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猫》作者：白少邪（《青少年文学(推理世界)》2007年03期）

贝克街の谜

      作者简介：白少邪是个漂亮的女生，眼里透着灵气，她用文字告诉你，在我们的心中永远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可爱、真诚、有个性，自言是一个没有隐私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网游，喜爱动漫，自由撰稿。对怪异的题材有着宿命般地执着，偶尔也写些变态的东西，譬如分尸的方法或是杀人的理由，典型的恐怖、悬疑推理故事中被害者的模样。早期在《新干线》等动漫杂志撰写介绍加入铅字世界，后陆续发表小说于花火系列杂志，曾获2006年度优秀作家。


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就像薛定谔的猫。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箱中的猫儿不知生死。
请告诉我最初发生了什么。
猫儿死在了密箱中。
                                                     ——《秋蝉鸣泣之时》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侦探小说里的被害者总是能在死前留下迷一样的死亡留言？”唐幻玩味地问道：“如果真的有那个时间，写下凶手的名字或者报警不是更好。”
　　舒果想了想说：“如果那样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吧。”
　　尸体与迷题都是必要的道具，只有穿过障碍解决难题，才能体会出侦探的智慧。
　　此时，他们的面前就有这么一具道具尸体。如同侦探小说惯有的开头，这一天，唐幻和舒果经过学校旁新开的商场，就这么巧合地在尚未修好的露天广场遭遇了案件。
　　死者显然是从高处坠落，面部朝下，摔得血肉模糊。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张纸条，耀眼的红字撰写古怪的不规则数列：748941。
　　几分钟后，来到现场高挑女记者开始在一旁用立显相机取材，唐幻走了过去：“可以借我照一张吗？”
　　记者推了一下粗框眼睛：“没问题。”
　　新闻在三个小时之后登上荧幕，唐幻和舒果坐在食堂里，听着主播的播报：“今天上午八点，邱氏集团新建的商场外发现一具男尸，经警方确认，死者是最近国内新走红的插画家杨臣，因不明原因跳楼自杀，当场死亡。在他的尸体上，警方找到一封神秘的遗书……”
　　“真的是自杀吗？”舒果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发现尸体的时候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但也不能排除是被人推下来的可能性。“你解开那个死亡留言了吗？”
　　“不确定，有很多种可能。”
　　“我去给你拿杯水吧。”舒果失望地站了起来，猛地撞到谁的身上，热豆浆翻滚下来，把他的手臂烫得发麻。
　　“有没有搞错。”他回过头，不知何时冒出的女生仍旧呆呆地站在旁边，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而是满脸震惊地看着电视机上的报道，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对不起。”
　　对着完美的九十度鞠躬，舒果也发不起脾气来：“没关系，洗洗就好了。”
　　“那洗衣费我来付吧。”少女慌忙地翻起包。
　　“不用了，小事而已。”舒果顿了一下：“话说回来，你认识新闻里说的那个人吗？”
　　少女惊惶地睁大眼睛：“不，我没有…我不认识……”
　　唐幻适时地拍了拍舒果的肩膀：“走吧，教授快点名了。”
　　少女借机，狼狈地逃走了。
　　舒果看着她的背影，一脸郁闷：“你没注意到她刚才的表情吗？”
　　“就算你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不要打草惊蛇。”唐幻从舒果的包里取出掌上电脑，调出学校的档案：“她叫邱莉，大三化学系的，是邱氏集团总裁的女儿。”
　　“邱氏……那个商场的开发商？”
　　“怎么样，感兴趣了吗？”
　　舒果点了点头：“我要去。”
　　父亲是警察的关系，舒果的成长过程比平常人更容易接近案件，对于一切事物的真相抱有坚定的执着。
　　用唐幻的话来说，就是无聊的正义感。
　　而同年龄的唐幻却是个毫无社会责任感的赏金猎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过许多特殊事件的经历，就像时下流行的推理漫画里，是兼并着高中生名侦探身份之类的神秘人物。
　　邱氏企业的总裁邱南，改革时期白手起家的地产商，三十岁时迎娶了家境不凡的当红明星苏伶，郎才女貌，引起一时佳话，然而几年后，苏伶单方高调宣布离婚，并移民意大利，无论记者如何打听，也无法知晓其中缘由。
　　舒果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却被秘书告知总裁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于是两人启程前去他在东湖的别墅，亲自拜访。
　　“我们这样去会不会有点突兀？”舒果犹豫着，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他们跟邱莉并没有什么交集。
