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号事件》作者：[日]西村京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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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女号事件
◆[日]西村京太郎 著 李重民 译


1

“我想出去短途旅行一次。”阿惠说。

“你说的短途旅行什么意思？”古贺问。

“住几宿的豪华旅行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想去东京近郊找个地方散散心。”

“你是说一日游？”

“住一晚也行啊。”阿惠说道。

古贺用鼻腔“嗯”了一声。交往已经快有两年了。不结婚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障碍，而是觉得很麻烦。至少，古贺是这么想的。当然，肌肤相亲的关系也已经有了，所以尽管说外出旅行在外面过夜，也不会有那种心跳的感觉。古贺用鼻子“嗯”一声，是因为他觉得最近一个月还没有与阿惠亲热过。连见面，包括今天在内才第三次。虽说双方都很忙，但主要是古贺借口太忙抽不出时间见面。

古贺在一家小型出版社工作。工作繁忙，薪水却很低，因此，还要靠大学时代的朋友介绍给其他出版社的杂志写些探访繁华街的纪实文章，如今这份兼职收入很好。据说古贺的理想是什么时候能成为写纪实文学的作家。

阿惠是个普通的文秘。在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型钢铁公司东京总社里工作。

“下个星期六去，在那里住一晚再回来，怎么样？”阿惠问。

古贺眼前放着咖啡，眼睛却望着窗外的景色。

“呃？”他反问道。

阿惠蹙紧了眉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另外再选时间。”

“我没有不愿意啊。只是，我在想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古贺慌忙说道。

“我想去看伊豆的大海。如果去伊豆的话，还能洗温泉……”

“说的是啊。”

“12月份每个星期六都有一趟特别列车去伊豆的下田。就是L特快‘舞女号’。”

“那趟特快，不是每天都有吗？”

“特快‘舞女号’每天都有，但观景列车‘舞女号’只有星期六一趟。我很早就想坐那趟列车了。”

“你说的观景列车，就是带瞭望车厢的列车吧？”

“是啊。我想坐一次。车票全都由我来买啊。”

“几点钟驶出东京站？”

“下午1点整从东京站出发，我们可以在12点半左右在车站会合。”

“我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做？”

“你去预订酒店，剩下的全都由我来办。”阿惠莞尔一笑。

2

12月7日，冷风砭骨，但天莹净镜。

古贺因为不知道预订酒店要花多少钱，所以从银行里取了十万元，带着钱去了东京站。如约在12点半到达东京站时，阿惠已经来了。

“真难得啊，平时总是你晚到的。”古贺带着些嘲讽的语气说道。

若在平时，这样的时候阿惠总会回敬一句，但今天也许是很久没有出去旅行、心里欢欣雀跃的缘故，她催促着古贺道：“赶快进去吧。”

穿过检票口走上站台，“舞女号”已经驶入第10号轨道。由七节车厢组成的客车也许是因为米黄色的缘故，显得很漂亮。尤其引人注目的是1号车厢和7号车厢都是镶着玻璃的全景式车厢，还连接着牵引的电力机车。

看起来好像颇受欢迎，带着相机的孩子们朝着全景式车厢不停地按着快门。

阿惠交给古贺的车票是4号车厢1号室。两人上了4号车厢。从2号车厢到6号车厢的五节车厢是包厢式车厢，分四人房间和六人房间。两人走进四人房间的1号室，关上面向通道的门，就是全封闭的房间。

“真好啊。”古贺在沙发上坐下，对阿惠感叹道。

“过一会儿到车尾的全景式车厢去看看吧。”阿惠说道。

13时整，“舞女号”驶离了东京站，朝着伊豆的急下田驶去。普通特快“舞女号”驶离东京站以后，要在品川、川崎、横滨、大船、平塚停车，古贺他们乘坐的观景列车“舞女号”只在横滨、大船、汤河原停车。

13时39分驶离大船后，14时22分到达汤河原之前，列车不停车。两人走出包厢，沿通道一直走到车尾的全景式车厢。准确地说，是全景休闲车厢。看来乘客们都想观赏车外的景色，沙发和旋转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我把坤包忘了，我去去就来，座位有空的话你要占好了。”阿惠说道。

“好啊！”古贺说道，在全景休闲车厢里的柜台里要了杯水酒。老板站在柜台里，除了水酒外，还出售葡萄酒和鸡尾酒。

过了一会儿，旋转椅子有空，古贺端着水酒的杯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阿惠拿着坤包回来，在古贺的身边坐下。

全景休闲车厢侧面的窗玻璃视野开阔，前面是宽大的倾斜的玻璃窗，视野达一百八十度以上。景色飞快地向后移去，因为窗户很大，所以仿佛自己本身就被那景色包围着。迎面驶来的列车交错而过，对面列车里的乘客好奇地从车窗里望着这边，也许是这趟观景列车的车厢显得特别豪华。

过了片刻，阿惠问古贺：“你有没有带着相机？”

照相机放在包厢里没有带过来。

“我马上去取，你待在这里别动。”古贺对阿惠说，走出了全景休闲车厢。

沿着通道走到4号车厢。打开1号室的门进去。“呀！”古贺顿时傻了眼，因为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他以为是走错了房间，但这房间是四个人用的，除了自己之外，有可能还有两个人会进来。

“谢谢！”古贺拿了相机后，对女人说道。

女人好像倚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列车咯噔晃动了一下，女人的身体瞬间便塌落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古贺目瞪口呆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死了！过了将近一分钟，他才这么觉得。仔细察看，发现女人纤细的脖子上绕着暗红色的细条纹。是用绳索勒着脖子。

古贺慌忙跑到通道上喊乘务员。

3

四十多岁的乘务员一脸狐疑，和古贺一起朝4号车厢的1号室窥探着。

“真的死了吗？”乘务员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女人问古贺。

“死了呀！脖子被勒着。”

“那不得了了！”乘务员在女人身边蹲下，号着她的脉搏，“真的死了！”

“我不是说过的吗？”

“是你的同伴？”

“不是的。”

“可是这包厢里不是有你的座位吗？”

“是的。但我是和朋友一起上这趟列车的呀！这个女人，我不认识。”

“你的同伴在哪里？”

“在车尾的全景休闲车厢里。我也在那里，我是临时回来取相机的。我到这里时，这个女人就已经死了。”

“这个人，你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啊。她只是突然闯进来，就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呀！”

