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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下午,莫利夫人有种预感,摄政街上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幸。我们在特里拜看完午场电影后,便来到摄政街上的莱昂斯水吧小憩一会儿,一个临街的雅座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以致我们不约而同地坐了上去。很快,侍应生便送来了松饼和鲜榨果汁。街对面是本地有名的麦斯司咖啡馆,我们没有去那儿,主要是那边早已客满,这还令我们好是遗憾了一会儿。 大约六点多钟,松饼和果汁渐渐被我们消灭干净时,街道华灯初上,摄政街上的各个休闲场所基本都是宾客盈门。忽然,一阵骚乱传来,街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闻声而动。 只见两个侍应生匆匆跑出麦斯司咖啡馆,一两分钟后他们领着一位街边巡警跑回来。在伦敦,这样的情景常常会引起人们的强烈好奇。不一会儿,从四面八方赶来凑热闹的人便乱哄哄地聚集在麦斯司咖啡馆外面了。从别的街区匆匆赶来的两三个警察立即把守住咖啡馆的门,并维持周边秩序。 我亲爱的夫人莫利急忙付清账单,一言不发小跑过去,敏捷地穿过街道,不一会儿,她那优雅的身姿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待我追过去时,她已挤进人群,我从窗户外看到她已找我的同事问询起来。咖啡馆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探头朝里看,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恬静、轻松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唏嘘不已的猜测扰得大家人心惶惶。我向正在门外维持秩序的警察说明了身份,便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咖啡馆。 屋外人头攒动,屋内却安静许多,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戴着精致花边帽、围着围裙、把手叠在肚子前的女侍们都被老板叫到墙边等待着警察的询问。她们唧唧喳喳,面带惊恐地小声议论着,眼睛时不时瞅瞅那间雅致的茶室。 一个同事拿出铅笔和记录小本,像往常一样站到一名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侍应生面前,他总想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博得大家的赞许。可是,这一次,男侍应生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比其他人更加胆小无措地讲了一大堆毫不相干、乱七八糟的话。显然,他被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给吓坏了。 一名警察例行公事地记录下客人的姓名、地址后,便让他们一个个地散开了。其他的警察则一边细密地查看现场,一边派人通知检察长桑德尔斯。 案发现场是咖啡馆的一间地上铺有红毯、布置考究的小茶室。一个中年男子伏在大理石桌上,胳膊笔直地伸展开。我和莫利夫人还未来得及进一步了解死者的情况,桑德尔斯便乘着出租车赶来了,看见我们便急速走了过来。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验尸官唐森医生。 “头儿正派人去请你呢,”桑德尔斯说,“我出来时,他还在给你挂电话。没想到,你们来得比我还快。这边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么?这回又要仰仗你了。” “情况还不太清楚,我们也刚到。”我亲爱的夫人早已迫不及待了,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充满着疑惑和焦盼,对于这件只需要她给予意见的工作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和期待。 “我只听到些零星的情况,”桑德尔斯回答道,“主要的目击证人是站在最里边的那个卷发女侍应。现在你们可以问问她,另外,唐森医生出来后也会给你们一些帮助。” 我们望了望茶室里正伏在尸体身边调查取证的验尸官唐森医生,他好像听到了我们的议论,知道我们正等着他的检验结果。不一会儿,他便脱下手套,转过身来,对我们严肃地说:“整个事件非常简单,依我的判断,死者的饮料里被放入了一种叫吗啡制剂的剧毒,毫无疑问,他是喝下饮料毒发身亡的。”随后,他指着桌上的半杯饮料点点头。 