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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C的遗言》作者:[日]大山诚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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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19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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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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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3-26 19:35: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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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的遗言  大山诚一郎

      译者注:本作收录于大山誠一郎2013年6月出版的文库本『アルファベット?パズラーズ 』(東京創元社),与作者2004年出版的同题单行本比较,最大的差异在于作者大山誠一郎为文库化特别撰写的这篇题为『Cの遺言』的同系列短篇。另外,根据文库本的目录页显示,新版诸短篇的编排顺序依次为『Pの妄想』『Fの告発』『Cの遺言』『Yの誘拐』,时间线同此。
      1
      从日出码头出港的“拉维尼亚号”观光船,眼下正穿过东京湾上的彩虹桥,在通往御台场的水路上平缓航行着。
      阳光落在水面上,反射出一片光影。船只右侧的码头上,并排搭建着许多仓库,红、白两色的起重机就像是巨大的长颈鹿一般,林立在其中。而左舷的方向的御台场区,则有着各式设计前卫的旅馆以及电视塔。在更远的羽田机场方向,飞机正徐徐进行着起降。
      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这些无不透出秋日午后的静谧之感。
      许多乘客正聚集在“拉维尼亚号”的露天甲板上,注视着船只两侧的风景。
      奈良井明世、竹野理绘二人站在右舷处,眺望着品川码头,与逐渐靠近着的大井码头。
      理绘上身穿着白色的女士衬衫,外套一件黑色对襟毛衣,下身则是一条镶有黑色碎花图案的黄底荷叶裙。阳光下闪耀着光泽的笔直长发,更是与理绘原本就十分白皙的面色相互衬托着。这幅姿态,哪怕是同为女子的明世,也不禁看得着了迷。至于明世的装扮,只是一件米色束腰上衣,配搭一条蓝色牛仔裤而已。
      附近的乘客们偶尔会将目光瞟向理绘、明世的方向。
      “那位留着长发的姑娘好漂亮呀,莫非是模特吗?”
      “那名短头发的姑娘呢?”
      “是模特的助理吧。”
      传到耳边的也有像这样的话语。
      欸,谁说我是助理呀!明世一下子觉得很是郁闷。但只要想到理绘的美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绘就这样伫立在露天甲板上,微笑地注视着缓缓掠过的码头风景。
      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那边的起重机,好想操纵试试呀。”
      这样奇怪的话,理绘却说得很自然。存在于明世幻想中的电影场景,随之轰然崩塌。
      “诶诶诶……理绘你是说想试着操纵一下那个起重机?”
      总爱说些和外表不搭的傻话,这是明世身旁的这位友人的一大特质。
      “没错哦,这看起来是不是很像超大型的“起重机游戏”呢?我想最初设计这款游戏的人,肯定也是因为想亲自尝试操纵起重机的感觉吧。”
      “说不定是这样啦。不过,这可不是游戏,要是货物不小心掉下来的话,真的会造成让人脸色刷白的事故呢。”
      九月二十七日,星期六,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明世和理绘两人,正是看中了这条从下午直至日落时分的东京湾游览路线,才选择搭乘这班“拉维尼亚号”观光船。
      三点三十分,观光船从日出码头出港,向着东南方前进,之后将沿着海萤人工岛巡游,接着向北方进发,直到东京迪士尼乐园出现在右手边时,再转向西方,最后折返日出码头。航程的总时长大约是四小时。下午的四点和六点,船上的餐厅会分别开始供应下午茶和晚餐。在此之前,乘客们都会一直在船上散步以作消遣
      “拉维尼亚号”是一艘总重一千九百三十二吨,全长六十七米,幅宽十三米的观光游轮。船体由四层甲板组成,除开最上层的露天甲板,其余每层都配有相应的餐厅。明世、理绘偶尔会一起出门寻求美食,这次她们打算换换样子,在船上品尝佳肴。
      “对了,理绘用的化妆品是什么牌子的?”有感于友人出众的容貌,明世问道。
      “是问我吗?用的是‘Cosmetics·Chitose’这个牌子。”
      “欸,这样吗?其实我用的也是这个呢。”
      用的明明是同款的化妆品,差异到底是在哪里呢?明世在心里牢骚道。
      果然是两人原本的容貌就有所差别吧?
      “粉底膏、腮红,还有口红,全都是‘Cosmetics·Chitose’的产品呢,明世也一样么?”
      “嗯,我也是。口红的话,尤其喜欢‘Fawcett’系列的那款‘Caramel-Beige’。”
      “我用的是这个系列的‘Flower-Pink’呢。”
      就在这时。
      “两位小姐也有在用我家的化妆品吗?真令人高兴啊。”
      突然,背后传来颇为沉稳的女子声音。
      明世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身后站着一位年纪大约六十五岁的女性,样子颇为端庄。她穿着一身看似朴素却价格不菲的西服,背挺得笔直,向后拢成一束的青丝里夹杂着几缕白发。
      女子面对明世与理绘,微笑着说道:“实在抱歉,因为听到两位也在用我家的产品,不由地高兴过了头……还请容许我自我介绍。”
      说着,女子从西服口袋里取出名片。
      明世接过以后,赶忙扫了一眼。
      名片上用手写体印着“Cosmetics·Chitose”的字样。
      与其他几个小写字母比起来,两个大写的C格外夺人眼球。
      这显然是熟悉的“Cosmetics·Chitose”品牌的Logo。
      “诶?”看着名片上的自我介绍,明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只见下面写着“Cosmetics·Chitose社长千岁百合子”。
      “……您竟然就是社长女士?”
      据说千岁百合子是从普通的销售员做起,硬是把一家成立之初的小公司发展成了大型的化妆品企业,而她本人也因此闻名。这么说来,在杂志上还曾看见过她的照片呢,明世想道。
      “鄙公司‘Fawcett’系列的新款口红,很快就要发售了。如果可以的话,不知能否麻烦二位小姐替我们试用?产品就放在我的房间,二位方便一起过去吗?
      “您在船上预订了房间么?”
      “对,我和鄙公司的四位董事一起待在贵宾室。”
      千岁百合子所谓的贵宾室,指的是位于露天甲板后部的VIP室。在网上预订此次“拉维尼亚号”观光船游览门票的时候,明世曾瞥过一眼关于VIP室的图像资料,印象中有着令人震撼的奢华装潢。
      能够租到这样的房间,到底是大型化妆品企业的社长呢。
      “可您是因为工作原因才预订的房间吧。我们俩冒昧拜访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呢?”
      “没有这种事啦,现在我们也很想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年轻什么的,说起来我们也快要过三十岁了……”
      “说什么呢,三十多岁怎么了?在我看来还是梦一般美好的年纪呢。还望二位小姐不要顾虑,一定赏脸。”
      这可怎么办?明世用眼神示意着理绘。
      只见理绘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世答道。
      2
      贵宾室位于露天甲板的后部,但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可用的通道。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明世、理绘二人在千岁百合子的带领下,首先沿着楼梯从露天甲板往下层走去。下层的位置是一处大厅,在船头方向有一家名为“Menuetto”的餐厅,后方则是通往上层贵宾室的专用电梯。
      于是,三人进入专用电梯,按下按键。
      电梯开始上升。不久,门打开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借助间接照明技术调节光线而显得色调柔和的宽敞房间。面积大约十米见方的样子吧。明世、理绘紧跟着千岁百合子,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
      地板上铺有深绿色的绒毯,能够完全吸收脚步声。透着麦芽糖色光泽的木制墙壁上,挂着几幅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而在房间的中央位置,建有一条朝上方延伸的螺旋楼梯。左手方向的墙边,设有专用的饮酒台,玻璃柜中并排陈放着许多看上去就颇为昂贵的酒水。右手方向则摆着一架衣橱,大概是用来存放上衣和随身行李的吧。而在身后电梯的一旁,则设有男用、女用的洗手间。不过因为设计美观的缘故,一眼看去很难想到这竟是洗手间。
      “贵宾室由三个房间组成,现在我们所在的这间是Queen,隔壁那间是King,楼梯往上的那间叫做Sun。好啦,我先给你们介绍鄙公司的几位董事吧。”千岁百合子说道。在电梯对侧的这边墙壁上,嵌有一扇橡木质地的厚重大门,上面镶着用烫金文字标注有“King’s Room”字样的金属板。百合子社长敲了一下门,随后开门进入。
      King房间在靠船尾的这一面,安装着半圆形的玻璃窗。
      在这里,可以环视观光船后方180度的风光。
      “拉维尼亚号”在水面划出的白色航线,以及愈来愈远的御台场区,这些都一目了然。
      房间内共有四名男女,好像原本正围着中间的桌子讨论着。由于千岁百合子开门进来的缘故,现在都已起身看向这边。
      “诸位,我带了两位客人来。这位是翻译家奈良井明世小姐,以及精神科医生竹野理绘小姐。她们两位都很喜欢我们公司的产品,所以我想请她们试试‘Fawcett’系列的新品,听听她们的意见。”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明世、理绘二人朝几位董事低头行礼道。
      千岁百合子看向那四名男女,说道:“这四位就是鄙公司的董事。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租借这儿的贵宾室来度假休息。”
      之后,千岁百合子开始替明世、理绘二人一一介绍。
      她首先指着一旁身穿深蓝色西服的六十岁前后的男子,说道:“这位是鄙公司的专务,奥村智头雄先生。从我三十八年前创办公司开始,他就一直在协助我了。”
      “鄙公司的产品能够得到二位小姐的厚爱,在下不胜感激。”奥村智头雄向明世、理绘低头行礼着,说道。
      夹杂着几缕白发的七三分发型、黑色的粗框眼镜以及总是一脸认真的神态。奥村智头雄给人的感觉,和他作为化妆品企业专务的身份有些出入。
      接着,千岁百合子指着一位五十岁前后的女子说道:“这位是专务——茶山诗织女士。”
      这位名为茶山诗织的微胖女性,摆出一副爱恶作剧的妖精般的表情,端详着明世与理绘,说道:“二位小姐,虽说是翻译家和精神科医生,不知有没有兴趣担任鄙公司宣传志的模特呢?”
      明世显然有些吃惊,下意识地看向理绘的方向。
      茶山诗织一脸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我可没有在开玩笑呢,很认真的说。”
      “但是……理绘姑且不说,我这样子……”
      “确实,明世小姐完全不是理绘小姐那样的美人,不过却给人一种从过去欧洲电影里走出来的不良少年的感觉,这也很不错呢。”
      相当难以理解的比喻。
      大概是被夸奖了吧?明世这样想着。
      但是,模特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行的吧。如果因为个人的原因,让这家公司的营业额缩水的话,明世自己肯定也无法接受的。
      “很高兴您能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做不到呢。”明世回答道。
      一旁的理绘,则以相当沉稳的语调说道:“要是哪天有被害妄想症的患者跑来控诉我,说发现我在宣传志里面监视他们的话,我会觉得困扰的呢。”如此,用让人很难理解的话拒绝道。
      “这样啊,真是可惜呢。”茶山诗织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被介绍的是,年纪大约四十五岁,戴着眼镜的一脸知性的女子。
      从她与普通日本人有所差别的五官来看,应该是个混血儿。
      “这位是鄙公司的常务——绮撒特·库盎特女士。”
      “奈良井明世小姐,您是不是曾经翻译过“席德&南希”系列的书?”绮撒特·库盎特以沉着的口气询问道。
      “诶,您也知道那个系列吗?”