　　“她的女儿不是刚刚弄脏你的衬衫吗，向父亲索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像是那种没品的人吗？”
　　唐幻对着窗外窃笑：“那就说你爱上邱莉了，想去提亲。”
　　舒果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知道不该问你。”
　　出租车铿锵地行驶着，唐幻拍了拍舒果的胳膊：“如果能解开这次的事件，你就去考个驾照吧。”
　　“你要我当你的司机？”舒果快要爆走了，成为搭档以后他不但负责了公事上的杂务，更包揽了唐幻的饮食起居，简直快成了一个超级保父，“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这是你委托我参与这件事的代价。”唐幻道：“否则我也可以撒手不管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查出真相！”舒果气冲冲地拍开他的手。
　　半个钟头后，舒果站在欧式庭院的大门口，伸向门铃的手微微打颤。
　　唐幻好笑地在一旁看戏，既然交易不成立，自然不大算出手相助。
　　被他调侃的表情激怒着，舒果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冰冷而严肃的声音从内传来：“什么人？”
　　舒果吸了口气：“我是邱莉的同学，我想…那个……可以让我进去见她吗？”
　　短暂的沉默后，厚重的铁门咔地一声开了。
　　舒果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里的主人虽然是商旅出身，庭院却修得别具文艺风味。
　　喷泉的后面是三层高的建筑，白色的墙壁镶着金色的边框。
　　正午的阳光格外猛烈，远方的树林猛地一闪，反射着刺眼的光源。
　　唐幻警觉地看了一眼。舒果缓缓地踏上阶梯，大门古怪地开敞着，气氛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真的是你啊！”
　　就在舒果踏进门扉之时，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走到门口，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刚刚听对讲机的声音就觉得耳熟，原来你认识邱莉。”
　　舒果错愕地看着眼前熟识的警官，再看看已经被警察占据的大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邱氏总裁邱南被谋杀了。”
　　“什么？是谁干的？！”
　　警官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指向旁边的房间道：“她的情绪很激动，你去看看吧。”
　　舒果讶异地看着他：“你是说……？”
　　“是你的同学，她已经认罪了。”
　　舒果震惊地奔向走廊，凌乱的茶水间内，邱莉在女警的看护下蜷缩在墙角，如同惨白的木偶，满手是血，绝望地恸哭着。
　　凶器是极为罕见德国军枪P1A1，案发现场在二楼的阳台。
　　一个小时前，邱莉回到家与父亲展开争吵，而后管家听到一道枪声，慌忙地报了警躲在房间里。
　　警方赶到现场时，便看到邱莉手握凶器，失魂落魄地站在邱南的尸体前。
　　“为什么……？”舒果难以置信地看着阳台上的尸体，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种仇恨能指使人杀害自己的生父。
　　唐幻揭开白布打量着尸体，邱南中枪的部位在左眼，子弹穿透了脑部，掉下草坪。
　　独立的阳台后是丛林和湖畔，一目了然，并无任何遮盖，从邱莉的身上也已经查出硝烟反应，中弹的距离，加上本人的供词，案件已基本定下结论。
　　警方将邱莉带走之后，舒果和唐幻也离开了别墅。
　　唐幻突然拉住舒果的手：“跟我来。”
　　他飞快地转身朝着树林跑去，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唐幻飞身一跃，将他按到地上。
　　照相机从那人的手中脱落，舒果讶异地跟过来：“怎么回事？”
　　“刚刚进别墅的时候，被人监视了。”
　　唐幻略松开手，打扮古怪的监视者回过头，露出一张惶恐的中年人的脸。
　　“你是什么人？”舒果按住他的肩膀：“为什么监视我们？！”
　　“应该不是我们，而是那栋别墅里的某个人吧。”唐幻捡起那个相机，“是限定版，擅长抓拍的型号，看你的样子，是侦探吗？”
　　“不关我的事，放开我！放开我！”
　　唐幻一脚踩在中年人的胸口，居高临下道：“想活命的话，说出你雇主的名字。”
　　“我不知道，是邱南让我调查他女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中年人扭曲地挣扎着，惶恐地逃开了。
　　“也不用那么害怕吧……”舒果愕然地看向唐幻：“你的威胁太厉害了。”
　　“我只是吓吓他，没必要连职业道德也丢掉吧。”这不正常。
　　无论是看到他们的反应，还是那个见鬼似地表情，都不是一个职业侦探应该有的表现。
　　回到家之后，唐幻洗出了相机内的照片。
　　全部都是对邱莉的跟踪和偷拍，日期就在今天。
　　从学校到闹市的服装店，直到邱莉回家。
　　其后是一个小时的空白，接着便是唐幻和舒果进入别墅的照片，也就是唐幻看到镜头反光的时候
　　“奇怪啊。”唐幻皱起眉。
　　舒果抬头道：“没有案发时间的照片。”
