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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回忆痛彻心扉 一 “你现在还恨我吗?” 张铁的嘴唇嗡动,小心翼翼地问出这样一句话。他的双手不安的握紧,又放松。虽然店内的冷气开的很足,但是他手心里一直都是湿湿的。 面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女性,张铁仍旧局促得像个小孩子,就仿佛多年前第一次看见她那样。 对面的女性用食指和拇指优雅地捏住咖啡杯的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她笑了笑,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并没有恨过你,当初的离开,是我自己的原因。” 张铁紧紧地盯着对方端起杯子的左手,忍不住问道:“可是戒指...我送你的那枚戒指,你没有戴着了。”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上确实空无一物,无名指根部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痕迹。她略显慌张的用右手盖住了左手,然后说:“只是刚巧忘记带了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吗?张铁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下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看起来那么的讽刺。 已经有十年了...... ※※※※※※※※※※※※※※※※※※※※※※※※※※※※※※※※※※ 2000年9月12日,是张铁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那一天,张铁26岁,迎娶了他的妻子,21岁的姜慧然。 婚礼并没有特别隆重,就在市区里一家还算高档的酒店举行了。由于双方的家庭都比较简单,没有特别多的亲戚参加,所以婚礼上邀请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张铁在公安局里的同事和领导。 在婚礼举办的最热闹的时候,张铁把姜慧然拉到了所有人中间,慌慌张张地掏出了他花了所有积蓄买下的钻戒,小心翼翼地戴在新娘的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刻,新娘眼中流出的激动的泪水,他永远都记得。 之后的事,印象也有些模糊了,因为喝了许多酒。 真是的,办公室的那群混小子们,就因为他讨到了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一个个眼红得不行,在婚礼上拼命的灌他酒。要不是有几个好哥们儿来帮忙,还真不知道要醉成什么样。 结婚的第一天就醉醺醺的去见新娘可不成,张铁颇为狼狈地从酒宴上逃了出来,婚礼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亲戚们去办好了。 后来见到新娘的时候,印象中的姜慧然好像哭的特别厉害,那时候的张铁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只是因为太过于激动了,抱着她安慰了许久。 过了很多年,张铁回忆起来的时候才会发觉,那天晚上,姜慧然也许是因为其他的理由才泪流不止。 二 在漫长枯燥,一成不变的刑警生涯中,张铁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被足够坚硬的盔甲包围,再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触动心底最深处的那处伤疤。 那是即使是张铁这样的硬汉也无法承受的疼痛。 姜慧然,这位好像一只惊慌的小鹿一般突然闯进张铁的生活中的女人,却在不久的日子里,让张铁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相识并交往不到两年的时间,张铁便向姜慧然提出求婚,姜慧然也欣喜的答应了求婚,二人在不久后完成了婚礼。 在外人看来,或许两人感情的发展有些过于迅速,但是张铁自己却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结婚后张铁就搬出了刑警宿舍,和妻子一起在市区购置了一套不大但是很精致的房子。一开始的日子两人虽然过的有些紧巴巴的,但是却充满了温馨和幸福。 婚后的姜慧然做了家庭主妇,于是张铁在结婚后更加努力的工作,想要给予妻子更好的生活。 早上,姜慧然会做好早饭送他出门,白天就自己随意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到了夜晚,又会烧好热水等待张铁回来。不管从哪方面看,姜慧然都是一位无懈可击的完美贤妻。 于是偶尔张铁有休假的时候,就会尽力陪伴妻子,哪怕推掉了很多交际上的应酬,也要抽出时间带上她出去游玩。 这样古井不波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那一天,在结婚后的第三年,一如往常忙碌了一天后的张铁回到自己家中。打开门以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迎接,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 张铁打开了灯,屋子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但是好像少了些什么。姜慧然不在家里,也没有跟自己说过去了哪儿。不一会儿,张铁马上反应了过来,家里面关于他妻子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妻子的衣服,他妻子的生活用品,他妻子的一切从老家带来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在桌子上面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大叔,我走了,不要找我,不要想我。 姜慧然 大叔是以前交往的时候姜慧然对张铁的称呼,因为张铁比她大几岁,而且看上去年纪更大,所以那时候姜慧然经常对他“大叔、大叔”的叫。但是自从结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张铁了。 张铁整个人都要疯了,他发狂一样的到处寻找妻子的踪迹,但是姜慧然这个人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张铁寻找到姜慧然的老家,可是他猛然间发现在姜慧然的老家除了岳父岳母,他竟然对妻子的其他亲戚一点都不了解,好像就结婚的那一年春节去过一趟妻子老家,那时候她老家就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两位老人,后来张铁因为实在呆不惯那个地方,基本上再也没有去过了。 姜慧然就这样在张铁的生活中彻底的消失了,张铁行尸走肉般的寻找了一年,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张铁没有住回他们的家,而是搬回了刑警宿舍。 在往后的七年时间里,张铁还是会经常性的回想起他们生活在一起的片段,张铁也总是试图从这些片段里面寻找出妻子会突然消失的理由。然而回想得越多,他就越是发现,其实自己在跟姜慧然生活的这几年里,他们两人处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平常自己工作繁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警局内,回到家中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妻子有交流。有时候侦查起案子来,经常一连几天甚至是几个星期不回家,所以他们结婚三年了,都一直没有要小孩。 她是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呢?张铁时不时这样问自己,我不在家的时候,慧然一个人都会做些什么?她是怎么打发一天的时间的?她的老家离这个城市这么远,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亲人,和我结婚以后,搬到这个家里面,也不知道在周围有没有交到朋友。她的日常究竟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平时对她的关心太少了,根本没有和她有交流,所以她对我感到失望,才会离开我?她是不是其实在心里已经憋了很多的委屈,但是我却不能听她倾诉,所以她才不得已选择离开? 经常性的回忆往往都会变成痛苦的自责,张铁选择封闭自己的感情,对任何人都不再提起。 三 昨日本市拍卖所的一件名为《牡丹》的古董名画被一位港商以3740万的高价拍下,此件商品是近日来本市拍卖所卖出的最高价商品,此商品原本是一位赖姓知名收藏家所有。 一大早,张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无聊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就在此时。 “张队,刑事科办公室有找你的电话。”在张铁的办公室前,一位警员敲了敲门,报告着说。 “刑事科办公室?”张铁疑惑道:“是谁?打电话找我还找那儿。” 张铁现在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他是在三年前调到刑警大队的,之前他曾经在刑事科待过几年。 “对方说她叫姜慧然。” ※※※※※※※※※※※※※※※※※※※※※※※※※※※※※※※※※※ 闷热的盛夏让人们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燥意,但是站在电话机旁边的张铁却仿佛感觉到一股寒流从颈椎一直流到脚跟。 “是张铁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点独特的嘶哑,但是张铁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自己七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声音。 “......慧然?”张铁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我还担心你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哦...啊,对...我还在老地方,只是...换了一个部门。”张铁结结巴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搬家了吗?我之前回家找过你,可是你不在那个家里了,屋子里也是空的。”电话那头询问的语气,让张铁感觉好像是在撒娇一般。 他忙说:“没有!我没有搬家,那间房子只是空在那里,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实在找不到,后来我就一个人搬回宿舍住了......你...在哪儿?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不好不坏的,也就那样吧。”那边顿了顿,继续说:“我去了北方的城市,那里有一位我很要好的朋友,前几年一直是她在关照我,后来我就找了一间酒吧去唱歌,勉强也能生活下去。...张铁,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非常小,张铁不得不用手捂住另外一只耳朵,把话筒紧紧地贴在脸上。他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能见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我也很想你,我在以前你经常带我去的那家西餐厅等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张铁愣愣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盲音,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连忙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拿上,对自己的下属吩咐了一句。 “我有点急事马上要出去一下。” 然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的跑出公安局,坐上自己的车,赶往赴约地点。 以前常去的那件老西餐厅,十年前在那一片是很有名的店子,因为那家店的设计很有风格,做的西餐也很正宗,而且价格一直很优惠。张铁和姜慧然在结婚之前就经常在那儿约会,姜慧然很喜欢这家店,结了婚以后也是时常在那里很有情调的聚餐。那家西餐厅的老板是一位风韵犹存的阿姨,经常会调戏一下新婚时期的他们夫妻两,张铁和姜慧然并不讨厌那位阿姨,反而觉得她很亲切。 后来姜慧然离家出走以后,一个人的张铁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家西餐厅了。 正赶在路上的张铁心情激动,难以平复。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姜慧然,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走了以后去了哪儿?这七年的时间为什么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今天为什么又突然主动联系上了? 张铁不知道待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妻子,应该责怪她吗?责怪她一声不响的就离开自己,一走就是七年。但是张铁又很想知道,这七年他妻子究竟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这次回来了就不会走了? 太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张铁紧握方向盘的手突然有些颤抖,他开始有点害怕,他为自己突然一激动就不管后果,冲出警察局去赴约的行为感觉有点后悔,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再见到妻子,七年了,他妻子是不是也变了模样,自己还会否一眼能认出来,就算见了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不知道。张铁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三个字,什么都不知道了。 汽车很快就驶到了目的地。明知道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但是张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慌慌张张地冲进西餐厅,用眼光扫了一下,便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事实证明,不管之前有多么激动,在终于见到那个人并且面对着她的时候,张铁的内心意外的感到平静,或者是他的身体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只是非常本能的做出了行动。 他走到女人面前,拉开座椅,坐下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你瘦了。” 四 1998年,那是大雪纷飞的冬日的某一天,还是派出所民警的张铁带着两位新来的警员在街上执行巡逻任务。 因为自己对这条巡逻路线已经非常熟悉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于是他吩咐两位新人民警到处走走,自己去和街边商铺老板什么的先打打交道。自己则在常去的一家烟酒店买了包烟,一边抽烟一边和店老板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名新人民警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身后还拽着一位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铁连忙跑过去,问道。 新人民警立正道,“报告,我刚刚在前面发现了这位女同志正在扰乱治安,我让她赶紧停止扰乱治安的行为,她不听,于是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那女孩子一边哭一边生气地说:“我哪有扰乱治安,我只是在那边唱歌,你就不让我唱,还没收我的吉他,你把吉他还给我!这是我找别人借的。” 张铁顿时满头黑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在民警和哭闹的小女孩一边一句解释以后,张铁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个小女孩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叫姜慧然,现在还在上学,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于是自己打算到街边卖唱赚点生活费。可是因为现在这段时期市里面正在严抓治安,整顿市容市貌,不允许这样街头卖艺的行为出现,所以民警就收了她的乐器,要把小女孩撵走。可是那把吉他不是小女孩自己的,是她找学校老师借的,于是她不依不饶的想要抢回吉他,这就被民警带了过来。 张铁看了看还在呜咽的姜慧然,发现她在这么冷的天还穿的特别单薄在外面卖唱,确实不像是家庭条件不错的样子,一时于心不忍,把吉他还给了她,还对她说:“看你没有说谎,而且你是初犯,这次就放过你,以后不许在大街上卖唱了,明白了吗?穿的这么少,赶紧回家去吧。” 女孩儿接过吉他,这才破涕为笑,笑出可爱的酒窝。她对张铁点头鞠了个躬,说道:“还是这位大叔好。” “什么大叔?没大没小的,叫警察同志!”张铁似乎被女孩的可爱气质感染了,笑了笑说。 “可是不能卖唱,我就没钱了,然后我就吃不上饭,会饿肚子的。”姜慧然露出一丝很为难的神色,并没有马上迈开脚步离开。 张铁怔怔地望着她,问道:“你家不在这里吗?”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我是在这里上学的,今年寒假我都没回家,住在学校里,回家了也没有用,家里也很穷,我从很久以前就靠自己养活自己了。” 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张铁这样想着,看着眼前这位坚强的小女孩,虽然生活一直很困难拮据,但是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儿沮丧,倒是充满了希望和力量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张铁的心中突然对这女孩生出了一丝好感和不舍,他从口袋中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交给了姜慧然,并对她说:“这样吧,这个号码你留着,我帮你联系一下熟人,看有没有谁可以提供一个让你打工的地方,你过两天联系我,今天你先回学校去吧。” “真的?!”姜慧然接过纸条,兴奋地对张铁再次鞠了一个躬,“大叔你真是个好人!太谢谢你了。” 张铁一扬手,说道:“快回去吧,别呆在这里了,天冷,记得打电话。” “恩!大叔再见!”姜慧然一蹦一跳的走了。 