      “席德&南希”是由美国女作家撰写的幽默推理系列小说。小说中的席德是一只馋嘴的短腿小公犬,而饲养它的主人则是一位爱打扮的女侦探南希,即小说的主人公。因为一场事故,女主人公和小狗的意识开始在彼此的身体里轮番转换,大致的设定就是如此。为此,女侦探一度陷入了绝望,不过她很快就活用了这个状况,她在附身小狗期间,借助其身体展开人类办不到的搜查。一系列的推理轻喜剧,在作者轻松愉悦的笔调下,由此展开。
      “我非常喜欢那个系列的作品,已经拜读完了所有的故事呢。”
      “真令人开心,作为译者不胜感激。”
      最后被介绍的是,将近四十岁却还一副娃娃脸的男子。男子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脸上也泛着和气的笑容。
      “这位是鄙公司的常务——千曲悟郎先生。”
      “奈良井小姐用的‘Fawcett’系列的‘Caramel-Beige’和竹野小姐用的‘Flower-Pink’,和二位都很相配呢。”千曲悟郎只是盯着二人看了一眼,就准确地说道。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把握,果然是自家公司的产品呢。
      “千曲先生,‘Fawcett’系列的新品,您应该随身带着吧?”
      百合子社长向这位娃娃脸的千曲悟郎问道。
      “没错,就放在我包里。”
      “那么就麻烦您给二位小姐挑选合适的颜色吧。”
      千曲悟郎盯着明世、理绘看了一眼,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迈步走向隔壁的Queen房间,大概他的包就放在那边的衣橱里吧。
      千曲悟郎前脚刚走,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服务生就走进了房间。
      “几位客人,打扰了。午后四点开始会是我们的下午茶时间,不知诸位到时都想喝点什么呢?”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Lady·Grey?”千岁百合子问道。
      “很抱歉,我们这边能提供的只有大吉岭、阿萨姆、威尔士王子茶,还有的话就是香茶一类的苹果茶、以及Earl·Grey了。”
      “那么,就麻烦你给我准备阿萨姆。”千岁百合子说道。
      “我的话也是一样,阿萨姆。”奥村智头雄开口道。
      “我要苹果茶。”绮撒特·库盎特说着。
      “这样的话,请给我大吉岭。”茶山诗织言道。
      千岁百合子转而对明世、理绘说道:“二位贵客不来点喝的么?”
      明世道:“无妨,我们俩就去餐厅那边找点喝的好了。”
      说话间,千曲悟郎已经回到了房间。
      “这些就是‘Fawcett’系列的新色号了,我试着挑选了我觉得适合二位的颜色,希望两位小姐能屈尊使用。”说着,千曲悟郎分别递给两人一支口红。
      “哇,真是太感谢了。”
      明世二人向千曲悟郎道谢后,取过口红。
      “千曲先生,您也要来点红茶吗?”千岁百合子问道。
      “啊,好的。请给我来一份锡兰吧。”千曲悟郎说道。
      “很抱歉,我们这边能提供的只有大吉岭、阿萨姆、威尔士王子茶,还有的话就是香茶一类的苹果茶、以及Earl·Grey了。”
      “这样啊,那就拜托给我阿萨姆吧。”
      “我明白了。”女服务生应声道。她似乎隐约地皱了皱眉,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由我带二位参观Sun房间,请随我来。”
      说着,千岁百合子就带着明世、理绘二人折返先前的Queen房间。
      接着,百合子带头走上了房间中央的螺旋楼梯,好不容易抵达了目的地。
      明世不禁为眼前的房间所震撼。
      Sun房间的外观是直径接近四米的圆柱形,房间四周安装着三百六十度的玻璃窗。伴随游轮的行进而愈见开阔的东京湾,在此一览无余。
      “这儿就是Sun房间了。”千岁百合子说道。
      和房间的命名一样,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洒遍了整间屋子。
      Sun房间位于Queen房间的上层,因此在窗边可以俯视Queen房间前方露天甲板上的风景。不过,如果不是恰好待在窗边的话,是没法看见露天甲板的。同样地,从甲板那里也无法看到Sun房间内部的布置,总之就是这样一种相当注重隐私的设计。
      在Sun房间的后方耸立着的就是“拉维尼亚号”游轮的烟囱,整艘船上比Sun房间垂直高度更高的,也就只有这个烟囱了。所以站在Sun房间的窗边,视野所及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可以环视周围三百六十度的风景。
      明世盯着东京湾的景色看得入迷,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挪到Sun房间内的摆设上来。
      地板上铺有胭脂色的绒毯,螺旋楼梯在靠近房间后部的位置,楼梯的周围安装着用以防止行人坠落的铁制围栏。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直径大约一米的圆桌,以及一张光泽夺目的黑皮沙发。明世、理绘二人奈不过千岁百合子的美意,才在沙发上坐下。
      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那上边放着一只青铜材质的烟灰缸和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旁边还有一只普拉达的女式手提包。烟灰缸里扔着两支薄荷烟的烟蒂。至于玻璃花瓶,则是线条颇为优美的细长构造,尽管其中并没有盛放花朵,但单论花瓶自身就已经是一件堪称精美的艺术品了。
      千岁百合子从女式手提包里取出一支薄荷烟,正打算用打火机点烟。
      不过,她好像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似的停下了手,转而向明世二人问道:“二位小姐也吸烟吗?”明世、理绘都告诉千岁百合子,自己没有吸烟的习惯。听完,百合子显得有些失望地将薄荷烟收了起来。
      “无妨的,还请您不要顾忌我们两个。”明世见状忙道。
      千岁百合子回答说:“不,还是算了吧。”
      “因为吸烟是相当糟糕的习惯,我也总想戒掉,不过偶尔还是忍不住会犯烟瘾呢。”
      之后,千岁百合子开始向明世、理绘询问起关于使用‘Cosmetics·Chitose’产品的感想,又问了些像是平常怎么化妆之类的问题。千岁百合子听着二人的回答,不时认真点头。看到她这种真挚的态度,明世不免对千岁百合子生出好感。
      “对了,今年份的‘百合子精选’似乎迟迟没有发售的消息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先前话题暂告一段落时,明世这样问道。
      “Cosmetics·Chitose”在每年的十一月都会推出名为“百合子精选”的产品,实际上就是出售社长千岁百合子尤为钟爱的几款香水。明明十一月快要到了,可今年份的精选香水却还没有任何宣传的迹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呢。
      “实际上呢,是我想要渐渐远离公众的视野。我今年马上六十六岁了,想着再过两三年就该从社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不论是董事中的哪一位接了我的班,如果到那时公司还无法摆脱我的影响的话,新任的社长估计也会觉得很棘手吧。所以,我想也是时候不再出售以我的名字冠名的产品了。”
      “但是,可可·香奈儿不也曾经把自己喜欢的香水命名为香奈儿5号么?那款产品到现在,也就是她去世以后都十分畅销呢。”明世说道。
      千岁百合子闻言微笑道:“我哪能和可可·香奈儿相提并论?我不是她那种生来就有领袖气质的人,一味拘泥在创办者的风格上,只会让后继者觉得进退两难罢了。”
      “社长。”这时候,螺旋楼梯的方向传来绮撒特·库盎特呼唤千岁百合子的声音。
      往那边一看,才发现绮撒特·库盎特身后,还跟着之前的那位女服务生。
      “女士,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
      “诶,已经到下午四点了么?”百合子说道。
      明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八分。
      “我们俩也差不多该告辞了,口红就冒昧收下了,实在是不胜感激。”
      说着,明世和理绘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和年轻人交谈让我觉得很开心呢,之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鄙公司‘Cosmetics·Chitose’。”
      明世、理绘两人向百合子致意过后,便经过端着摆有下午茶的托盘的女服务生和绮撒特·库盎特的身边,沿着螺旋楼梯向下走去。
      3
      明世、理绘搭乘贵宾室的专用电梯往下,来到位于第二层甲板的大厅。
      二人走进正对面的“Menuetto”餐厅。
      餐厅里有不少年老的夫妇以及年轻的恋人们、或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家长,又或者像是明世、理绘这样由女孩子组成的小团体。
      许许多多的游客正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看起来十分开心地相互交谈着。
      明世与理绘在先前预定好的左舷窗边的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看,窗外碧蓝色的大海显得尤为开阔。
      “还得到了馈赠的口红,这趟旅行很值得呢。”明世说道。
      “是啊,光是想着回到家就能体验新品的效果,就觉得欢欣鼓舞呢。”
      “刚才的那位社长女士,真的是个很酷的人呢。给人一种很有威信的样子,而且看起来非常有才能。希望我到了那个年纪,也能成为像百合子女士那样的人。”
      “明世现在的样子就很酷了哟。”
      “哎呀,谢谢你这么说。”
      女服务员走来向二人询问需要什么下午茶,明世和理绘都选了大吉岭红茶。
      不久,盛有红茶的茶壶、烤小圆饼、水果蛋糕就被送到二人手边。
      明世将红茶倒入杯中,端起饮了一口。
      “很好喝诶,不过果然还是比不上峰原泡的呢。”
      想起自己和理绘所居住的公寓<AHM>的房东,峰原卓所调制的红茶,明世这样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水果蛋糕还真不赖。”理绘说着,一边满脸幸福地叉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看着这样的理绘,让明世也觉得幸福了许多。
      两人就这样一边眺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东京湾晚景,一边继续饮着红茶。
      不久,在海面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物体。
      看来,坐落于东京湾上的海萤人工岛休息区,就快到了。
      在神奈川县的川崎市与千叶县的木更津市之间,有一条横贯东京湾的高速公路。在这条被人们称为东京湾跨海公路的道路中央,便是海萤人工岛休息区的所在了。从海萤岛到川崎的部分属于海底隧道,而连接木更津市的部分则是水上高架桥。
      在海萤岛右侧较远的海面上,能够看到两个青白花纹的巨大三角形建筑物。
      远远看来,就好像是巨大帆船的风帆一般。这两个通常被称为“风之塔”,也就是海萤岛至川崎部分海底隧道的换气设施。
      在“风之塔”的对侧,也就是海萤岛的东端延伸着一座巨大的桥梁,这部分就是通往木更津市的水上高架桥了。桥梁在海萤岛的反侧大幅度向上隆起,使得桥梁下方足以通行两千吨级别的船舶。
      “拉维尼亚号”游轮从水上高架桥的下方通过后,便绕着海萤人工岛的四周顺时针回旋航行。
      海萤岛的长度大约是六百五十米,宽度接近一百米。岛上五层楼高的建筑里包含了停车场、餐厅一类的公共设施。比起明世二人所在的观光游轮,这座人工岛绝对是更为庞大的存在。在岛上码头的位置,还能看到许多用于防护海浪侵蚀的消浪装置。
      明世瞥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下午五点整。
      和预定的时间完全一致,明世不禁感到有些敬佩。
      接着,观光船继续绕岛航行,在左舷方向能够看见“风之塔”侧面的时候,整艘船只才开始转为直线航行。
      从这个方向看的话,“风之塔”并非青白两色夹杂,而是单纯的白色三角形状。
      明世开始在脑海中描绘起观光船的航线,此前一直向着东南方行驶的“拉维尼亚号”游轮,大约围着海萤岛顺时针回旋行驶了二百二十五度左右,之后才变道往北航行。
      “简直就是豪华客船呢。”眺望着正在逐渐远去的海萤岛,明世这样说道。
      显然,观光船的航线是为了方便客人们观光旅行而特意设计的。
      “确实如此。不过这船吃水很深,像是一艘快要沉没的豪华巨轮……诶,像是泰坦尼克号么?”理绘笑嘻嘻地说着这种不吉利的话。
      两人喝完下午茶后,便走出了餐厅。
      在六点的晚餐时间到来之前,明世、理绘打算和其他游客一道在露天甲板上散步来消磨时间。太阳渐渐沉入西边的地平线,将天空与海水一齐染成赤色。带着海水味道的晚风正拂面吹来,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明世回头望向位于露天甲板后部的贵宾室,以及它上方的Sun房间。
      现在,Sun房间三百六十度环绕的玻璃窗,被愈渐西沉的落日照得通红。
      不过,从这个位置望去,顶多只能看到玻璃窗的窗框位置而已,房间内部的环境则完全看不见。现在,千岁百合子社长应该还独自待在那个房间里头吧?