　　“从邱莉回到别墅这张照片的画面的看，他是跟进了大门之后照的，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邱南雇佣的，应该会直接跟进别墅，但是为什么一个小时以后他会跑到树林里去？”
　　“你是说他可能看到了凶杀现场？”
　　“那就更奇怪了。”唐幻抚着嘴唇：“他大可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警察，为什么看到我们要害怕地逃走？”
　　“有没有可能他才是凶手！”舒果突然说，从犯罪心理学来看，时常会有回到案发现场的凶手，看着警察为了自己的杰作忙得团团转而扬扬自得。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侦探掌握了所有真相的核心。”
　　“是什么？”
　　唐幻取笑地回过头：“你不是说要自己查吗？”
　　“你！”
　　“可恶！”舒果忿忿地站了起来。
　　“去哪里？”
　　“警局！”他怒吼着，大力地关上了门。
　　唐幻扬起嘴角来到书桌前，将相机的型号输入电脑，漫不经心地搜索起购买者的资料。
　　来到昔日父亲工作的警局，舒果和负责的警官打了个招呼，进入侦询室。
　　邱莉从来到警局之后便始终保持沉默，大有放弃一切，一心等待判决的意思。
　　舒果走进房间，坐到她的面对：“还记得我吗？”
　　邱莉抬起头：“你是那个时候……？”
　　“这里的警察跟我关系不错，所以让我进来看看。”他犹豫了一下，问：“你爸爸真的是你杀死的吗？”
　　邱莉怔了一下，神情痛苦地偏开头。
　　“我爸爸以前是这里的警察，因为工作的关系殉职了。我能够明白失去父亲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你是凶手，如果你能够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
　　“是我……”然而，邱莉却这样说道，“是我开的枪。”
　　“为什么？！”舒果震惊地看着她：“难道是因为那个新闻？”
　　“那个人是我的男朋友，爸爸杀了他……”邱莉紧咬着嘴唇：“我不能原谅……他毁了我的一切。”
　　舒果失望地离开警局，走下阶梯的时候，唐幻正站在他的对面。
　　“走吧。”唐幻坐进出租车，舒果迷茫地跟了进去。
　　“问清楚了吗？”
　　“她承认了，是为男友，那个插画家复仇。”舒果疑惑道：“我们要去哪儿？”
　　“我找到那个侦探的住所，猜想你会感兴趣。”
　　舒果讶异地侧过头：“你不是……”
　　“就当是利息，驾照还是要考的。”
　　“知道了，我去考就是。”舒果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看这件事？”
　　唐幻将手撑在车窗上：“矛盾重重。”他顿了一下，问：“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那个量子力学的实验？”
　　舒果还记得最近的课程里教授讲过这个着名的例子。
　　大意是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装有一只猫和一个与放射性物质相连的释放装置。在一段时间之后，放射性物质有可能发生原子衰变放出毒气，也有可能不发生衰变，因此依据常识，这只猫或是死的，或是活的。而依据量子力学中通用的解释，波包塌缩依赖于观察，在观察之前，这只猫应处于不死不活的迭加态，这显然有悖于人们的常识，从而凸显出这种解释的困境。
　　薛定谔的猫，从而成为通用解释悖谬性的代名词。
　　“表面上看，插画家的死，邱南的尸体，凶器，加上管家和邱莉本人的供词，完成地构成了案件的动机和证据。但是，普通人会去用军枪去杀人吗，且不谈这种手枪的性能，一个普通的学生身上怎么会这种东西。”
　　“的确……”
　　“我记得早上她翻包的时候里面只有化妆品，也就是说，她是在别的地方拿的手枪。”
　　舒果顿时想到那些跟踪的照片：“那个服装店？！”
　　说话间，车已到了小区的楼下。
　　唐幻对着地址，找到那家侦探社。
　　舒果按了三次门铃，都不见回应。
　　“什么味道？”唐幻突然低下头，门缝下溢出猩红而粘腻的液体。
　　舒果一惊，使劲地捶向大门，唐幻拦住他的手，下楼去找管理员。
　　穿制服的老头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锁，一截血红的手臂掉了出来。
　　管理员立刻吓得撅倒，舒果推了好几次门，才闯入房间。
　　几个小时前碰到的中年人如今已是一具尸体，斜靠在门扉的背面，胸口被子弹开了一个洞。
　　凶器是通用的点三八口径手枪，从侦探社职员的说辞来看，系侦长自行配置的私枪。
　　唐幻和舒果检查着房间，保险箱被人为破坏，值钱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
　　“盗窃现形案吗？”舒果道。
　　“那是障眼法。”唐幻查看着社内的工作文件：“你没有发现吗，所有与邱莉相关的资料全部不见了。如果不是我们之前碰巧撞见，这件事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吧。”
　　“线索又断了。”
　　“我反而认为所有的疑点终于连接上了。”唐幻却道。
　　他缓缓地走到客厅，正对着中年的尸体：“从尸体的倒向和血迹来看，凶手是站在这里开枪的，房间内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很可能事故就发生在他回家关上门转身的那一瞬间。凶手在侦探回来之前来到这里，等待枪杀的时机。也就是说，属于侦探的那把手枪当时就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能够拿到枪，难道是熟人犯案？”
