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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替身奇遇》作者:【美】彼得·洛夫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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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17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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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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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1-24 21:54: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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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ll841123 于 2018-11-24 21:55 编辑

      01
      她是个健谈的红头发的女人,而他对于她所说的一句也听不进去。夜总会并非谈话的场合:只见她的嘴巴在不停地动,有时候在说话,有时候在微笑。然而,这都没有关系。她移动到了与他如此贴近的地方,以至于当她舞动的时候,她的胸一直在他的身上摩擦着。因此,赫比尽力想比她所感觉的更酷一些。他已经四十三岁了,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几。他并非夜总会的常客,他与帕迪的其他六十个朋友一起去那里(常去的人当中只有一个是当地居民),是因为帕迪决定,要体面地庆祝他的四十岁生日。
      二十分钟之后,乐曲变得繁杂起来,赫比打了个手势,表示也许到了该喝一杯的时候了。女人朝他点点头,便拉住他的手,然后按照常规走到夜总会的酒吧间。可是,那里也一样,即便在没有大喊大叫的情况下,要交谈也很困难,因此他建议到外面去找一家小酒馆慢慢切磋。当他们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她却说道:“你还是去我家吧,只有很短的一段路。”
      赫比对这个好建议没有表示反对。
      她的住处坐落在里奇蒙德山上,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屋内拥有灯光反射在河流般的特殊景观。这是一位时髦漂亮的女士,只见她递给他一瓶酒,并告诉他,在她去换一套睡衣的工夫,他可以将瓶塞打开。“希望你不是个行家。”她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这可是有名的香槟酒啊。”
      “它不是冷藏的哦。”
      “没关系。”瞬间,他将软木塞“噗”的一下拔掉,斟满了两只高脚玻璃杯。
      “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当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套红色丝绸的日式睡袍。她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工作做做,又换那个工作做做。”他不想说自己现在暂时未被雇用,因为在四月份的时候,他刚被公司裁员了。他也不示弱,接着反问她:“你的情况怎么样啊?”
      “我是个企业家。”
      赫比梦寐以求的职业就是做个企业家,那听起来比“做做这样,做做那样”要好些。“恭贺,恭贺。”
      他们俩拿起杯子,开始喝酒。
      “你还没有结婚吧?”她问。
      “离婚了。”
      “想不想跟我上床?”
      “我想试一试,然后你就阻止我。”赫比说,这似乎是个聪明的回答。
      不料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愿意。”
      他无法确定自己听到的话,便反问道:“什么——阻止我吗?”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么,你为什么要提上床的事?”
      “我要确定你是否迷恋我。别紧张,这不是全盘否定。”
      “如果你没有那份心情,那为什么邀请我来,并开了一瓶酒?”
      “我说了,要放松一下。”她伸手拿起一个电视机遥控器,将开关按到“比利假日”频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便告诉了她。
      她说:“我叫乔尔。在音乐方面,你偏爱什么乐曲?”
      他们谈论了一会儿爵士音乐,可是赫比心里还有些迷惑不解,他试图弄清楚她为什么邀请他回家,却又对他很冷淡。
      随即他得到了答案。他背后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悠闲地走进来,除了他的神色像执行死刑的公务人员,其外表怎么看都像一家鞋店的经理。乔尔一点儿也不惊慌,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这句话明显是对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说的,而不是针对赫比。
      那个男人注视赫比良久,随后说:“将你的脑袋转过去。”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赫比有些始料不及。
      那男人又说:“他会这么做的。”
      乔尔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她回头对赫比说:“我告诉他,你是个令人惊奇的人。”
      赫比这辈子听到过许多对他为人的评价,可就没有“令人惊奇”这一说。“下面还唱哪出戏?”他问道,其实他根本不喜欢这一套。
      那个男人对乔尔说:“你告诉他,我这就离开。”说罢,他穿过房间,走向通往外面的大门,离开了这套公寓。
      “难道我梦想的是这样的结果?”赫比问。
      “布雷迪一切正常。他给我的是第二种观念。”
      “为什么?”