      六点的晚餐时间很快就到了,明世、理绘准备折返回餐厅。
      两人刚乘电梯回到二层甲板的大厅,突然,贵宾室的专用电梯门打开了。只见神情大变的奥村智头雄从电梯里飞奔而出。“得赶紧找医生。”只听见他这样自言自语地说道。
      奥村智头雄差点就要撞上正发呆看着四周的理绘,急忙地停下脚步。
      “之前的口红,实在是太感谢了。”理绘镇静地开口道。
      “您,果真是医生没错吧?”
      奥村智头雄像是有事相求的样子,抓住了理绘的手臂。
      “嗯没错,我是精神科的医生。”
      “只要是医生的话怎么都好,请快跟我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世插话道。
      “社长出事了,总之请赶快随我走一趟。”
      奥村智头雄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理绘的手臂。没办法,两人只好随着他一起搭乘专用电梯。
      待电梯抵达Queen房间后,奥村智头雄快步登上螺旋楼梯,明世两人也紧跟其后来到Sun房间,却被映入眼帘的光景弄得茫然不知所措。
      下午四点曾和明世、理绘打过照面的女服务生,正被吓得瘫倒在地板上。
      在她身旁,则散落着好像是用来装晚餐的碟子、玻璃杯、餐刀、叉子和勺子、托盘一类的东西。而在螺旋楼梯的附近,茶山诗织、绮撒特·库盎特、千曲悟郎则像是被冻结一般呆立在原地,而在众人视线的前方,千岁百合子正脸朝下伏在桌子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明世问道。
      绮撒特·库盎特开口道:“之前女服务生推着手推车,准备来收拾大家喝完的下午茶,顺便摆放晚餐用的餐具,从我们所在的King房间离开后,她就往社长的房间去了。然后很快我们就听到她的惨叫声,接着就尽快赶来了……”
      理绘越过众人走上前去,她检查了千岁百合子的右手脉搏,又伏下身体将耳朵贴近百合子的左胸位置,最后又撑开百合子闭拢的眼睑观察瞳孔的状况。亦即将通常死亡会伴随的三种现象——呼吸停止、心脏停止、瞳孔放大,一一确认完毕。然后,理绘看起来很悲伤地摇了摇头。
      “您不是医生吗?请千万要救救社长!”奥村智头雄朝理绘叫道。
      “很抱歉,我帮不上任何忙。社长女士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为什么社长会……”
      奥村智头雄原本那认真耿直的神情,如今已被悲伤所扭曲。
      泪滴从他的眼角滑落。
      明世抑制住从内心涌起的恐惧感,瞥了一眼千岁百合子的情况。尸体的头部沾有红黑色的血迹,一旁的桌子上则摆有百合子点的下午茶、青铜质地的烟灰缸以及那只女式手提包。百合子用过的茶杯里还剩有半杯以上的红茶,像是烤圆饼、水果蛋糕之类的,百合子也完全没动过。烟灰缸里还扔着两支薄荷烟的烟蒂。
      明世感到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却又完全说不上来。
      在桌子的上面以及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十几枚玻璃花瓶的碎片。千岁百合子应该是被人用花瓶击打了头部吧。
      “……诶,社长好像写下了什么……”绮撒特·库盎特小声说了一句。
      只见千岁百合子的右手向前伸着,手中紧握着一只打火机。然后,在她右手前方位置的桌布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烧焦痕迹。
      看来千岁百合子被花瓶砸中头部之后,似乎还留有意识。
      千岁百合子在临死前,用右手紧握着自己的打火机,在桌布上烫下了这个痕迹,应该想借此传达些什么吧?
      到底是什么呢?大概是犯人的名字吧。
      明世注视着那个黑色的焦痕。
      这个粗细约五毫米,直径则接近二十厘米的曲线焦痕,看起来就像是字母表中的“C”。
      4
      警视厅搜查一课第四暴力犯罪搜查第九组抵达日出码头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零三分了。
      在东京临海新交通线<百合鸥号>高架的东侧,建有容量颇为庞大的停车场。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在这里停下。只见后藤慎司与森川部长一道,从警车上下来。同时,搭乘其余车辆的第九组刑警也陆续下车。
      在组长大槻警部的带领下,搜查组众人穿过候船室,随后就看见了码头以及夜晚昏暗的海面。
      有四层甲板高的白色观光船被拴在岸边,船窗在夜色中透出明亮的光。
      在登船的扶梯口监视巡逻的制服警官,转身面朝搜查组的众人敬礼迎接。
      简单点头致意过后,第九组的搜查队员便经由扶梯登上观光船。
      登船口位于从下往上数的第二层甲板位置,进去之后很快就能看到设有服务台的前厅。东京水上署辖区的几名刑警正在那里等候。
      “诸位辛苦了。”
      不到四十岁的东京水上署刑警——柴田警部补向众人说道。
      “听说死者是位六十六岁的女性呐。”大槻警部这样问道。
      柴田警部补点头道:“死者叫做千岁百合子,据说是化妆品公司‘Cosmetics·Chitose’的社长。”
      “‘Cosmetics·Chitose’?是经常能在广告上看到的那个公司么,命案现场在什么地方?”
      “在名叫Sun房间的瞭望室里头。死者和其公司的其余四名董事一道,租用了船上的贵宾室,而案发的这个瞭望室好像就是贵宾室的一部分。”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
      “是名女服务生。她现在和其他相关人员一起,在空房间里等待问话。”
      “其余的乘客呢?”
      “贵宾室以外的那些客人,因为都在餐厅里预订了位子,所以就让他们暂且留在那里。”
      “那么就先带我去命案现场看看吧。”
      大槻警部一行人跟着柴田警部补登上前厅的楼梯,来到了从下往上数的第三层甲板处。从楼梯一上来就能看见大厅。在这里,摆放着许多造型精致的沙发,以及随处可见的观赏植物。在船首的位置,似乎有可以通往餐厅的两开式大门。大门前面站着东京水上署辖区的刑警,应该是为了不让乘客随意离开而进行着监视。在船后部的电梯门前面,同样有刑警在看守。
      “这就是通往案发现场的专用电梯。”
      “原来只有VIP室,才有专门直达的电梯啊。”大槻警部有些惊讶地观察着电梯门周围的布置,忽然视线停在了天花板的位置。
      “诶,这里有监视摄像头,可能把犯人的行动拍摄下来了也说不定,一会儿得检查这里的录像。”
      专用电梯无法容纳第九组的所有队员,因此便由大槻警部、森川部长、柴田警部补、后藤慎司四人首先搭乘前往现场。
      电梯上行,不久门打开了。
      眼前是铺着深绿色绒毯的宽敞房间,左手边设有饮酒台,右边的位置放着西式的衣橱。在房间的中间,则设有通向上层的螺旋楼梯。
      “从这个楼梯上去就是作为现场的Sun房间了。”柴田警部补说道。
      后藤慎司等人随他一道走上楼梯。然后,众人不由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是个安装有三百六十度环绕玻璃的房间。
      夜间的海面和码头,在这里一览无余。东南方的位置,水上高架桥正在夜色中闪耀着光芒。桥上的车辆交错穿行,形成了无数的光点。
      假如这不是从命案现场看到的夜景的话,真算得上是美好的一幕了。
      身穿西服套装的六十五岁上下的女性死者,脸朝下伏倒在桌子上,往后拢成一束的青丝混杂着几缕白发。大概是命案凶器的玻璃花瓶的碎片,散落在桌子和周围的地板之上。而在桌子的上方,还摆着茶壶、茶杯、烤圆饼、水果蛋糕。看起来死者死前还在享受下午茶时间,茶杯里的红茶还剩有半杯以上的分量,至于烤圆饼和水果蛋糕,则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一旁,青铜质地的烟灰缸里,还扔着两支烟蒂。
      不过,还有比这些更引人注目的东西。
      “这到底是……”大槻警部哼了一声。
      死者的右手向前伸着,手里紧握着一只打火机。而在一旁的桌布上,有一个像是用点燃的打火机烫出的痕迹。一个线条粗细大约五毫米,直径约二十厘米的曲线焦痕。
      “这痕迹看起来像是字母‘C’的样子呢。”
      “没错。死者好像想传达什么呐。当然前提是这痕迹确实是死者留下的。”
      “假设这是死者留下的讯息,那么她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首先该考虑的就是凶手的名字吧……与死者相识的人里,有没有姓名是C打头的,这有必要进行调查。”
      大槻警部环顾了一眼房间的布置。
      “房间既然安装有三百六十度的玻璃窗,那么从外面应该也能看到内部。说不定外面的乘客中,会有人碰巧目击到死者和凶手之间的争执。这一点需要和外面的乘客们作确认。”
      这时候,鉴识课人员已经由螺旋楼梯来到了房间,验尸官衫田也在其中。
      和在场的众人打过招呼后,鉴识人员和衫田很快开始着手调查。衫田还一边像格伦·顾尔德那样哼唱起乐曲。
      现在,命案现场的鉴识工作是第一位的。
      趁着这段时间,大槻警部和慎司一道前往空房间与相关人员会面。至于森川部长和其余成员,则和东京水上署的警官们一起,去向留在餐厅里的乘客确认是否有目击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大槻警部和慎司跟着柴田警部补,来到了安置相关人员的空房间,屋内的七名男女一齐看向刚进门的三人。
      待慎司看清其中两人的面容,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一眼看上去像是十八九岁少年模样的短发女子,以及外表十分文静的长发女性。也就是和慎司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奈良井明世和竹野理绘两人。她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起来明世和理绘两人也发现了慎司,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明世好像有话想说的模样,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总之,和明世、理绘原本就认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大槻警部知道。因为在有熟人牵涉案件的情况下,相关的警察是会被排除在搜查组之外的。
      看见明世、理绘两人的大槻警部眯起了眼睛,好像在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似的。
      “莫非,二位小姐是去年七月发生在目白的那起案件(注:参见前作短篇《Pの妄想》)时的……”
      听了大槻警部的话,明世一脸严肃地点头答道:“是的,如您所说。”
      而理绘则是微笑道:“好久不见了,警部先生。”说着很是优雅地朝大槻警部低头行礼,完全像是和很久不见的熟人打招呼一样。大槻警部听了也像是搭错神经一样,跟着开口道:“我也很久没见到……”忽然干咳了一声,道:“这次又是在相当奇怪的情况下碰面呐。”
      说完,大槻警部朝剩下的五名男女转过身去。
      年纪在三十岁到六十岁区间的大概有四人,剩下的一名则是年纪大约二十五岁的女服务生。
      “和死者一起搭乘这艘观光船的‘Cosmetics·Chitose’公司的董事,就是你们几位吧?”大槻警部对除女服务生外的四人问道。
      “的确如此。”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女子回答道。她看上去就像是个长大了的爱恶作剧的小女孩。
      “请诸位挨个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么,就从我开始好了。我叫做茶山诗织。”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子说道。
      “奥村智头雄。”这么说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看上去相当老实的男子。他戴着有些土气的黑框眼镜,留着夹杂有几缕白发的七三分的发型。
      “我是绮撒特·库盎特。”年纪大约四十五岁、戴着眼镜的一脸知性的女子说道。从她的名字、以及富有异国感的容貌来看,估计是个混血儿。
      “我的名字叫做千曲悟郎。”一位将近四十岁却还长着一副娃娃脸的男子说道。
      怎么会这样?慎司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和死者有密切关系的四名嫌疑人全部都有以C开头的姓名部分。
      茶山(Chayama)诗织、千曲悟郎(Chikuma)两人的姓,以及绮撒特(Chisato)·库盎特和奥村智头雄(Chizuo)的名字部分,全部都是C打头的。如果说留在桌布上的那个“C”形焦痕是死者为了指证犯人而留下的话,那么就没法知道她到底想指认的是谁。
      接着大槻警部又看了看那名女服务生,询问了她的名字。
      “友永里美。”女服务生这样答道。
      “你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是,是的。快到六点的时候,我推着手推车,准备来收拾大家喝完的下午茶,顺便摆放晚餐用的餐具,先是去King房间收拾好之后,就来找Sun房间的这位客人了,结果……”说着,友永里美忽然颤着声沉默了。
      “之后,我们听到她的惨叫声,就急忙从King房间往这里赶过来了。”绮撒特·库盎特用沉着的语调说道。尽管她脸色也很苍白,但表情和声音相比友永里美,显得稳重多了。
      “你们几个,今天是因为公司的原因才一起搭乘这艘船的么?”