“马上就到汤河原了，请警察来吧。”乘务员说道。

看窗外，景色在飞快地向后移动着。列车继续行驶着，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古贺觉得这事很蹊跷。他总觉得有一个人死在这里，既然如此，景色不是也应该静止吗？

列车到达汤河原。乘务员跳下站台，向站台员说着什么，接着两名治安员上了车。列车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行驶着。

“尸体在下一个车站热海站放下去。”一名治安员对古贺说道。

“然后怎么处理？”

“我在汤河原已经委托他们与静冈县警署联系，所以在热海站应该会有警察来。”乘务员说道。

“在热海，你也一起下车。”另一名治安员说道。

古贺耸了耸肩膀：“我为什么要在热海下车？”

“这位死者是你的同伴吧？”

“别开玩笑。我对乘务员也说过，我的同伴现在在全景式车厢里。”

“那么，你把她带过来。不！我和你一起过去。”一名治安员说道。

“我又不会逃走。因为我不是凶手。”古贺一路埋怨着，和那名治安员两人一直走到车尾的全景休闲车厢里。

好像还没有人知道列车上出事了。在全景式车厢里，乘客们喝着酒，快乐地交谈着。

“奇怪啊！”古贺喃语道。

“怎么了？”

“她不在啊！”古贺在全景式车厢里拼命地扫视着，但根本不见阿惠的身影。

治安员疑惑地审视着古贺：“在4号车厢里死去的，不就是你的同伴吗？”

“不是！那个女人，我见也没有见过。”

“可是，你同伴不在吧？”

“不！在的！也许是到洗手间去了。”

“那么，求助乘务员吧。”

治安员赶紧去乘务员房间，让乘务员在列车上广播招呼古贺说的“白石惠”。

——白石惠小姐，请马上到4号车厢1号室去。

同样的内容广播了两三遍，但阿惠没有回到4号车厢。

“马上就到热海了，一起下车吧。”治安员好像下达命令似的对古贺说。

“可是和我没有关系呀！我和她一起到伊豆急下田去，定好今天要住一晚的。”

“可是，你说的那个她不是在列车里没有找到吗？”一名治安员用冷峻的眼神望着古贺。另一名治安员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地上死去的女人。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她”吧？

14时49分，观景列车“舞女号”到达热海。列车从这里要离开东海道本线驶入伊东线。站台上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警察都表情严肃地站立着。

尸体盖着毛毯被抬到站台上。治安员抓住古贺的手臂把他强行从列车上拉下来。那架势如果他再挣扎，就很有可能会给他戴上手铐。古贺只能无奈地下了车，站在站台上。

尸体和古贺在站台上被移交给了警察。观景列车“舞女号”在古贺的眼前缓缓地驶离了站台。

阿惠去哪里了？

4

古贺虽然对阿惠很生气，让自己卷入到无聊的事件里去了，但他很乐观，觉得如果调查，立即就会知道自己与事件没有瓜葛。

古贺被带到热海警署。一个名叫佐伯的刑警对古贺进行了讯问。

“你的名字？”是一套老规矩的提问。

古贺让佐伯看驾驶证和名片：“我和事件没有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由我来作判断。”佐伯不耐烦地说道。

看来是个很难取悦的刑警，或是刑警都是这样难以亲近的？

“死者是你什么人？”佐伯问。

“什么也不是呀！是个陌生女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一起乘坐这趟列车呢？”

“没有在一起呀！我……她的名字叫白石惠。我和她是在去下田旅游的途中。”

“可是，那个叫白石惠的女人没有在车上吧？治安员是这么说的。在列车上广播了好几次，不是也没有出现吗？”

“为什么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后你们直接问她，马上就会知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说你不认识这个死者吧？”

“是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我和白石惠在东京站上车时，1号室里没有别的乘客。所以她会不会是中途上车的，是从横滨或大船上车的？”

“不对。她的手提包里放着从东京到伊豆急下田的车票。”

“那么就是从东京站上车后，在全景式车厢里待了一段时间吧。总之，这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你的住址？”

“驾驶证上写着呢。”

“是啊。是三鹰市井头二丁目××号？”

“是的。”

“可是，死者也带着驾驶证。那上面写着的住址也是三鹰市井头二丁目呀！”佐伯把女人的驾驶证推到古贺的面前。

没错，那上面写着井头二丁目。

“这难道是碰巧了？”佐伯说道。

“当然是碰巧了。我住在公寓里，住在隔壁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啊。”

“她的名字叫柴田优子。难道这个名字，你也不记得了吗？”

“柴田优子？”古贺的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不记得“柴田优子”这个名字，只记得“优子”，即使同样是“优子”，也是“君原优子”。因为以前在大型出版社工作的朋友交给他去做的项目中有个“——的美女们”系列丛书的策划，其中有个“咖啡店里的美女们”。古贺为此走遍了整个东京的咖啡店。在他住处附近、站前的咖啡店里，也有个可爱的姑娘，便采访了那个姑娘。她的名字就是君原优子。古贺请她吃过饭对她进行过采访，但这事是瞒着阿惠的。

“认识的吧？”佐伯不失时机地严加盘问道。

“不！不认识呀！一点儿都不认识。”古贺慌忙摆着手。

“若是不认识，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包厢里呢？”

“这我不知道。不管是谁，只要付钱就能买到车票啊。”

“你说计划在下田住一夜吧。预约了下田的什么旅馆呢？”

“叫黑潮馆的旅馆。”

“你平时总是住那家旅馆的吗？”

“不！是临时决定和她一起去的，所以看了时刻表用电话预约的。”

“电话号码还记得吗？”

“我写在笔记本上。”古贺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说，“05582—2—××××。”

不知为何，佐伯刑警扑哧一笑。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古贺问。

于是，佐伯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死者手提包里的笔记本。有趣的是，这上面记着的电话号码，和你说的一样。”

“让我看一看！”

“你看吧。”佐伯打开笔记本给他看。

令人吃惊的是，那里也写着同样的电话号码，而且还用罗马字写着“KUROSHIOKAN”。

“这是碰巧啊。”只能这样来解释。

“这么多巧事都碰在一起了吗？”

“那你打电话到这家旅馆里问问。”

“打电话问什么呢？”

“这个柴田优子肯定是预订一个人的。我是以古贺的名字预订两个人的。是前天晚上预订的。你查一下就知道了。”

