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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你不乖》作者: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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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5-3-15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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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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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2-4 17:39: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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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我、低调 于 2011-2-4 17:41 编辑

    你不乖

      阳光从窗缘悄悄滑进来

      轻轻梳着你额前的浏海

      你静静沉睡 好像个小孩

      感谢你一路陪我走过来

      用心让我感觉爱的存在

      还没有实现 你要的未来

      我不会走开

      听话啊!把眼睛慢慢地睁开

      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精采

      你每年的生日 我都屏息期待

      礼物要等你亲手拆

      你不乖

      你答应陪我一生一世到未来

      只怕有天当你醒来

      我已老得你认不出来

      你不乖

      我仍空出一颗心等着你依赖

      你在梦里贪玩徘徊

      我不准你一再耍赖 你不乖

      阳光从窗边溜出了窗外

      十二月的夜来得特别快

      放下了窗帘 我彷佛看见

      眼泪从你的眼角滑下来

      (原文出自歌手邰正宵歌曲:你不乖)



    1

      巨大而尖锐的碰撞声划破静谧的夜,一辆沾满污泥的老旧砂石车冲撞上迎面而来的白色小型自用车。对折的白色车前盖弹飞到数公尺外,原本三、四公尺长的洁白车身此刻只剩一半,被挤压的铁皮像是揉皱了的白报纸,原以为坚固的车身竟意外地如此脆弱。

      雨刷断成四截,车前的挡风玻璃飞散成无数的小碎片,半数以上都插进了驾驶者的身体里。驾驶者在经过剧烈的撞击后早就昏厥过去,压缩的铁皮把驾驶者嵌在其中,丝毫不得动弹。

      一道暗红色的血液从驾驶太阳穴的上方汩汩流出……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闪着红光的救护车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夜晚的街道,在如此安静的夜晚警笛声显得特别凄厉。

      「还有的救吗?」

      「就算救活了,也会变成植物人吧。」

      这是急诊室里的一段谈话。

    2


      家维把绿色的窗帘拉开,让清晨六点半的阳光沿着窗缘悄悄滑了进来,柔和的光线从窗户下方的地板渐渐向房间的四处扩散。很快地,漆成白色的病房便浸淫在在一片圣洁中。她把毛巾甩开挂好,然后安静坐在病床边替床上的病人梳头发。阳光轻巧地溜过梳子间隙,随着梳子梳开了贴在病人额前的浏海。

      病人静静沉睡着,丝毫不受家维动作的影响。呼吸顺畅地进行,脉搏舒缓地跳动,病人小孩般的神情以及正常的生命迹象几乎掩饰掉他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事实。

      那场车祸发生到现在已经五年了,那时因为坐在后座而侥幸活下来的戴家维这几年来一直细心地照顾着躺在床上的这个病人。医师早就宣布病床上的这个人已经成为植物人,但是家维还是打从心底相信只要她耐心的等候,总有一天病床上的人会苏醒。

      六点半到七点是家维的早餐时间。她喜欢传统的清粥酱菜,她的食量不大,一小盘酱瓜和小鱼干已经是她的极限。通常餐盘上会有两碗稀饭,一碗是给自己准备的,而另外一碗则是,她永不熄灭的希望……

      每次想起自己和宋达业之间的关系,家维都忍不住眼眶泛红。她大学一毕业就进入达业的公司当会计,当时达业是公司的总经理,董事长是达业的父亲。其实家维对他的印象一开始很差,达业在公司里整天都不做事,到处搭讪公司里的女职员,感觉上是个典型的花大少,家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后来竟会爱他爱到不可自拔。

      家维吃完早餐后收拾了餐盘,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等一下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在床头的柜子上,一瓶盖着软木塞的半透明玻璃罐装着九分满的小纸鹤,她打算折满一千只,现在还差七十三只。她把自己专用的小桌子拉出来,开始折起纸鹤。

      护士敲了敲门走进来。

      「戴小姐,又在折纸鹤了啊。」

      「是啊,我答应达业今年的生日要送他一千只纸鹤的,我得折快一点才行。」

      「宋先生真是幸福啊!我要是有个人也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陈护士妳人那么好,一定会找到一个好男人的。」