      “别担心,你通过了测试。想不想得到五千英镑和一套‘阿玛尼’品牌的衣服,而不是别的?”
      “我还是没有得到你呀。”
      “你有可能……假如你出牌正确的话,就有可能。”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我对于你们这一套,不会照办的。”
      “那真是美差一桩啊,你无须多虑。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只管拿走提供给你的东西,而不必问为什么。”
      “这玩意儿合法么?”
      “那走着瞧吧——请你再提个问题。”
      “我需要知道的是,我陷入了怎样一种局面?”
      “没有谁让你去抢劫银行。”
      “那么,到底要叫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除了扮演你自己的角色外。”
      “就为了五千英镑?”
      “还有一套名牌服装,外加跟我的一次约会。”
      “你的意思是就在今晚?”
      “你别放弃,好吗?明天你去骑士桥那里的阿玛尼服装店,找一套适合你的服装,外表得体是非常重要的。刚才我是否说了还要买衬衫、领带和鞋子?一件深色的衬衫和一条白色的领带。”
      “谁来为购买的这一切付款?”
      “不是你付钱。我将在斯隆大街与你碰头,你会得到第一笔五千英镑的付款——用于改头换面。在下午两点半见面,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要不要我为你叫辆出租车?”
      “现在吗?”
      她点了点头。他在琢磨:今晚他该不会捡到“大馅饼”了吧……似乎不是什么坏事。他没有看见那个叫布雷迪的男人在任何地方出现,此时他已经失去了信念。
      “我会去的。”
      回家的路上,赫比又在脑海里回顾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五千英镑和全部的服装,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获。何况她已经说了不会叫他去抢银行,然而她会不会策划其他的骗局?虽然在夜总会里,他似乎感觉她钟情于自己,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又暗示了另一种戏剧性的情节——似乎他被利用去干某种工作。乔尔带他到自己的寓所去,其目的是为了通过布雷迪的审查。或许在他踏入夜总会之前,她或者其他人就在暗中观察他了。
      她没有让他去做任何违法的事。那么,在明天一路去骑士桥的时候,又会损失什么呢?
      02
      在他到达斯隆大街的一瞬,她正跨出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小轿车。直到那辆车子开走,他也没能看清是谁开的车。
      “我们一起去买你的服装吧。”她边说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她穿着白色的皮革外套和一双迷人的红色高跟鞋。
      平时,他不太习惯于在骑士桥购物。在没有做成任何交易之前,店员就将他们领到沙发那里坐下,还送来了咖啡和饼干招待,随后递上一本商品设计方面的书籍。店员一面目测适合赫比的衣服尺寸,一面为他俩推荐书中展示的各类服饰。
      乔尔精挑细选了全部品种之后,对于什么服装看起来是最好的在她心里有了清晰的概念。她也选定了衬衫、领带和鞋袜。整套服饰将于星期五准备完毕。
      “就是这些了。”她对售货员说,“这次我来付账,现在我已经办好一切手续。”当填写账单的时候,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沓票面为五十英镑的钞票,把它交给赫比,说道:“这是承诺的第一笔报酬—— 一千英镑,你也不需要点数了。只管把它放进你的口袋,在回家路上可别遇到打劫的。”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问。
      “你回去后,大约要适应个把星期时间,当他们通知你的时候,你就来取这套服装。”
      “你还要待在这里?”
      她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大男孩。你处理任何事情时用不着考虑我。”
      “那么,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情况?”
      “你有没有手机?”