桑德尔斯听后,转过身问那个卷发女侍应:“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说不好,”她回答道,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这位先生同一位女士很早就过来了……嗯……大约四点左右。他们也没多说便直接走进这间茶室……后来……后来我们这儿便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客人,音乐也响起来。” “那位女士什么时候走的?” “她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进来后,她给自己点了杯茶,给先生点了这杯巧克力饮料,还要了一份松饼和蛋糕。大约五分钟左右,再经过这儿时,我偶然听见她对这位先生说,‘我很着急,现在,我得去了,否则杰伊商店要关门。你先喝着,我用不了半小时就回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吧。’” “这位先生当时是什么状态?” “他没有回答……”女侍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那位女士抓起手套和小提包往外走的当口,这位先生抿了一小口饮料说‘再见’。” “她回头了吗?” “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感到这位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莫利夫人问。 “哦,”女侍应支支吾吾地说,“我再过来给旁边的客人点餐时,那位先生就已经瘫成一堆了。一开始,我以为他睡着了,还跟经理说了此事,因为今天客人很多,有许多还站在外面等座呢。但经理认为,应该允许客人休息。后来因为太忙我也就没再注意他。直到六点左右,喝下午茶的客人走了一拨,我们开始收拾桌子准备晚餐时,我意识到这位先生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他始终是那一个姿势。这时,我再次给经理挂了电话,她让我们立刻通知警察。” “同他在一起的女士长什么模样?你能认出她吗?”桑德尔斯询问道。 “我不知道能否认出。”女侍应说,“你知道,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喝下午茶的人身上,不可能留意到每个客人。况且,她还戴着那种蘑菇状的大帽子,谁也看不见她的脸——顶多只能看到她下巴——除非伏在她帽檐下往里看。” “你能认出那顶帽子吗?”莫利夫人问道。 “能——我想能认出来。”女侍应说,“那是顶天鹅绒质的黑色帽子,上面插有好几根羽毛,帽檐很大。”接着,她发出一声长长的赞叹,那是她见过的最大、最华丽的一顶帽子。 旁边的警察一边听女侍应叙述,一边着手搜查死者的衣服口袋。几封给马克·考莱顿先生的信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信址是菲兹琼林荫道的隆巴德街。那就是说,死者就是马克·考莱顿先生,其家在菲兹琼林荫道。 菲兹琼林荫道这个名字不由得使人想起那里的一幢幢大型豪华别墅。就在桑德尔斯和其他人查看这个死者的遗物时,莫利夫人已紧皱眉头在忧虑死者的家人了,他肯定有孩子,或许还有妻子、母亲,唉,谁知道呢? 无疑,这将是一个幸福家庭的解体,他的家人该是多么悲痛呀,他们很可能正等着自己的父亲、丈夫或儿子回家。谁能想到,他却在一个公共场所被人残忍地杀害了。 杀害他的人不是什么令人恐怖的杀手,就是和他约会的那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正如我的一位挚友曾说过的,案件中只要牵涉女人,那么凶手一般都是女人。也就是说,戴顶大帽子、陪同这个不幸的受害人来的女士就是为此目的来的,因为,她走后再也没有出现,为不被人发现,还特意戴顶大帽子。 如何将所有这些事实讲给正等待他回家的妻子或母亲听呢? 毫无疑问,这件事还得由莫利夫人来完成,就像你们刚刚看到的一样,莫利夫人接过了这个案子。 02 我和她一起来到菲兹琼林荫道的劳波里住宅,开门的是这个家里的男仆。我们自我介绍后问,女主人是否在家。他彬彬有礼地对我们说,艾伦·考莱顿太太正在客厅。 我本不想参加这次会见。在我看来,它定会出现最令人悲切的情景。 考莱顿太太非常年轻——我敢说,还不到二十五岁——娇小、脆弱,却具有相当高贵的仪态、优雅的举止,这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她是爱尔兰人,是大家熟知的奥赛维利伯爵的女儿。看来,她是在家族派系斗争失败后嫁给考莱顿先生的。她丈夫是个极有前程的人,有好几家大型商贸公司,只是苦于没有背景也没有高层关系而已。她刚刚嫁过来六个月,据所有认识她的人说,她非常崇拜考莱顿先生。 莫利夫人委婉地将考莱顿先生遇害的消息告诉了她。