张铁望着远去的背影,眼中不自觉的流出笑意。 ※※※※※※※※※※※※※※※※※※※※※※※※※※※※※※※※※※ 张铁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如那年初次见面时一样。而且他也终于明白,曾经以为经过了这些年,早已经忘了她,可是自己依旧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初次见面时的触动、相识相恋的感动、步入婚姻殿堂时的激动、疯狂寻找她的冲动,还有最后已经几乎放弃的绝望,种种思念、情绪就像化作了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哽在张铁的胸口,让他几近昏厥但是却仍苦苦支撑。 而那些痛苦,在这一瞬间,似乎正在消散。 五 视线好像变得有些湿润,张铁忙用手掌擦了擦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被同事们称为“硬汉”的自己此刻居然会红了眼眶。 姜慧然不由得“咯咯”的笑出声来,张铁咳嗽了一声故作掩饰。 印象中的那张脸似乎应该更加圆润,更加有血色。张铁盯着对面那张脸,确实和十年前有些不同了。她的长发烫卷了起来,染上了成熟的酒红色,今年才31岁的她,在脸上化的脂粉稍显厚重。 是为了掩饰沧桑的痕迹吗?张铁心想,以前的她几乎很少化妆的,她这几年一定过得仍旧很艰辛吧? “已经过去七年了,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张铁开口说道。 “是六年九个月又十二天。”对面淡淡地说。 “没想到你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张铁感觉有些讶异,说实话他自己也只知道姜慧然是在哪一天离开,并没有算过日期。 “没什么......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对方好像并不像多谈关于离开的那件事,岔开了话题。 张铁回想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哈...头一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领导见我状态实在不行,就放了我半年的假,那半年的时间我四处流浪,总之过的是非常颓丧难堪的日子,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是他让我脱离了那样的生活。再后来我竟然慢慢的习惯了,习惯了没有你,但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想起你的日子,我又回到了公安局,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想你,我就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我本来不是那样一个人,很快,我的领导觉得我能力不错,便把我调到了刑警大队,我就成为了一名刑警,到现在,我已经是刑警队的队长了。我也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呢。” “我也一直觉得你肯定不会是一名普通警察的,你一直都是一位很厉害的警察。”姜慧然突然说道,眼中带着笑。 张铁猜不透她这句话中的含义,但也没多想,他现在只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他问:“那你呢?当初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这几年你都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姜慧然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眼光并没有看着张铁,而是已经飘向了窗外,她讲述道:“我知道那年我突然离开你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自己其实也很难过,但是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可是这个理由现在你还理解不了,我也无法对你明说,所以只能瞒着你。 “我走了以后,马上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北方,去那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我要在那边处理一些事情,在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我是无法回来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我不愿意找你帮忙,而是这件事我只能自己去面对,不能牵扯到你。 “后来我在北方定居,生活了下来,日子嘛,过的普普通通,一个单身女性,还能过的怎么样呢?在街头、在酒吧、在歌厅卖唱,反正我也只会唱歌这一条路,所幸还能过下去,只是这日子一久,难免作息不规律,人就苍老的特别快。”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笑了笑,问张铁,“我现在肯定像个黄脸婆,没有以前漂亮了吧?” 张铁最喜欢姜慧然的地方,就是她以前对张铁不管是多么正经的在说话,语气听起来还是总是像一个小女孩儿一般,带着点撒娇一样的暧昧。如今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非常成熟了,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没变,或者只是对张铁说话的时候才是这样吧。 张铁很想去抓住姜慧然的手,但是却没有勇气这样做,他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呵呵...”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笑盈盈地看着张铁,说道:“你可是越来越像个大叔了,我这么说可不是贬低你哦,你知不知道最近大叔特别吃香呢,尤其是小女生对你这样的大叔没有抵抗力的,一定有很多女生对你暗怀情愫。” 张铁感觉面对着姜慧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的多了起来,他说:“这么说来,你不是很早就赶上潮流,喜欢上我这个大叔了吗?可是我平常总是板着脸,那些小女孩估计会吓得不敢靠近吧?” 张铁和姜慧然这样子聊天,感觉气氛很轻松,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情况。可是有些事情的本质并不能像表面上显示的那样轻松就可以忽略掉的,所以张铁又问了。 “你这次回来,是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这次回来,是要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不能告诉我?” “对不起。” 张铁的心口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来了,到底是有什么理由,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告诉的呢?说到丈夫...... “慧然,我们虽然分居了七年,但是我们还是夫妻的吧?” 只见姜慧然一直带着笑意的眼角,此刻突然闪过了一丝泪光,她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嗯,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张铁再也忍不住,他站起身,伸出双手捧起对面女人的脸,不管对方的惊讶和周围的眼光,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似乎要把这么多年失去的全都补回来,就好像天长地久那般遥远...... 第二章·命案发生 一 姜慧然没有留在张铁身边,那天见过一面以后,她就又匆匆地离开了。张铁很想强行的把她留住,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张铁却怎么也不忍心。 他还记得在西餐厅的门口,他拉住了姜慧然的手,可是姜慧然却轻轻地挣脱了,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放手吧,我不值得。” 嘴唇上明明还留存着即将消逝的温柔,眼睛里却看着心爱的女人慢慢走远,张铁再也没能迈出一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住妻子。此刻的他内心只有深深的无助,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 之后过去了三天,张铁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萎靡,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而且,一宗离奇命案的发生,更加让张铁陷入了迷茫。 ※※※※※※※※※※※※※※※※※※※※※※※※※※※※※※※※※※ 这天中午,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称市区一位居民的家中发生枪击案,现场一死一伤。 张铁赶忙带着刑侦队员赶往现场。 案发现场是一栋私人别墅,张铁到达现场以后,附近的派出所已经把整个别墅用警戒线围了起来。而且120急救车也早早的到达了现场,现场的那位伤者似乎正在被抬上急救车。 张铁跨过警戒线,把自己的警察证亮了出来,问道:“现场的负责人是谁?快过来!” 