　　“笨蛋，稍微有点想象力可以吗？不妨猜测一下，在邱南枪杀的时候，侦探确实跟到了现场，甚至和凶手碰了面，受到某种威胁，并且被拿走配枪。之后他逃出别墅，藏在别墅外的树林里观察情势，而凶手，就在这段时间到了这里，准备杀人灭口。”
　　“这么说凶手真的另有其人？！”舒果惊愕。
　　“邱莉说过是因为男友的死冲动之下杀死邱南的吧。她的手掌那么细嫩，并没有长期练抢造成的茧，一个新手，在关乎生死的剧烈争吵之中，是怎样以饱含愤恨和矛盾的心情精准地开枪射中生父的左眼？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巧合，加上其他的疑点，基本上，我认为这件事另有内情。”唐幻回过头，看着舒果：“接下来我要你去两个地方，照片上的商店，还有发布杨臣插画的出版社。”
　　“那你呢？”
　　“最近重播的旧连续剧快开始了，必须回家录下来。”
　　舒果的脸瞬间僵硬，青筋直起。
　　“麻烦您了。”
　　……
　　“不，并不是值得感谢的事。”
　　……
　　“有机会的话一起喝茶吧，我可是您的忠实FANS。”
　　……
　　伴着一道长音，唐幻挂上电话。
　　日已西沉，街头发出悉碎的鸣叫。
　　舒果回到家以后，便看到唐幻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比以往更加深沉。
　　“怎么了？”舒果打开灯。
　　橙黄的灯光遍布了房间，唐幻抬起头，恢复了平日调侃的神情：“可爱吗？”他摸了模膝盖上的可疑物体。
　　“这是什么？”
　　“猫啊。”
　　被温柔抚摸着的黑猫享受地叫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是猫，哪儿来的？”
　　“捡的，看上去很笨又很可怜，觉得跟你有点像。”唐幻不等舒果反驳，便抱着小猫站了起来：“调查结论如何？”
　　“一头雾水。”舒果道。
　

贝克街の谜

　    从侦探社分开之后，舒果首先找到了邱莉去过的服装店。拿出照片给店员们辨认，然而所有人都声称不认识邱莉，到隔壁的店内询问之后，才知道这批店员全部是下午才刚刚换血的，原来的则全部回到了家乡。舒果借口买衣服进了更衣室，趁着店员不注意四下搜查，在储物部内找到了一个隔间，十平米左右，有人居住的样子，不仅放着床铺，书桌上还备有电脑。
　　后来他又去了负责杨臣画作的出版社，询问相关杨臣的资料，编辑却说自己从未见过杨臣，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网络交流，作品出版后再将钱汇到他的帐户。
　　“对了，我离开那个商店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舒果突然说。“你猜是谁？”
　　“你女朋友？”
　　“我才没有。”舒果等了他一眼：“是邱莉家的管家，他看到我突然掉头走了，奇怪吧。”
　　唐幻回到书桌上，若有所思地在笔记本上圈画着什么。
　　“对了，我偷偷地拷贝了那个编辑电脑里的文档，有杨臣的银行帐号。”舒果笑着凑了下去：“怎么样，干得还不错吧。”
　　“这可是间谍行为。”
　　“总比你当黑客好。”
　　唐幻笑笑，将帐号输入电脑。
　　“是真帐号吗？”
　　“啊，资料齐全，住址是XX街，本市。你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
　　舒果抄下号码，按下按键，十几道长音之后，他放下话筒：“没有人接。”
　　“号码并没有取消。”唐幻转过头：”衣服买回来了吗？”
　　舒果愣了一下：“啊。”他拿出商店里买的衣服：“要这个干什么？”
　　唐幻调出杨臣的插画，对比衣服的样式：“是杨臣的设计，住在店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
　　舒果更加混乱了：“难不成他就是店主，那店员为什么突然更换？”
　　“让我们重头整理一下。”唐幻将刚来勾画的笔记本铺开，上面分别写着事件相关人物的名字。
　　最先开始是邱南主修的商场外发现杨臣的尸体，而后邱南在家被自己的女儿谋杀，再来是那个古怪侦探的死亡。
　　三个案件息息相关，后面的案件分别是前一个案件的起因。
　　“事情进展得太快，也太突然，如果追溯到开头，你认为，杨臣真的是邱南杀死的吗？有谁看见了，又有谁能证明呢？”
　　舒果一怔：“邱南不是派侦探调查邱莉吗，这说明他反对自己的女儿跟杨臣来往，从邱莉的语气来看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差，而且案发的地点又刚好是邱南名下的商场。”
　　“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并不能构成证据。”唐幻摇了摇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们似乎漏掉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呐，杨臣，真的死了吗？”
　　舒果打了个冷战：“不要吓我，那天我们不是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吗？”
　　“连脸都没有看到，谁能证明他就是杨臣呢？”
　　舒果顿时愕然。
　　“明天我们必须再去一次警局。”
　　最后，唐幻说。
　　“确实是他本人没有错。”
　　警官听说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当即回道。