佐伯走出审讯室去打电话，过了五六分钟回来了，一副愤怒的神色，稳稳当当地坐下：“你说得没错，是5日傍晚以古贺和另一人的名义向黑潮馆预订的。”

“对。”

“可是，死者根本没有预订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的另一个人就是她。”

“我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古贺用厌烦的表情说道。

“这以后会查清楚的。可能是你们一起去下田，为了什么事而吵架，你一时冲动勒住了她的脖子。”佐伯刑警推断。

5

时间在流逝。这期间古贺好几次提出想回家，但他的要求无人理睬。

下午4时许。观景列车“舞女号”应该在15时59分到达伊豆急下田的，所以阿惠如果一直在车上，就应该已经到了下田。

“请你打个电话吧。”古贺向佐伯刑警请求道，“我想和白石惠联系。她应该已经到下田的黑潮馆。要不就是回东京的家里了。不管在哪里，她应该都在的。问问她，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佐伯向古贺要了白石惠家里的电话号码便走出房间。然而，他很快就带着一副严厉的表情回来了：“你说的白石惠既没有去黑潮馆，也不在家里啊。”

“真的？”

“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她哪里也不在就很奇怪了。她如果能证明我，你们就一切都明白了。当然就能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古贺拼命地辩解道。他感到很生气。他是生气自己如此倒霉，却不知道阿惠这家伙在哪里。

列车广播时，她为什么没有出现？如果她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就不会被留置在这样的地方了。

“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古贺请求道。

佐伯思索了片刻，默默地把古贺带到一个有电话的房间里。

时间已经到5时半，距“舞女号”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古贺先向阿惠的公寓里打电话。电话铃响着，但是没有人接。接着向下田的黑潮馆打电话，喊对方的经理接电话。

“我是5日预订房间的古贺，因为有急事去不了了，很抱歉。那个和我一起去的女士没有和你们联络过？她的名字叫白石惠。”

“没有。什么联络也没有啊。”对方冷淡地回答。

“真的没有任何联络吗？”

“没有。”

“谢谢。”古贺只好挂断了电话。阿惠去哪里了呢？现在古贺头脑里一片混乱。阿惠是不是知道列车上发生了女性遇害的事件，所以怕自己被卷进去而溜之大吉了？古贺心里很生气：不是恋人关系吗？为什么不为我出面向警察解释清楚？

“现在你知道了，怎么样啊？”佐伯说道。

“知道什么？”

“就是你一时冲动杀了恋人。不管你怎样纠缠，干过的事抵赖不掉的呀。”

“别开玩笑啊！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我和死去的人丝毫没有关系，你查一查就明白了。”

“那我委托警视厅再调查一下吧。”

“也找一下白石惠。她是大原钢铁的文秘。你会知道她和我是恋人，今天是一起去下田的。”

“好吧，查一下。”佐伯耸了耸肩膀，说道。

古贺被扣在了留置室里。简直把我当作凶手了！他这么想着时，一个灵感倏地闪过他的脑海。那就是，今天的事，会不会是白石惠计划好的？最近一个月，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

还有君原优子的事。他觉得阿惠不认识，但会不会她们的确认识？不！如果仅仅是认识也还算好，但可能有误会。会不会只听到优子这个名字，就胡思乱想地误以为是另一个优子？完全可能！他心想。阿惠这个人有一生气就爱胡思乱想的特点。听说他有外遇，也不好好调查，就把住在他家附近的柴田优子认作他外遇的对象，难道不是吗？说很久没有出去旅行了，想去二日游，把他劝诱出来。

买车票也是她安排的。会不会是事先定好包厢，也约请了柴田优子？这一点还不太清楚。总之，有可能是阿惠把她约出来，乘上那趟列车，把她杀害了。阿惠虽然和古贺一起在全景休闲车厢，但半途中说把坤包忘了，回包厢里去取。肯定是那时把柴田优子杀害了。接着古贺去包厢取相机，发现了尸体引起了喧哗。阿惠看到事情如期发展后，在汤河原下车，销声匿迹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便合乎逻辑了。

“刑警！”古贺大声喊道。

佐伯刑警满脸不悦地赶来。

“有什么事？你说的那个文秘，已经请警视厅赶紧帮忙调查了。”佐伯说道。

“我全都知道了！”古贺隔着铁栅栏对佐伯说道。

古贺用急切的语调向佐伯诉说了自己的推测。佐伯点了一支烟，默默地听着古贺的陈述。

古贺说：“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也不敢相信，但凶手是白石惠呀！她认定我背叛了她，错杀了一个女人。”

“有证据吗？”佐伯一边将烟蒂揉灭在烟缸里，一边问道。

古贺顿时对自己的推测失去了信心。白石惠是个很热情的女人，但脾气很暴躁，但她是个只要听说男友出轨就会杀害情敌并设计构陷男友的女人吗？何况还是误会了对方。古贺又陷入了混乱之中。直到刚才还认定是上了阿惠的当，但听佐伯刑警一说便六神无主了。

然而，除了阿惠之外，谁还会给古贺设下这样的圈套呢？古贺觉得自己不是圣人君子，但也不是坏人，也有几个朋友。虽然很平凡，呵呵，自我感觉也算是讨人喜欢的。他觉得自己从来就不会那么倒霉，会遇见构陷自己是杀人凶手的人。唯一能考虑的，就是恋人阿惠。因此，虽然觉得自己被她整了，但仔细想来，阿惠也不像是那么可怕的女人。

“怎么了？呃！”佐伯用嘲讽的目光望着古贺。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

“我觉得是被白石惠算计了。但回过头来想，她不是能做出那种事的女人。我不认为她会杀人。”

“你乱七八糟地在说些什么？杀害柴田优子的就是你吧，还想要嫁祸于白石惠。”

“我想见白石惠，请把她带到这里来。”古贺请求道。

6

翌日，十津川在接到静冈县警的协助请求时，还以为是单纯的案件。年轻男人和恋人一起去下田二日游，途中在列车里吵架，把女人杀了。十津川以为就是这么一起案件。

“就交给你们了。”十津川对西本和日下两名年轻刑警吩咐道。

过了有两个小时，西本刑警他们打电话回来。

“事情变得很诡异了。”西本激动地说道。

“怎么了？”十津川问。

也许是感觉到有异样，龟井凑上前来。

“我们现在在白石惠的公寓里，她死了。”西本的嗓音紧张而坚定。

“真的？”

“真的。现在初期侦查班的人来了。”