对这么一个年轻妻子来说——如今已成为寡妇——任何人都会同情她,然而,即使莫利夫人具有天籁般的嗓音、非常了得的口才及善于安慰人的本领,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也难以得到有效发挥。考莱顿太太忧伤地听着,眼里落下两行泪,却并不哭天抢地。我想,这可能就是贵族的气质与教养吧。 当然,怀有浓烈好奇心的公众都盼望着新闻媒体早日透露被害人的生平。事实上,还有很多人不会等着媒体报道自己就会前去窥探秘密,他们仿佛看到果园里有个戴大帽子的女人——一个心怀嫉妒、狠毒可怕的凶手。 但是,即便庭审也没有透露死者的私生活情况。听说,这个年轻的寡妇始终尽到妻子的本分,与丈夫同进同出,连仆人们都暗自佩服她的忠诚。不过,宅子里的仆人全是这对年轻夫妇蜜月回家后新换的一批,才刚刚在劳波里住宅适应下来。 同考莱顿先生一同住在这幢大房子里的还有他的老姑妈斯汀博格夫人。但是,她病得很重,由于惨案来得太突然,以致这位老人非常痛心,但她决不相信自己的侄子会金屋藏娇。她坚持自己的看法,始终认为那个戴大帽子的女人就是令人发指的凶手。 她用庄重的语调强调说:“马克·考莱顿是我最疼爱的外甥。为表示我的爱,我已将从斯汀博格先生那里继承到的一大笔财产留给他。他是诚实的化身,不像我那些毫不孝顺、只会啃老的侄儿侄女们。我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我恨所有快节奏的现代生活。在我看来,那些都是放荡形骸的伪生活。” 这位老夫人的话尽管很受用,但对马克·考莱顿先生被害的案子一点儿帮助也没有。然而,斯汀博格夫人谈到她取消其他侄儿侄女继承权的事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于是警方直接去他们各个的住处做了详细调查,结果却毫无收获。 经过详细调查,警方了解到,马克·考莱顿先生除几个兄弟姐妹外,另外还有一些远亲。他们各自不同程度地经常犯一些事——早引起保守的老夫人的愤怒。但在这个大家庭里,并未因此出现过相互敌意、争斗的事。斯汀博格夫人是财产的唯一管理者,她曾依照大家的意思将总数中的一部分赠给了几家医院。为此,这一家其他人都感到十分高兴。总之,巨额遗产肯定会保留在这个家庭里,而不会扔到国外什么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关这个戴大帽子的神秘女人的可靠信息越来越少,尽管我们再次对咖啡馆里的每个员工分别进行了详细询问、盘查,依然无一人能非常确凿地描述那个女子的外貌,即那个灾难性的下午同受害人一起喝茶的女子。 三个星期后,这桩神秘案件的唯一出口也被一个名叫凯瑟琳·哈里斯的年轻女子封死了。在艾伦·考莱顿同丈夫蜜月回来时,哈里斯是劳波里住宅的客厅女侍。 这里插一下,劳波里住宅的人得知惨案的几天后,斯汀博格夫人去世了。这个悲痛的消息对她原本衰弱的心脏打击太大了。她在临死前交给银行经理二百五十万英镑,作为能够为这起凶案提供有效线索的人的赏金。这笔巨款确实刺激了人们的神经,许多不知名的侦探与好事者抛开手头的活儿来专门研究此案。凯瑟琳·哈里斯就是在这个时候,重新认真回忆了当时的情景,也似乎发觉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莫利夫人在探长办公室里接待了她,她说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是男主人和女主人蜜月刚回来不久的一天,一位外国女士前来拜访,那天艾伦夫人恰好不在,考莱顿先生在他的吸烟室接待了她。 “她是个清秀脱俗的女子。”哈里斯说,“穿着打扮也非常入时。” “她戴着大帽子吗?”探长问。 “帽子?哦……好像戴了那么一顶,但我记得不是特别大。”女侍若有所思地说。 “你还记得那位女士长什么模样吗?”莫利夫人问道。 “是,差不多记得,她长得很漂亮,个子很高。” “如果你再看见她,能认出来吗?”我亲爱的夫人再次问道。 “哦,是,我想能认出来。”凯瑟琳·哈里斯回答说。 遗憾的是,这个自信的女孩儿随后再也没有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她补充说,那位外国女士同考莱顿先生待在房间里约一个钟头后,艾伦夫人回来了。 会面的那天,男管家一直在外面办事。因此,给女主人开门的就是哈里斯。不过,她并没有跟女主人说起家里有来访者的事。回到服务人员房间约五分钟后,吸烟室的铃声响了,她急忙跑出来。她看见来访女士正单独候在大厅里,等着有人送她出去。考莱顿先生从房间里出来后,哈里斯便把这位女士送了出去。用哈里斯自己的话说就是,“考莱顿先生当时的表情非常小心谨慎”。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解释道,“但是,男主人似乎特别生气,并说,我不是个会来事儿的客厅女侍。”凯瑟琳·哈里斯继续啰唆道,“我想他肯定向女主人抱怨了,不然女主人不会第二天就解雇了我。” “哦,非常遗憾。顺便问一下,你怎么知道她是外国人?