　　法医将杨臣的尸体带回后，在他的内衣里找到他的身份证，警方找到了杨臣的家里，核对了房间内的指纹和头发里的DNA，再加上杨臣不久前的捐血记录，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捐血？”唐幻皱起眉头。
　　“其实是卖血，他本人有赌博的习惯，家里的电器都变卖了，经济状况似乎不太好。”
　　“难怪邱南不喜欢他……”舒果轻叹道。
　　“可以把他的身份证给我看看吗？”唐幻问。
　　警官点了点头。
　　杨臣所用的是06年以前的老版身份证，登记照已经被油渍沾污，地址和银行帐号填写的资料吻合。
　　舒果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演变成灵异事件。”
　　“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到邱南的别墅的？”唐幻问。
　　警官想了想说：“比你们早一刻钟。”
　　“诶？”舒果皱起脸，他记得当时他们去别墅时警官说过邱南是在一个小时以前死的，从警局到别墅的车程大约二十分钟，而管家当时的证词……
　　“我知道了！”舒果猛一拍桌子：“的确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唐幻和警官纷纷转过头看着他。
　　“就是那个管家！他说他听到枪声之后躲进房间报警，其实根本不是这样，警方接到报案和邱南的死亡之间存在一段时间差，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做了什么，说不定杀死邱南的就是他本人。”
　　“不可能。”警官立刻反驳道：“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他的身上并没有硝烟反应，而且邱莉坚持是自己扣下的扳机，不会有其他人。”
　　“怎么这样……”舒果沮丧地垮下肩膀，刚燃起的希望又湮灭了，“难道真的是她杀死自己的爸爸……”
　　警官愣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唐幻注视着舒果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这个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状况，站在你的立场也许很难接受，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情和价值观原本就不同。”
　　舒果抬起头，眼神复杂。
　　“是时候该跟邱莉谈谈了。”唐幻说着，转过身朝着长廊走去。
　　邱莉和杨臣的相识是在去年的圣诞。
　　那天她原本应该飞去意大利和妈妈一起过平安夜，却被邱南发现，撕掉了她的机票。
　　邱莉气得离家出走，一个坐在中央广场。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午夜来临的那时候，杨臣走到邱莉的身边，手中拿着刚刚画好的素描，邀请她做他的模特。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人，与其说爱，不如说是重要，唯有他是我不能失去的……”邱莉面无表情地诉说着：“我带他回家，爸爸很惊讶，拼命地阻止我跟杨臣来往，甚至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去上课，有一次偷偷地跟他见面，被发现了，爸爸打了他，威胁如果他再找我就杀了他。不是杨臣的错，明明是我，是我自己去找他的，为什么……”她空洞地笑着：“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会下地狱吧，不过没关系，就算不能再见面也好，我已经替爸爸偿还了……”
　　“这不是偿还！”舒果激动道：“这不是死亡可以解决的事，不管是你爸爸还是你，杨臣如果爱你的话，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
　　邱莉茫然抬起头：“那么我为什么会开枪呢，爸爸明明死了啊……”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冰冷的鲜红。
　　“你开枪的时候，是不是见到杨臣了？”唐幻突然问。
　　邱莉讶异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舒果愕然地回过头，怎么可能！
　　唐幻叹了口气：“果然……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杨臣应该还活着，但是他却死了，就像薛定谔的密箱一样，凶手利用了一点，完成了整个杀人计划。”
　　“什么意思？”舒果越发地不懂了，“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唐幻微低着头，缓缓说道。
　　“警官找到的那个杨臣，和邱莉所认识的杨臣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共用着同一个身份的，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是才华横溢的插画家，一个是烂赌鬼，他们共用同一个名字，同一张身份证。”看着两个人惊诧的眼神，唐幻解释道：“简单的来说，还有另一个杨臣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不可能！”邱莉震惊地立起身子。
　　唐幻看向她：“你的身上有杨臣的照片吗？”
　　“……没有。”