      他将手机号码告诉了她,她马上储存到了手机里。
      “我会跟你联系的。”她说,“可别睡不着觉。当接到我的电话时,那就是你的获利之夜。”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在打电话。“是打给我司机的。”她补充解释道。
      他们离开了那家商店,此时“保时捷”轿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在上车之前,她轻轻地在赫比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说:“稍后再见,赫比。”
      他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却并非回到自己的蜗居里。现在他身处一个更大的盟约,拥有几大盒子装着的新服饰,口袋里还揣着一千英镑的钞票。
      03
      在此后的两个星期里,那套服饰已准备就绪,真是好极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大肚皮里装的是什么货色。他试图穿上那套新装去小酒馆,只想看一看帕迪和其他人有什么反应,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这么做。因为他们会要求他作出解释,而他不想告诉他们实情。那些大老粗理解不了为什么他跟乔尔没有一起过夜,这反而会使他成为笑料。而且假如他透露出那笔钱的情况,那么,这个晚上剩余的时间他们将纠缠不休地要他请客喝酒。不管怎么说,这次奇遇尚未结束——乔尔答应他将有一个获利的夜晚。
      十天过去了,他未曾得到丝毫消息。那套西服还原封不动地锁在拉链包装袋里,躺在衣橱中睡大觉。他那件未拆封的衬衫,也挂在西服旁边的衣架上。他开始逐渐理解了在夜总会里的那个奇特的夜晚——在频频闪烁的灯光下,他结实的体格和有条不紊的举止,是怎样吸引了那个时髦漂亮的女士。随后,她带他回家的时候,看见他的“切尔西”品牌运动衫和蓝色牛仔裤后,又有点儿失望。显而易见,她喜欢那种衣着光鲜的形式主义男人。
      他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那个凶相毕露的布雷迪,他上下打量自己,而且说他将会做那件事。在赫比看来,包括夜总会的那段邂逅都与乔尔有关,那只是她品尝男人的一个小插曲。
      04
      星期二的早晨,正当赫比在街角那家小店买了报纸和牛奶,准备走路回家的时候,电话打来了。乔尔那性感的嗓音不会有错:“嗨,赫比。今天你做好思想准备了么?”
      “考验我吗?”
      “你听说过霍恩斯娄的那家‘黑马酒家’么?”
      “听说过。”但由于信号连接不佳,他听见的声音很小。
      “今晚九点半准时在那里等。”
      “去那里接头?”
      “当然啦。你乘出租车去,我和几个朋友在那里等你。你走进酒家后,务必在我的嘴唇上吻一下,然后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有人会给你送来减肥可乐,那是你喜欢的饮料,对吗?”
      “十分正确,我喝略带苦味的那种。”
      “今晚你就扮演‘减肥可乐’的角色。大家将以恭敬的态度对待你,但是你必须表现出习以为常的样子。只要挨过深夜时分,你就可以获得报酬。”
      “恐怕我在陪客方面不太出色。”
      “那么就保持沉默,让其他人去交谈。”
      那身名贵西服使他感觉自己像个电影明星。他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眨了眨眼。获利的夜晚……他在刮干净的脸颊上轻轻拍上一些须后润肤露。
      按照乔尔的指示,他搭乘一辆出租车前往“黑马酒家”。那是位于霍恩斯娄高地街的一座大酒家,带有维多利亚式华丽的外墙装饰和一块有迪克·特平(译注:18世纪英国的一个无赖之徒,经常骑着骏马在公路上劫掠过往商旅,谋财害命。他死后英国的电影和电视以他为原型塑造了“草莽英雄”的形象)戴着面具 、骑着马飞奔图案的招牌。也许公路打劫的概念正是赫比被这个酒家招牌的暗示弄得心神不宁的原因。他向司机付了车费,查看了手表上的时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充斥着响亮的音乐声和啤酒泛起泡沫气味的酒家。他的目光搜寻着乔尔,瞥见她和一些人坐在右面的一张桌子跟前,正背对着他。他高视阔步地走过去,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弯腰,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她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他回答:“就是我们一起买的那套西服。”
      “你搽的须后润肤露是廉价品,一有机会赶紧把它洗掉。”
      这伙人暂停了他们的讨论。他们用看似尊敬甚至是敬畏的目光望着赫比,其中一个看上去像受到打扰的就是布雷迪。这些冰冷的目光一时间统统锁定在赫比的身上。乔尔说:“我们为你留了一把椅子。”
      赫比注意到那是一把比别人更好的椅子,他坐下后,用手指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其中一个开口道:“你喝什么?