她讲话有外国口音?” “哦,没有,”这个女孩儿回答道,“她只跟我说要见考莱顿先生,但她看起来像法国人。” 谈话一结束,凯瑟琳·哈里斯就急切地想知道,那个外国女士是否牵扯到这起案件里,她提供的线索是否可以让她得到那二百五十万英镑。 莫利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说悬赏一定会兑现,她才满意地走了。 房门关上后,探长不耐烦地叹息一声说:“唉!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你认为没有?”莫利夫人温和地反驳道。 “难道你认为哈里斯的话能帮我们找到那个戴大帽子的女人吗?”探长试探性地反问道。 “可能不会,”夫人微笑着回答,“但是,这或许有助于我们找出谋杀考莱顿先生的人。” 探长笑了笑,这句看似矛盾的话中有什么悬念呢?他想不明白,只是看着夫人十分自信地走出办公室。 旋即,有关那位女士的各种传言遍布开来。没想到谈话后的第三天,我们便在探长办公室见到了哈里斯说的那位外国女士。 03 这天,我坐在靠墙边的速记桌旁做着案件推理,莫利夫人和探长则悉心研究几份有关案件的报告。门房突然送来一张名片,不一会儿,既没有等到允许,也没有正式通报,一位气质高贵、温柔娴静的女士便傲慢地走进我们这间灰扑扑的小办公室。她穿一条深紫色裤子和一件俄罗斯产皮夹克。 我认为,我毕生从未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士了。高挑、完美的形象以及温文尔雅的举止仿佛在提醒我,她是奥地利最后一位女皇转世投胎。尤其令我吃惊的是她不仅穿着得体,而且还戴顶大帽子,帽子一侧插着几根凤翎。 探长下意识地站起来迎接她,莫利夫人却依然坐在原处纹丝不动,微笑地审视着来人。 “你知道我是谁,先生。”来访者一进来,就很得体地坐进一把椅子里,“名片上是我的名字。我知道,我被怀疑是谋杀马克·考莱顿先生的人。” 她说此话时是那么平静,伴随着泰然自若的神态,着实令我倒吸一口凉气。探长似乎也隐忍着要跳起来的冲动,并竭力将要出口的话吞进肚里。 “哦,不必麻烦你,先生!”她微笑着继续说,“我的女房东、仆人及朋友们全都听到了关于谋杀考莱顿先生的那个妇女的描述。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我已受到你们警察的监视,因此,在逮捕我之前,我戴着这顶帽子主动来你这儿。我还不够快,是吗?”她问道。她那格外镇定的表情令我吃惊,我怎么也揣摩不透她话中的含义。 她讲一口纯正的英语,根本没有丝毫的外国口音。此时,我才完全理解凯瑟琳·哈里斯说这位女士看起来像“法国人”所指的是什么了。我们面前这位叫艾丽扎波斯·涝温邵的小姐一点儿也不像英国人,倒具有奥地利女士那种高贵的魅力,形象优美、高雅。探长把她的名片递给莫利夫人,莫利夫人看了一眼后又递给我,我一看,便立刻在记录本上写下“维也纳人”。 毫无疑问,面对这样不请自来的拜访,探长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其时,警方已申请办理逮捕她的许可证,甚至正准备起诉她犯有故意谋杀罪。 “我知道——我知道,”她继续说,似乎在揣摩探长的内心活动,“但是,还是让我现在就对你说吧。先生,我没有杀害马克·考莱顿,虽然他曾不道德地对待过我。虽然我也曾为报复他,一心想制造他的丑闻,因为他确实是个外表体面、内心却很狭隘的俗人。不过,在丑化他和谋杀他之间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夫人?”她补充道,并转向莫利夫人。可能,她认为,女人之间会有更多的默契。 “毋庸置疑。”我亲爱的夫人回答道,带着同样诙谐的微笑。 这时,探长却官气十足地回答:“无疑,那是道很宽的鸿沟,艾丽扎波斯·涝温邵小姐,明天,最好你能自己向法官说说明白。” 我认为,在这句十分明确的话面前,足有几秒钟,这个女士失去了矜持——她面颊上的红晕瞬间消失,美丽的眼睛里呈现出哀伤的神情。但不论是不是害怕,她很快缓过神来,平静地说:“现在,我亲爱的先生,让我们彼此了解一下吧。我来这儿是为表决心的。我想,你不想让你们警察的行为看起来比我想制造丑闻还要荒谬吧。我不想侦探们整天围在我住宅周围,当着我的邻居和仆人的面盘查我。他们很快会发现我没有谋杀马克·考莱顿,绝对没有;然而,警方的这些做法将使我浑身不自在,我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生活的人。”她优雅地掏出设计别致的香手帕捂住了鼻子。 “那么,你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想做个陈述吗?”探长问道。 “是的,我将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她顿了顿接着说,“考莱顿先生原本已与我订婚,后来,他遇到了这个英国伯爵的女儿,他认为,他娶她比娶我这个朴实的小姐要好,我被看作是对他的事业无所帮助的配偶。