的书房。其他的窗户都没有百叶窗或窗帘。不难理解病人那间屋跟整幢楼房其他部分彻底隔离开了,而老先生那间书房也可以使他不受干扰,安静地进行语言研究。楼房和院落都缺乏精心管理,明明显出房主收入微薄的窘况。粱柱、窗框和阳台都年久失修似乎为要求粉刷油漆而在呼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都见过好年头啊!”洛弗黛进入红砖门廊时,想像得到这幢老房子的沧桑变化。
      男管家约翰·海尔靳在门口迎接了她,随手拿起她的手提包就领她去客房。他个头高大,身强力壮,脸色发红,显得挺固执,很容易看出他想必跟桑迪时常会产生尖锐矛盾。他那样漫不经心地接待她,分明认为一名抄写员跟一名看孩子的保姆在档次上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说,比女主人的贴身女仆低—点,比一般女仆又高一点。
      “目前宅子里人手不足,’他日边引路登上宽大的楼梯,一边用当地的方言说,“楼下几个年轻女佣害怕传染都回家去了。我和厨娘一辈子没结婚,没走。另外惟一留下的莫洁丫头给安排下来侍候夫人和哈瑞少爷。你大概不怕传染病吧.’
      涪弗黛说她不怕,接着就打听北侧尽端楼上那间屋是不是夫人和哈瑞少爷在住着。
      “没错儿,”那人答道,“那边对病人疗养比较合适,有楼梯直通厨房。我们把夫人需要的东西都放在楼梯脚下,由莫洁丫头下楼拿上去,可莫洁本人从不进入病房。我想你近些日子里见不到夫人。”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克莱温老先生?今天晚上吃晚饭那当儿吗严
      “这可谁也说不准,’海尔斯菩道,“老先生可能在午夜前都不会走出书房,有时候他会在那里坐到凌晨两三点钟。我奉劝你不必等他要吃晚饭时见面,还是让我给你送晚餐和红茶到楼上去吧;夫人也从不等他一块儿吃饭,· .说完他就把她的手提包撂在楼上一间屋门前,说道:“这原是克莱温小姐的卧房。厨娘和我觉得你睡在这间比较合适,比起别的房间更容易收拾些。要知道,眼下宅子里缺人手,能少干点活儿少干削儿。嗅,我的老天!想必是厨娘正在里面给你收拾屋子呐。”
      房门打开,只见厨娘正在用掸子清扫镜子,床倒是给铺好了,要不然那间屋里势必会像克莱温小姐匆匆离去时那样杂乱无章。洛弗黛小姐对此并不介意,倒叫那两个仆人感到意外。
      她说:“让我自己动手来打扫,你们去给我准备晚饭吧:我在饭厅里用餐。”
      三
      等厨娘和男管家离开后,洛弗黛就把门锁上,彻底检查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每件家具和摆设啦,植洗用具啦,连壁炉里留下的灰烬,都给翻弄检查一遭,足足花了她三刻钟工夫.随后,她便拿着帽子下楼,正好磋上海尔斯把她的晚餐端进饭厅。她便在那间足能宴请150名客人的大饭厅里独自默默地吃那顿简简单单的饭。她想趁天还设全黑之前赶紧到院落里去查看一下四周围。那间饭厅在楼房后部,有便于出入的落地窗。
      花园在楼房这一边,一直延伸到斜坡下面一片树丛的荒野那边,洛弗黛没停留下来观赏景色,立刻转身朝南向她跟男管家打听过的克莱温老先生书房的窗户那边走去。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因为百叶宙和窗帘都敞开着。她侧目一看,见到老先生背对着窗户坐在一把安乐椅上从他朝前伸直的长腿看来,他是个个头高的老人,满头银发,正用一只手遮住两跟和眉毛陷入沉思。房间里四处散放着书籍和手稿。显得十分凌乱。书桌旁的宇纸篓里溢出纸张,表明这位学者近来十分疲劳,工作不大顺当,随手扔掉了不少废稿。
      洛弗黛在窗外观望了足有五分钟之久,老先生却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大概是睡着了。她又转身朝桑迪老头儿那栋小木屋走去。那里有条砾石铺的小径直通门口。百叶官紧紧地关着,说明小屋已经给锁上了。那旁边另有一条两侧树木成荫的窄路引起她的注意。她便漫步走进去,里面曲曲折折,时不时地上的月桂树粗根会绊她一下,尽管光线昏暗,可是什么也逃不出她的视线。
      右边草丛里’扑棱”一声,飞起一只小乌,枯干的月桂树叶下面有只小青蛙从她脚边跳开。她的目光追随那只青蛙,见到树叶里有样黑乎手的东西。那是什么啊?一个包袱,要么是件外衣?她跪下用手抚摸,触到一条驱体已经僵硬的黑猎狗,连忙拨开枝叶,仔细察看,只见那个可怜的动物的脑袋给砸扁了,无疑是让一件利器猛击而丧命的。