“是自杀，还是被杀？”

“不知道。是中毒死亡。”

“没有遗书吗？”

“好像没有找到。初期侦查班的柏原警部有话要对你说。”西本说道。

电话里换了个人。

“是我。不知道你也在查这起事件啊！”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在查，是静冈县警委托的。”十津川简短地叙说了“舞女号”车厢里发生的案件。

“难怪啊。案件正在向奇怪的方向发展啊。”

“我还以为是单纯的事件，是自杀还是他杀，还不知道吧？”

“还不知道。遗书没有找到，死在盥洗台附近，所以会不会是想要呕吐？我觉得他杀的可能性很大啊。”

“毒物是什么？”

“我觉得是氰酸。”

“和什么东西一起吃的？酒还是咖啡？”

“简直就像是我在受讯似的啊。”柏原笑着说道，“有国产的威士忌，像是调水酒喝的玻璃杯也找到了。”

“氰酸是放在杯子里的吗？”

“接着要拿去化验。还有，她是穿着睡衣死去的。”

“房门锁着吗？”

“锁着。”

“那是谁打开让你们进去的？”

“公寓的管理人。据说，她昨天对管理人说预定出去二日游就出门了。可是今天早晨管理人经过她的房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管理人觉得奇怪，就打开门，发现她死了。”

“就是说，电视机从昨天夜里起就一直开着？”

“就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也不像是自杀啊。”

“我有同感。”

“我们马上来侦查。”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带人赶到现场。她的房间在公寓的三楼，在那里从初期侦查班手里把案件接了过来。

正如柏原说的，白石惠穿着粉红色睡衣倒在盥洗台边死了，有呕吐的痕迹。威士忌的酒瓶和酒杯在卧室里，所以也许是从卧室走到盥洗台那里拼命呕吐的。

“这果然不像是自杀啊。”龟井说道。

尸体被运到大学医院去解剖。卧室里的威士忌酒瓶和酒杯被送到科研课，去检验有没有放入毒物。接着，十津川去见了尸体的发现者即管理人。这是个约莫四十五六岁的小个子、感觉办事较真的男子。

“她昨天说是去旅行吧？”十津川问。

管理人还是一副苍白的面容：“早晨她特地来说的，说公司里上班白天就结束，直接去旅行，星期天夜里回来，请我照看一下房间。没想到电视机却开着，我觉得很奇怪啊。”

“她回来，你没注意到吗？”

“因为昨天她说过不回来的。”

“你问过她去哪里旅行吗？”

“说是去伊豆，详细的没问。”

“经常到她这里来拜访的人，你知道吗？”

“有个年轻男子经常来啊。白石小姐叫他古贺。”

“其他呢？”

“有个女人来，说是公司里的同事。就这些。”

“昨天早晨，没有什么反常的现象吗？”

“你说的反常，是指什么？”

“去旅行好像不太高兴啦，好像有些担忧啦之类的迹象。”

“是啊。如此说起来，好像有点儿紧张。”

“是紧张吧。”

“若是去伊豆旅行，应该是笑嘻嘻的，但她的表情紧绷着啊。”

“难怪。”十津川点点头。

这里面也许会有什么蹊跷。搜查本部就设在成城警署。十津川立即与热海警署取得联系，告诉他们白石惠已经死亡的消息。

最初接电话的是一名叫佐伯的刑警，立即换成了叫木下的警部。

“白石惠被杀的话，情况就很微妙啊。”木下说道。

“至少古贺与她的遇害无关吧。”

“我们认为古贺说和白石惠一起坐上列车是在撒谎，却又总觉得他们确是一起坐列车来的。”

“是的。我们认为是一起乘坐‘舞女号’的。而且，车厢里发生杀人事件后，她就逃回到东京的家里了。”

“假设是那样的话，古贺的嫌疑依然没有洗清啊。他还有在包厢里杀人的可能性。不！我觉得嫌疑比以前更大了。”

“为什么？”

“古贺和白石惠昨天坐上‘舞女号’去下田，是二日游的快乐旅行。可是，古贺以前交往的女人柴田优子知道这事后，也乘上了同一列列车。”

“你是说，古贺惊慌失措，失控勒死了那个女人？”

“是的。他的作案动机也说得通。”

“那样的话，白石惠遇害，怎么解释呢？”

“是啊。我们觉得她的遇害，与我们这里的案件无关。不是吗？”

“我认为有关系。”十津川说道。

7

得知白石惠死亡，古贺愣了好一会儿。而且，据说好像还是被杀。

“她被杀是真的？”古贺问佐伯刑警，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起先还以为是上了阿惠的当。听说阿惠是在她自己的公寓里被毒死的。这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解释。

“那是警视厅调查的。你还不想招供？”

“我没有杀人呀！”

“想好了吗？会为你做伪证的恋人已经不在了。放弃抵赖，老老实实招了吧。”

“我从昨天起就被扣在这里，还有可能杀害白石惠吗？”

“我不是指这件事。是说你在车厢里杀害柴田优子的事，不是指东京发生的事。”佐伯训斥道。

“可是，这两起事件是有关联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呀！”

“你是想说，所以自己没有杀害柴田优子吧？”

“如果是同一个凶手，我就是清白的。”

“我们认为这是两起毫不相干的事件。”

“快放了我！我想亲手抓住杀害阿惠的凶手。让我去查，求你了。”

“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你是杀人事件的嫌疑人呀！你以为会放了你吗？”佐伯朝古贺摊开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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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贺重又回到留置室。他被双重的打击打垮了。白石惠死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次打击，因为她死了，能为古贺提供有利证词的人没有了，这又是一次打击。

可是，到底是谁杀了阿惠呢？那个家伙杀害了柴田优子，把罪行转嫁到自己身上吗？古贺想到这里就再也想不下去了。到了这时他才不得不领悟到，自己表面上好像很了解阿惠，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

8

到了夜里很晚，白石惠的解剖结果出来了。死因是氰酸中毒造成的窒息。死亡推定时间是昨夜11时到12时之间。几乎同时，科研课那边也送来了报告，说威士忌的酒瓶和酒杯里都没有发现氰酸反应。氰酸不是在威士忌里，而是放在其他东西里。

十津川对龟井说道：“现在看来，应该考虑是其他凶手的‘杰作’了。”

“好像是的。”

“明天去她上班的公司调查，也许能知道些什么。我想了解她除了古贺以外的交友关系。”