      护士抿嘴笑了一下,「戴小姐,餐盘我收走了,有什么事按铃叫我就可以了。」

      「谢谢妳,陈护士。」

      护士走了以后,家维又开始专心地折着纸鹤。今天是达业的生日,每年达业的生日家维都会准备生日礼物。今年家维想要折一千只纸鹤,为了折这一千只纸鹤,她还特别拜托医院里的护士帮她买了很多色纸。

      桌上的色纸已经裁成一样的大小,她一边折着纸鹤,一边说:「达业,我告诉你喔,今天早上隔壁病房的王伯伯在树上被发现,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一只鸟,所以在树上睡了一夜。还有上次我跟你说的阿弟他又说自己看到耶稣了,他说原来耶稣没有穿裤子,你说好不好笑。」

      每天早餐后是家维的「聊天时间」,所谓的「聊天」其实只是家维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自言自语,说话给床上的病人听。她有时会说说从护士那里听来的事,有时会聊聊其它病人的事,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她自己的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上次答应要折一千只纸鹤给你,现在就快完成了。还有那个礼物我今年会重新包装,希望你能够亲手将它拆开。今天我还是会一整天陪着你,希望你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看见我。」

      还差七只就满一千只了,家维更加谨慎地折着。她口中的「那个礼物」是一只戒指,那只戒指虽然是家维自己买的,但是她心中一直希望达业能够亲手替她戴上,就算只是戴上……

      从五年前开始,每年达业的生日,家维都会把戒指重新包装好,在她心里一直深深期望着达业能够亲手把礼物拆开。

      纸鹤折好的时候离中午还很久。家维把装着纸鹤的玻璃瓶和戒指一起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上面还放着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和一条白色的手帕。如果是平常的日子,家维早上大都会到病房外面走走,和其它的病人或是护士聊聊天。但是今天她一整天都必须留在病房里,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说不定五年前的一切梦想都会在今天实现。

      两人最初相识出乎意料的是因为达业在公司里与她搭讪,那天家维刚和男友分手,伤心的她抱着一种决心堕落的心情答应了达业的邀约。那天晚上她和达业先去看了一场电影,原本预期达业应该会带自己到旅馆去,想不到他竟然将车子开到一处海边停住。

      那一晚,家维和达业坐在沙滩上聊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原来达业并不是家维想象中的登徒子,他之所以会整天在公司里无所事事,全是因为达业的父亲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实权。因此虽然贵为公司的总经理,达业却只能在公司里到处跟女职员搭讪。

      在言谈中,家维发现达业其实是一个充满理想的人,对他的印象也渐渐地改观。那天以后,他们两人便经常约会。达业的兴趣很广,他喜欢音乐、喜欢绘画、喜欢文学、喜欢运动,但是有一个东西他不喜欢,就是家维。

      其实跟达业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家维渐渐发现达业似乎只把自己当成知心好友。虽然知道和达业之间很难有结果,家维还是放任自己越陷越深,明知道是个痛苦的深渊,却依然毫不迟疑地纵身跃入。

      每次想到这里,家维就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谈到感情,有谁不是自私的呢?假如现在有两个人可以选,一个是爱你的人,一个是你爱的人,你会选择谁?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会选择后者,家维就是选择了后者,她爱的人,因此她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然而如果选择了爱她的人难道就不算是自私?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如果是做了这种选择对三个人都不公平,也就谈不上自私不自私。那么究竟如何在自私与公平之间作取舍,家维从来没有想通过。其实如果只是家维和达业之间的事,并不会造成她这么大的困扰,会让她这么困扰的原因就是有一个爱她而她不爱的人存在。

      说起这个人,家维对他一直满心愧疚。他叫做苏家邦,是家维的高中同学,算起来,家邦喜欢家维也有十年了,光是这股毅力就够家维感动的了。他喜欢人的方式并不是让人觉得可怕的那种,而是每当你认为没人爱自己时,一想起他就会觉得:「啊!原来有个人这么喜欢我。」的那种。

      家邦追求家维的方式一直是很轻柔的。他不会穷追猛打地写信、打电话,而是经常在最适当的时机来一句窝心的问候、一张亲切的小卡。家维每年会收到两次家邦的礼物,一次是在生日时,一次是在圣诞节时,其它的时间他绝对不会借口乱送家维礼物。