对他来说,如果能够和政治联姻,他的姑妈就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我有一副好嗓音,曾在阿尔伯特大厅唱歌剧。两年前我只身一人来英国学习语言,结果,在卡莱斯·道威尔船上,我遇到了马克,那个时候,他刚度假回来。后来,又有几次接触后他便狂热地追求我,并正式向我求婚了。犹豫了一阵后,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孰料,当我们正准备结婚时,他突然对我说,结婚的事必须暂时保密。因为,他有个有钱的姑妈,并有望从她那里继承到一大笔遗产,但她不赞成他娶外国女孩儿,而且,还要求这个女孩儿不能没有背景,特别不能是个职业歌手。从那时起,我就对他不抱任何期望了,当他对我越来越疏远时,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没多久,他就正式冷淡地通知我,他要迎娶一个在英国有相当背景的女孩儿。我呢,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但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便想制造丑闻来惩罚他了,你们明白了吧。于是,我去他的公寓骚扰他,并决定把他毁弃婚约的事公布出来。这样,他一定会非常苦恼,姑妈也可能取消他的继承权。这就是我想实施的全部,但是,我绝没有想过要杀害他。” 不管怎么说,她的故事很有说服力,给我们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唯独探长显得举棋不定,我能读懂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探长反驳道:“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涝温邵小姐,要不了几个小时,警方就会查明这一切。因为,我们已清楚你与被害人的关系,你和他的过去很容易查清。”接着,他又旁敲侧击地补充说,“当然,也有可能我们的人很快会找到你那个下午不在场的证据,这样你的清白就可以不言自明。” “你的意思是,马克在咖啡馆里被杀的那个时间我在什么地方?” “是的。”探长说。 “我出去散步了。”她平静地回答。 “到商店买东西?而且一个人?很多想摆脱调查的人都这样辩解,却毫无帮助。” “不是。” “你遇到什么人了吗,是否有人替你作证?或者……你的仆人能讲出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不,”她干巴巴地回答道,“我什么人也未遇到,因为我在报春花坡道上走得很快。我的两个仆人仅能证明我在那天下午三点左右出去,五点后返回。” 办公室里瞬间寂静下来,只见探长正用钢笔在一张白纸上随手乱画。 莫利夫人非常镇定,亮闪闪的大眼睛定格在这位漂亮女士身上,似乎并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而我感觉涝温邵小姐是可信的,她只不过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所以才有点儿紧张。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不清楚是因为罪恶感还仅仅是恐惧弄丑了她原本漂亮的面庞,她那高贵的气质有些打折,嘴唇也在不住地打战。 莫利夫人在一张废纸片上急促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它递给探长。我察觉到涝温邵小姐此时正在竭力稳定自己的紧张情绪。 “这就是我必须告诉你们的。”她用一种干涩的甚至有点儿刺耳的声音说,“我想,我现在该回家了。” 但是,她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还在犹豫,或者说是害怕我们不让她走。 令她明显惊讶的是——我必须补充一下,我同样惊讶——探长立刻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我认为,你跟我讲的这些信息有助于我们破案。当然,我们可能要你在法庭公审期间出场几天,行吗?” 她几乎瞬间就舒缓下来,立刻恢复了刚才颇有魅力的举止、仪态,漂亮的脸上重又布满了笑容。 探长用不寻常的外国礼节向她鞠了一躬。谁知道莫利夫人乱写的是什么?竟然使探长用如此庄重的举止对待涝温邵小姐。而她却用充满感激和宽慰的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她站起来走到莫利夫人身边,伸出了她的手。 我亲爱的夫人立刻迎接了她的手。而我却忐忑不安——这个世上我最亲爱的夫人刚才握的会不会就是女凶犯的手? 04 你们能想象,逮捕涝温邵小姐在社会上引起的轩然大波。那可是指控她将吗啡毒剂注入巧克力饮料中谋杀马克·考莱顿先生的重罪。 