翌日是星期一。两人去白石惠工作的大原钢铁公司东京总社，是地处大手町的新大楼。

去她所在的会计课，人们好像在电视和新闻上都知道出事了，房间里吵吵嚷嚷的。

十津川去见课长了解情况，这期间龟井去见她的同事。十津川被带到课长室。

“我也真的吓了一跳。”课长对十津川说道。

“她好像是星期六上班到中午，下班后就直接去东京站，坐上了‘舞女号’。”

十津川一说，课长便露出诧异的表情：“是星期六？”

“是的。”

“奇怪啊。”

“哪里奇怪？”

“前天白石小姐休息了呀！”

“真的？”

“还规规矩矩地交了请假条呢。”课长拿出了请假条。

的确，前天星期六，阿惠交了请假条。据静冈县警说，古贺证明星期六下午1时（13时）整坐上东京发车的列车。白石惠也坐上了相同的列车。12时下班，何况离东京站很近，所以即使不特地请假也能赶上“舞女号”。然而，白石惠为什么要向公司请假呢？能考虑的就是，她在东京站与古贺会合之前有什么事要做，否则12时公司下班之后就来不及了。

是和什么人见面吧？如果是那样，那个人也有可能就是凶手。十津川走到走廊里等着，龟井也从会计课出来了。

“了解到什么了？”十津川问。

龟井小声说道：“我找到了几个与白石惠关系密切的女职员，说她除了与古贺之外，最近好像与另一个男人在交往。”

“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吗？”

“名字不知道，据说白石惠对亲近的同事说，和古贺是完全相反类型的人。”

“完全相反？”

“据说是个有钱又优雅的绅士。”

“难怪啊。从那口气来看，相比较古贺，白石惠更倾向于那个人啊。”

“她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不知道是哪里的什么人，这很为难啊。”

“据说朋友有一次星期天看见过她和中年男子一起坐在车上，说是德国的白色帕尔切。”

“若是那样，那个男人生活相当不错吧？”

“可是，是中年男人呀！女人的心思我实在看不懂。”

“阿龟是觉得古贺很可怜吗？”

“因为我自己是中年啊。我对年轻的美好深有感慨啊。古贺这个人看上去没钱，但具有用钱买不来的年轻呀！白石惠到底在想什么？”龟井生气地说道。

十津川苦笑着：“我现在很想知道那个横插一杠的神秘中年男子的身份。”

“亲眼看见过的朋友说他不是这家公司里的人。据说感觉是个非常潇洒的中年人，看上去不像是工薪族。”

“没有工薪族开着帕尔切到处逛的吧。工薪族应该买更实用的车。”

“朋友是瞥见一眼，还说他很像明星K。”

“若是那样，大概是油腻的中年明星吧。年轻的姑娘被吸引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也是她朋友的证词，说现在回想起来，最近白石惠常常会说起K。”

“没有说K本人的事吧？”

“不！那好像没有。说因为他不是K。”

“必须查明这个男人的身份。阿龟，你留下来再去查一下。”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暂时回到搜查本部。因为还有一个人必须调查，就是在观景列车“舞女号”车厢里被杀的柴田优子。

“警部出去以后，热海警署来过电话。”西本对十津川说道。

“什么事？”

“是古贺说的，说被杀的柴田优子他不认识，但和在附近咖啡店里当服务员的君原优子曾有过交往。凶手会不会是误杀了同名的女人，把罪行嫁祸到古贺的身上？”

“这就是说，他以为凶手是白石惠吧？”

“是的。”

“现在以为是凶手的这个白石惠被杀了。古贺的推测大错特错啊。假设他是中了圈套，设圈套的家伙应该是另有其人。”十津川说道。只是觉得同名的君原优子这个女人可以作为参考。古贺认定白石惠把这两人搞错了。然而，很有可能真凶也同样搞错了。

十津川改变方向，决定把柴田优子和君原优子两人进行比对。如果除了优子这个名字之外没有明显的相似点，凶手就不会把两人搞错后误杀了人。

十津川指示西本他们详细调查这两个女人。他想知道两人的相似点和不同点。相似点越多，就越有可能搞错。

其结果如下：

柴田优子，二十四岁。身高160厘米，体重50公斤。男童式的面容。当地高中（三鹰市M高中）毕业，做过百货商店店员、咖啡店服务员之后，在国铁三鹰站附近的“山本”妇女时装商店工作。是有父母、两个姐姐的五人家庭，两个姐姐已经结婚。住在三鹰市井头二丁目一套间的公寓里。

君原优子，二十三岁。身高162厘米，体重48公斤。一张可爱的面容。一年后在相同的M高中毕业，现在三鹰站前的“人鱼之家”咖啡店里工作，同时在学习西式裁剪。将来希望做服装设计。有父母和一个哥哥，与父母分开，独自住在离三鹰站步行几分钟路的住宅里。

“也有相似点啊。”十津川看着写在黑板上的两人简历说道。只是两人的照片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容简直截然不同。

“你们觉得会把这两人搞错吗？”十津川问龟井他们。

“若是看见过这两个人，就绝对不会搞错。”清水刑警说道，“反过来说，若是没有见到过这两个人，就不一定了。”

“那么，这就很有趣了。”西本说道。

“怎么回事呢？”

“在店里，听说君原优子很少用全名称呼。经理和客户都喊她‘优子’。经理也说是什么优子，没能马上想起来，客人几乎不知道。”

“是吗？女性很多场合都不叫姓的呀。”

“是的。觉得柴田和君原不一样吧，这也许是男人的感觉。”

“阿龟，你去站前的妇女时装商店看看吧。”十津川说道。

“不去咖啡店那边吗？”

“因为被误杀的是柴田优子啊。”

十津川催着龟井离开了搜查本部。

在三鹰站附近，有一家名叫“山本”的妇女时装商店。这是一家二层楼的豪华商店。两人在二楼见到了老板——名叫山本的服装设计师。

“她的事，我真的吓了一跳啊。”山本对十津川他们说道。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不过稍稍有些不沉稳。近来年轻的姑娘全都是这样。”山本忧伤地说道，但就连他自己，都年轻得不知道有没有到三十岁。

“怎样不沉稳？”龟井问道。

“有时候会见异思迁，问有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工作。总是很引人注目吧。”

“她的男友关系呢？”

“男朋友有好几个啊。可是她喜欢名人，所以这边的男孩子，她好像不是出自真心地对待人家。”