      “是的,这是每年一次的固定项目。社长每回都以度假的名义,把我们几个邀请到这艘观光船上来。”
      “可以请诸位把今天从登船开始发生的事,说给我听么?”
      四人开始轮流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下午三点半之前,千岁百合子带着四人来到贵宾室,之后就一个人去了Sun房间,很快又下楼来了,说着要去船上走走就出了门。大概十分钟之后,千岁百合子就带着奈良井明世和竹野理绘两人回到了贵宾室。百合子向这两位客人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四名董事,其间千曲悟郎还从自己的包里取来新品送给明世和理绘。这之后,千岁百合子带着两位客人上楼去了Sun房间。与此同时,四名董事则待在贵宾室最里侧的房间——King房间闲聊了一会儿。
      快四点的样子,女服务生友永里美推着装有下午茶的推车前来,等她给四名董事分完之后,就在绮撒特·库盎特的引导下,去给在Sun房间的千岁百合子送下午茶。这个时候,明世、理绘两人借机向众人告辞。之后,千岁百合子就一个人呆在Sun房间里头,四名董事则是在King房间享用下午茶。四点十分时候的茶山诗织、四点四十分时奥村智头雄、五点十分时的绮撒特·库盎特以及五点半时候的千曲悟郎,都分别因为要去Queen房间的洗手间而起身离席过,但具体去了多久,以及实际上是否走出过Queen房间,在场的四人都已经记不得了。
      快六点的时候,服务生友永里美推着手推车,准备来收拾众人喝完的下午茶,顺便摆放晚餐用的餐具而进入贵宾室,之后在前往Sun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社长千岁百合子的尸体。听到友永里美的惨叫声的四名董事急忙赶到Sun房间,奥村智头雄为了找医生而跑出贵宾室,然后在大厅遇上了奈良井明世和竹野理绘两人,之后便和两人一道赶回案发现场……
      如果事情的确如他们所说的话,那么千岁百合子的死亡时间的大致区间,就在最后被目击存活的四点之前的那会儿,一直到尸体被女服务生发现的六点前这个范围内。
      大槻警部转身面对明世等人。
      “你们两位具体是怎么和千岁百合子女士结识的呢?”
      明世、理绘二人便将在露天甲板被千岁百合子叫住,然后被她邀请到贵宾室的始末告诉了大槻警部。她们两人的模样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类型,因此会招来化妆品公司的社长的注意,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慎司心中这样想着。
      “二位在四点前离开Sun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千岁百合子女士有任何异常的状况吗?”
      没有任何异状,两人点头答道。
      大槻警部又看向女服务生友永里美的方向。
      “在她们两人走后,也就是你放好下午茶离开房间的那会儿,千岁百合子女士也没有任何异常么?”
      一切正常,友永里美点头道,继而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说道:“难,难道说,警部先生怀疑人是我杀的么?我放好茶具之后,就和这位绮撒特·库盎特女士一起离开Sun房间下楼去了。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人的。”
      “她说的没错,她和我是一起从Sun房间下楼的,像这样子立即离开的话,想要杀人是不可能的。当然,之后我也直接到King房间去了,所以也同样没有机会杀人。”
      “原来如此。说起来,千岁百合子女士死前曾经点燃打火机,把桌布烧焦了一部分,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字母‘C’的痕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诸位心里可有线索呢?”
      “会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们,凶手的姓氏或者名字是C打头的呢?”茶山诗织这样说道。
      一旁的千曲悟郎忽然很是震惊地说道:“姓氏或者名字以C打头的话……?诶那我们四个岂不全都有可能?”
      “说不定,凶手就藏在我们几个人中间。”
      “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啦。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的不是么?”
      “的确,我们几个人里头,应该不会有人想对社长下手才是。”奥村智头雄盯着茶山诗织,这样说道。
      “可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我们几个里面藏着真正的凶手,这种假设的可能性才比较高吧?毕竟,外面的那些乘客是没法进到贵宾室里头的不是么?”这么说的人是绮撒特·库盎特。
      “为什么说外面的人进来贵宾室是不可能的呢?”奥村智头雄反问道。
      “没错,尽管贵宾室四周的窗户都是固定封死的,但门的位置却没有特别上锁,所以外面的人只要想进就能进来的吧。一定是外面来的小偷悄悄潜入贵宾室,在他到Sun房间准备偷东西的时候,被房间里的社长女士给发现了,因此他在慌乱中将社长杀死了。肯定是这样没错。”
      “这样说起来的话,在直通贵宾室的专用电梯前面的大厅天花板的位置,安装着监控摄像头。只要看看那边的录像,是不是就能知道是否有外人进到贵宾室里头来了呢?”茶山诗织这么说道。
      “多谢诸位的合作。一会儿再来向大家请教。”大槻警部说着,便和慎司等人走出了房间。
      大槻警部叫来了观光船的船长,是个和白色制服、制帽很相配的五十多岁的男子,不过表情却很是僵硬。在船长的引导下,大槻警部和慎司以及柴田警部补走进了位于船桥一角的警备室。负责警备工作的副船长眼下正在进行相关的操作,以便调取监视摄像头的录像。
      “请问乘客最早是什么时候上船的呢?”
      “是船出航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也就是三点十分。”
      “这样的话,就麻烦您替我调取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开始的录像吧。”
      副船长点了点头,一边按下几个操作面板上的按键。液晶显示器上立马跳出相关的影像。
      监控摄像头的监视范围,大约是专用电梯门周围三米的区域。只见画面右下角的时刻显示为15:00,并开始一秒一秒地跳动。
      “能否麻烦您快进一些,然后在电梯门有人出入的时刻,将速度调回正常的模式呢?”
      大槻警部开口道。副船长又操作了几个按键,右下角的时间跳动频率变得快速起来。
      三点二十五分,千岁百合子和四名董事在男服务生的带领下,搭乘直通贵宾室的专用电梯,这之后很快男服务生就独自出来了。
      三点三十一分,千岁百合子独自从专用电梯里头出来,三点四十分的时候,她带着明世、理绘二人再次踏进电梯门。三点五十分,来送下午茶的女服务生推着推车走进电梯。三点五十八分,奈良井明世、竹野理绘二人走出电梯门。
      从这之后大概两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使用过专用电梯。尽管录像里拍到了不少往来走动的乘客和船员的身影,但没有任何人开过电梯门。
      录像再次出现变化,是五点五十七分的时候。推着推车的女服务生再次搭乘专用电梯,这次是来送晚餐的。(注:此处原文如此,疑有误)之后六点零三分,专用电梯的门再次打开,奥村智头雄从里头飞奔出来,之后很快又与明世、理绘二人折返,几乎飞奔着进入电梯。
      看到这里,大槻警部便让副船长停止了播放。
      “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一致呢。”警部如此说道。
      确实如此,慎司点头应声道。
      “在死亡推测时间范围内,也就是四点前直到六点前的这段时间里,完全没有人使用过专用电梯。也就是说,有机会前往Sun房间杀害千岁百合子的,就只有待在贵宾室里的四名董事了。看来犯人就在他们中间呢。”
      5
      大槻警部、慎司以及柴田警部补一起回到了贵宾室。登上螺旋楼梯踏进Sun房间的时候,衫田验尸官的检视工作恰好结束。
      “死亡时间大致是什么时候?”大槻警部有些焦急地问道。
      “下午四点多一点到六点之前,这个范围之内。”
      可惜,目前已知的死亡时间区间完全没有缩小。
      “作为凶器的花瓶上可有采集到指纹?”警部向鉴识课人员问道。
      “尽管我们已经把散落的花瓶碎片一片片都调查过了,但很不凑巧完全没有采集到指纹。大概是,凶手在杀害死者之后曾经一一拾起擦拭干净了吧。花瓶的碎片一共只有十三块,即使一片一片擦拭也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情。”
      “花瓶是这个房间原本就有的摆设么?”大槻警部这么问道。
      只见柴田警部补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据船长所说,花瓶好像是今天刚刚摆设在那个房间里头的。”
      “今天刚摆上去,结果立马就被用作凶器了么。”
      警部接着又向鉴识课人员问道,“烟灰缸里的那两个烟蒂,的确是死者留下的没错吧?”
      “没错,烟蒂的滤嘴附近还沾有死者的口红。”
      “桌布上那个像是字母‘C’的焦痕,果真是死者留下的讯息么?或者说那只是凶手随意捏造的东西?”
      “光从鉴识搜查的角度来看,无法作出判断。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C’形焦痕的上端的烧焦程度,比其他部分要更严重一些。看来死者唯独在那个地方,用打火机烫的时间尤其长一些。”
      “字母‘C’的上端位置?”
      大槻警部将头凑近桌布,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呢。”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慎司心想。如果‘C’形焦痕的确是死者留下的话,她应该先是用打火机在某个位置烫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继续用打火机书写这个字母‘C’的。可是,死者究竟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奇特的书写方式呢?
      “你怎么看?字母‘C’真的是死者留下的东西么?”大槻警部向柴田警部补提问说。
      “我认为这只是事后伪造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想呢?”