这个被指控的美女,其贤淑的人品、矜持的神态以及到目前为止十分端正的品行,所有这一切都成了公众强烈偏袒她的理由。为她鸣不平的信件、电话以及媒体报道都在不断涌进警察局。 此时,我的感情天平也全部偏向于涝温邵小姐一边。我虽然不懂犯罪心理学,但是,自从我在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她,我就深信不疑,这个漂亮的少妇不会是残忍的杀人凶手。 不出我所料,地方法院里挤满了人。当她步入被告席时,她还是那么漂亮,不管怀着多么沉重的心情,她依然直立在那儿迎接最严厉的审判。她的坦荡与无畏立刻使所有由同情心引起的指责声上升到接近疯狂的程度。 涝温邵小姐是在公寓里被丹沃尔斯逮捕的,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她自始至终都在大声抗议,申明她是清白无辜的,极其平静地用坚定的声音为自己“无罪”答辩。 支持有罪判定的重要依据是,由憎恨产生的报复行为是其杀人的动机。尽管拿不出任何证据,也要莫须有地编织罪名。 另外,查证这种致命毒药的来源看起来非常困难。经过一轮调查,控方发现马克·考莱顿先生是几家大公司的主管,其中就有专门从事药剂批发业务的公司。 因此,控方说,在某个时间或者找个合理的借口,她完全有可能从考莱顿先生那里弄到毒药。因为,她曾承认自己在敏感时期去过马克的办公室。 涝温邵小姐耐心地听完这些对她极为不利的所谓证据,坦然承认自己如凯瑟琳·哈里斯所说曾去劳波里住宅拜访考莱顿先生,但是,当麦斯司咖啡馆里的侍应生被带到证人席上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被告的一顶大帽子被拿到证人面前。虽然,警方坚持说,这就是那天下午与考莱顿先生一起光顾咖啡馆的神秘女士戴的帽子,但是,侍应生们的法庭证言却打乱了警方原本铁板钉钉的说法。 其中一个女侍应发誓说,她认出那就是当天看见的与众不同的帽子。另一个却否定说,它比印象中的那顶小多了。而且,当这顶帽子被戴到涝温邵小姐头上时,其中一个目击证人明确说:“不知怎的,看上去有些地方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辩护律师问,无疑这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说不好。”她烦躁地答道。 毫无疑问,考莱顿先生的太太——可怜的年轻寡妇也被强拉进该案中。悲剧给她带来了无法形容的伤痛,当然,现在更是双重的了。新婚丈夫的丑闻无疑增加了她的耻辱感,人们依此判定,考莱顿生前肯定对她很冷漠,只是出于财产的考虑才与她结婚,否则,说不定也会将这个女子抛弃。 不管怎样,艾伦夫人在法庭陈述中特别节制。无疑,她了解丈夫生前与涝温邵小姐纠缠的事,但是,显然没有想到这会让他为过去负责。她不明白涝温邵小姐为什么要公布她丈夫毁婚这件事。 她极其平静和庄重地陈述她的证词。她穿着量身定做、剪裁得体的黑色哔叽女装,与涝温邵小姐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使她比站在被告席上的涝温邵小姐显得更加靓丽。 支持涝温邵小姐的证据主要有,其一,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对其指认含糊不清;其二,事实上她已经公布死者毁弃婚约的事,从马克给她的信判断,她已有了丑化他的极好材料,不需要通过谋杀来达到报复的目的。总的来说,法官也感觉没有充足证据将被告定罪,因此,只好当庭释放了她。在公众的大声喝彩中,涝温邵小姐离开了法庭。 05 公众大声喝彩合情合理,就我内心来说,非常公道。他们指责警方的逮捕行为就像是在指责一群不道德的冷酷无情的歹徒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感觉像任何人一样强烈,因为,我知道公诉人完全不顾莫利夫人的忠告以及她找到的证据,一意孤行地准备再次庭审。因此,探长不得不再次请我亲爱的夫人重新开始对这起案子进行调查。不过,对探长渴望破案的心理,她并未表现出多高的热情。 这个戴大帽子的女人依然是各大报纸方兴未艾的话题,它的频繁出现也在影射警方的无能。报纸上登有大帽子的照片和漫画,连商店橱窗里也出现了这样的明信片。 一天——质询涝温邵小姐的第二天——我亲爱的夫人面露喜色地来到我的房间。这是一周多的时间里我久违的一次笑颜,我猜到准是那件案子有了眉目才使她如此兴奋。 “好消息,亲爱的。”她喜气洋洋地说,“我终于说服探长放手让我干了。啊,亲爱的!经过激烈的争论,我有了自主权!” “你要做什么?”我问道。 “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关于谁杀死了马克·考莱顿的推断。”她严肃地说,“我们先去问劳波里住宅的仆人几个问题。” 那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我按照莫利夫人的意思,穿上稍微有点儿时髦的服装,同她一起登上一辆出租车朝菲兹琼林荫道驶去。 