“她对你说起过要去下田旅行的事吗？”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提起过。我们星期六、星期天不放假啊。她星期六突然要请假，我还很为难。”山本一副茫然的表情说道。

“她最近没有什么变化吗？”十津川替换龟井问道。

“你是指什么？”

“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比如忽然变得喜气洋洋啦，或者说想要辞职啦。”

“那种事没有，不过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说是要店主接电话，所以我就接了。我一接电话，那边就问我有没有一个叫优子的女性在店里工作，年龄二十三四岁，身高160厘米左右。”

“于是你就把她告诉对方了？”

“是啊。我想也许是有关婚姻的事，她常在说的。”

“你问了对方的名字吗？”

“是的。我问了，是值得恭喜的事，我问了一下，所以心想，啊，果然是的。”

“你把这事对柴田优子说了？”

“没有。因为对方让我保密一段时间。”

“说了她什么事？”

“住址和电话号码，还有喜欢什么，家庭情况等。”

“你说喜欢什么？”

“她自己说过喜欢旅游，所以我就照实说了。那不是她的婚姻调查吗？”

“呵呵，我还是没听懂。”十津川慎重地说道。

“你知道名叫古贺的男人吗？”龟井问。

山本快速地转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她结婚的对象吗？”

“不！不是。在你们店里，她叫什么名字？是柴田小姐还是优子小姐？”

“我喊她柴田，同事们都喊她优子小姐。”山本说道。

接着，十津川他们见了据说与柴田优子关系最好的店员三林弓子。是个同年龄二十四岁的小个子女人。

“她总是在做梦啊，说会不会遇见什么好事。”弓子对十津川他们说道。

“那么，她好像遇见过什么好事？”十津川问。

“嗯。她说好像找到了非常出色的人。”

“你没听说是什么样的男人吗？”

“说是有钱人，说有很漂亮的汽车。”

“帕尔切？”

“车的名字我没问啊。”

“那个人的名字啦职业啦，你都没问吗？”

“我问了，她没告诉我啊。她说如果要结婚的话会告诉我的，所以我觉得她是真的喜欢。”弓子说了之后，呢喃了一句，“真可怜。”

9

两人道谢后离开了商店。

“我总算渐渐地听明白了。”十津川边走边对龟井说道，“在白石惠面前出现的男人很有钱，是个开帕尔切的中年人，和出现在柴田优子面前的男人也很相似。是不是中年人，还不知道。”

“我觉得是同一个人啊。那个人让柴田优子坐上观景列车‘舞女号’并把她杀了呀！”

“是为了嫁祸给古贺吗？”

“是啊。”

“我想要证据，也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柴田优子居住的公寓，请管理人打开了她的房间。

六叠的房间里带浴室和洗手间，像是年轻女人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

“感觉像是灰姑娘的房间，在等待着王子殿下的出现。”龟井说道。

在柴田优子的面前，王子殿下出现了吗？也许实际是魔鬼，外表却像是王子殿下。

“如果能找到与男人有关的物品就好了。”十津川打量着房间嘀咕道。

桌子的抽屉和三面镜的抽屉等全都查看了。有很多照片。既有和妇女时装商店的同事一起拍的，也有和年轻男人乘坐摩托车的照片。但是，没有和帕尔切男子在一起的照片。信也是一样的。

“如果从开始就想杀害她才接近她的话，凶手就不会多说自己的事，也不会让人拍照片的。”十津川说道。

“是啊。可是，我觉得不像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人的。”龟井反对道。

“为什么？”十津川重新打量着房内，问龟井。

“某个中年男子迷恋上白石惠。那个男子多半会有妻室吧。我猜想阿惠憧憬那个男人的风度和财力，但因为对方有妻子，自己又有恋人古贺，所以没怎么理睬他。于是，男人就对古贺进行了调查。”

“于是查到了古贺和优子有过交往？”

“是的。只知道二十三四岁，名叫优子。因此就调查古贺家附近的妇女时装商店和咖啡店等，好像有个年轻女人在那里上班。假如先向‘人鱼之家’这家咖啡店打电话的话，就会找到君原优子，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走运，他先打电话到‘山本’妇女时装商店，认定柴田优子就是那个女人。”

“嗯。”

“开始时没有想要杀人，只是对白石惠说古贺另外有那样的女人。”

“是想让她对古贺死心？”

“是的。可是，我认为白石惠相信古贺，不向那个男人屈服。于是那个男人就杀害了柴田优子，做得像是古贺的作为。”

“说的是啊。这个推理很自然。”十津川说道。

“尽管如此，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是不知道啊。”龟井懊恼道。

“沿着汽车这条线查查看吧。”

“是帕尔切车主这条线吗？”

“本茨的车主多如牛毛，但帕尔切很少。先在东京都内拥有帕尔切的人中查起。”

一回到搜查本部，十津川便派遣西本和日下去东京陆运局，清查帕尔切的车主。

猜想不会有那么多，不料也超过了一百辆。他们打印出车主的名字和住址，甚至职业、年龄。

“要从中找出对象男子，工作量很大啊。”龟井看着名册，一副厌烦的表情。

十津川笑了，说道：“没关系啊！对象男子应该在哪里与白石惠有过交集，不会是偶然见面的。所以我觉得是白石惠公寓附近的人，或者是与她上班的大原钢铁公司有关的人吧。按这条线查，就应该很有限了。”

白石惠的公寓离小田急线成城学园前站步行七八分钟路程。查找居住在公寓附近的帕尔切车主的男子，结果跳出两个人。接着是与大原钢铁公司有关的人。大原钢铁公司的客户中有家今井机械公司，那家公司的社长就有辆帕尔切。

总共是三个人。对这三个人一个个地进行清查。

今井机械公司社长今井敬年龄四十二岁，有妻子。可是一调查，得知今井现在正在美国谈生意。柴田优子在“舞女号”包厢里被杀时，他正在美国。

第二个人是住在成城、在新宿开着一家大型照相机商店的皆川慎吾，三十九岁。完完全全就是青年实业家的感觉，除了帕尔切之外，另外还有两辆车。夫人做模特儿，没有孩子。

第三个人是内科医生矢野俊明，四十岁，是医生中的富豪，有妻子和五岁的女儿。传说是一个沉溺于女色的花花公子。

“是这两人中的一个吧。”十津川看着手上两人的照片说道。

照相机商店星期六不休息，但星期天休息。若是社长，肯定是即使星期六也可以不用去照相机商店。医生那边星期六半天、星期一全休，所以两人无论如何都能坐上“舞女号”。

十津川先让西本他们监视这两个人。凶手是在“舞女号”列车上杀害柴田优子，接着又把白石惠毒死的。他觉得凶手会在行为上露出什么破绽来。然而，两人都举止坦然。

“皆川那边据说上午9时商店开门时到店里，像平时那样向店员作早晨的训示之后，说是在东京都内兜风，便开着车出去了。直到晚上8时关门时才出现。”