　　“你知道杨臣的家在哪里吗？”
　　“XX街的服装店里，他帮老板设计服装，老板将店内的房间给了他。”
　　舒果皱起眉头，这么说，邱莉根本不知道杨臣有自己的房子。
　　“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13XXXXXXXXX。”
　　跟银行资料上的并不一样。
　　“那把枪，我是说你从杨臣那里拿走的那把，知道是什么型号吗？”
　　邱莉摇了摇头：“那是他朋友送给他的纪念品。”
　　“杨臣教你开枪？”
　　“他也是从电视里学来的。”
　　唐幻泛起冷笑：“德国产军枪P1A1，采用的是卡铁摆动式闭锁方式，击锤外露的双动发射机构。枪内设有击针保险，如果击锤不是扣扳机释放的，即使击锤偶然解脱打向击针，击针未从保险销中解脱出来，无法前移打击枪弹底火，枪内设有不到位保险，在套筒完全复进到位和枪管被闭锁之前，扳机不能被扣动——总的来说，就是既不会走火，也很难射击的枪。用来杀人最麻烦的品种，因此才会停产，我不认为你可以用电视里学到的方法使用这种枪。”
　　唐幻顿了一下，抬起头：“我知道你不想面对，但是现在，你是否能够再一次回想当时发生的事，从你得知杨臣的死讯起，你都做过些什么，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
　　邱莉的目光动摇了。
　　邱家别墅。
　　邱莉颤抖地步上二楼的阳台，血腥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只看一眼，大脑就像被千斤大锤敲打一样，痛苦不已。
　　唐幻扶住邱莉的肩膀，安慰地耳语着：“不要害怕，所有人都会犯错，无需恐惧自己的黑暗面，你可以克服…”
　　邱莉缓缓地点了点头，迎向阳台的边缘。
　　这里是邱南每天午睡的地方。
　　那一天之前，杨臣向邱莉求婚了，他们约好了，等她拿到毕业证书就离开这座城市，离开邱南的控制，到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邱莉做梦都想要跟杨臣在一起，那是一种超越了爱欲的情感，是她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亲密与满足。
　　无数次与父亲争吵，邱南的反对与坚决更加坚定了她叛逆的决心，最后见面的那天，分别时杨臣对邱莉说，他不会惧怕邱南的势力，就算死在了邱南的手里，也绝对不会后悔。
　　然而次日，邱莉真的得到了杨臣的死讯。她难以置信地赶到杨臣的住所，却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她呆在那个房间哭了很久，最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枪。
　　邱莉并不是真的想杀人的，但是当她回来邱南仍旧一脸无辜地晒着太阳，心中的愤恨终于难以克制。
　　她与父亲争吵，邱南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甚至嘲笑杨臣的死，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手，那一刻，她感到杨臣就在的身后，跟她一起，扣响了扳机。
　　然后，邱莉就因为打击过大而昏倒了，醒来后就看见了邱南的尸体，没多久，警察也来了……
　　“整个过程，你确认自己的意识是清晰的吗？”唐幻问。
　　邱莉想了一下：“我从杨臣的房间出来之后，大概是之前哭得太厉害的关系，脑子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唐幻回过头，看向旁边的警官：“现在，让我们把案件重演一变，我可以确定，邱莉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邱莉依照唐幻的话站在那天她开枪的地方，而警官则站在对面扮演邱南。
　　“那个时候，你拔出枪，但是你根本下不了手射击。然而，在你背后，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
　　唐幻看向邱莉的身后，此时，舒果正沿着窗沿和阳台的扶手，从一楼跃上了阳台，扮演凶手的行动。
　　“邱南看到了这个人脸，一定非常惊讶，凶手从后握住了你手中的枪，扣动了扳机。”
　　舒果抬起手，因为邱莉身体的阻挡，他的射程范围被缩小到邱南的脸，刚刚好，就是他左眼的位置。
　　“我明白了。”舒果讶异地弹开身子：“那个时候，凶手就是这样借着邱莉的手杀死邱南，所以她的身上会有硝烟反应，并且坚定自己开了枪。而那个侦探也是因为看到这一幕而吓得落荒而逃，因为那个凶手，就是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假杨臣！”
　　“没有错。”唐幻接道：“侦探所跟踪的人一直都是邱莉身边的那个杨臣，他和邱莉一样，都认为杨臣已经死了，所以凶手出现时，才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只是鬼魂。而杨臣显然发现了楼下的侦探，跟上去装神弄鬼地威胁他，并拿走了他的枪，准备杀人灭口。”
　　“难怪当时他那么害怕，一定是因为从杨臣身边逃走之后又因为好奇返回来，没想到凶手已经等待在他家里，并且拿走了关于自己的所有照片和资料，这样一来，根本没有人知道邱莉口中的杨臣是假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真正的杨臣也是他杀死的，一直以来，凶手都在为杨臣提供生活经费，作为交易，借用对方的社会身份，但是杨臣本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赌，出版社汇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甚至沦落到卖血的地步。他或许曾经向凶手求助，但是他已经不会再援助他，因为那个凶手知道，杨臣很快会作为自己的替身死去。”