莫利夫人在她的名片上写下“急切求见艾伦·考莱顿夫人”几个字,便将其递给前来开门的男仆。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温暖舒适的客厅里。这个年轻的寡妇穿着合身、宽松的黑色外套显得气质十足。她在我们对面坐下来,白皙的双手叠放在腹前,头上别着精致的发饰,全神贯注地望着莫利夫人。 “我诚挚地希望,艾伦太太,”我亲爱的夫人用她最温和、最诚恳的声音开始说,“希望你能用你的大度对待我下面的诸多要求,目的只为解开你丈夫的死亡之谜。” 说到这里莫利夫人停顿下来,仿佛在等待对方要她继续说下去的鼓励。这个话题一定极端刺痛了这位年轻寡妇,然而,她还是极其平和地回答说:“我能理解警方希望在这件事上尽职尽责,至于我,我在法庭上全都说过了,你们不要再提起这件伤心事好不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害怕暴露出与良好教养不一致的不雅举止来。片刻,她更加平静地结束说:“我不想再说了。” “我完全能体会你在这个事件中的感受。”莫利夫人说,“但是,难道你不想帮助我——我想,你愿意——哪怕用消极方式,或用几个简单方法进一步查清其中原因?”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艾伦夫人问。 “只让我问问你的女仆,问她们几个问题就行。我向你保证,我只是问一些与案件相关的情况,私生活绝不涉及,相信我,我保证不会引起你哪怕最轻微的痛苦。” 这位年轻的寡妇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有礼貌地问道:“你想见哪一个?” “你的贴身女仆和那个客厅女仆,如果可以的话。”莫利夫人非常客气地说。 艾伦夫人向男管家发出了指示,我们便坐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到来。一两分钟后,两个女孩儿走了进来。一个头戴帽子,系着围裙;另一个则穿着整洁的黑色连衣裙,领边镶着精致的刺绣,不用说,她是女主人的贴身女仆。 女主人对她们说:“这位夫人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她是代表警方来的,因此,你们的回答要尽量使她满意。” 莫利夫人既没有用像女主人那样尖刻的语调,也没有用会被误解的含有敌意的词句,而是立刻站在这两个女孩儿中间,十分友善地纠正说:“哦,仅是警方代表而已。”然后,转向女主人说,“我想问这两个女孩儿的问题既不难,也不会令你不高兴。我只不过想要她们在一个小游戏中帮帮我,当然今天下午她们必须表演一下,只为验证麦斯司咖啡馆里那个可怕的惨案以及目击证人叙述的准确性。”她转回身直接看着两个女仆补充了一句,“你们就做这么多,行吗?” 没有一个人能像我亲爱的夫人这样深得人心并善于说服人。瞬间,我就看见这两个女孩儿原本敌意的神情融化在她阳光灿烂的微笑中了。 “我们会尽全力做的,长官。”女仆说。 “很勇敢,好女孩儿!”我的夫人回答说,“你们一定认识麦斯司咖啡馆里那个领班,就是那天的庭审上很同情那个戴大帽子女子的领班,虽然我们全都认为是涝温邵小姐谋杀了你们的男主人。”她继续说,“而那个女孩儿却否认了那顶帽子和涝温邵小姐是凶手的推断。当然,谁也不愿将一个清白无辜的人诬陷为罪犯,我们也不想这样,尽管,那已经是公开的事实,而且被当作事实一样传播开来。” 她有意停顿片刻,艾伦夫人没有说话,那两个女仆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于是,她继续说:“我的上司认为,涝温邵小姐在用自己的陈述尽可能地搅乱那些目击证人。他们甚至认为,戴大帽子的女士是故意在侍应生面前炫耀。而实际上,她们中有一个女孩儿已认出那天下午在麦斯司咖啡馆同考莱顿先生约会的那个神秘女人。当时,我的上司已非常满意,不管那个侍应生是不是肯定地陈述了一切。” “当然,”艾伦夫人一本正经地打断说,“你和你的上司不也正期望我的仆人用同样的闹剧帮忙吗?” “我们没有把这样的事看作是场闹剧,艾伦夫人。”莫利夫人文雅地反驳道,“那是被告本人的看法。而我们肯定要问问你家里人。” “我不明白她们能做什么。” 这两个女孩儿听了夫人的阐述后,似乎很愿意配合。我断定这个主意对她们很有吸引力,它预示着一个激动人心的插曲,而且,还给她们单调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 “我肯定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儿都有顶很好看的大帽子。”莫利夫人继续微笑着说。 “我不允许她们戴那样荒谬的大帽子。”艾伦夫人坚定地反驳道。 “我有一顶你们贵妇人不愿意戴而扔掉的帽子。”那个客厅女侍插话道,“我看到公寓外的垃圾箱里有一顶,便捡了回来。帽子虽然被剪破,但我把它缝好了。” 房间里顷刻间静下来。静得犹如所有人都被催眠一样。 