      “如果死者只是为了留下文字的话,那么她完全没有必要选择用打火机在桌布上烫出焦痕来形成文字,这样一种迂回麻烦的方法。比如说,用口红在桌布上直接写出文字,难道不是更好的方式么?女性总是会把口红放在包包里的。而死者的手提包就放在桌上,要快速地取出口红也很容易。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这样一来,这个焦痕文字,就只能是凶手随意捏造的伪证了。大概是为了将罪名嫁祸他人,或者只是为了扰乱警方的搜查方针。”
      “可是,即使这是凶手伪造的假线索,那么他又是为什么选择用打火机将桌布烫出焦痕这种麻烦的做法呢?对凶手来说,当然希望尽快离开命案现场。这样一来,采取更简单的方式不是更好么?用口红直接在桌布上写下文字,这才是合理的做法。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凶手应该是男性,一下子想不到女性会把口红放在手提包里头,所以才特意使用打火机这种方式。”
      “凶手就在那四名董事之中,就算是男人,毕竟也是化妆品公司的职员,应该会第一时间想起女性放在包包里的口红才对。”
      柴田警部补抱着胳膊思考着,说道:“看起来的确如此呢。如果这是凶手伪造的东西,那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偏偏要选取这样麻烦的方式。或者说,这果然还是死者所留下的东西么?可是,同样的问题依旧存在。”
      这时候,正在把验尸工具收拾进包里的衫田忽然开口道:“作为验尸官或许不该插话,不过我也赞成将这个看作是犯人留下的假线索。”
      “哦,这是怎么回事?”
      “濒死的被害人要首先考虑的,应该不是如何指证凶手,而是先试图挽救自己的性命吧。如果她尚有足以写下遗言指认凶手的时间,那肯定会先想办法向他人呼救。这么想的话,就不会觉得这是死者留下的遗言了。”
      原来如此,慎司心想,的确是相当敏锐的发言。
      “会想尽办法向他人呼救……”大槻警部小声自言自语道,忽然,他脸上露出十分兴奋的神情。
      “……原来如此,总算搞明白那个焦痕的意思了。衫田先生,你刚才说的话一点也不错。”
      “焦痕的意思?那难道不是凶手伪造的么?”
      “不,这不是凶手伪造的假线索,而的的确确是死者所留下的。”
      “哎呀哎呀,你这不是完全不同意我的看法么?”
      “衫田先生,和你刚才所说的一样,濒死的被害人第一要考虑的,应该不是如何指证凶手,而是先试图挽救自己的性命。本案的死者也是这么考虑的。因此,她是为了向他人呼救,才选择用打火机烧焦桌布,想借助产生的烟雾或者小火,来启动房内的火灾报警器。”
      “警部的说法就像是亲眼目睹过程一样,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是,字母‘C’上端部分的烧焦程度要比其他地方更严重这个事实。这是死者为了制造烟雾或者小火,而长时间用打火机在同一处炙烤的结果。然而,光是烫焦桌布的程度还没法启动火灾报警,也就不会有人过来救助。被害人这时候才认识到,自己可能没法得救了。然后,她选择了放弃呼救,留下遗言来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但具体要怎么写下讯息呢?这个时候,被害人千岁百合子已经没有力气从手提包里取出口红了。所以只剩下了一种方法,那就是继续用手中的打火机烫烤桌布,留下文字。这样一来,为什么非要用打火机这种麻烦的方式,也就能够理解了。”
      “原来如此……”慎司感叹道。大槻警部毕竟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组长之一,决不是泛泛之辈。
      “如果说‘C’是死者留下的,那么她应该是写下了凶手的姓名吧?”
      “理论上应该是那样。然而,在场的四名嫌疑人,他们的姓氏或者名字全都有以C打头的。如果死者只是写了一个‘C’的话,那就无法知道她具体想指认的是谁。这样的话,死者恐怕不会只写完C就停手。比如说,如果死者想指认的是茶山诗织,她应该会在C后头写上ha。然而,却在写下h之前就死去了。或者她是想分别写下凶手姓氏和名字的首字母。比如奥村智头雄的话,就写下CO(注:奥村智头雄的日文罗马音拼写为Chizuo Okumura)。可是呢,也在写O之前不幸死去了。这就导致,被害人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字母‘C’。”
      “因为不知道被害人写完C究竟接着想写什么,所以也搞不懂她想指认的凶手是谁呢。”
      “令人遗憾呐。”
      大槻警部、慎司及柴田警部补三人,一道返回相关人员所在的房间。
      察觉到真凶可能就在他们之中,四名‘Cosmetics·Chitose’的董事之间有着某种紧张的气息。明世用尖锐的目光注视着那四人的举动,而一旁的女服务生友永里美则不时东张西望着。而唯一神态始终如一的就要数理绘了,眼下她正出神地想着什么。
      “那个……我有件事情一直挂在心上。”
      理绘用颇为轻松的语调对大槻警部说道。
      “是什么事情呢?”
      “有关烟灰缸里的烟蒂的数量。”
      “烟蒂的数量?”
      “下午四点前,也就是我们离开Sun房间的时候,那会儿烟灰缸里就有两支烟蒂了。可是呢,六点前我们看见百合子女士的尸体的时候,烟蒂的数量还是两支。百合子女士看起来烟瘾很重,很难想象她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能够忍着不吸烟。这该怎么解释呢?”
      只见明世听了,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说来,发现百合子社长的尸体的时候,我也觉得桌子上的东西有些怪怪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呀。确实像理绘说的,我们两个告辞的时候也好,见到社长尸体的时候也好,烟灰缸里都只有两支烟蒂。”
      大槻警部对这一点似乎颇感兴趣,向四名董事确认道:“千岁百合子女士确实有很重的烟瘾么?”
      没错,茶山诗织点头回应道。
      “社长她一天能抽两盒呢。因为我们几个都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也曾经反复劝她把烟戒了怎么样。不过社长她总是笑着和我们说:‘这可是我仅有的坏习惯哟。’一点也没有要戒掉的意思。”
      “奈良井小姐和竹野小姐离开Sun房间的时候,是四点前。而发现百合子女士尸体,则是六点前。确实,对于一个烟瘾重的人来说,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完全不吸烟是很难想象的。要是这样的话,千岁百合子女士就是在抽第三根烟之前就被凶手杀害了——也就是说是在奈良井小姐和竹野小姐离开之后不久就被杀害了。”
      “就在我们离开之后不久么……”明世有些茫然地小声说道。
      “你们几位可以先回去了。”大槻警部对明世、理绘和女服务生友永里美说道。
      离开之前,明世用眼神示意慎司,“之后要把经过告诉我们啊。”
      而理绘则微笑着和众人道别,一旁的女服务生友永里美好像还是很害怕似的,颤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少了三个人的房间,紧张的气息变得更浓了。
      “首先,有些事情必须告诉各位。千岁百合子女士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四点过后到六点之前的时间段内。此外,我们还调取了大厅的监控录像,证明了这个时间段内,没有人使用过贵宾室的专用电梯。并且,贵宾室的四周的窗户都是固定死的。所以,外人侵入犯案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了。能够杀害百合子女士的就只有你们几个人了。”
      “——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奥村智头雄像是喘着气问道。
      “如您所说。在这种情况下杀人的话,嫌疑人圈子就会被限定在你们四个人身上,所以应该不会是有计划的犯罪才是。凶手没有提前准备凶器,而是用了放在Sun房间的玻璃花瓶,也说明了这次犯罪的无计划性。当然,如果事前知道Sun房间放有玻璃花瓶的话,凶手有计划地将花瓶用作凶器也说得通,这样就不能完全否定计划犯罪的可能。但是,作为凶器的花瓶,是今天第一次被放在Sun房间里头。因此,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花瓶的存在,将花瓶作为凶器就应该看作一种冲动行为。进一步来说,也就证明了本次犯罪的无计划性。恐怕,凶手和百合子女士之间临时发生了冲突,凶手在冲动之下用手边的花瓶打死了百合子女士。”
      大槻警部来回看着眼前的四人。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从奈良井小姐和竹野小姐的证词来看,下午四点前她们告辞的时候,以及六点前发现尸体的时候,Sun房间桌上的烟灰缸里始终都只有两根烟蒂。也就是说,下午四点过后,百合子女士就没有再抽过烟。对于一个重度烟瘾者来说,这么长的时间不吸烟是很难说通的事情。也就是说,千岁百合子女士是在奈良井、竹野两位小姐走后不久被杀死的。关于此点,还有其他证据可供参考。那两位小姐告辞离开的时候,好像正碰上服务生来配送下午茶。检查案发后的茶具,可以看到杯子里的红茶还剩下半杯多,烤圆饼和水果蛋糕则几乎没有动过。因此,千岁百合子女士是在拿到下午茶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享用的情况下被杀害的。”
      原来如此,千曲悟郎点头回应着。
      “在奈良井小姐和竹野小姐告辞后不久么?这样的话,凶手就是能够在死亡推定时间段内靠前的时刻实施犯案的人。也就是四点过后,我们几个里面最早单独行动的人。而那人就是……”
      董事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而那人——茶山诗织却耸了耸肩,说道:“你们难道想说我就是凶手?的确,四点十分的时候我因为要上洗手间而离席过,在死亡推定时间段内也许是最早可能犯案的人。可是,杀害社长的事情我可决没有做啊。”
      “没有说茶山专务您就是凶手哟。”
      “凶手可能是故意让警方这么想,实际上却把原先扔在烟灰缸里头的烟蒂拿走了一些,只留下两根。好让我们觉得,社长的确切死亡时间是在推定时间段内靠前的位置。这样想的话,真正的凶手就应该是在我之后曾分别离开King房间的你们三人之中。”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呢。”大槻警部点头道。这是为了让嫌疑人互相争吵以便使他们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策略。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犯人不就必须知道奈良井小姐和明世小姐离开时烟灰缸里只有两根烟蒂这件事么?如果不知道那时候的烟蒂数量,凶手又怎么可能知道应该从积攒的烟蒂中具体带走多少呢?”
      “是那样没错呢。”茶山诗织点头应道。
      “奈良井小姐和明世小姐离开时,是否有向你们提起过烟灰缸里的烟蒂数量呢?”
      “没有这件事。”
      “这样的话,知道她们离开时正确的烟蒂数量的凶手,就不是从她们二人口中获知的,而是直接目睹到的才对。就是说,凶手是在她们离开的时候或者之后不久,亲自前往Sun房间而目睹到了烟蒂的数量这一事实。你们之中符合这一条件的是哪位呢?”