      这样算是追求吗?也许祇是普通朋友而已。

      对于这点,家维可是有千万分的把握。无论是从家邦的行为眼神中,或是话语字句间,她都可以感受到家邦强烈压抑的情感。她相信要是哪一天家邦的情感爆发了,一定会排山倒海地将自己吞噬。

      但是,这样的感情家维居然可以十年不为所动,连她自己都很惊讶。其实在外人眼中看来,家邦比达业不知道好上几十万倍,在家维身边的所有朋友都劝她放弃达业,和家邦在一起。但是家维就是放不下达业,也无法接受家邦,对于感情,唉——

      今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半了,家维大半的时间都沉浸在回忆里,午餐也没吃,一直盯着床上的病人。

      「达业,你今天会不会醒来呢?」

      这句话家维今天已经问了第九次了,她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糟糕,于是赶紧到病床边的镜子前面梳理已经长及腰部的长发。在她梳理头发的时候,陈护士又进来了。

      「戴小姐,在梳头啊。」

      「我怕达业醒来看见我丑丑的样子,所以我要打扮漂亮一点。」家维边说,眼睛还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陈护士发现在门口小铁架上的餐盘还放着满满的饭菜。过去五年来,每年的今天家维都是吃完早餐后就没再吃东西,虽然早就知道家维一定会忘记吃饭,不过陈护士在这一天还是会为她准备好两人份的食物。为什么明知道她不会吃还要准备,陈护士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想有一部份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这是她工作上的责任,另外一部份也许是一种信仰……

      时间不停地往前走,回忆却总是喜欢往后退,然后停在最不该停的时候。既然回忆不可能超过时间,至少就让它们一起前进,别让回忆追不上时间,然后痛苦却紧追着回忆。    

      其实每一次看见家维,她心中都有很大的感触。也许她也和家维一样,相信床上的病人总有一天会清醒……

      「妳午饭都没吃啊。」虽然知道原因,陈护士还是会问。

      「午饭?已经中午了吗?」

      「都已经下午四点了。」

      「四点了啊……」家维的眼神突然从镜子中的自己飘开,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这些饭菜我替你拿去保温,晚上再热一热给妳吃。」

      「……」

      陈护士拿着餐盘走了出去。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另外一位身材微胖的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向陈护士。

      「怎么啦,干嘛跑的那么急?」

      「妳快点跟我来,王伯伯又爬到树上了!」

      陈护士听完之后,找了个地方先把餐盘放着,也赶紧跟着那个微胖的护士跑了出去。

      在病房后面的草地上有一座小凉亭是专门为院里的病人设计的,离凉亭不远的地方种了几棵榕树,现在在其中一棵树的旁边围满了人群。人群的组成大部分是护士,当中也有一、两个医生,还有几个人拿着垫子在树下预备着。

      陈护士拨开人群来到最前面,她抬头一看正好看到王伯伯昂首站在树上,幸亏支撑王伯伯得那根树枝够粗,否则她大概还来不及看到这一幕,王伯伯就已经被抬走了。

      「王伯伯,你快下来啊!这样很危险!」在一旁有人大喊。

      「啾、啾、啾!」王伯伯把双手弯成翅膀的样子上下挥动,口中还不时发出大概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鸟类叫声。

      「又上去了啊。」陈护士说。

      「陈护士,妳终于来了。」几个刚从护校毕业的年轻护士看到陈护士来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昨天不是才让他爬上去一次,怎么今天又被他爬上去了?」

      「我、我不小心……」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护士急得快哭出来了。

      「算了、算了,待会儿再说。」陈护士先静静地看着王伯伯的动作。

      王伯伯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变,虽然周围人的呼叫声此起彼落,不过王伯伯都充耳不闻。

      「那里怎么会有一只鸟啊!」陈护士突然发出中气十足的一声。

      这一声可是扎扎实实地传入王伯伯的耳中,王伯伯停下了动作,他的样子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陈护士见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那只鸟不知道会不会飞?」

      陈护士说完,王伯伯像是着了魔般开始猛挥手,不,应该是说翅膀。口中「啾、啾」的声音更是越叫越起劲。大家看到王伯伯这个样子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他只要一个失足就会跌下来。虽然从他站的高度摔下来还不会致命,不过已经够他在外科病房里躺上好一阵子了。