      “这倒跟桑迪老头儿的死因完全一样。’洛弗黛心里想。她便在树下四处搜索,希望找到那件凶器,可是天色越来越暗,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沿着曲折的窄路返回楼房。
      那天晚上,她除了跟厨娘和男管家又交谈过几句话之外,没见到任何人。次日清晨,她才在餐厅见到克莱温老先生。他真是个一表人才的学者,扬着脑袋,生气勃勃地走进餐厅来吃早饭,不过两跟却流露出孤单失落的神情。他为他的夫人没能露面、自己昨天也没能亲自迎接她表示道歉。然后他就请她用餐,还说不必拘泥礼节,还为自己能找到一名助手显出高兴的样儿。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这项工作,”他落座后说道,“这会给人今后在思维上留下深刻影响。只有我这样的对比较语言学做了三十多年研究的人才敢承担起这项巨大的工程。”
      说完这几句话,他露出筋疲力尽的样儿,深陷在座椅里,用手遮住两眼,就跟洛弗黛昨天傍晚偷看到的那种姿势一模一样。他完全忘了面前摆着的早餐,忘了同桌还有位客人。
      男管家又端来一盘莱肴,对洛弗黛悄声说:“你自管先吃早餐吧。老先生会这样呆坐一个小时呐。”
      他把那个盘子放在主人面前,大声说:“先生,队长至今还没回来!”
      老人惊醒过过,嘟哝道:“噢,什么?”
      “队长,那条黑猎狗!”管家重复道。
      老先生两眼显出悲伤的神情,喃喃道:“唉,可怜的队长,它是我养过的一条最好的狗!”
      随后他又陷入椅子里,把手搁在脑门上。管家再次设法唤醒他。
      “先生,夫人给您送来一份报,她认为您大概愿意看看。”男管家冲他耳朵喊道,同时把晨报放在他的盘子旁边。
      “放下,去你的吧!”克莱温老先生厌烦地说,“你们这帮笨蛋,总拿些琐碎的事打搅我,叫我分心没法完成我的工作!”然后,他又闭上两跟,无视他周围的环境。
      洛弗黛趁机挪到老先生右手那把椅子那儿坐下,继续吃早饭,那份报纸正好在她和克莱温老先生的两个盘子之间。它给折成了长方形,好让其中一栏特别引起注意。
      餐厅里那面时钟敲响了,老先生一惊,揉揉眼睛,嘟哝道:“嗅,怎么回事?咱们在吃哪顿饭?”他惊恐地环视四周,瞪大两跟望着洛弗黛,问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尼娜去哪儿了?哈瑞在哪儿?”
      洛弗黛不得不解释一番,使他慢慢回忆起来。“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你是来协助我完成那项了不起的工作的。要知道,你得想法把我从目前遇到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人家告诉我你正在研究比较语言学当中的一个深奥课题,那么,小姐——哦,我忘了你的姓名——就跟我说说你认为所有的语言当中究竟有哪些基本音素。你把这些基本音紊压缩到几千——六个,八个,九个?哦,咱俩不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这些杯盘碗盏影晌我的思路集中。咱们到我的书房去吧,那边没有任何干扰,可以让咱俩好好讨论。”
      他什么也没吃就站起来,拉着洛弗黛的手,走出餐厅,径自穿过长廊,去他的书房。
      一进书房,他又显得十分疲惫,请洛弗黛坐在他书桌旁一把舒适的椅子上,问她喜欢使用什么样的笔,接着在她面前铺开一大张纸。他自己坐进那把安乐椅,背朝着光,仿佛立刻要向她口述似的。
      他大声说了几遍他那部著作的题名啦,各个章节的标题啦,目前他注意力集中的某些段落啦,随后他又用手遮住前额,感叹道:“槽就槽在我现在卡在那些基本音素上面了。究竟怎样才能辨别痛苦之声并非是惊恐之声的一部分?惊讶之声并非高兴或悲痛之声?”他说完后又显得倦怠不堪。洛弗黛作为抄写员,从早晨到暮色降临一直坐在书房里,却没说几句话。
      她只在特洛伊山庄逗留了两天。
      头天晚上,格里菲思探长收到那名可靠的邮差捎来的她的—封短信,内容如下:
      我发现海尔斯曾多次向桑迪借钱,现已欠他一百镑的债。不知您认为此事是否重要.