      “一品脱的……”话到半截,赫比不得不修正自己的说法,“不,要减肥可乐吧。”
      布雷迪打了个响指。酒吧女招待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着听从召唤。她精神饱满地在桌前兜了一圈,小声地问大家要点什么饮料。其他人都喝XO、伏特加或马蒂尼,赫比虽然很羡慕,但也无话可说。
      乔尔对其他人说:“噢——你们对于我的发现有什么想法?”
      赫比又一次处于全体在场者的目光审视下。
      其中一个男人说:“你有可能在愚弄我。”
      另一个女人说:“有点不可思议。”
      最靠近赫比的男人说:“他还不错,挺棒的。可是某些地方不对劲。”
      由于联想到须后润肤露的问题,赫比便接口道:“男士的洗手间在哪里?”
      那个女人回答:“听听里面的嗓音,也能辨认出是男是女呀。”
      布雷迪接着说:“我来给你指路。”
      另有两人随即表示愿意陪同。他感到仿佛有人关照他,特别是当他们还没有利用其便利的时候。赫比用水冲洗了脸部,然后又用吹风机吹干。在返回那张桌子的时候,布雷迪说:“放轻松些,我们知道你是谁。”
      然而,要他放轻松倒挺困难的,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过得很慢。其他人互相谈论起足球和电视,开着玩笑,不断地要饮料,发出畅快的笑声。布雷迪用数码相机拍摄了几张照片。赫比按照指示默不作声地待着,喝着他的减肥可乐,这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他的心里也装着几个比他们所说的更好的笑话,但是不能插嘴。他好几次偷看乔尔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原谅了自己擅自涂抹廉价须后润肤露的错误,可是他无法确认。
      最后乔尔说:“诸位,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了。”
      他们便起身一一离去。
      接着一只照相机的闪光灯亮了。有个一直在吧台喝酒的人走进来,偷了墙上的一幅画。布雷迪马上抓住那个男人,将他紧紧地抵在墙壁跟前。乔尔对赫比说:“你只管走你的路。他会处理这件事的。”
      这伙人在酒家外面重新聚集起来。赫比一直在猜他会不会跟乔尔一起回家,然而据目前情况看此举并不在计划中。乔尔说:“我已经安排好保时捷汽车送你回家,在后排座位上可以发现你应得的报酬。如果还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就这样啦?”
      “对于今晚而言,到此为止。你干得不错。”
      “我很想再次见到你。”
      她低声说道:“别着急,赫比。”
      保时捷汽车嗖地开到跟前,赫比只好走进车内。正如承诺的那样,一只塞满五十英镑票面钞票的信封平稳地搁在后排座位上。他努力使自己变得大度、达观,希望那些钱能缓解他的受挫感。
      05
      第二天,他换上了舒适的牛仔裤和“切尔西”运动衫,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奇特经历。然而,放在最上层抽屉里的四千英镑确实存在,挂在他衣橱里的那套西服也是货真价实的。他决定在附近酒馆里喝点啤酒来款待自己。当赫比从口袋里掏出钱以后,酒馆的男侍者手持钞票到亮处,去查看那上面的水印——没错,它是真钞。
      酒馆里静悄悄的,除了两个退休老人在玩扑克牌,就只有一个常客在报纸上挑选赌马的号码。他把内页版的报纸扔在一边,因此赫比拿起那几张报纸,想看看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纸上没有多少新闻。除了一个通俗歌星卷入毒品案件的丑闻,就是一篇有关课堂暴力的新闻特写。