      陈护士看时候差不多了,赶紧接着说:「好想看那只鸟从地上飞到树上的样子喔!」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王伯伯先是停下动作和叫声,然后慢慢地从树上爬下来。等他完全在地上站稳了以后又开始挥动——翅膀,一边还做出往上跳的起飞动作。

      「还不赶快把他抓起来!」

      几个医护人员这才团团围上去把王伯伯给抓住,王伯伯被带走的时候口中还是拼命的发出「啾、啾」的声音,远远的似乎还看得见他的「翅膀」不停地挥舞着。

    3

      深夜探病在外人眼中看来大概很奇怪吧,不过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一天的深夜十一点半到院里探望他的「朋友」。

      今天到院里的时间早了一点,他决定先去拜访陈护士。和陈护士聊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他朋友最近的病情,另外又聊了自己的一些近况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朋友的病房在一楼,所以他习惯先到门边看看病房内的情形后再进入,尤其是今天。

      来到病房门前时是十一点五十六分,病房内泪流满面的家维正坐在病床边发着呆。床上的病人和任何时候来看时的情况都一样,还是静静地躺着,看来今天家维又没等到床上的人醒过来。

      他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他想等家维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再进去。

      家维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活着似的动了一下。

      他静静地看着家维的一举一动。

      桌上放着家维准备的礼物。装着一千只纸鹤的玻璃瓶、戒指和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另外还有一条白色的手帕,不过这不是礼物。家维拿起那条手帕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然后再从抽屉里拿出一台照相机。

      他一看到家维拿出照相机便开门进去。

      「你来了啊,可不可以先请你帮我拍张照片。」家维说。

      「好。」他说。

      他替家维拍了一张坐着的半身照片。

      「谢谢。」家维看了看手表,「今天又过了,达业还是没醒来。」

      「他一定会醒的。」

      「一定的,所以我才要每年都拍张照片,否则有一天他醒过来的时候我要是老得他认不出来怎么办。」

      「我带了蛋糕过来,我们帮他庆祝一下生日。」

      「好啊!我来拆!」家维开心地把他带来的蛋糕打开,插上蜡烛。

      「我去关灯。」

      电灯一关上,四周立刻暗了下来。他们两个轻轻唱着生日快乐歌,蜡烛上的火焰外围了一圈光圈,光圈随着火焰左右摇摆,替他们打着规律的拍子。烛光把三人的脸照得很亮,当然,还有呼吸管也是。

      「祝你生——日——快——乐——」随着歌声的结束,家维的情绪也终于溃决。

      「达业!达业!你醒醒啊!醒醒啊……」

      熄灭的烛火余烟袅袅,盘旋着向上升去的白色烟丝就像是某个生命已到尽头的灵魂般渐渐化开,然后消失无踪。

      他放任家维尽情发泄,一个人静静地把蛋糕切成一块块的小三角形。不久,家维从嚎啕哭声转为轻轻啜泣,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别哭了,快把眼泪擦干。」他把蛋糕交给家维,「把达业的生日蛋糕分给大家吃吧。」

      家维点了点头,双手捧着蛋糕和盘子出去了。

      目送家维步出病房后,他拿出一根烟。原本打算把今天的最后一根烟抽完,不过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后又摇摇头打消了主意。

      「今天就听你的,戒一根烟吧。」他对着床上的病人说。

      在病房里隐约可以听见家维的声音,她正忙着把蛋糕分给值班的护士们。

      他把香烟丢进垃圾桶里,白色的投射路径在他和桶子之间连成圆滑的弧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在信封里抽出几张信纸,从信纸的外观可以推断这封信已经被看过无数次了。

      他在打开信纸之前还先看了门口一眼,因为这封是不能被家维看到的信。信封上写着收件人:翁伟程。


    伟程:

      即使是交情深如我们,要拜托你做这样的事我还是怀着无限的歉意,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我放心的交付这件对我来说比性命还重要的事,因为我真的是赌上了我的命!