一位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警察忙跑过来,看了看张铁的警察证,对他敬礼道:“张队,您好!我是附近小区派出所的民警,姓刘。我们接到报案,立马就赶过来了,目前已经控制了现场。” “嗯。”张铁点点头,说:“小刘你好,案子情况是怎么样的?麻烦你汇报一下。” “好的张队,案子是发生在别墅里面的,请跟我一起到现场去,我一边给您汇报吧。” 张铁招呼了一名刑警跟在自己身后,三人一同走进别墅。 一进门,张铁便看见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倒在离门口大约3米远的地方,此人面朝上,双脚朝着门口躺在地上,整个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身后的地板上也有着大片的血迹,胸口还在不停的冒着鲜血,但是人肯定已经死透了。令人值得注意的是,此人沾满鲜血的右手上还握着一把手枪。 民警小刘指着尸体说:“这个人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名叫赖建国,今年53岁,是一名收藏家。看样子应该是被枪击中胸口,当场死亡。” “那支手枪是怎么回事?”张铁问道。 “那应该是死者同凶手对峙的时候拿在手中的,因为我们派出所只能保护现场,所以还没有进行调查......” 话音刚落,一群刑侦人员带着工具进来对着尸体进行侦查。 小刘对张铁继续说道:“在前面还有一位晕倒在现场的伤者,刚才已经被120急救车抬走了,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 张铁又跟着小刘继续朝屋里面走,在离门口尸体不到4米远的地方,地上又有一滩血迹,同时还有一个人曾倒在这里的痕迹。 “倒在这里的是一位女性,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她的身份,她腹部中枪,流血量也很大,但是并没有死亡,当时她倒在这里,昏迷不醒。” 张铁看了看这处血迹的旁边,是一扇门,门那边好像是一间书房。他走了进去,房间里面放了很多像是珍贵收藏品的字画和物品,他又从这间房门口看向门口的那处尸体,沉思了一下。 “目前现场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详细的现场信息还要等调查人员的侦查,我们先去问一问报案的人吧。”小刘说道。“他现在就在别墅外面。” 二 报案的人是住在被害人别墅隔壁的王先生,刑警来到现场以后,便对他进行了口供笔录,以下是笔录内容: 时间大概是今天上午11点左右,那时候我正准备做午饭,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声音,“砰!”地一声,而且好像是从隔壁发出来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愣了一会儿,过了几秒钟,这个声音又响了一次,然后我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有可能是枪声,因为实在是太响了,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声音。我担心出了什么事,于是就报了警。因为害怕,我连自家的门窗都关上了,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跟警察说的是我家外面好像有人开枪,请马上派警察过来。直到警察来了以后,我才敢出门。这才发现,隔壁家的主人已经被杀了。 张铁拿着这份笔录,仔细看了看。 “有两声枪响吗?这和现场有两人中枪的情况相符合。看来这人并没有说谎。” 这时,小刘对张铁说:“派出所接到报案是在11点12分,然后我们用了10分钟的时间赶到现场,推测案发时间应该是11点到11点10分之间。” 张铁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他们来的时间比派出所还要晚10分钟。他问:“现场还有其他的目击者吗?” “这一带周围的居民不多,这个时候也大多都不在家,所以没有其他的目击者。我们派出所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也没有在现场发现其他人。” “看来,这件案子的相关当事人就只有现场的死者和那位伤者了。命案现场的调查取证工作估计得到下午才会出结果,我现在去医院看看那位现场的伤者吧。”张铁说:“现场的工作就先拜托你了,小刘。” “是,队长!” ※※※※※※※※※※※※※※※※※※※※※※※※※※※※※※※※※※ 张铁来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上午送来的那位伤者已经送进了外科急诊手术室,正在进行抢救。 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早已挤满在医院的门口,张铁从医院门口经过的时候,被摄像机和话筒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记者的鼻子真灵。”张铁狼狈地逃了出来,不禁抱怨道。他最不喜欢应付这些记者了,每次案件的相关发布会上他都被问得心烦意乱。 此时手术室外也是一片慌乱,不时有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 “看样子这里暂时也没法问到什么情报。” 就在张铁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位护士站在门口大声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相当危险,她失血过多,如果再不输血的话......血库的人还没有过来吗?” 站在门口的另外一名护士焦急地跑过来说:“病人的血型非常罕见,我们医院血库的库存里没有,但是要从别的医院调来的话,需要两个小时。” “什么?怎么会这样?两个小时根本就来不及!病人早就死了,快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 这时候,张铁凑了过来,问道:“护士,怎么了?伤者的情况很危险吗?” 护士白了张铁一眼,说:“现在不是你们警察来的时候,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张铁被护士这句话噎了一下,顿时觉得自找没趣。他的眼睛从护士身上绕了过去,瞥了一眼门后面手术台上的伤者。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张铁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脏。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姜慧然! “慧然!”张铁大叫了出声,一把推开面前的护士,直冲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医生们见状赶紧拦了上来,可是张铁1米88的大个头,几名医生都拦不住,被张铁推搡着挤进了手术台。 “慧然!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张铁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趴在手术台边,姜慧然腹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张铁的衣服。 主刀医生气急败坏的冲过来大骂,“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病人?!快滚出去!” 张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抓住主刀医生的衣领,像拎起一只小鸡一般把他提了起来。他说:“大夫!我可以输血,我是她丈夫,我和她的血型是一样的。你快给她输血!”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三 张铁躺在姜慧然隔壁的手术台上,护士过来,把采血针插进张铁右手的静脉中,最后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张铁一眼。 张铁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真对不起。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妻子。”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 针管的另一头接通了仪器,直接连到姜慧然的左手臂上。 张铁扭过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静静躺着的姜慧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是姜慧然躺在这里。难道说命案现场的那位伤者就是她?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命案现场呢?她和那起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姜慧然安静的躺着,医生正在紧张的在她体内取出子弹和修复内脏,虽然肚子上被枪击中了,但是她此刻的表情很安详,应该是打了麻醉药,不然的话这该是有多么痛苦。 张铁自己也中过枪,他知道这个滋味,血液止不住的流逝,再大的力气好像也被抽干了一样,然而最大的危险是恐惧,眼睁睁看着生命失去的恐惧,生不如死就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张铁的内心万分痛苦。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张铁想不明白。