      ——洛·布
      格里菲思探长看了两遭最后那句话,嘟嚷道:·嫌疑犯哈瑞·克菜温要是想在法庭上申辩,我想他的律师会认为这事倒也许蛮重要!”那天其余的时间里,格里菲思一直烦躁不安,拿不准该坚持还是放弃他对哈瑞少爷犯了杀人罪的推断。
      次日上午,他又收到洛弗黛另一封信:
      作为—件并行的值得关注的事,请立刻查寻一个自称为哈罗德·柯辛斯的人,两天前他搭乘 “邦妮‘邓迪”号轮船从伦敦港区去南非纳塔尔省了.
      洛弗黛就此收到下面一封有点啰哆嗦的回信,全文如下:
      我不大理解你后一封信的意图,不过还是发了电报给伦敦警方,请他们对此事进行谓查.我也有重要消息转告你:我已经查明哈瑞·克莱温在出事那天夜里出门干了什么事,并经我建议已发出逮捕令,由。我本人今天负责执行.事态的发展对他十分不妙咧!我确信他生病是个骗局.我已经见到那位给他看病的沃特斯大夫,把他追问得走投无路,只好承认他只在哈瑞少爷生肩的头一天见到过他一次,完全按照克莱温夫人所提供的病情,给她儿子开了张医疗证明,随后夫人便告诉他没必要再来,因为她觉得自已根据过去在纳塔尔给黑人治疗的丰富经验,完全可以护理她的儿子.
      我获得这一重要信息后便离开沃特斯大夫家,在路上遇到一个开小店的老板,他叫麦克奎因,说要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长话短说,麦克奎因说哈瑞·克莱温6号晚上11点过后来找过他,带来一个挺值钱的瓷盘子——一件很漂亮的古玩,要求以此来向他借一百镑,因为他已身无分文.麦克奎因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付给他十镑买下了.该人为此害怕得不得了,特地跑来向我坦白交代他收购了一件赃物。他还谎他注意到那个小伙子提出那项要求时,神情十分慌张,要求麦克奎因剧把这项交易告诉任柯人.现在我倒要听听哈瑞少爷怎样解释他在凶杀发生那个钟点出门路过那个门房这一事实,怎样想法摆脱困境,会硬说他后来在返回时没注意到门房那扇让月亮熙得挺亮的窗户大敞着.
      另有一项嘱咐!我到达山庄时,务必请你回避一下;我大约在今天下午两三点钟前去逮捕哈瑞.我不希望你现在作为一名抄写人,蹬这个案子搅在—起,因为你留在那里或许对我们还会有点用场
      ——格里菲思
       洛弗黛坐在克莱温老先生的书桌前阅读这封信时,老先生坐在安乐椅上纹丝没动;她又看了一遍“你留在那里或许对我们还会有占用场’那句话·不禁微微二笑。
      第幽天洛弗黛跟头一天一样待在老先生的书房里,没有任何收获,;因为在收到格里菲思那封信后足足有一小时工夫她一直握着笔等待老先生口述,他却闭着两跟,嘴里喃喃道:“全都在我脑子里翻腾,我却没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广随后他便不再吭声。
      一个小时过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身朝窗外一看,只见格里菲思带领两名警察来到了.她听到前厅大门给打开了,可是没再听到什么别的声咱.她理解自己在楼房这一端彻底跟外界隔绝了。克莱温老先生仍然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分明对他的独生予犯了谋杀罪就要遭到逮捕这件大事毫不知晓。
      四
      这当儿,格里菲思和那两名警察已经由女佣莫洁引路,穿过走廊,奔向那间病房。
      “哎呀,太太广那个丫头喊道,“不得了啦,有三个男人上楼来了一—都星警察!您快出来问问他们要干啥啊?