      茶山诗织闻言,像是搜寻记忆似的闭上眼睛,说道:“在那两位小姐离开后紧跟着进入Sun房间的人,就只有端着下午茶的女服务生,以及给她带路的……”
      董事们的目光再次汇集到一个人身上。
      “是我没错。”绮撒特·库盎特神情镇静地说道。
      “啊,是你呀。那个时候,你和女服务生进入房间之后肯定看见了烟灰缸的情况。然而,在百合子社长的死亡推定时间段内,根本无法进入案发现场的服务生,不可能会是犯人。所以犯人只可能是你了。”
      听完这番话,绮撒特·库盎特脸上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情。
      “不错,那时候我确实看见了烟灰缸,也注意到里面有两根烟蒂这个事实。如果是我杀死了社长,我的确能清楚地知道该从现场带走多少数量的烟头。不过,我可不是凶手。凶手带走多余烟蒂的说法,只是一种假设而已吧,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吧?只是基于这种没有证据的假想,就把我当作犯人的话我也没办法。说起来,社长的下午茶点几乎没有动过的痕迹吧?如果我是犯人的话,那么我能够犯案的时间,也就是离开King房间前往洗手间的五点十分左右。这样一来,百合子社长从四点前开始,到五点十分,就一点也没动过下午茶不是么?应该是这么考虑吧?与其相信这种勉强的猜想,不如说社长在四点过后不久就被杀死了,更说得通吧?那么,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四点十分左右独自离开King房间的茶山专务了。”
      四名嫌疑人之中,至少这两名女子看起来思路颇为清晰。她们互相靠着很有说服力的推理,来指证对方是本案的凶手。两人看起来绝非是歇斯底里的争吵,反而彼此都将据理力争视作一件趣事似的。至于另外两名男士,千曲悟郎似乎很担心似的,注意着两名女士间的交锋。而奥村智头雄那边,似乎是还无法接受社长死去的重大冲击,感觉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的争论似的。
      6
      “——就是这么一回事。”
      明世、慎司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正告一段落,二人拿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杯中泡的是“Earl·Grey”。
      十月一日,星期三,晚上八点过后。如往常一般,在<AHM>公寓四楼,峰原卓住所的书斋里,明世、理绘、慎司三人正会聚于此。
      尽管明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关于自己和理绘在船上偶遇的杀人案件,峰原究竟会作出怎样的推理。但因为搜查方面的情报不足,所以在事件的隔天就用邮件联系了慎司,慎司表示正忙于搜查抽不出时间,得等到十月一号才有空。好不容易等到这天,明世便邀上了理绘、慎司一起来到峰原的住处。
      听完明世等人关于事件的叙述,峰原卓用舞台剧演员一般响亮的声音说道:“我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东京湾的观光船上发生了杀人事件,不过想不到你们二位也被卷进了这次事件。明世、理绘你们两个是继去年夏天以来,第二次被卷入杀人事件了吧。想必当时很震惊吧?”
      明世点头道:“的确,真的非常惊讶。几十分钟之前还在交谈的人忽然就被人杀死了,真的是被吓到了。”
      “该说被吓到的是我才对吧。”慎司说道,“为什么她们俩总是会和我搜查的案件扯上关系呢?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我们可不是自己乐意被卷进来的呢。说什么总是,我和理绘被卷进你参与搜查的案子,从去年夏天西川珠美女士(注:参见前作短篇《Pの妄想》)的案件算起,这也才第二件好不好?”
      “得在警部面前装出一副不认识你们俩的模样,真是很累呢。”
      “这是我俩的台词拜托。”
      峰原卓苦笑着,说道:“总之,明世、理绘你们俩没遇上危险,就比什么都好了。”说着,峰原又往众人已经喝完的茶杯里注入红茶。
      “麻烦了。”说着,明世几人将茶水送到嘴边,闻着茶香饮下一口。一天下来的疲惫感在愉悦中渐渐消解。
      明世环顾着房间的四周。在北侧和西侧的墙边,放着一个橡木书橱,里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律、美术、文学、历史方面的书籍。而在房间南面的墙上,则挂有古董时钟、律师资格证,以及一位相貌温和的老妇人的照片,那就是赠送给峰原巨额财产的人——峰原卓的伯母。东侧的部分设有飘窗,垂挂着米色的窗帘。明世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这个房间总能让人觉得心神舒适。
      不过,让人觉得更加安心的却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也就是<AHM>公寓的房东峰原卓。接近一米八的瘦削身形,温和的目光以及和日本人相异的深邃面容,还有他那低沉而响亮的声线。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就会让人感到心情安逸。
      “说起来,警方的搜查现在怎样了?”明世向慎司问道。
      “烟灰缸里只有两根烟蒂而已,下午茶也几乎都没动过的样子,所以案发时间应该是四点左右。因此,我们警方将四点十分左右离开房间前往洗手间的茶山诗织,锁定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展开追踪调查。但茶山诗织自始至终都否认犯行。说到底,烟蒂的数量和现场的下午茶的状态,都不过是间接证据而已,想要将茶山诗织定罪相当困难。”
      “四名董事都是有可能犯案的吧。”
      “啊,四人在King房间喝茶的时候,都曾经借口上洗手间而离开过一次。茶山诗织是四点十分,奥村智头雄四点四十分,绮撒特·库盎特是五点十分,而千曲悟郎则是在五点半离开过一次。而且,他们都不记得除自己以外的人,具体离开了多久。因此,这四人全都有可能在离开的时间里,上楼杀死百合子女士。”
      “这四个人是否都有杀害百合子女士的动机呢?”
      “关于这点,我们在后续的调查里发现了一种可能的动机。千岁百合子女士好像发现在四名董事里,有人在服食毒品。”
      “毒品?”
      “我们在千岁百合子位于高轮的独居住所里,发现了她写的日记。根据上面关于今年七月八日的记述,当天千岁百合子在结束与四人的会谈后,在会议室的地板上发现了沾有不明粉末的纸袋。就和电视里看到的包毒品的袋子一模一样,百合子女士不敢相信,但还是将纸袋中的粉末交给相识的药剂师去化验成分。之后被告知,那粉末的确是毒品没错。恐怕是那四名董事中的某人在吸食毒品,暗中把装着毒品的纸袋放在衣服口袋里了吧。结果开会的时候一不留神,纸袋掉在了会议室的地板上。不过,千岁百合子在日记中写道,她也无法确定这人到底是谁。因为她不认识检测指纹方面的专家,所以也没法对纸袋上附着的指纹进行调查。恐怕那天,千岁百合子女士在船上发现四名董事中的某人在服食毒品,并向其进行了质问。而某人,就这样在冲动中,拿起手边的花瓶打死了百合子女士。”
      明世在脑海中回想四名董事的模样,但其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举止特别可疑的人。
      “理绘,这么说来那四人之中,有看起来像是经常吸毒的人么?我是没注意到啦,不过如果是理绘你的话……”
      身为精神科医生的理绘歪了一下头,说道:“我也没注意到有这样的人,如果说那四人里确实有人在吸毒,那么他也应该是刚开始有服食毒品的习惯。”
      明世向慎司询问道:“我听说呢,毒品内的成分会在服食者的头发上逐渐积蓄。你们警方只要暗中把四人的头发取来化验一下,不就都清楚了么?”
      只见慎司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那我们也试过了,不过很可惜,四个人的头发都没有检测出毒品的成分。按鉴识人员的话来说,如果只摄入过几次的话,毒品似乎并不会在头发上被检测到。恐怕凶手吸食的次数还不算多吧。而在犯案之后,可能也猜到警方会检测头发的成分,有意识地控制了吸食的次数。”
      “千岁百合子女士那天在船上,知晓了四名董事中的某人在吸食毒品,但是她具体是怎么获知的?关于这一点你们警方是如何考虑的呢?然后,既然百合子女士知道了具体是谁,那么为了向他质问,就应该会以某种形式把那人叫到Sun房间去才是。可能是直接去King房间通知他,或者是打电话过去,又或者是发邮件之类的。这方面的调查可有进展?”
      “我们还没搞清楚,死者究竟是怎么锁定具体谁是吸毒者的。此外,据四名董事所说,社长上楼去Sun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King房间。我们也调查了她的手机,但是从船只出港的下午三点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或者发过邮件。因此,也没办法从这方面查明凶手。”
      “其他乘客的目击证词呢?像是百合子女士和四名董事中的某人发生过口角之类的?”
      “很遗憾没有这方面的证词,你既然去过Sun房间也应该明白,那个房间是在露天甲板后部的贵宾室的上层,因此除了烟囱那里就是全船最高的地方。所以,如果不是恰好站在房间的窗户位置,从外面是没办法看到的。不过,我们倒是得到了很多船只出港后,百合子女士在舱内独自散步时的目击证词。根据目击者的记忆,似乎那时候百合子女士的举止有些奇怪。”
      “举止有些奇怪?”
      “据说她当时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就好像是,在搜寻着谁的样子。”
      “她到底是在找谁呢……”
      “我们也问了四名董事,不过他们都说没有头绪。”
      “那么关于在桌布上留下的‘C’形文字,警方又是怎么考虑的呢?千岁百合子女士,打算在写完C以后继续写的文字——是子音h加上一个母音的组合,又或者是另一个首字母,但没能写完就死去了。百合子女士究竟想接着写下的文字是什么呢?你们弄明白了么?”
      “很可惜,我们没能搞明白。死者在写下C之后还想写的究竟是什么,完全没有可供推测的余地。不清楚这一点的话,我们也没办法获知死者想指认的凶手究竟是谁。”
      “如果之后想写的字母是h的话,可能没办法知道具体指的是谁。但如果她想写的是另一个首字母的话,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知道的吧?”
      “怎么说?
      “如果是代表姓名缩写的首字母的话,应该是先写名字部分,然后再写姓氏部分这样的顺序。所以‘C’就是名字部分的首字母了,这样一来,凶手就在名字是C打头的绮撒特·库盎特和奥村智头雄两人之中。”
      “在书写姓名缩写的时候,先写名的部分再写姓氏,应该是名字在前姓氏在后的欧美人的习惯。既然死者是日本人,那么她的书写习惯或许应该是先写姓再写名。这样的话,犯人应该是姓氏部分C打头的人,也就是茶山诗织和千曲悟郎中的某人。”
      “就因为死者是日本人,所以写缩写的时候,一定会按照先姓氏后名字的顺序么?这个反驳我无法信服呢。”
      “总之,死者在写完原本应该接在C后头的文字之前,就死去了。所以,她留下的讯息怎么看都是不完整的。”
      这个时候,一旁的理绘用一贯轻松的语调,插话道:“那个……千岁百合子女士,真的有打算在C的后面接着写什么吗?接在C后面的字母,原本就不存在吧?”
      “接在C后面的字母,原本就不存在?为什么理绘你会这么想呢?”慎司问道。
      “如果不仅要写C,还要补上之后的字母的话,就太费时间了,恐怕会在没写完的情况下就死去了,我想百合子女士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这样,在考虑写下凶手姓名的时候,就应该不会选用四人之间共通的C打头的部分,而应该记下不以C打头的姓或名的部分才对吧?这么做的话,哪怕只写完一个字母就死去了,也能够避免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在指认谁的事态发生。”
      “不以C打头的姓或名的部分?但是,事实上,死者留下的就是C呢。”
      “千岁百合子女士并没有打算写下C,而是为了留下别的字母——不以C打头的姓氏或名字部分的首字母,却在书写的过程中死去了。结果让人以为她写下的是C,怎么样呢?”
      “在写别的字母的过程中死去了?比如说?”