“矢野那边怎么样？”

“据护士证明，星期六直到11时左右都在医院里，后来说有急事出去了。”

“两人都不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吗？”

“是的。两人都不能明确地证明自己不在现场。柴田优子在‘舞女号’车厢内被杀，是快到汤河原的时候。到热海是14时49分。如果在热海下车坐新干线返回的话，可以坐15时29分‘木灵号’回到东京。如果是皆川，可以在商店打烊的晚上8时之前从从容容地回到新宿的商店里。”

“就算是医生矢野，星期六也可以正常回到家里的。”

“是的。不会让家里人起疑心。”

“有没有调查过，白石惠有没有让矢野医生看过病？”十津川说道。假如去过矢野医院，那就是切切实实的交集点。

龟井决定去调查。

10

龟井独自去了矢野医院。虽然不是什么大医院，却也设有内科、儿科、皮肤科，医院里除矢野之外，还有三名医生。

龟井在挂号处向女事务员出示了警官证。

“我有事要问一下。”龟井故意采取高压的态度。

“什么事啊？”女事务员立即紧绷着脸。

“这个人应该作为患者来过这家医院吧？”龟井拿出白石惠的照片让对方辨认，有一种不允许撒谎的气势。“名字叫白石惠。”他用不容推诿的语气补充道。

对方一副怯弱的表情：“是的。这名患者来过。”

“能让我看看病历吗？”龟井说道。因为他觉得如果以后提出来被拒绝的话会很麻烦。反正白石惠已经死了，她的证言是指望不上了。

女事务员从里面拿出病历。的确有白石惠的名字，一个月前因感冒来的。

“我想借用一下啊。”

“这要经过院长同意。”女事务员第一次表示拒绝。

“行。我写个借条。”龟井拿出名片，在名片上写着“借用病历”后交给她。

龟井把病历带回来给十津川看。

“白石惠果然去过矢野医院啊。”

“看病的医生是矢野啊。”

“是的。因为是内科。”

“可是，你怎么很轻易地就把这病历借来了呢？”十津川笑着问道。

于是龟井说道：“是抢来的。现在这个时候矢野接到报告，也许火气正大。”

“复印好以后，一起还回去吧，顺便见见矢野。”十津川说道。

复印好以后，十津川和龟井一起去矢野医院。

龟井说得没错，矢野正在生气。

“医生必须承担保守患者秘密的义务啊。即便是警察，随便拿走患者的病历，也是不允许的！”矢野对十津川发着牢骚。

“龟井刑警写了借条了，而且我们是调查杀人事件，希望你协助。”十津川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若是如此，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又能怎么样？”

“以后按你说的做。现在想向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

“白石惠小姐你知道吧？她作为患者来接受过你的诊治。”

“我知道。”

“你有没有让她坐过你的帕尔切兜风去？”

“这记不得了呀！”

“奇怪啊。有人看见她坐在你驾驶的帕尔切上啊！”

“谁说的这种话？”

“她的朋友。”

“我不记得啊。”

“是上周的星期六，听说先生上午11时之前在这里，那以后出门去了哪里啊？”

“那样的私事，我都要事无巨细地回答吗？”矢野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十津川和龟井。

“是两名女性被杀，我们正在调查，希望你如实回答。”十津川不甘示弱地盯视着矢野。

矢野先移开了视线：“因为是有急事呀！”

“是去东京站的急事？”

“东京站？什么事？”矢野的眼神变得凶险起来。

“当然是为了乘坐观景列车‘舞女号’呀！那趟列车下午1时整离开东京站，所以11时左右不从这里离开就赶不上啊。如果接待病人到12时，就坐不上那趟列车了。”

“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啊。”

“你应该明白。你迷恋上因感冒来看病的白石惠。不！对你这样有钱有地位的人来说是很庸俗的说法吧？你有夫人。也会有年轻姑娘对此并不在乎的吧。她说NO。因为她有恋人古贺啊。于是你就调查古贺。你听说他与住在家附近、名叫优子的二十二三岁女人关系很密切。因此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女人，而且你找到了在三鹰站附近‘山本’妇女时装商店里工作的二十四岁的柴田优子。你告诉白石惠说古贺在与那样的女人交往，想让她死心。但是她对你的话付之一笑。于是你就动用了非常手段。”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

“你听说她星期六和古贺一起去下田二日游，便计划想在两人乘坐的观景列车车厢内杀害柴田优子并嫁祸给古贺！柴田优子这个人，不管男人有没有妻室，只要对方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都会喜不自禁地与他交往。她就是这种类型的女人。因此，你约她去下田旅行。让她记下古贺他们预订的下田的旅馆名字和电话号码，给她车票。你知道柴田优子会欢天喜地地坐上车。你事先在古贺他们的包厢里杀害了她，还让古贺钻进了你设下的圈套里。”

“……”

“列车上稍稍起了骚动。至少是在尸体倒下的包厢里吧。白石惠感到很意外，你强行让白石惠在热海下车。说是被卷入事件里就不得了了。正如你担忧的，古贺成了嫌疑人被热海警署逮捕了。你说服了白石惠。多半是这样说的吧，柴田优子知道你和古贺去下田，便坐上了‘舞女号’。古贺对柴田优子不请自来感到很难堪，终于勒住她脖子把她掐死了。对那样的古贺，你还是死心吧。可是，白石惠不相信你的话。她说，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所以明天要去热海见古贺。”

“……”

“你对白石惠始终不听自己的话感到很生气，便拿定主意要杀害她。于是，你突然改变态度，对她说：听你的吧，明天坐头班车‘木灵号’去热海见古贺，说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而且还说，今天夜里还是早点睡，如果睡不着就吃这个药，并把放着氰酸的药片交给她。白石惠情绪很激动，你相信白石惠不会马上入睡必然会吃你给她的药片。正是如此，白石惠想睡却睡不着，就把你给她的药片和着水酒一起服下。而且，她死了。她想要把它吐出来走到盥洗台那里，就用尽了力气死了呀！”