      克莱温夫人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是个五官端正、头发已经有点灰白,个头儿蛮高的女人。“怎么回事?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她高傲地问道。
      格里菲思恭敬地说明来意,请她站开,让他进入她那病儿子的房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你自己进去看吧!”夫人一边说,一边把房门朝里推开。格里菲思带着同事一起走进去,只见漂亮的克莱温小姐身穿一件飘拂韵晨袍坐在壁炉旁,脸色苍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格里菲思一干人只好匆匆退出,他都没来得及跟洛弗黛交谈一句话便离开了山庄。那天下午,他急忙给各地警察局发电报,还花了一个多小时工夫写份报告给他的上司,说明特洛伊山庄的哈瑞·克莱温化名哈罗德·柯辛斯已经搭乘“邦妮·邓迪”号乾船逃往南非纳塔尔省去了,请立刻通知该地警方协助缉拿。
      那份报告的墨迹还没干,格里菲思探长又收到洛弗篱写来的一封信。看来那封信她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到个送信人,因为那是由一名园丁的男孩儿送来的。那孩子说那位女士告诉他如果能把信及时送到,收信人就会赏给他一枚金币。格里菲思只好付了钱,把孩子打发掉,立刻看信。
      那封信是用铅笔匆匆写的,内容如下:
      这里情况十分严峻。信一收到就马上带两名警员赶来,暂隐藏在院落一处你们能观察却不让人看到的地方。这大概不会有什么困难吧,因为你们抵达这里时,天也快黑了。眼下我还不敢肯定今晚是否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请你们务必坚守岗位一直到天明时分,无论如何也得坚持监视书房那扇窗户(这句话下面划了黑线).我如果在窗口放一盏带绿灯罩的灯,你们就立即从那扇窗口钻进来.我会设法打开窗户上的锁。
      ——洛·布
      格里菲思看完这封信,摸模脑门,揉揉眼睛,嘀咕道:“真见鬼!我敢说不会出什么事,可我还是有点担心。简直闹不清她在搞什么鬼名堂!”
      他看看手表,已经六点一刻了。九月里白天很短,天都快黑了。他那里距离特洛伊山庄足有五公里远,看来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格里菲思探长立刻带领两名警察骑马飞奔山庄。克莱温老先生这当儿从酣睡中醒过来了,朝四处张望。方才他那一觉尽管唾得挺久,却
      并不踏实。老先。生时不时挺不自在地惊醒过来,咕哝几声,洛弗黛便记下来,还设法偷偷到外面去找个人送出了那封信。
      洛弗黛在那个隔离的角落里弄不清那天下午楼里发生的事,只注意到海尔斯五点钟准时给她送菜进来时显得特别不高兴。他咣当一声把托盘放下时,听到他在嘟囔他这样一个正派人真不习惯遇到这种“乱七八槽的事”。
      差不多过了一个半小时光景,克莱温老先生又惊醒过来,慌张地环视四周,问洛弗黛刚才谁进来过。她告诉他男管家一点钟送进来年餐,五点钟送进来茶,此外没别人来过。
      “瞎说!”克莱温老先生挺不自然地尖声叫道,“我瞧见那老家伙溜进来了,那个爱发牢骚的伪君子!你想必也看见他了。难道你没听见他扯起嗓门叫道::老爷,我知道你的秘密——”’他蓦地顿住,惊恐地四下里张望,“噢,我说了什么?”他喊道,“不,不,我搞错了——桑迪老家伙已经死了,给埋掉了——警方还讯问过这事,我们都一致赞扬他,真仿佛他是个圣人[”“这么说,那个桑迪老家伙想必不是个好东西。”洛弗黛同情地说。“这你倒说对了,对极了”克莱温老先生心情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有人该死,那就是他。30年来他一直在控制着我,后来我就——呃,我说什么来着?”
      他用手拍拍脑袋,又颓然坐进椅子。
      “他大概知道您年轻时在大学里的一些不轨行为吧。”洛弗黛想趁他头脑恍惚不清时尽可能套出点实情。
      “就是嘛!我当时糊里糊涂娶了个名声不好的姑娘,一个城里的酒吧女郎,桑迪出席了那次婚礼。后来……”他闭上两眼,靠在椅背上,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就这样他嘟嘟嚷嚷地说了十分钟,沿弗黛只听清了其中“一声喊叫——一声呻吟”那句话。接着他突然慢慢清晰地说,仿佛在答复一句简单的问话:“狠狠一榔头就什么都解决
      “那我倒真想看看那把榔头,·洛弗黛赶紧插嘴道,“是不是就在您手边?”