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血液从张铁的身体里面缓缓地流进了姜慧然体中,张铁似乎能感觉到。没错,他感觉到了,这种和心爱的女人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液的感动。只要能够拯救她,哪怕是把自己身上的血抽干都无所谓。 张铁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几年,他因为警察的工作,经常很晚才回家或者很早就出门了,每次他看到还在熟睡中的妻子的脸,内心总是涌起无限的幸福。她睡得那么安详,就像小孩子一样。对,就像现在。 ※※※※※※※※※※※※※※※※※※※※※※※※※※※※※※※※※※ 手术顺利的完成,姜慧然被送进了病房。张铁不顾失血后的眩晕感,执意要到病房中去看望她。 医生拦住了他,说:“病人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绝对不能让外人进去打扰她。这是规定!而且你刚输完血,也是需要休息的。” “别管我,我没事!”张铁说道:“我妻子她情况怎么样?她没事了吧?” “唉...”医生叹了口气,说:“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了,可是因为她大出血,而且头部曾受过撞击,情况还不能算稳定,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我们要等她状态好点了以后,给她检查一下头部,就怕她头部也受到了损伤。” “你说什么?她头部也受过撞击?是什么时候的事?”张铁慌张问道。 “应该是和腹部受枪击差不多时候的事情。总之,你现在不能进去打扰她,你是他丈夫对吧?等我们的通知吧。”医生说完,转身就走了。 张铁愣在了原地。头部受过撞击?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还在昏迷,要是因为脑袋撞坏了一直昏迷不醒,那可怎么办?他顿时感觉到万念俱灰,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 就在这时,张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负责现场的小刘打来的。 “张队!现场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的尸检也差不多出来了,你快过来现场一下吧!” 张铁揉了揉脸,拍了拍还有点发晕的脑袋,朝姜慧然的病房看了一眼,随即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医院。 四 张铁驾车赶到了现场,又马不停蹄地找到小刘,问:“情况怎么样了?快跟我说!” 小刘有点担心的看着张铁,说道:“张队,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你快说,调查报告在哪?” 小刘拿出一叠文件,递给张铁。 “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现场的情况可以说一目了然。呃...你真的没事吧?”被张铁盯了一眼后,他只好继续说:“我们先到现场去,我再跟你解释吧。” 二人再次走进别墅,死者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小刘指着现场的两处触目惊心的血迹,报告着说:“先从死者手中的那支手枪说起,那支手枪是92式自动手枪的高仿品,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击中要害还是能迅速置人于死地。在以前监管不严的时候,这种手枪在地下黑市随处可见。 “手枪一共发射过两发子弹,根据调查,一颗是杀害了死者赖建国的子弹,另一颗,则正是从现场另一位伤者腹中取出的那颗子弹。这个消息刚刚已经从医院那边得到确认了。另外,现场没有发现其他的枪击痕迹。 “手枪上共有两个人的指纹,而这两种指纹,也正好是现场的死者和伤者的。考虑到现场情况是由死者最后握的枪,可以推断出是那位伤者先开枪击中死者,而死者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枪夺了过来,并击中了伤者,但是并没击中要害。死者是被击中心脏,没有两分钟就死掉了,但是他最后夺枪并射击还是可以办到的。那位伤者被击中以后,似乎是倒地过程中,头部撞到了墙壁,昏迷了过去。在现场也确认发现了类似的撞击痕迹。 “在现场的另外的地方,就是那件书房内,也有死者和伤者留下的痕迹,书房内的茶几上摆着茶具,上面都分别检测出了两人的指纹和唾液。看样子两人是认识的,并且在案发之前两人似乎是在会客交谈。 “这件案子的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了,虽然不知道杀人动机是什么,但是凶手一定就是现场昏迷的那个女人。被害人把她邀请到自己家中,本来两人在书房里喝茶聊天,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发生了争执,凶手此时掏出手枪朝被害人射击,击中了被害人的心脏,但是她没想到被害人趁着最后一口气将手枪夺过来,并朝自己开枪。她自己在中枪倒地的时候,头部撞击了墙壁,昏迷了过去,而被害人此时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件案子就这样发生了。” 小刘讲完自己的分析推理,颇为得意的看着张铁,以为这位刑侦队长会表扬自己的聪明机智。但是他没想到看到的确是张铁怒不可遏的表情。 “这不可能!”张铁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 “怎......怎么了?”小刘惊吓的说。“有哪里出问题了吗?” 张铁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血迹。他暂时没法找出小刘分析的漏洞,因为这番推理确是可以算得上合情合理,但是张铁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或者说,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姜慧然会杀人?开什么玩笑?她一定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定是个阴谋!张铁绞尽脑汁的思考,究竟有什么地方是不合理的?快想! 对了,动机!没错,就是动机,姜慧然为什么要杀害赖建国?她和死者有什么关系?连这个都没有查清楚就妄下定论,太早了。这一定是突破口。 他铁青着脸,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这时,一名警员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小跑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张铁问道。 “这是死者的尸检报告,刚刚从医院拿过来的。” “快给我看看!”张铁连忙接过报告,翻阅了起来。 尸检报告上写着: 死者赖建国,男,53岁。死因:手枪击中心脏,导致大出血,失血过多而亡。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死亡时间:2010年9月5日上午11时至11时10分之间。死者尸体正面检测出大量硝烟反应。 张铁看着这份报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五 张铁又找来小刘,问道:“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吗?” “嗯...差不多都检查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小刘回答道。 张铁并不满意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差不多?警察办案要是都是你这样的态度,那这个社会就完了。我自己亲自去查一遍,要是给我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月的绩效评定,你等着看好戏吧!” “啊?”听完张铁所说,小刘一下子就慌了,他忙跟上又走进屋子的张铁,说:“张队,张队,我知道错了,我反省,我等会就写个检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现在陪您一起调查,好不好?” 张铁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所有刑侦员命令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屋里屋外都要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查,半点可疑的迹象都不要放过!听到了吗?” “是!”刑警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张铁径直走进书房,开始到处翻找了起来。终于,他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背后发现了一个隐藏式的保险柜。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张铁指着保险柜问。 “呃...我...我不知道。”小刘看见这个保险柜,脸色灰了一片。 张铁招呼过来两名警员,“给我把这个打开。” 两名警员立即拿来切割工具,花了一会儿功夫,保险柜被切开一个口子。 张铁把保险柜门拉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量现金。可是除了现金以外,一个东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手枪套,张铁把它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个左轮手枪的皮套。 