      虽然说难得有情人,但又有谁愿意放弃自己所爱。当然我也是这种人,所以如果要我和家维在一起,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虽然对她来说很不公平,但在我知道我所爱的人已不能如昔时,如果这样做能够同时弥补我们两人心中的缺憾,我是绝对愿意的。情是一面窗,两边相见却不得见,窗外,会是什么样的天气呢……

     

      伟程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虽然信只看了不到一半还是赶紧把信收好。

      「你来了啊。」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医师服的人。

      「医师,」伟程向他微微点头致意,「上次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已经从检查的医院那边转过来了。」

      「结果怎么样?」

      医师紧锁着眉头,眉心皱成千万结。

      「果然还是没办法吗……」

      「脑中的血块虽然已经消失,但是却变成一处硬块,到底会怎样我也没把握,不过运气好的话,也可能都不会有事。」

      「这件事……还是一样先别告诉家维。」

      「其实告诉她也……」

      「别对她这么残忍!」伟程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上天已经对他们很不公平了,这次就让他们……逆天而行吧……」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小的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时候家维回来了。

      「医师,你也在啊。正好还有一块蛋糕,给你吃。」

      「谢谢,那我先走了。」医师向伟程轻轻鞠了个躬。

      「医师今天好有礼貌喔。」医师走了之后家维对伟程这样说。

      「是吗。」伟程知道医师向他鞠躬的原因,如果知道有个人也背负着和自己相同的使命时,他大概也会打从心里向这个人行礼吧!

      「家维,相片我替妳拿去洗,下次来的时候再带来给妳。」

      「谢谢你,伟程。」

      「很晚了,妳早点休息,别只顾着照顾他。」

      「我知道啦,你每次来就是叫我休息,我要是都听你的话,早就变成一头猪了。」

      「我先走了,过两天我再过来。」

      「拜拜,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今天的相片带来喔。」

      「我会记得的。」

      伟程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夜感觉起来特别凄凉。

    4

      把最后一份文件完成就可以下班了,伟程把待会儿要带去给家维的东西放在办公装旁边的茶几上。前天拍的相片今天已经可以去拿了,伟程打算等一下顺路到相片馆去拿相片。

      伟程自己有一台摩托车,不过因为今天带了很多东西,所以他决定还是坐出租车过去。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很安静,他往病房内探了探头,看看有没有打扰到家维和床上的人说话。

      在病床的旁边有一张小躺椅,家维难得地躺在躺椅上睡觉,隐约可以看见家维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起伏着。伟程决定不要打扰家维,把东西放着就到外面去了。

      他走到凉亭那边坐着休息,边吸着今天的倒数第二根烟边发呆。在草地上有很多病人在散步,也有一些坐在草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伟程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当他准备把烟捻熄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信不信上帝?」

      「……」伟程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信不信我看过上帝?」

      这时伟程才终于明白他是什么人。家维告诉过伟程,在院里有一个外号叫阿弟的人到处跟人家说他看见过上帝,应该就是他吧。

      伟程对他摇了摇头。

      「又一个不信上帝的人,会有报应的。」他说完就走开了。

      伟程无奈地笑了笑。

      太阳这时正准备落入西方,火红色的余晖洒落大地,所有的生命在忙碌了一整天后都准备休息了。啊!不对,还有些现在才正要开始忙碌呢!不过这些生命都有休息的时候,伟程却觉得自己自从收到那封信之后,他的心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他的朋友交代给他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然而自己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接下。虽然伟程知道依照他的个性一定会这样做,但还是免不了对他这样的朋友有所怨言。

      伟程一直到现在还是单身,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不过身负这种责任大概不会有女孩子喜欢吧,他自己早就有这种体认了。

      想着想着,不自觉又拿出今天的最后一根烟。当他掏出打火机正准备准备点火时,陈护士走了过来。伟程一看到陈护士,赶紧把香烟收起来。

      「陈、陈护士。」

      「总算找到你了。」

      「有什么事吗?」

      陈护士小声的把事情告诉伟程。

      伟程听完以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病房,来到门口,医师和几个护士已经在里面。

      医师示意让护士们离开,几个护士都一脸严肃,鱼贯走出病房。

      「医师……」

      医师对伟程摇了摇头。

      伟程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向病床。家维依然躺在病床旁边的小躺椅上,脸上的表情是伟程从未看过的平静。

      夕阳的余晖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口溜出了窗外,伟程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阳光从窗边溜出了窗外

      

      十二月的夜来得特别快

      

      放下了窗帘 我彷佛看见

      

      眼泪从你的眼角滑下来


      他走到窗边把床帘放了下来,透过窗帘过滤进来的光线让病房处在一种寂寞的昏暗中。这么多年来,他的责任终于在今天正式卸下,但是他并没有解脱的快感,反而在那颗许久未曾休息过的心中填满了某种深沉的哀愁。

      是伤心吗?