      他瞪大眼睛,显出一副狡猾的神情。“谁谈到了什么榔头?我没说我有。谁要是说我是用棉头干的,那可是在撒谎。”
      “是您跟我说起把榔头,说了两三次啦,”洛弗黛平静地说;“您用它打死了那条名叫队长的黑猎狗。我真想见识见识那把榔头。”
      老人那种狡黠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唉,可怜的队长!真是条好狗!嗯;咱们剐才谈到哪儿了?嗅,我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是语言的基本音素始终困扰着我。你当时在这儿吗?哦,没有!我想起来了,整整一天我都在想分辨狗的痛苦哀叫呈否跟人的呻吟一样,可我办不到。这一想法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跟随着我。这两种声音如果具有基本音素,想必会有相似之处,可是两者之间这种联系我却还没发现过。后来我想到我在马厩里养的那条良种狗临死时的哀叫会不会有一点人的呻吟声。这倒值得试验一下。我如果能把这一发现写进我的专著,那么,牺牲几条狗的性命倒是值得的。于是我就走到户外,在月光下……嗯,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是啊,可怜的队长陀是哀叫还是呻吟?”
      “它啊,冲我久久大声哀叫,就跟一条野狗一样。这就使那个老坏蛋打开窗户察看了,用他那破锣嗓子喊道:‘老爷,半夜里你在那儿干什么呐?”
      他又一次颓然陷进椅子,半闭着眼睛,嘟嘟嚷嚷。
      涪弗黛一时没理睬他,接着追问道:“可是那个坏蛋——你狠狠给他一家伙,他是哀叫还是呻吟啊?”
      ‘什么,桑迪那个老坏蛋吗?他朝后跌倒了。嗅,我想起来了,;你想看看那把叫他那恶舌头永远止住的榔头,对不对?” ’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费劲地拖着两条长腿,走到书房尽头一个柜子前。他拉开一个抽屉,从一些乱七八槽的地质和植物标本中掏出一把地质勘探用的大铁榔头。
      他举起那把榔头,挥舞一下,然后将一个手指竖在唇前。’嘘!咱们得小心点,否则就会招惹那些混蛋找上门来来!他忽然朝房门走去,把门锁上,拔出钥匙放进兜儿里,这倒叫洛弗黛大吃一惊。
      她瞥一眼壁钟,指针指着七点半。格里菲思探长是否按时收到了她那封信,他们是否已经到位?她只能祈祷他们已经到达。
      “这盏灯的灯光强得刺目。”她站起来说,拿起那盏绿灯罩台灯,把它放在窗台上。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广克莱温老先生喊道,“这会使外面的人看到咱们在这儿干什么呐。”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前,把那盏灯挪到壁炉台上。
      洛弗黛只希望那盏灯给放在宙前的一瞬间,·让外面的人看到了。; 老先生招手叫洛弗黛走过去仔细看看那把置人于死地的凶器。“你使劲挥舞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在示范,然后猛地?下子砸下来。那把榔头差点儿砸在洛弗黛脑门上。
      她惊恐得直朝后退。
      ‘哈哈哈广他粗鲁地狂笑,两跟闪现出疯狂的光,‘哦,我吓着你了吗?我纳闷我要是朝你的脑门子砸一下子,’你会发出什么样的哀叫。”他用榔头轻轻碰一下她的脑门儿,’那当然会具有基本音素,而且……”
      洛弗黛心想自己眼下跟这个疯子锁在一间屋里,只好稳住自己的神经,尽量争取时间,好等探长和警察来到,从窗口钻进来搭救她。
      “等一下,”她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说道,“您还没告诉我桑迪老家伙倒下时发出哪种基本音素。您如果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我就可以把它完整地记录下来,以后您可以把它写进您的专著里。”
      老头儿胜上一时显出欢悦的神情,可是很快就消失了。“那个坏蛋一声也没吭就倒下了,”他答道,“那是在深夜里干的,什么也没得到,可我也并非白干。嗯,就是再干一次我也不在乎,只是想看到那老家伙临死前脸上那副神情罢了。那真叫我心中狂喜,而且终于使我感到恢复了自由!我可自由了!”他无比激动地说,又一次挥舞那把榔头。
      “我霎时间感到自己又是个小伙子,便跳进室内。那当儿月光明媚,我顿时想起从前上大学时的美好时光,就把屋里的东西样样都翻腾一通……”他忽然顿住,朝洛弗黛身前迈近一步。他那激动而亢奋的声调降成低沉的哀鸣,“量可惜的是他一声没吭就倒毙了。”他又朝前迈一步,“我在寻思,我刚刚想到,’他那张嘴已经贴近洛弗黛耳边,“一个娘们儿临死前的哀叫也许会比老汉发出的基本音素更为突出吧。哈哈哈!”