左轮手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个套在这里,枪呢?张铁的脑中顿时又冒出几个疑问。 他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时,眼尖的他又在保险柜里面发现了一个东西。他伸手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一枚戒指,可是当他看清这枚戒指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自己结婚的时候亲自给妻子姜慧然戴上的那枚戒指!绝对没有错,在戒指的内环还有他特意刻上的两人名字的缩写,这枚戒指在世上独一无二,但是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这就是姜慧然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到底又是为什么? 一个又一个令人想不通的证物出现,张铁也越来越觉得这件案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个背后肯定是一个阴谋。 小刘见张铁的表情阴晴不定的,问:“张队,怎么了?这几样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有大问题......这件案子有大问题。”张铁没有回答小刘的话,而是自言自语的站起身,走了出去。他把手枪套和戒指收了起来,站在客厅里拼命的抓着头发,却怎么也没办法把这几样东西联系起来。 案件的疑点开始凸显,而且越来越多,这些线索就好像一块块零散的拼图一样,张铁却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些拼图拼成完整的图片。 “一定还缺少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张铁正这样想着,一位警员从别墅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报告!有重大发现!” “什么?”听到‘重大发现’四个字,张铁的眼中露出了精光,“什么情况?快说!” “就是这张纸条,在别墅后面的树林里找到的。”警员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 张铁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手写的笔迹写着: 今放给谢川阳五百万抵押款,特立此据。 2010年3月16日 赖建国 “这是...?”张铁紧盯着这张纸条,虽然这是一张普通的纸条,但是上面寥寥几字却信息量巨大。 “马上给我去调查这个叫谢川阳的人!”张铁下了命令。 六 谢川阳是在本市经营着一家美术馆的馆长,今年已经58岁了。警方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案发当天的夜晚,他正在家中休息。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张铁站在门外,对开门的人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说:“您就是谢川阳吧?” “正是我。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谢川阳的手仍然把在门上,看起来并没有想让张铁进屋的意思。 张铁仍然很有礼貌地说:“今天中午赖建国被发现死于自己家中,是遭到枪击身亡的,请问谢馆长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赖建国。对不起,无可奉告。”谢建明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张铁眼疾手快的撑住了门没让他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笑了一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开门见山的挑明了。这张纸条你见过吧?” 门后面的谢川阳正在龇牙咧嘴的想要把门关上,可是看见了那张纸条,突然间就脸色一阵变换,可是他仍然还在嘴硬,“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跟我没关系。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谢川阳!”张铁大喝一声,把屋里的人吓得一跳,“我们警方有足够证据怀疑你和赖建国被杀的案件有关联,请你配合调查,不然我就要用妨碍公务的罪名拘捕你。” 谢川阳听到这话,这才放弃抵抗,让张铁和身后的警员进了屋。 “给我搜!” 张铁一声令下,警员们一个个带上手套哗啦啦的翻箱倒柜起来。 “你们...你们...你们简直是可恶的土匪,这是强闯民宅,我要告你们。”谢川阳气的跳脚大骂。 张铁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搜查令,说道:“有本事你就去告啊,我们可是获得了批准的。你别以为只是搜查就算完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这张纸条上写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张纸条会遗留在命案现场周围?你和死者赖建国到底是什么关系?快回答我。” 谢川阳只是瞪着张铁,并不说话。两撇八字胡也在随着面部肌肉的抽搐而抖动。 “保持沉默是吧?好!”张铁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说:“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这张纸条上写着赖建国给了你五百万的抵押款,虽然不知道你抵押了什么东西。但是由此可以看出,你和赖建国是绝对有关系的,而且是金钱上的关系。你是不是因为金钱上的纠纷,把他给杀了?”张铁故意耐人寻味的说出这番话。 “一派胡言!”谢川阳咬牙说道。 “你家怎么有这么浓的消毒水味儿?”张铁抽了抽鼻子,问道。 “我有洁癖,你管得着吗?” 搜查进行了一段时间,可是并没有什么值得发现的线索。 谢川阳一脸得意的看着张铁,眼神里满是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蔑视的意味,或者是两者都有。 张铁好像陷入了层层谜团之中,手里掌握的线索却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的联系。而且现在就算再怎么搜查,也得不到新的线索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三章·拯救 一 深夜,张铁来到了医院,他站在姜慧然的病房外,只是此刻仍然不能进去探视,就算他再怎么焦急,也只能坐在病房门外等候。 今夜,张铁没打算回去,他想就这样在门外等候一个晚上。因为他知道,更严峻的问题马上就要发生了。 不管张铁认为这件案子的案情多么扑朔迷离,但是命案现场几乎所有证据都对姜慧然不利。正如白天那位小刘的分析,就算张铁再怎么不愿意去相信,如果没有新的线索,找不到真凶,那么姜慧然必定会被当做凶手被捕。 只有这件事是张铁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尽管时间这么晚了,但是医院门口还是有不少新闻电视台的记者虎视眈眈的等着。要是到了明天,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来找他。昨天的新闻版面好像全部都被这起枪击案的报道占满了,新闻里到底是怎么描述这件案子的呢?普通百姓又是如何看待这件案子的呢?那些记者们好像还并不知道自己和姜慧然的关系,但是迟早也会暴露出来的吧,要是那时候,记者们问起一些令人头疼的问题,让群众产生误解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张铁就心烦意乱,他躲进了求生楼梯间,只有这个地方是不禁烟的。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点上一支烟,开始烦闷的抽了起来。 时间流逝得飞快,张铁守在病房外彻夜未眠,他整晚都在思考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姜慧然是清白的,可是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可行。 那就是等姜慧然清醒过来,让她自己证明自己是无罪的,因为她也是案件相关当事人,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她一定目击到了是谁朝自己开的枪,说不定还目击到了案发瞬间。 想到这里,张铁只有祈求姜慧然能尽快的好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医生把还在昏迷中的姜慧然又送进了手术室,这次是做脑部检查,需要照CT来确认脑部是否有损伤。 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张铁连忙过去问情况,可是结果却不容乐观。 “病人的脑部受到猛烈的撞击,造成了脑震荡,皮下组织也有多处出血,虽然整个大脑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但是病人只能保持昏迷状态,想要清醒过来,只能靠她自己,具体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这个也无法确定。像病人这样的情况,通常昏迷3到5天,甚至更久都是有可能的。” 