      “比如说,是在写字母G的过程中死去的呢?因为在写G的横杠部分之前就死去了,看起来就像是写了C。这种情况下,凶手就是千曲悟郎(Goro)先生。”
      明世恍然大悟般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呀,的确,如果百合子女士想留下的是字母G,代表凶手姓氏或者名字部分首字母的话,就只有千曲悟郎了。和写C不一样的是,只要写下G这一个字母就可以指明凶手了。相比起写下四人之间共通的字母C,认为死者想写的其实是G才比较合理。”
      不过,这时又出现了不同的意见。
      “也不能就这么断定死者想写的是G吧?比如说在写字母O的过程中死去,也有可能啊。”
      “没错,那样子的话,凶手就是奥村智头雄先生了。姓氏、名字的首字母含有O的就只有他了,这样也可以只写一个字就指出凶手。或者,是想写Q也说不定,这样想指认的就是绮撒特·库盎特(Quant)女士。再来,看起来像是C的部分其实是死者想写的S的上半部分。如此的话,凶手就是茶山诗织(Shiori)女士。Q也好S也好,都分别只能对应到绮撒特·库盎特和茶山诗织两人,也只要一个字母就能指认出来。”
      明世显得很失望,说道:“就算知道,看起来像C的讯息,其实是因为死者想写别的字母却没写完,可还是搞不清她想写的首字母,究竟是四个人里谁的呀。”
      “结果就是这样呢。”理绘一边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的着眼点应该是不错的。的确如理绘所说,写C的话就必须写下后面的字母,未免太费时间了,百合子女士也肯定清楚这一点。因此她留下的,应该不是C而是别的字母,而且是一个可以直接指认凶手的字母。只是因为没能写完才像是写了C,这样考虑比较合理吧?”
      慎司抱着手臂,道:“原来如此,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推理。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话,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百合子女士究竟想写完整的那个文字是什么。到底是G还是O,或者是Q或者S呢?”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但四名嫌疑人都有相适用的可能性这一点,还是没变呢。”
      这时,明世转而注视着一旁,始终在默默倾听三名房客交谈的公寓房东。
      “峰原,你又是怎么考虑这个‘C’的呢?”
      峰原卓只是微笑着,以低沉而响亮的声音答道:“我的话,完全没把这个‘C’当一回事。”
      这一句意外的回答,让明世等人觉得很是惊讶。
      “诶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明明是本次案件里最大的线索才对吧。”
      “关于这个‘C’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以作出很多的推测,会有看起来很合理的,也自然有一些滑稽可笑的附会。如果一味着眼在‘C’的意思上,恐怕会就此踏入具有无穷解释可能的思维迷宫。所以我觉得,应该有意识地避开这方面的考虑,而去找寻其他的突破口。”
      “其他的突破口?究竟是什么呢?”
      “死者的香烟。”
      7
      “——死者的香烟?”
      明世、理绘以及慎司三人,都盯着峰原。在此之前,峰原曾经漂亮地命中了两起事件的真相(注:即按新时间线,《Pの妄想》《Fの告発》所叙述的案件。)。因此,三人对峰原的推理几乎是坚信不疑。
      峰原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千岁百合子女士在和明世、理绘聊天的过程中,曾经掏出香烟准备用打火机点烟,不过因为顾虑明世你们而作罢了。”
      “是这样子。”
      “不过我听到你们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千岁百合子女士真的是因为顾虑你们才不抽烟的么?”
      “什么意思?”
      “‘无妨的,还请您不要顾忌我们两个。’明世是这么和百合子女士说的。既然如此,那么百合子女士就没有必要再顾虑了,应该会自在地开始吸烟才对吧。可是呢,她却始终没有吸烟。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对这一点很是在意。”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千岁百合子女士没有吸烟?”
      “她就算想吸,也没法吸吧。”
      “就算想吸,也没法吸?”
      “这么说的意思,不是手头没有烟,就是打火点烟的东西出了毛病。从本案的情况来看,香烟是有的,所以就是打火的方面出了问题。也就是说,打火机的汽油用完了。千岁百合子原本是打算抽烟的,但忽然想起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这才作罢的不是么?”
      “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
      “千岁百合子向明世、理绘你们询问‘二位小姐也吸烟么?’并不是想借机询问自己能否在那里吸烟,而是想着如果你们俩也是吸烟者的话,就可以从你们那里借到打火机点烟了。当你们回答没有吸烟习惯的时候,千岁百合子所露出的失望表情,也不是因为她觉得不适合在非吸烟人群面前吸烟,而是她知道没法从你们那儿借到打火机这个原因。千岁百合子登船之后,在Sun房间抽完两支烟之后,就注意到手头的打火机没油了。因为不是在自己家里,所以手头也没有可供备用的。而四名董事又都没有吸烟的习惯,所以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也没法从他们那儿借到。这里也没有售卖一次性打火机或者火柴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只能在船舱内来回走动。根据刚才慎司说的乘客的目击证词,从船只出港之后,千岁百合子就好像在找人似的,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一个人随便走着。我想她应该是在看周围有没有卖打火机和火柴吧。但是很不凑巧到处都没有卖的。无可奈何,她只能在登船的这段时间里忍耐烟瘾了。顺带一提,千岁百合子女士在露天甲板上叫住明世、理绘你们俩,应该就是在船上搜寻打火机和火柴的时候吧。”
      慎司看起来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么,在Sun房间的烟灰缸里之所以只有两支烟蒂,既不是因为死者在死亡推定时间段内较早的时候就死去了,也不是由于凶手为了故布疑阵而拿走了多余的烟蒂,单纯只是因为死者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所以也没法吸更多的烟啊。”
      “就是这样。接下来,是关于现场看到的像是千岁百合子用打火机烫下的死亡留言字母‘C’。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死者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既然打不着火,自然就不可能留下那个字母C了。另外,一直呆在King房间的四名董事也都没有吸烟习惯,自然也没有带着打火机。这样一来,千岁百合子也不可能在被害前,借到打火机,然后烫下字母C的死亡留言了。也就是说,桌布上的C,实际上是除打火机以外的某种东西造成的。话虽如此,但千岁百合子的死状,仍是一副用手紧握着打火机,在桌布上烫下字母C的模样。也就是说,死者的动作实际上是凶手故意伪装的结果。是凶手故意让我们以为那个C是死者留下的记号,因此,实际发生的事和表面上刚好完全相反,字母C既不是用打火机造成的,也不是死者千岁百合子留下的。”
      明世等人只是一脸茫然地听着,峰原的这番论证,几乎推翻了之前几人推理的前提。
      “如果不是千岁百合子记下的,那么就是凶手留下的么?可是,凶手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呢?仔细想想,就算是为了陷害某人,但就如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四名嫌疑人中的每一个都适用于C的情况,所以到头来谁也没法陷害不是么?就算是凶手留下了C,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举动有什么意义。而且,四名嫌疑人又都没有吸烟习惯,不会随身带着打火机。凶手又是怎么留下记号C的呢?”
      峰原点头应道:“如你所言,这样一来就会造成两个谜团。不过,一旦注意到除了打火机以外的其他事物,也可以造成这个字母C,那么谜团就会瞬间消解了。”
      明世歪着脑袋,“除了打火机以外的东西,也能造成这个字母C……?除了打火机以外,真的还存在别的可以烫焦桌布的东西么?”
      “是存在的。如同Sun房间这个名字所昭示的那样——是从天空落下的太阳光。太阳光只要经过透镜的聚拢作用,就能够烧焦桌布了不是么?”
      “但是,Sun房间里并没有透镜这样的东西存在呢。”
      “不是透镜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起到透镜的效果就行了。”
      “能够起到透镜效果的东西?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于Sun房间吗?应该不是玻璃窗,玻璃窗是无法让光线曲折的才是。”
      “Sun房间里,能够让光线曲折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被用作凶器的玻璃花瓶。玻璃花瓶是曲线状的,根据光线入射角度的不同,是完全可以起到透镜的作用的。”
      “的确,或许是可以起到透镜的作用……那么,凶手是将花瓶当做透镜来使用,然后在桌布上烫下记号C的么?”
      “不,我不认为凶手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让光线透过花瓶,从而使其起到透镜的效果。”
      “诶,那么……”
      “玻璃花瓶之所以会聚拢太阳光线而烫焦桌布,我想这不是出于凶手的意图,而是一场单纯的事故罢了。玻璃花瓶被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碰巧在桌布上形成了一个太阳光的焦点,以致于烧焦了桌布。傍晚的时候,太阳在天空的位置会逐渐下降,那时候太阳光应该能照射到花瓶的位置吧?”
      “可是,焦痕是C的形状哦。这么一来,如果没有人拿着玻璃花瓶一边移动,是不可能造成这种形状的吧?如果这是单纯的事故结果的话,为什么焦痕会是C的模样呢?”
      “那是因为——案发现场自身在旋转的缘故。所以,载着玻璃花瓶的桌子也开始回旋,连带着桌布上的光点也以花瓶为中心,开始像描绘圆弧一般移动。这样作出的痕迹,不就看起来像是一个字母C了么?”
      “案发现场自身在旋转?怎么会……啊,原来是这样!”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呢。案件不是发生在不动的地面上,而恰恰是在移动的船上,请你们几位想起这一点。花瓶在桌布上形成光点的时候,观光船本身正在大幅度地回旋,这样如何呢?在观光船的航线中,船体发生大幅度回旋的的所在只有一处——也就是在海萤人工岛附近,船只从原本的东南航向往北调转,而绕岛顺时针航行的时候。这时,观光船绕着海萤岛周边大约回旋了二百二十五度。伴随着这种回旋,案发现场的桌子也随之发生了相应度数的移动。也就是说, 在桌布上形成的光点,也以花瓶为中心划出了约二百二十五度的圆弧状焦痕。而这,就是那个C形的焦痕。”
      “啊……”
      明世想象着那时的场面,不由地为那份壮大而感叹。
      “如果是小一点的船,那么回旋很快就会结束,桌布上的光点就会快速移动,也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烫焦桌布了。但是像这种总吨数有一千九百三十二吨的大船来说,光是回旋就要费不少时间。加上是观光船的缘故,为了让游客能够近距离地眺望海萤人工岛,应该会比通常更加慢速地回旋才对吧。因此,桌布上的光点也会很缓慢地挪动,从而烫出一个C形的焦痕了。顺便一提,C的上端部分之所以比其他部分的烫焦程度更深,也是因为玻璃花瓶最开始是在那个地方聚拢阳光、形成光点的,直到船只开始回旋之前,光点都停留在那个位置。因此,那部分就比其余地方,受到更长时间的太阳光的灼烧。如果明白了桌布上的C形焦痕是这样形成的,那么之前‘凶手留下的C形记号没有任何意义’的谜团也就自然消解了。留下字母C的,既不是凶手也不是死者千岁百合子,这只是自然现象的结果。”
      “自然现象……到头来C没有任何意味啊……”
      这时,明世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但是,这不是很奇怪么?桌布开始被烧焦的时候,千岁百合子应该会很快闻到气味,这样在形成C形焦痕之前,不就能打断阳光烫焦桌布的进程了么?”
      “那是因为千岁百合子的嗅觉已经不灵敏了,所以完全没注意到桌布正在被阳光灼烧。”
      “嗅觉不再灵敏了?”