      他举起榔头,洛弗黛急忙奔向窗口。这当儿正好有三双强有力的胳膊把窗户霍地推开。
      “我认为我在办案中还压根儿没f象这次如此惊险地脱过险呢!”洛弗黛站在格林费尔镇站台上等回伦敦的火车,对格里菲思探长说,“怪就怪在从一开始就没人怀疑过那位神志不清的老先生。我想大家对他那种古怪的举止已经习以为常,没注意到他其实早已疯了。在讯问时,他也狡猾得没让警方对他产生怀疑。”
      “大概是的,”格里菲思沉思道,“凶杀被发现后,他变得更加疯疯癫癫了。布鲁克小姐,您能不能给我解释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你按顺序问吧。”
      “首先,您怎么会想到老家伙犯了罪?”
      “他跟桑迪的关系不大正常嘛,我觉得一方存有惧怕心理,另一方咄咄逼人,具有威力。克莱温老先生付给桑迪高工资,无疑像是一种贿赂,好堵住他的嘴巴。”
      “可怜的老家伙!据说他年轻时糊里糊涂娶的那个女人,没多久就因酗酒丧了命。我敢肯定桑迪甚至在主人二次结婚后,还没完没了地编造谎言说那个女人还活着,以此来威胁主人。另一个问题是你怎么会知道克莱温小姐代替了她的哥哥待在病房里呢?’
      “因为我在到达山庄的那天晚上,在我住的那间屋子里没打扫过的壁炉台上发现了一缕长长的黄头发。那个房间原是克莱温小姐的卧室,我顿时想到那位小姐准是把头发剪短了以代替她哥哥装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才使她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
      “是啊,这个花招真搞得够巧妙的。我当时确信家里的佣人都认为哈瑞少爷在家中卧病在床,而克莱温小姐出门到纽卡瑟的朋友家去了。那个小伙子想必是在案发后的一个小时里溜走的。他妹妹是次日给送到纽卡瑟去的,我听说因为朋友家住不下太多人,她就让那个女仆回自己家去了,后来她本人又在半夜里走了五里路回到特洛伊山庄。无疑是她母亲让她偷偷从落地窗进去的,然后剪掉她的头发,立刻让她卧床伪装她的哥哥。他们兄妹俩长得很相像,一位对本家不太熟悉的医生,在那昏暗的屋子里很容易上当受骗。布鲁克小姐,你总该承认我当时自然应当对楼房那一侧产生怀疑吧。”
      “可我却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的,”洛弗黛说,”我觉得克莱温夫人深知自己的儿子品行不端,尽管哈瑞可以申明自己清白无辜,可她还是认为不肖子犯了杀人罪。那个孩子大概在设法卖掉家中祖传的一个瓷盘之后,返回家门时正遇到克莱温老先生手里拿着榔头。他无疑感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既洗清自己而又不指控他爹犯了罪,于呈只好走为上策,为避免在讯问时作证就溜到纳塔尔去了。”
      “还有他那个化名呢?”格里菲思匆忙问道,因为火车这时已经驶进站了,“你怎么会知道哈罗德·柯辛斯就是哈瑞·克莱温,搭乘‘邦妮·邓迪’号轮船走了呢?”
      “哦,这太简单了,”洛弗黛一边说,一边登上火车,“克莱温夫人给老先生送来的那份报,给折到让他注意轮船行驶时刻表的地方。我从上面发现‘邦妮·邓迪’号轮船两天前驶往纳塔尔了。这当然就把克莱温夫人跟纳塔尔联系到一块儿了,因为她大半辈子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这就叫人很容易理解她是想把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托付给她在那边的朋友。哈瑞使用的那个化名也很快就暴露出来了。我在克莱温老先生的书房里见到一本拍纸簿上写满了那个名字,显然是他的夫人在他耳边不断重复他儿子这个化名,老先生就——记下来,好用这种方式把它记住。我们倒希望那个小伙子今后用这个名字为自己树立一千好名声——反正,现在海洋把他跟他在此地的坏朋友隔离开了。好了,我得说再见啦。”
      “不,咱们还得再见面,”格里菲思说,“因为你还得回来在审判席上作个证,好把克莱温老家伙关进精神病院终了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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