“故事说得很有趣，但有证据吗？”矢野反击道。

“证据眼下还没有。有的话就带着逮捕令来了。但是，我确信是你杀害了两名女性。”

“我要控告你！”

“是因为我大声指责你是杀人犯？”

“是的。你竟然对无辜的人大声地指责是杀人犯！起诉是理所当然的。我有优秀的律师。我委托律师控告你，把你革职！”

“没关系！”十津川说道。

11

两人离开了医院。

“没关系吧？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龟井担心地问道。

平时总是龟井火冒三丈过多逼迫对方，十津川处于劝阻的立场。今天反过来了。

“没关系啊。我坚信两个女人是他杀害的。如果搞错了，怎么处理我都可以，哪怕撤我的职。”

“需要证据。”

“是啊。矢野始终否认与白石惠的交往。所以我要找出看见过矢野和白石惠在一起的人。还有，我想矢野是去她的公寓把装有氰酸的药片交给她的。他进那幢公寓的时候也许会有人看见过他。”

“还有一点，如果柴田优子是矢野杀害的，那就是已经在‘舞女号’上了。我想有人会在车厢里看见过他。”

“是的。那也要查一下。”十津川说道。

全体刑警同心协力寻找目击者。开始时怎么也找不到。不料在矢野常去的银座的夜总会里，得知他和白石惠一起来喝过酒。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呀！在角落里卿卿我我的呢。”老板娘证实道。

也许是等在白石惠的公司前约她去银座的。那家夜总会的女服务员也证明是白石惠。

找到一名目击者，就会接二连三地找到。还找到了星期六夜里10时半左右看见白石惠公寓附近停着白色帕尔切的目击者。那是同一幢公寓里的业主，是名年轻的工薪族。喜欢汽车的他对同一幢公寓里有人拥有帕尔切感到不可思议，便想看看是谁家的，亲眼看见男子从公寓里出来，坐进那辆帕尔切里。

“那个男人肯定是矢野医院的医生。我常到那家医院里去看病，那里的医生我都很熟悉。我以为是驾驶着帕尔切来给病人诊疗，心里还挺感动的呢。”年轻的工薪族说道。

矢野开着帕尔切来当然不是来诊疗的，而是来把装有氰酸的药片交给白石惠的。

可是，矢野坐上“舞女号”的证据却怎么也找不到。是找不到目击者。找到了那天“舞女号”上的乘务员，西本还去见了热海的站台员，可是没有获得看见过矢野的证词。

十津川解释是因为矢野在列车上行动很谨慎。如果星期六矢野没有必要乘坐“舞女号”的话，诊疗时间到12时，他就应该不会说有急事于11时停止诊疗外出了。

十津川带着对矢野的逮捕令将他逮捕并带走。他让矢野听银座夜总会老板娘和女服务员的证言，星期六夜里在白石惠的公寓外看着矢野出来的工薪族的证言。

“怎么样啊？全都看见你了呀。”十津川说道。

不料，矢野格外爽快。

“很抱歉。”他鞠躬道。

“那么，你承认两名女性是你杀害的吧？”

“杀害白石惠我承认。可是，杀害柴田优子的不是我。”矢野断然说道。

“你说是谁杀害了她？”

“是白石惠呀！”

“白石惠为什么要杀害她？”十津川问。

矢野突然扑哧笑了：“警部先生头脑很灵敏，但对女人过于乐观啊。”

“为什么？”

“我的确迷恋上来医院看病的白石惠，还约她兜风，带她去夜总会。她也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嫌弃，是很高兴地跟来的呀！”

“但你调查古贺，找出他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吧？结果找到了另一个女人。”

“这事我做过。白石惠一边和我交往一边说古贺坏话。我是想告诉她，连古贺都在寻花问柳！”

“于是，白石惠相信了？”

“相信啊！”

“可是，如果那样，她和古贺两人去下田旅行不是很奇怪吗？”

“白石惠是想和贫困的古贺分手啊。因此和他作最后的旅行，想让他觉察出要分手，是想移情到我身上。可是，古贺迷恋上她了，所以不会同意分手吧。她这么一想，就决定采用非常手段。”

“你是说，设圈套让古贺钻？”

“是呀！”

“你说的话，我不能相信。”十津川说道。

于是，矢野又笑了：“警部先生不知道女人的可怕啊。她吧，开始和我交往以后觉得很炫耀，在银座购物，在高级俱乐部喝酒，坐帕尔切兜风。是和古贺绝对不可能过上的生活呀！她是不想让古贺阻拦她过那样的生活吧，因此把从我这里听说的柴田优子约出来了。我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想干什么我是知道的呀！她把四张四人包厢的车票全部买了下来，把其中一张车票交给柴田优子，让她乘上观景列车‘舞女号’，对她说半路上进包厢来。事先这样安排好以后，白石惠杀害了她。一无所知的古贺回到包厢，看见那里有个年轻女人遇害，慌忙通知乘务员。那以后的事，警部先生都知道得很清楚吧。古贺被当作杀害柴田优子的凶手，白石惠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到了东京。”

“我不敢相信啊。”

“可是你仔细想想。她星期六没有去上班吧。如果我是凶手、白石惠什么也没有干的话，她为什么要请半天假？她下班是12时，能很从容地赶到东京站啊。这段时间里她是把车票交给柴田优子，告诉她在哪里进包厢好，等等。”

“就连你自己，不是11时停止诊疗外出了吗？”

“那是被白石惠喊出去的呀！我去了以后她这样说的。说接着去下田，和古贺彻底分手。”

“可是，若是如此，你为什么把已经答应跟着你的白石惠杀了？”

“是吗？”矢野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她回来后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和古贺分手了，所以你要和我结婚。我说很无聊，我不能和妻子离婚，她顿时脸色就变了。说要去见我妻子把一切都说了。为了想和我在一起，她甚至连人都敢杀呀！我感到害怕了。因为这个女人，所有的事情都被搞得很糟糕啊。”

“于是，你就杀了她？”

“为了保护自己呀！”矢野说道。

十津川一副抚然的表情望着矢野。

不怎么浪漫

感谢，分享。

ll841123

厉害啊，说有真有，当即就发布了，真是令人欣喜佩服，非常感谢xunw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