艾伦夫人将一块黑边手帕举到唇边,然后静静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从未戴过大帽子。” “不,我的夫人,”夫人的贴身女仆插话道,“她说的就是你在杉赤亚商店买的那顶,而且,仅戴过一次——也就是你去音乐会的那天戴的那顶。” “那是哪一天?”莫利夫人依然十分温和地问。 “哦,我想不起来是哪一天,”女仆回忆道,“那天,她从音乐会回来,我给她脱外套时,她对我说,她再也不戴大帽子了,它太沉了。同一天考莱顿先生被谋杀了。” “太好了。”莫利夫人相当平静地说,“或许你可以去把它取来,最好帮助她戴上。我们这就开始表演。” 两个女孩儿没说一句话便走出房间,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思索着那个可怕的仅揭示了一半的秘密,它仿佛是徘徊在空中的一个难以捉摸的幽灵。 “你想怎么办,艾伦夫人?”莫利夫人犹豫片刻问道,在等着艾伦夫人回答的间歇我听见我的心脏在跳动。女主人僵硬地坐在那里,脸色霎时变得煞白,然而,她的眼睛却一直镇定地盯着莫利夫人。 “你证明不了什么!”她极其蔑视地说。 “我想我们能。”莫利夫人简洁地反驳道,“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要试一试。我有麦斯司咖啡馆的两个女侍做证人,而且,我已问过杉赤亚商店里为你服务的那个人,她是波特兰路附近后街上不大出名的女帽设计人。我们了解到你在极其痛苦的时候去那里买了顶相当尺寸的帽子。它同涝温邵小姐戴的款式完全一样(你曾在你丈夫的办公室里见她戴过)。我们让你的女仆证明你曾经戴过同样的帽子,就是你去音乐会的那天,而你丈夫也是在那天被谋杀了。” “呸!公众会嘲笑你!”艾伦夫人愤然反驳道,依然是那么目中无人的神态,“你太会想象了,这完全是诬告!” “当法官看了我们的证据后,事实就不会令人震惊了。还是让我来跟你说说案子吧,也就是我们仔细调查的结果。你了解考莱顿先生与艾丽扎波斯·涝温邵小姐之间纠缠的事实,而你却在尽量隐瞒着老斯汀博格夫人,因为,你知道有关她宠爱的侄子的任何丑闻都会使老夫人取消他的继承权。于是,你解雇了前客厅女侍,只因她将涝温邵小姐领进了考莱顿先生的房间,她是知道此事的唯一证人。另外,斯汀博格夫人在她的遗嘱中曾这样写道,万一她侄子死在她之前,她的财产将移交给你。实际上,由于涝温邵小姐已公开你丈夫毁婚的事实,你知道后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老夫人听见,否则,这笔财产将不再属于你,你担心斯汀博格夫人会改变她的遗嘱。因此,当你发现你丈夫的私情后,便开始竭力阻止,这样你就可以继承老夫人的百万财产,因为,她始终不知道她的侄子会犯这个过失。所有这一切我们都能自圆其说,同时还能证实这顶帽子仅戴了一天便丢弃的事实,那同样是值得记忆的一天。” 一声冷笑打断了莫利夫人的话,那声音使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有一个事实你忘记了,我的夫人。”一个尖刻、刺耳的声音从黑衣人那里传过来,黑衣人仿佛瞬间变成了凶猛的野兽,她在黑色小提包里急速寻找着什么,“不要忘了讲这个事实,被告将法律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中。” 在我亲爱的夫人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急速地上前阻止时,艾伦·考莱顿夫人已把什么东西——我们不敢贸然猜测——塞进她嘴里,吞咽下去。 “赶快去叫丹沃尔斯来!”莫利夫人平静地对我说,“他就在外面。你再叫个医生来。” 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随着一声极痛苦的嘶叫,艾伦夫人倒在我亲爱的夫人的臂弯里。 06 医生来得太迟了。这个不幸的女主人一定十分了解毒药,她早已有所准备,万一被发现,她将自行了断。 我认为,我亲爱的夫人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完美。经过缜密准确的推理,她排除媒体的干扰,把注意力放到真正的动机和真正的犯罪嫌疑人身上——仅为金钱出嫁,有野心的女子,有了钱后便开始最卑鄙的谋杀。它使这个国家的犯罪史显得更加阴沉。 我问莫利夫人,最先令她认为艾伦夫人可能是凶手的理由是什么,几乎没有任何人想到她是凶手。 “那顶大帽子。”我亲爱的夫人笑着说,“在麦斯司咖啡馆的那个神秘女子的身高——这是那些女侍应都不知道的,她们所有人都被这个大帽子的尺寸搅乱了。戴帽子的人一定很娇小,因为,在宽帽檐下仅能看见其下巴,于是,我立刻寻找小个子女人。其他人没有想到这点,因为他们大多是男人。” 亲爱的读者,这下,你们明白它是多么的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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