      “‘Cosmetics·Chitose’公司在每年的十一月,似乎都会推出名为‘百合子精选’的由千岁百合子亲自挑选的香水以供销售。不过今年并没有发售,她本人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为了继任者而做出的考虑,不希望自己作为社长继续在外界活跃。实际上,她是因为嗅觉已经不再灵敏,而无法挑选香水了吧。恐怕,这也是因为知道了四名董事中存在吸毒者,而加重的精神压力所致。根据日记,百合子知道毒品这件事,是在七月八日。或许,那时已经预定进行香水的最终挑选了,从日期上来看也是符合的。”
      “啊,是这样……”
      “千岁百合子,当时应该是为了欣赏观光船围绕海萤岛航行的风景,而将目光始终对着窗外,导致没有注意到玻璃花瓶的情况吧。再加上,她的嗅觉已经不灵敏了,自然也闻不出桌布烧焦而散发的气味。直到观光船终止回旋,她将目光移回屋内时才注意到焦痕。这时候她急急忙忙拿起花瓶,这才阻止了桌布的继续灼烧。”
      理绘插话道:“能够烫下C形焦痕的地点,除了海萤岛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么?”
      “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请再考虑一下观光船的航线吧。船只从日出码头出发,沿着东南方向直线进发,之后绕着海萤人工岛完成回旋,然后转向往北航行,直到看到右手边的东京迪士尼乐园才掉头往西,折返日出码头。除了海萤岛以外的地点,观光船无论怎样转向,转角也不会超过九十度。而如果只是九十度的转向,是不可能在桌布上造成C形的焦痕的。要想造成这样形状的焦痕,船只必须经历极大程度的回旋航行。而能够完成这种回旋的,就只有在船只为了从东南掉头往北,而顺时针回旋的海萤岛了。”
      “啊,是这样啊……”
      “再者,玻璃花瓶在桌布上烫出焦痕的时机,很明显是在凶手犯案之前。如果是犯案之后的话,那时候花瓶已经碎掉了,也就不可能起到聚拢阳光的透镜的作用了。换言之,凶手的犯案是,发生在玻璃花瓶烫出C形焦痕之后——也就是观光船围绕海萤岛回旋航行之后的事情。那么,船只绕着海萤岛回旋的时刻大致是?”
      “是在五点的时候。”明世答道。
      “刚好五点,那时候我和理绘正在船上喝茶。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看了一眼手表,因为和预定的时间完全一致,当时感到大为钦佩呢。”
      “观光船围绕海萤岛航行的时间是在五点的话,凶手的犯案时间就是那之后,以及六点之前的时间段内。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五点到六点的时间段内不具备完整不在场证明的人。这样的人有谁呢?”
      “绮撒特·库盎特,以及千曲悟郎。”慎司回答道。
      “绮撒特·库盎特在五点十分左右,千曲悟郎则是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两人都曾分别借口去上洗手间而离席过。”
      “不错。这样,凶手就在他们二人之中。但是,究竟是哪一个人呢?让我们再次考虑一下,桌布上留下的焦痕吧。凶手为了掩盖桌布焦痕的真相,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是死者用打火机烫下了C形的死亡留言。仔细想想的话,除了这种方式,直接把桌布拿走也是一种好办法。也就是说,在面对如何掩盖焦痕真相的问题上,凶手存在两个选择,一是利用打火机来故布疑阵,二是直接将烫焦的桌布带离现场,然而凶手选择的却是前者。这样我们就能明白,凶手是不知道百合子女士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的人。如果他知道这一点的话,就应该不会选择利用打火机来伪造死者留下死亡留言的样子,而是会选择直接拿走烫焦的桌布才对。然而,绮撒特·库盎特在三点五十八分,曾经为了给女服务生带路而造访过Sun房间。此前在警方听取证词的时候,绮撒特·库盎特曾经说过,那时候她曾注意到,Sun房间的烟灰缸里扔着两支烟蒂。如果她是犯人的话,当她再次来到Sun房间的时候,应该会注意到烟灰缸里还是只有两支烟蒂。这样一来,也就会顺带着注意到,千岁百合子在这期间没有抽过烟——也就是说,她手边的打火机汽油已经用尽了。如我刚才所言,凶手是不知道百合子女士的打火机已经没油的人。所以说,绮撒特·库盎特不是凶手。换言之,剩下的那个人——千曲悟郎,正是本案的凶手。”
      精妙绝伦的排除法,明世现在愈发钦佩起峰原的头脑了。
      “千曲悟郎是在玻璃花瓶造成C形焦痕以后,才来到Sun房间的。两人之后发生了争吵,在最后关头,千曲悟郎拿起手边的玻璃花瓶,打死了千岁百合子。之后,他才注意到桌布上的焦痕。或者是,在发生争吵之前,他就从千岁百合子那里获知了花瓶烫焦桌布的事。而这对于千曲悟郎来说,是致命的焦痕。因为,这个焦痕显然是在船体发生大幅度回旋的时候造成的。而在航线上,可以发生这种幅度回旋的地方,就只有海萤人工岛了。这样也就能够知道,死者被玻璃花瓶砸死,是发生在船体绕海萤岛回旋之后的事情。因此,犯案的时间就是在下午五点以后。千曲悟郎估计也注意到了安装在大厅天花板位置的监控摄像头,只要警察调取那边的录像,就能知道有机会犯案的人只有一直呆在贵宾室里的四名董事了。加上犯案时间是在五点以后,那么可能犯案的就只有千曲悟郎自己,以及绮撒特·库盎特两人。原本四个人的嫌疑圈,一下子就被锁定到只剩两人。为了防止事态变成这样,千曲悟郎只好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C是死者留下的讯息,他将尸体移动到能够烫下C的位置,然后让尸体右手握紧打火机。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打火机已经没油了吧。这对千曲悟郎来说,真是很不幸的变故。不过要说不幸的话,或许从事件当天乘船开始,千曲悟郎就注定了不幸吧。能够将他锁定为凶手的,就是玻璃花瓶聚拢阳光,而造成焦痕的事实。而那个玻璃花瓶,据说是事件当天第一次被装饰在Sun房间的。要是他们提前一天登船的话,玻璃花瓶就还没被摆在Sun房间里头,也就没法造成焦痕,自然也没法被用来锁定凶手了。如果晚一天登船的话,运营船只的公司就会注意到,玻璃花瓶所造成的焦痕。这样就会撤掉玻璃花瓶吧,同样也无法锁定凶手吧。也就是说,正因为千曲悟郎是在事件当天登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被锁定为凶手了。”
      明世不禁叹了口气,开口道:“尽管是陈腐之言,不过我还是想说,感觉到了名为命运的存在呢。——对了,剩下的谜团就只有动机了。千曲悟郎之所以要杀害千岁百合子,就是因为他在船上被百合子女士揭穿了作为吸毒者的身份吧。”
      “这样考虑应该是没错的。”
      “千岁百合子究竟是在什么契机下,发现这件事的呢?是在船上目击到千曲悟郎吸食毒品了么?还是说,和此前百合子女士察觉到四人中有人吸毒那次一样,千曲悟郎又不慎掉落了装毒品的纸袋呢?”
      “我想应该都不是。即使要在船上吸毒,应该也会选在类似洗手间这种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吧,所以应该不会被千岁百合子目击到。此外,千曲悟郎已经不慎掉落过一次装毒品的纸袋,应该不会再有同样的疏漏。”
      “那么,千岁百合子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除了在吸毒的时候被人目击,以及不慎掉落装有毒品的纸袋以外,吸毒者应该还有其他被暴露身份的契机。那就是,被人目击到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刻。”
      “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刻?也就是说,千曲悟郎是在船上取到了毒品?”
      “不错。恐怕,秘密的毒品交易系统就在那艘观光船上。”
      听到这里,慎司不由地探出身子,说道:“这可不得了,必须赶快通知厚生劳动省的毒品取缔部门。秘密的销售人到底是谁?”
      “就是那名女服务生。想要拿到的毒品的人,只要登上这艘观光船,和前来询问点单的女服务生说出接头暗号。然后,女服务生就会在给那人送下午茶或者晚餐的同时,暗中将毒品交给对方,就是这样的一个交易系统。而在本次的事件中,女服务生在四点前给贵宾室的客人送下午茶的时候,将装有毒品的纸袋贴在了托盘的内侧,准备将其暗中交给交易的对象。然而,原本应该递给千曲悟郎的藏有毒品纸袋的下午茶,却被误给了千岁百合子。”
      “误给?为什么为误给呢?”
      “这是因为,千岁百合子碰巧说出了秘密毒品销售人和购买者之间的接头暗号。”
      “接头暗号?”
      “千岁百合子曾经问过女服务员,‘不知道你们这边有没有Lady·Grey?’而服务生则回答说:‘很抱歉,我们这边能提供的只有大吉岭、阿萨姆、威尔士王子茶,还有的话就是香茶一类的苹果茶、以及Earl·Grey了。’之后千岁百合子说‘那么,就麻烦你给我准备阿萨姆吧。’像这样点了单。
      实际上,这样由购买者询问菜单上没有的茶水,经由销售人告知无法供应后,再由购买者选购阿萨姆茶,这整个流程就是毒品购买者向销售人自证身份的接头暗号。而千岁百合子,只是碰巧地说出了这个暗号。因此,女服务生就将她误认为是毒品购买者了。而千曲悟郎,在百合子女士说出暗号的时刻,恰好为了给明世和理绘取新品口红而离席了,因此也不可能注意到千岁百合子说出暗号这件事。等他回来之后,又再次向女服务生说出接头暗号。那名女服务生当时应该很困惑吧,毕竟说出接头暗号的有两个人啊。”
      明世这时才想起,听完千曲悟郎的点单之后,女服务生不知为何隐约地皱了皱眉。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因为遇上两名说出交易暗号的人,而感到的困惑。
      “女服务生也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购买者,不过最后还是将第一个说出暗号的千岁百合子认定为购买者,然后在送去给她的下午茶的托盘上贴了装有毒品的纸袋。而百合子女士在喝红茶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纸袋。因为她曾在今年的七月八日,在公司的会议室发现过一个装毒品的纸袋,并把它交给了认识的药剂师化验成分,因此当她看到贴在托盘上的纸袋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然而,也不能将此事通报给船上的工作人员,她从以前就怀疑公司的四名董事中藏有吸毒者,因此她很快就明白,这原本应该是要交给别人的毒品,因为搞错才到了自己手上。如果通报给船员的话,那么‘Cosmetics·Chitose’公司有董事吸毒的事情,就会被人知晓。这样,她一手创办的公司就会遭到重创。因为害怕事态变成这样,她没有选择通报给船员知晓,而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烦恼着,究竟谁是这个吸毒者,以及今后又该如何应对、处理此事。她的红茶、烤圆饼以及水果蛋糕之所以看起来一点也没动过的样子,也是因为她当时在烦恼毒品的事,没有了任何吃东西的心思的缘故。
      而另一方面,千曲悟郎发现自己的下午茶点并没有附带着毒品纸袋,因此想到是被服务生误给了其他人。然而到底给了谁,他一时间也无从知晓。因为百合子碰巧说出暗号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不过茶山诗织和绮撒特·库盎特分别点了大吉岭和苹果茶,因此毒品不会被送到她们那儿去。奥村智头雄点的是阿萨姆,所以,毒品有可能是被误给了他。
      等到千曲悟郎不动声色地刺探出,奥村智头雄一开始并没有点不在菜单上的茶水的时候,距离毒品被误送给他人,已经是过了大约一小时后的五点左右了。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毒品不是被误给了董事们。换句话说,只可能是拿给了千岁百合子。千曲悟郎这时借口去上洗手间,实际上是去Sun房间打探情况。而已经注意到毒品的千岁百合子,开始质问千曲悟郎。千曲悟郎就在冲动下,犯下了罪行,事后又将毒品带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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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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