      伟程突然想到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做完了这件事他才算完成了朋友托付的任务。

      他再度走到病床边,他不知道外人此时可以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神很空洞、很无助。终于到了最后这一刻,一切就要而且也应该要结束了。这几年来下的决心就在这一瞬间要发挥到最高点。

      伟程发现自己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是心在提醒自己该说些话吗?他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该说些什么话。

      「老朋友,你交代的事我再等一下就要全部完成了。不过我到最后还是没办法守住不能在家维面前叫你名字的承诺——家邦老友。」

      他伸手把家邦脸上的呼吸器拿下,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希望来生你们两个能够以别种方式结合。」说完,他别过头去看看旁边的躺椅。

      躺椅上,已经死亡的家维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安详……

    5

    伟程:

      即使是交情深如我们,要拜托你做这样的事我还是怀着无限的歉意,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我放心的交付这件对我来说比性命还重要的事,因为我真的是赌上了我的命!

      虽然说难得有情人,但又有谁愿意放弃自己所爱。当然我也是这种人,所以如果要我和家维在一起,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虽然对她来说很不公平,但在我知道我所爱的人已不能如昔时,如果这样做能够同时弥补我们两人心中的缺憾,我是绝对愿意的。情是一面窗,两边相见却不得见,窗外,会是什么样的天气呢,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吧。

      你应该知道家维和宋达业出车祸的事吧。宋达业几乎是当场死亡,家维虽然幸运的活了下来,不过她的大脑却因为受到剧烈的撞击,在深处有一块无法开刀取出的血块。原本我打算把她送到国外找最权威的脑外科医生替她开刀,就算成功的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我也要试试。但是,却发生了一件我想也想不到的事,让我决定写下这封信,并且请你无论如何务必尽力协助我。

      其实当我知道宋达业死于车祸中而家维幸运活下来时,我必须承认我的心中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然而我也知道家维对宋达业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因此即使我心中对宋达业的死感觉不到一丝哀伤,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家维这件事。车祸发生后,家维整整昏迷了三天。在这三天中,我一直不断地思考该如何在把对家维的伤害程度降到最低的情况下让她知道这件事。我必须声明,我之所以会如此难以启齿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我了解这件事对家维的伤害有多大,绝对不是出自于对于宋达业的任何怜悯。

      就在第三天家维苏醒的时候,她果然一开口就问我宋达业的事。即使已经事先演练过了数十次,面对家维热切的眼神我还是狠不下心把宋达业已经死亡的事告诉她。

      「医生说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这是我这辈子对家维说的唯一一句谎话。

      对家维说完这句话后,我开始觉得我无法面对她,因为我居然对她说了谎!试问一个会对自己所爱的人说谎的骗子有什么资格去爱人!当时我立刻离开,我只想躲开家维的视线,离得远远的。然而当我再度见到家维时,那一幕的景象把我的世界瞬间击得粉碎,即使是到了死后的一百年,我依然会在记忆的深处保留着这份影像——家维对着无人的病床说:「达业,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上一次见到疯子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吧!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个我根本叫不出称谓的远房亲戚因为破产而发疯了,当时「疯子」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不具有任何意义的。想不到这两个曾经对我极不具意义的字现在居然可以完整无误地套在我最爱的人身上。牛郎织女一载得见一面,山伯英台尚可蝶翼双飞,此刻的我对于他们的幸运是由衷地羡慕。

      此后我虽然一样无怨无悔地照顾家维,但是每当我见到她对着空无一物的病床喃喃自语时,我便有如万蛊蚀心般痛不欲生,我竟恨不得能代替宋达业死去,让家维免受这心魔之苦。对了,为什么我不能代替宋达业呢?