　　“不可能……”邱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人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你杀死邱南啊。”唐幻道。
　　“但是凶手到底是谁呢？”舒果迷惘了。
　　即便真凶另有其人，一个身份不明，动机不明的人，茫茫人海中又该如何寻找。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见过凶手了。”
　　这时候，唐幻却如此说道：“应该说，是我的失策没有早点意识到。”
　　他看向舒果，说：“还记得那天早上我们经过商场的情形吗。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四周也并没有其他人，但是为什么，在警察没有赶到之前，会有一个记者出现在现场，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一样，当即便开始取材。明明不是什么大新闻，却在短短三个小时后就上了电视，还是学校食堂固定播放的电视台，清清楚楚地播报着死亡地点，并注明是插画家杨臣。简直就像是要特意告诉邱莉，她的男友死在了邱南的商场。”
　　警官愣了一下：“我记得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记者向我们询问死者的身份。”
　　“即便见过杨臣的人也只知道他是个赌鬼，所以，只有凶手本人才会写出插画家杨臣这样的新闻吧。”唐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举到邱莉的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舒果惊讶道：“这不是那个女记者，你那个时候拍的不是尸体而是她吗？”
　　“恩，当时就有些怀疑，但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直想不通。直到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莉颤抖地看着照片里的人。虽然带上了假发，穿着长裙，甚至刻意地用黑框眼睛遮挡了半张脸，但是只要一眼，她就认出她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杨臣：“她……是女人？为什么？”
　　“还是跟她本人对质吧，管家先生……”唐幻猛地转过身，看向躲在墙后的身影：“麻烦你，将你的共犯找来好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通过电视台来找的。”
　　管家骇然地跪倒在地，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一个小时后，照片里的女记者步入别墅的大厅，依旧是昨日的装束，只是目光格外凌厉。
　　邱莉震惊地站起：“是你……真的是你……！”
　　来人冷漠地瞟了她一眼：“我不认识你，你们找我来这里干什么？”
　　唐幻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可否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薛宁。”
　　“你的外表很英气，如果打扮成男人也一定很帅吧。”
　　薛宁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邱莉猛地冲上午抓住她的衣领：“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没有死，为什么骗我！”
　　薛宁狼狈地挣开她的手：“我说了，我没见过你。”
　　“就算眼睛没有见过，血液也会认识吧。”唐幻的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你就是邱南的第一个女儿，邱莉的姐姐，对吗？”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怔。
　　“我已经向苏伶确认过了，当年邱南迎娶苏伶之时，肚子里其实已经怀有一个孩子。邱南的生意因为金融危机陷入困境，而苏伶的父亲承诺，如果他们生下男孩过继到苏家，就对邱南给予经济援助。然而生下的却是女孩，邱南想要再试一次，但是因为政府提倡计划生育，严令只能生一个原则，走投无路之下，他抛弃了这个女孩。后来苏伶的肚子里有了邱莉，苏伶的父亲却因为车祸死亡，邱南顺利的拿到了遗产，所以即便邱莉是女孩，还是得以顺利出生。”唐幻看着薛宁，道：“虽然邱南的危机渡过了，身为女儿的你却因此流落到国外，成为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儿。你一定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直到长大后，你遇到了邱氏的管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从而憎恨着不负责任的邱南，和明明同样是邱南女儿却能够留在他身边的邱莉。你计划了整个事件，与管家合作，故意伪装成男人接近邱莉，挑拨邱南，就是为了达到让他们父女残杀的目的吧。”