张铁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一样,虽然外面天气炎热,但是此刻他的身心都是冰凉的。 姜慧然无法清醒过来,就表示她无法为自己证明。更可怕的是,要是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医生说只能靠她自己,可是她已经昏迷了,要怎么靠她自己呢? 不会的,慧然是那么坚强的女性,人生那么多苦难她都走过来了,没理由这次撑不过去的。 张铁这样想着,没错,她现在正忍受着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而她肯定正在努力的抗争,我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祈祷,而是更努力的去寻找真相,我一定要拯救姜慧然。 张铁大步走出医院,刚经过医院门口,便又受到了记者们的围追堵截。 “张队,案发现场那位伤者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案件的凶手真的就是那位伤者吗?” “张队,那位伤者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听说警方已经掌握了那位伤者开枪行凶的证据了,请问这是真的吗?张队。” 一连串烦人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张铁一边说着“无可奉告”一边十分狼狈地从人群中,立马坐上自己的车逃离医院。 张铁回到了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一下子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为昨天给姜慧然输了血,再加上一整夜没睡觉,张铁现在疲惫到了极点。为了消除困意和头晕的感觉,他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按揉着眉骨上方。 过了一会儿,张铁觉得好了些,他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桌面上已经有后辈们准备好的这件案子的各种报告。他拿起来查看了一下,跟昨天自己调查得到的结果没什么出入,于是就放在了一边,这时他瞥了一眼桌边放了几天的报纸。 看一看这几天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吧。他这样想着,把报纸翻阅了起来。那堆报纸里面还夹了几份几天前的旧报纸。突然,有一则报道的内容吸引了张铁的目光,他看着这则报道,脑子里面飞速的回想起了整个案件的所有细节,为了确认自己的记忆,他又把案件报告拿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个了!张铁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案件报告,激动的站了起来。最后的一块拼图终于被找到,完整的图像已经出现在张铁的脑海里。此次案件的全部案发经过在张铁脑中的推理以后就好像电影回放一样清晰,他不由得感到一阵颤抖,原来真相一直就在自己的眼前。 二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前几日发生的那起引起市民强烈关注的枪击案事件中,那位在现场受伤的人,在今日似乎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本人目前就在这间病房内休息,我来试一下,看能否得到采访他本人的机会。” 电视新闻节目中,一位记者模样的人正拿着话筒和稿件在医院的一间病房外做着现场直播,这时病房里面正好有一位护士走了出来,记者连忙上前去想要进入病房,可是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做采访的地方,请不要妨碍到病人的休息,快走快走!”护士将记者撵了出去。 于是电视画面被切回了直播间,主持人又开始讲下一个新闻。 ※※※※※※※※※※※※※※※※※※※※※※※※※※※※※※※※※※ 深夜,医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回家了,只要少部分值夜班的医生在自己办公室里打着盹。住院大楼黑漆漆的,走廊里的灯也都关掉了。空气里面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此时,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口,这件病房就是姜慧然所在的那一间。黑影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溜了进去。 房间里也同样黑漆漆的,这个黑影径直走到了病床边,高举着双手,不知道想干什么。 突然! “看来你的眼睛并不好使啊。”一声威严的声音在黑影背后响起,同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由于突然受到光线的刺激,黑影连忙用双手遮住眼睛。可是在灯光的照耀下,黑影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就是美术馆馆长,谢川阳! 说话并且开灯的人自然就是刑警张铁了,只见他站在门口,手从点灯开关上放下来,与此同时,门外面也闯进来五六名刑警,一瞬间把谢川阳包围住了,押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快放手!”谢川阳挣扎着叫喊道。 “你问我们干什么?我还问你在干什么呢?你深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张铁不答反问。 “我...我...”谢川阳支支吾吾的说:“我是来向那个受伤的女人了解案件真相的,白天会被护士拦下,我只好晚上来,我只是个想知道真相的普通群众,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张铁冷笑了一声,“你自己转头看看吧。” 谢川阳回过头,却发现病床上并没有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奇道。 “而且,警方可从来没有公布过现场的伤者是个女性,就连媒体也是不知道的,为什么你会知道那是女人?”张铁紧盯着谢川阳,眼神就好像锁定了猎物的狼一样。 这回谢川阳没能辩解了。 张铁继续说道:“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你才会知道现场受伤的那人是女性。” “什么?你...你胡说!” “我知道你是个嘴硬的家伙,没有合理的证据你是不会信服的。”张铁找来一把凳子,坐下来,说:“这样吧,你不是说你来这里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吗?正好,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三 谢川阳被四五名刑警押着,动弹不得。张铁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位已经被判了刑的罪人。 “我来告诉你这个案件的真相吧。 “我来从头说起,今天一大早,一位名叫姜慧然的女士因为某些原因来到了赖建国的家中,两人在赖建国的书房中交谈,时间到了中午11点左右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来拜访,于是赖建国就走出书房去开门,没想到开门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枪,他二话不说,开枪打死了赖建国,此时,在书房中听到枪声走出来的姜慧然正好被凶手看见,于是凶手开了第二枪,姜慧然中枪倒地昏迷,可是凶手当时以为姜慧然也死了,于是他打算伪造现场,制造一起假象。 “他先是擦掉了手枪上面自己的指纹,然后走到姜慧然的旁边,把姜慧然的指纹印在了手枪上,最后再把手枪放到赖建国尸体的右手上,造成了让人以为是姜慧然先开枪,然后赖建国夺枪的假象。 “可是他这么做,却忽略掉了两个重要的矛盾。第一,尸体的姿势有矛盾,第二,尸体身上的硝烟反应有矛盾。首先,我们回忆一下尸体最后的位置是怎么样的?”张铁拿出了现场调查报告,翻出赖建国尸体的照片,说:“你看,他是面朝上,双脚朝着门口的方向,这样一来,他的头部就是朝向更里面的那一块血迹,就是姜慧然倒下的地方,你想一下,如果案发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凶手制作的假象那样的话,那么这个尸体倒下的姿势就非常的不自然,因为按照那样的姿势,死者倒地之前是面朝大门的,这样一来,他就是背对着姜慧然,试问背对着目标又怎么能开枪击中她?所以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死者是被站在门口的凶手击中,然后向后倒下去的。而且姜慧然也不可能从死者的背后开枪击中他的前面,这样推理,姜慧然的嫌疑自然就洗清了。” 张铁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谢川阳的脸,只见后者的脸色仍然十分的愤怒。不服和不屑的神情在他脸上变换了几次。 张铁继续说道:“第二处矛盾,就是死者尸体上的硝烟反应。根据这份尸检报告,死者的尸体正面部分大面积检测出了硝烟反应,这个检测结果又与现场状况不符合。看来你好像并不懂这是为什么,我就来告诉你吧。一般左轮手枪的硝烟喷射呈伞状,而自动手枪的硝烟喷射呈向下的半圆,这是因为手枪外形设计不同的原因导致的,硝烟反应是由于子弹内火药爆炸而散发出来的肉眼不可见的火药粉尘沾附在物体表面而被检测出来的反应。左轮手枪的弹舱不是封闭式的,所以开枪的时候火药粉尘会以手枪为圆心向后喷射出巨大的范围,而自动手枪的弹舱是封闭的,只有一个排弹口会让火药粉尘散出来,所以结论很明显,死者赖建国的确是开过枪,但是他使用的枪并不是在现场他手中的那一支仿92式,而是一支左轮手枪。