      随后他翻到某一页,却看见自己穿着阿玛尼西服的大幅照片。大号字体的标题是“出狱”。带着怦怦的心跳,他阅读到下面的故事。
      昨天晚上,在他喜欢出没的地点——霍恩斯娄的“黑马酒家”被人看见,“西服”吉米·卡尔霍恩——那个可怕的伦敦西部黑社会之王,在本周被释放出狱。他因伤害了绰号叫“黄鼠狼”的切尔西地区的帮派头目默塞尔,被判处在潘顿维尔的监狱里服三年徒刑。
      默塞尔的一只耳朵被行凶者用一把锋利的剃刀割了下来,据说那把剃刀正是卡尔霍恩2005年在斯坦福大桥后面打群架时使用的。我们报道犯罪活动的记者菲尔·金斯顿写道:考虑到默塞尔三年以来接管了许多恐怖活动这方面的因素,作为一种对外界的宣示——卡尔霍恩将要在某些地区重新抛头露面。由于他尝试穿名贵的服装,便起了个“西服”的绰号。据说卡尔霍恩耗资数百万用于防身,“伸出胳膊”到各个酒馆,以商店和泰晤士河南部的餐厅为赌注,但是他的基金从未被追根寻源。一个警方的消息来源说:苏格兰场(译注:英国伦敦警察总部的别称)将强力处置这类死灰复燃的露面活动和最近以来的帮派冲突。
      赫比手中的报纸坠落下来。毫无疑问——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他,昨天晚上在“黑马酒家”根本没有吉米·卡尔霍恩,那是赫比·科林斯。可是他们怎么会张冠李戴了呢?
      他浑身发抖。于是他把那张报纸翻了个面,以便其他人看不见那张照片,心想即便他这么做,也无法阻止一百万个读者看见它。他拿起玻璃酒杯,不得不用双手紧紧捧着它。人们以为他就是黑社会的国王,一个曾经割下另一个黑社会头目耳朵并被判入狱三年的恶棍。他设想可以要求那份报纸刊登一份更正声明,然而实际上对他名声的损毁已经形成了。
      怀着厄运降临的感觉,他开始把造成这种感觉的丝丝缕缕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在“黑马酒家”的那些人上下打量着身穿西服的他,并且发表了诸如“不可思议的”、“你有可能在蒙骗我”此类的评论。他们以他从前没有经历过的眼光凝视着他,其解释只可能是他的模样很像那个真的吉米·卡尔霍恩。每个人都会被设想在世界上的某处有另一个酷似之人。不幸的是,他碰巧成了伦敦最坏的邪恶之徒。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飞向了乔尔。难以置信的是:如此令人头晕目眩的、有吸引力的女人竟然加入了一个坏人团伙——真的坏到了极点。她清楚地感觉到卡尔霍恩有某种帝王气派,或许她不至于为他工作。赫比只能设想与“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句俗话有关。据说对于女人而言,金钱和权力是不可抗拒的。她已经陷入了在外寻找替身的麻烦——某人要与卡尔霍恩的亲信们一起坐在那个酒家里,象征性地再现他的举止,做一种可能导致死亡的惹是生非的表演。
      思来想去,他不禁颤抖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的好事,现在看来是多么危险!
      他仍然要若无其事地应付这件事,应付那五千英镑钞票和那套阿玛尼西服。还要处理他与乔尔之间的缺憾,这种关系一直在推进——正如乔尔曾经说过的那样。
      06
      三个星期过去了,他从乔尔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猜想自己可能失去了价值,而且早已从雇用名单上一笔勾销。麻烦却在于他无法从脑海里将乔尔驱除,那是个受到金钱和权力诱惑的、可爱而被误导的女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他如此小心谨慎地扮演了时尚人士,做了某人的替身而且冒着被杀的风险之后,她又怎么可能尊敬那个卡尔霍恩呢?