      其实家维的精神并没有完全失常,除了一直以为宋达业躺在病床上之外,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两样。她一样会说会笑,也认得我是谁,也记得过去的一切。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对我来说不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吗,为什么我最后会做出这种决定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家维脑中那块取不出的血块!

      医生说即使把家维送到国外去,要把血块取出的机率也几乎是等于零。然而如果不把血块取出,家维的脑中就像是放着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会夺走她的性命。我几乎不能想象当我面对家维死亡的那一刻,我会有什么反应,那不是崩溃两个字就能够形容的。假如我能够预知家维会在何时死亡,那么我一定会在她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我决定将一切交给命运之神决定,如果上天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悯的话,就请至少让我以这种方式和家维在一起。

      我的计划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植物人,然后让家维将我认成宋达业。很荒谬不是吗?最初我自己也觉得很荒谬,不过我曾经做过几次实验。我趁家维不在病房的时候躺到病床上,家维回来之后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还是照常认为宋达业躺在病床上。曾经有一次,我甚至还因为这样而得到家维的一个吻。于是这个计划就在我心中慢慢成型了。我也曾经想过其实不必变成植物人,只要躺在病床上家维就会把我当成宋达业了。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这样欺骗家维的感情,而且这样一来我还是必须面对家维随时会死亡的事实,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要把一切交给命运之神的原因了。

      接下来就是我想请你帮忙的事。

    我准备制造一场车祸,一场受害者是我自己的车祸。我查到当初撞到家维的那辆砂石车,我决定在那辆车每晚必经的路和他正面冲撞。车祸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写在另外一张纸上,不过你看到这封信时车祸应该已经发生了。我会在车祸前先联络救护车,这是一场很大的赌注,假如我赌输了,我的命就必须交给上天。假如我赌赢了,我就会顺利成为宋达业的替身,一个不能吃不能动的植物人。虽然赌赢的机会只有一千万分之一,不,或许只有十亿分之一,不过能够为家维赌上这条命,哈!太值得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兴奋得全身发抖。我已经能够想象我那台白色轿车被挤压成像是揉皱了的白报纸的样子,而我坐在驾驶座,从我的头上留下暗红色的血液……

      当然还有很多事必须处理,不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给你添其它的麻烦。我会先把家维转到一家私人的精神病患疗养院,虽然那里收容的全都是精神病患,不过我相信那里有着比其它任何地方更适合家维的环境,我在成为植物人之后也会被送进那里。然后我会把我所有的公司、不动产变卖,价值大约有十五亿新台币,这些钱全部存进我在银行用你的名字开的一个户头里。你就用这些钱来替我照顾家维,假如我顺利成为植物人的话,顺便替我支付医疗费用,在家维死亡后这些钱全部归你。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在家维面前千万别对着成为植物人的我叫出我的名字,请千万要记得。

      这封信已经到最后的部分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明的部分。如果我顺利成为植物人,而家维在我成为植物人的期间死亡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在第一时间把我的呼吸器拿掉,我希望能够和家维同一个时间死去。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或法律上的问题困扰你。

      如果说在世界上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只有你吧。能够交到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曾经和你一起做过的荒唐事。你还记不记得大学时我们一起去偷窥女生浴室的事,当时因为我在柜子里放了一个响屁害你被发现,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觉得很对不起你。在这里,做朋友的要劝你一句,烟这种东西能戒就戒掉吧。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一个成天吞云吐雾的人了,就算是听我这个不争气的老朋友最后这一次,把烟戒了吧。

      我想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把所有的事交代完了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只是我在想,此刻的你大概后悔交了我这个朋友吧——家邦


      伟程拿出打火机把信纸点燃,看着火舌往上延烧。他想起那时在急诊室和医生的对话。

      「还有的救吗?」

      「就算救活了,也会变成植物人吧。」

      伟程那时倒是松了一口气。

      信纸烧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小角,他把还燃烧着的信纸丢进垃圾桶里,里面还有他以前每天固定抽两包的白色长寿烟。

      「这个家伙都没想过要是他真的变成植物人,但是家维却没有把他当成宋达业时该怎么办啊。」

      伟程拿出一条最近刚上市的戒烟口香糖,一次把五片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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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19 22:58: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呀,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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