我们后来在死者的家中确实也搜出了一支左轮手枪的皮套,这也证明了赖建国自己是拥有一支左轮手枪的。 “推理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我又发现了某个证据和我的推理出现了矛盾。那就是报案者,住在赖建国隔壁的王先生的证词。他在证词里说的是‘听见了两声枪响’,而我刚才推理的情况是,凶手开了两枪,死者赖建国也开了一枪,所以一共应该是有三声枪响。究竟哪一方是错误的呢?” 张铁闭上了眼睛,笑了笑。 “我的结论是,两方都没有错,这一处矛盾是可以解释得通的。王先生只听见了两声枪响,但是现场确实开过三枪,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理由就是,三个枪声之中,有两个枪声是同时响起的。王先生把两声枪响听成了一声,所以他才会说只听见了两声。那么根据这个结论,现场的情况就有了以下可能。 “凶手敲门,赖建国去开门,开门后,凶手用枪指着赖建国,赖建国在危急之中也拔出了自己的手枪,两人同时开枪,这时姜慧然从书房出来,凶手朝姜慧然开了第二枪。然后凶手把自己的手枪沾上姜慧然的指纹放在赖建国的手中,并且把赖建国的手枪带离现场。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以上两种与证据相矛盾的现象,同时,它还能解释,为什么命案发生时有三起枪击,但是在现场却只能在赖建国和姜慧然的身上找到两处弹孔的原因。因为第三发子弹,现在还留在凶手体内。” 张铁说完,蹭地一下跳起来,猛地拔掉了谢川阳身上的衣服,果然,在谢川阳的右肩膀上扎了厚厚的绷带。 “谢川阳啊,难怪你身上会有这么浓的消毒水味儿,现在在医院感觉不到,可是之前在你家里的时候就特别明显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吗?” “我......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受的伤,跟你说的没关系!”谢川阳好像发了疯一般大吼。 “嘴硬也没用了,只要把这个伤口打开,如果里面要是有子弹,你就完了,你可别跟我说,是自己不小心被枪击中受伤的。”张铁又坐回了凳子上,他继续说:“不过,你这个家伙的固执程度可真是超出我的想象,我办案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老顽固。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你这样固执的性格,导致你如今成为了杀人凶手。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所以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固执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固执,是为了抓住凶手。” “你还记得这张纸条吧?”张铁拿出那张写了‘放款五百万’的纸条,说:“你曾经说你不认识赖建国,可是你在说谎,你早就认识他了,而且你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赖建国在平常人看来,就只是个艺术品收藏家而已,但是其实他是一个专门收取高价珍藏品作抵押然后放贷出去的‘民间放贷人’,这张纸条上写你今年三月的时候从他那里拿到了五百万的款项,你肯定也是抵押给了他什么珍贵的东西吧?” 谢川阳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这一微小的变化也被张铁捕捉到了。他不紧不慢的又从案件报告中抽出一张报纸,说“让我猜猜,你抵押给了他什么东西呢?嗯...该不会是,这个吧?” 只见张铁的手指指着报纸上的一则报道,那份报纸是几天前的旧报纸了,那咋报道写得是: 昨日本市拍卖所的一件名为《牡丹》的古董名画被一位港商以3740万的高价拍下,此件商品是近日来本市拍卖所卖出的最高价商品,此商品原本是一位赖姓知名收藏家所有。 看到了这个,谢川阳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了反应。 “我想,这幅叫做《牡丹》的画作,一定是对你特别重要的东西吧?”张铁又把报纸转过来,自己看了看,说:“看来这幅画的价值至少也要值三千万,可是赖建国却只肯给你抵押五百万,你也真是够倒霉的,到头来,这个赖建国还是把这幅画给拍卖出去了。” “那幅画是无价之宝,哪里只值三千万?”谢川阳的嗓音里带着哭腔,“那幅画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半年前,我的画廊生意惨淡,濒临破产,可是没有银行愿意给我贷款,那时候我只有找到他。这个混蛋......这个混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这个传家之宝,一定要我把这个抵押给他,他才肯给我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画暂时抵押在他那里,后来我本来想把画赎回来的时候,他却说要三千万才能赎回,我从哪儿去找三千万哟?正当我没办法的时候,这个混蛋居然把我的传家之宝给卖了。啊!!!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才能泄愤。我要杀了他,对!我要杀了他!哈哈哈哈哈......”谢川阳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精神崩溃。几位刑警连忙把他按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张铁看着地上的谢川阳,眼睛里露出了满是可怜他的眼神,说:“我只知道,人的生命,才是最无价的。你为了一件死物,不惜伤害甚至是杀害他人,这是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你已经没有作为人的资格活下去了,希望你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好好反省吧。” 第四章·再见,吾爱 几天之后,在张铁的精心照料下,姜慧然终于醒了过来。 张铁的激动之情无以复加,可是姜慧然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离开。” 一切的欣喜激动都化为了沉默。病房内,他们两人的心好像永远也没法交汇,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只是曾经靠的很近。 ※※※※※※※※※※※※※※※※※※※※※※※※※※※※※※※※※※ 这天,是姜慧然决定离开的日子,张铁早早的赶到火车站。就算是没法留住她,他也想要多看她几眼。 姜慧然拖着行李走过来,天很热,阳光很辣,她戴着一顶帽檐很长的粉色遮阳帽,脸上依旧画着很浓的妆,一袭洁白的长裙,给人感觉特别清凉。 张铁主动过去帮她提着行李,前往北城*的列车还有一会儿才来,两人默默无言的走在月台上。 “张铁,谢谢你。”姜慧然开口了,她说:“没想到我这一回来就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哪有的事?”张铁不敢看姜慧然,只是盯着脚下的路,“不只是警察,这也是丈夫的责任。”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平凡的警察。” “我希望能帮助你,不管是什么时候。”张铁不确定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但是如果现在不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想帮助你一辈子。” “呵呵呵...”对方发出清脆的笑声,这笑声张铁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可是怎么也听不够。 “呜~~~”汽笛声从远处传来,列车要进站了。 “就送到这里吧。”姜慧然从张铁手中接过行李,说了一句让张铁感动万分的话,“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张铁看着姜慧然转身走开,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把某个东西握的更紧了,他对着姜慧然的背影大声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那背影闻声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答,隐约的能看见双肩在抖动。 张铁快步走上前,走到姜慧然前面。姜慧然留下了一滴眼泪。 张铁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牵起她的左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东西。 结婚戒指。 “今天是2010年9月12日,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张铁慢慢说道,轻轻地将戒指套进了姜慧然的左手无名指上。 姜慧然一把扑进张铁的怀中,放声痛哭了出来。 ※※※※※※※※※※※※※※※※※※※※※※※※※※※※※※※※※※ 列车进站了,川流不息的旅客很快淹没了心中最牵挂的那个身影。 两条轨迹,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就好像两条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但是两人都知道,始终有个什么东西,在牵绊着他们。 再见,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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