      他把她称为廉价品的须后润肤露扔掉了,他以前用这种玩意儿真是个傻瓜。他应该尊敬那个懂得识别劣质货的时尚女人。
      由于矢志不渝地思念着她,他就去哈罗德百货商店,购买了一瓶价值六十英镑的须后润肤露——它的品牌是“杰特·阿多尔”。随后又从一家名叫“加利亚诺”的意大利商店中,买了一条纯丝绸的领带。
      晚上,他穿着现在被认为是垃圾货的衣服——牛仔裤和切尔西运动衫,与帕迪及其他人一起观看大屏幕电视中播出的足球赛,以此来尽力忘掉乔尔。当球赛进行到半场时,电视里突然插播起简要新闻。对此,没有谁给予太多的注意。在新闻快要播完的时候,赫比只听到了这一节内容:
      “……被看成帮派地盘中的杀戮。以‘黄鼠狼’绰号而闻名的默塞尔,在近几年逐渐变得有权势,而且接管了以前由‘西服’吉米·卡尔霍恩经营的所谓帝国。而那个卡尔霍恩由于对他人造成过身体伤害,被判入狱三年后,于上个月释放出狱。卡尔霍恩的行踪尚不知晓。”
      赫比不敢再看下半场比赛了。他向其他人谎称自己还有其他约会。
      到了家里,当他打开电视机看十点半的新闻,这才得知事情的全貌。在富尔汉姆区域的一家理发店里,有人将两颗子弹射入默塞尔的脑袋瓜里。凶手乘坐一辆银色的保时捷轿车逃离现场。
      赫比的第一反应是感到极大的宽慰。当他的照片登上了报纸,他就一刻也感觉不到安全。一想到“黄鼠狼”手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只要其中有谁把他误认为卡尔霍恩的话,行走在伦敦西部的大街上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因此杀死“黄鼠狼”一定是好事情。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赫比越是思量变化了的情势,就越感到情况不妙。虽然“黄鼠狼”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他手下的人还不打算散伙。帮派之间的争斗业已爆发。任何一个与卡尔霍恩面貌相似的人,都会有致命的危险。
      此外,正如电视新闻着重提示的那样,卡尔霍恩显然是谋杀“黄鼠狼”的嫌疑犯,在伦敦的每一个警察都在密切监视着他。
      他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断定自己需要保护,他有权做到这一点。他毕竟没有要求加入卡尔霍恩匪帮,而是他们胁迫他入伙的。说得更好一些,他落入了一个甜蜜的陷阱。
      好了,他们付给他丰厚的钱财,但他们没有告诉他——他就此命悬一线了。他们必须知道其行为的后果。在接近他们的过程中他的信心不大,但是他认为只要唤起乔尔的良心,她或许会被感化。她毕竟做出了比钱财的回报更多的暗示,他仍然相信她迷恋着他。
      第二天傍晚,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他才走到大街上。他不愿意叫一辆出租车,除了知道乔尔住在里奇蒙德山上某个地方之外,他并不知道详细地址。因此他决定步行,穿上那套西服,系着那根新买来的领带,搽上“杰特·阿多尔”须后润肤露。房屋位于那座陡峭的山上,比他记忆中显得更高的地方。过去他来这里,一直有身处九霄云外的极乐心境,但今晚此处却仿佛一片漆黑。他希望她在家里。他推开大门,沿着通往门廊的一条小路走上去,看见那里亮着两盏舱房灯,还有一盏安全照明灯照得他眼花缭乱。
      他忽然听见身边有人说道:“你想干什么?”
      他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与那个可怕的布雷迪几乎鼻子对鼻子地相向而立。
      他突然意识到乔尔的住宅肯定处于严密保卫下,便喃喃说道:“我,嗯……”
      布雷迪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和举止改变了:“原来是你呀,老板。对不起,没料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新的领带,假冒的显赫人物,或者这次没有安排的露面——不管是怎么一种情况,布雷迪都始料未及。
      赫比耸耸肩膀,很圆滑地进入了角色:“你要显得有用些,让我进去吧。她在家吗?”
      “是的,老板。”他掏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
      赫比走进房内,说:“瞧一瞧,我们并没有打扰谁嘛。”
      “你能断定。”随之门关上了。
      这时从里面传来乔尔的嗓音:“谁在那儿呀?”