　　邱莉震惊地看着薛宁：“真的是这样吗，你……是我姐姐？”
　　薛宁沉默了许久，忽而冷冷地笑了：“你有什么证据呢？”
　　“昨天应该是你第一次知道那个侦探。你之所以能够找到他的家，是因为你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吧。你的衣服并没有换过，那张身份证应该还在你的身上，开过枪的话，硝烟反应也不会消失。”
　　薛宁在大家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一把扯上头上的假发，并取下眼镜：“真可惜，我平时最讨厌穿裙子，用来掩饰身份的也只有这一件而已。”
　　潇洒的短发露了出来，佩着中性的脸和低沉的声线，的确让人辨不清性别。
　　薛宁拿出侦探的身份证，看着唐幻道：“看来，你比这个人更适合做侦探。”
　　她平静地笑着，举起双手：“还等什么，抓我吧。”
　　邱莉闻言，突然紧张地拦在她的身前：“不，不要抓她，是我杀了爸爸，不关她的事！”
　　薛宁惊诧地睁大眼睛：“你……”她自嘲地笑着：“你不用维护我，我一直都在利用你。枪是我故意放在桌子上的，房间里也特意点上了让人血脉冲动的熏香……”
　　“不是！”邱莉转身抱住薛宁：“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薛宁怔怔地看着她，许久，猛地将邱莉推开：“收回你的伪善，我恨你们，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原谅你们三个人！”
　　唐幻缓缓地走了上来：“其实，刚刚苏伶的话只是我的猜测，看电视的时候觉得你们五官有些地方很像，才打电话给苏伶，不过，她一直生活在意大利的疗养院里，对于当年的事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邱南之所以跟苏伶离婚，并且阻止邱莉去见她，也是因为那一年失去你之后，苏伶就已经疯了。或许这些年来，你的母亲还有妹妹，并没有比你过得更幸福吧。”
　　薛宁震惊地捂住嘴，警官抓住她的手，带上手铐。
　　泪水沿着那张坚毅的脸滑落，原本干练的线条此刻也显得格外柔弱。
　　邱莉泪流满面地追着她的背影：“不要，不要走，姐姐——！！”
　　警车缓缓消失在三个人视野，邱莉崩溃地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她，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感觉不到寂寞了，那并不是爱情，而是因为，她是我最亲的人……”
　　舒果悲伤地看着道路的尽头：“在她的内心里，一定也隐藏着对你的珍视吧。所以她才会用那种枪，既是怕走火伤到你，也是因为，她更希望邱南的死亡的罪恶是由自己的双手来背负吧。”
　　两个月后，邱莉以高薪聘请了杰出的律师打这场关系，由于薛宁自幼在美国长大，拥有公民身份，案件最后被转交美国法庭，判于十年行刑。
　　出庭的那天，邱莉将苏伶带到了法庭，见到薛宁的那刻，苏伶奇迹般地恢复了记忆，重新找回了自己女儿。
　　接到消息的舒果挂上电话，欣慰地叹了口气：“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总算结束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为了那么糟糕的男人陪上三个人的幸福，真不值得。”
　　“杀人这种事，是没有好坏对错的，一旦人死了，伴随的任何理由也都随之结束了，对吧，小果?”
　　“不要那么恶心的叫我。”舒果打了个冷战。
　　“我是在跟它说话。”唐幻抚摸着专心地黑猫，“这个名字不错吧。”
　　舒果受不了地躺回沙发，许久，才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任何杀人的动机都只是一种犯罪的借口，就好像薛宁因女儿身被抛弃的，失去生存在这个社会上的‘身份’，因而才利用‘身份’和‘变装’来作案。但是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处于何种身份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尽管如此，经历着那些事的人，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所谓的侦探，永远只能跟在犯罪的后面找寻真相，却无法阻止动机的产生，真是件悲哀的事啊……”
　　舒果呆呆地看着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事情的结果？”
　　“那个死亡留言啊，我不是说过吗，死之前还有时间去写谜语似地死亡留言，那是无聊的侦探小说里才会有的事吧，而且，如果真的是邱莉干的那么简单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舒果的脑袋上挂起大大的冷汗：“那个留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邱莉是化学系的吧，在原子序数表里，74代表着钨（W），89是锕（Ac），41则是铌（Nb），748941，合起来谐音就是我爱你的意思，是用来刺激邱莉的‘情书’。”唐幻抬起头：“对了，我已经给你报名了驾校，记得去上课哟。”
　　舒果双脚一蹬，彻底地倒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