      “一切正常。”赫比回应道,“是我。”
      “嗨,多么大的惊喜!”她来到大厅里,并且紧紧拥抱他。随后她脱开身体,略为往后站着,用手放在他的领带下轻轻抚摩着。
      “这条领带是新的,真酷。你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很不错。有人懂得了怎样使一个姑娘有好感。”
      虽然他不断加速提醒自己——现在身处“黄鼠狼”被谋杀的危险局面中,但是这种情况还得等着瞧。乔尔仍然捏着领带,并把它慢慢解开。她轻柔地说:“我们到楼上去好吗?”
      赫比回答:“为什么不去呢?”
      这就是他终于得到获利之夜的经过。蒙骗来的?对呀。不可饶恕的?不是。并非在灯光之下就发生了一切。有两三次她说道:“你真迷人。他们应该更频繁地把你关在狱中。我敢发誓:你这个玩意儿比过去更大了。”
      他说:“那是因为你呀——那么迷人。对此我已经久久等待了。”当他像一辆汽车的发动机回火那样,又一次猛烈冲击的时候,他已经第三次达到了高潮。
      乔尔又说:“是我脑袋里的那种幻觉么,或许你也听见了?”
      “那是在大街上的感觉。”
      “是的。把我再抱紧些,吉米,别停止动作。”
      他没有停止动作,然而忍不住说道:“实际上我是赫比呀。”
      她狂喜地叫唤起来。
      做爱的动作终于结束了,她这才说道:“当然啦,你在开玩笑。”
      “不。”他停顿了一下,“我确实说过,我很乐意再次见到你。”
      他准备遭受强烈而不利的反应——那是他应该得到的。可是她一句话也没对他说,取而代之的是:她伸手去拿床头边的电话机,并且按了其中的一个键钮。“布雷迪,刚才是不是响了一枪?”
      赫比离电话非常近,他听见了布雷迪回答的每一个字。
      “一切正常,乔尔。我搞定了。”
      “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用来当替身的一个小兔崽子。他企图超越我的权限,把他自己当成老板,因此我把他解决了。”
      “哦,我的上帝!把他杀了?
      “一枪射穿他的脑袋,不成问题。他什么都不是。不过我会善待他的尸体。”
      她搁下那只电话,手托在嘴边说:“那个蠢蛋开枪杀了吉米,我们全完蛋了。”
      “我可没有完蛋。”赫比说,“但以前一直有这个可能性。我似乎是个幸运的脱逃者。”
      “我们都在他的解雇名单上。”
      “你是否知道他保存钱财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账户都以不同的名字来管理。”
      “你了解具体细节?”
      “我知道到哪里去寻找。不过吉米总是亲自收取现金。”
      赫比两只胳膊互相交叠,咧嘴笑了:“那么,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出现了一阵长久的沉默。随即乔尔睁大眼睛问:“你愿意么?”
      “其他人不必知道他已不在人世。”赫比回答,“甚至布雷迪也不必知道。让他保持已经把我杀了的概念。那样我将感到更加安全。”
      “那么,你必须练习他签名的方式。”
      “我可以做到。”
      “假如你打算将这一切假戏真做地演下去,你必须接管他的一切生活。”
      “一切照常进行。”赫比说,一面伸展开他的四肢。
      07
      警方永远不可能成功破获“黄鼠狼”谋杀案或者赫比·科林斯的失踪案。不过当伦敦西部的犯罪率明显下降的时候,他们挣得了一些表扬。卡尔霍恩团伙似乎失去了武装抢劫和充当非法买卖保护伞的兴趣。鉴定服务机构对于监狱的改革手段,发表了大量的说法。
      赫比搬进来与乔尔住在一起,并发现要适应一个并非假冒百万富翁的生活方式毫不困难。在星期六的切尔西地区,经常有人看见他出现在“黑马酒家”,端坐在指挥者的专席上,和新朋友们一起欢度良宵。而且那些良宵总是与乔尔待在一起,在酣然入睡之前,她在他耳畔呢喃的最后一句总是这样的:“你就是打扮得最得体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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