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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鬼沼里的二表舅》作者:蔡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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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7-24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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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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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1-16 19:50: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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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香消鬼沼的杨三红

      南大沼村以村北的大沼泽著称。大沼泽不大,方圆不过一里。但据历史记载,这沼泽曾延绵十数里,名闻州府。随着这大沼泽面积日渐减少,它越发失去了往昔的神秘。但三十年前的一起可怕惨剧,改写了大沼泽平凡的命运。

      杨三红是村里的女拖拉机手,瘦小的身子里似乎藏着使不完的力气,是远近闻名的一把好手。她性格开朗,笑声爽朗,可是……在三十年前的冬季,一个神秘的傍晚,杨三红披头散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她手持拖拉机发动机上的摇杆,朝着空旷的天际挥舞,似乎在痛斥着什么。最后,她驾驶着拖拉机,发疯似的冲向村北的沼泽。那时已是严冬,沼泽上已结了厚厚的冰,沉重的拖拉机轧在冰面,冰面竟一时不破,发出吱吱的响声。拖拉机手杨三红,不停地嘶吼,在大沼泽上空回荡着。

      慢慢的,杨三红不再出声。这时拖拉机已经开近沼泽中心,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冰面破开一个大洞,连人带拖拉机,全部缓缓陷进泥沼中。不大一会儿,连一片衣角也看不见了。

      挖掘工作很是困难。等到警察和村民齐心协力,将拖拉机和杨三红的尸体挖出来之后,法医得出了惊人的结论:杨二三红不是陷入泥沼窒息而死,是中毒而死。而且,她在陷入泥沼之前,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在拖拉机轧破冰面的最后一刻,驾驶拖拉机的,只是一具尸体。

      三十年了,南大沼村的村民提起大沼泽就会想起那天南大沼村上空低回着的可怕嘶吼。“三红是中了毒,毒死的。她肯定还会回来,回来报仇……那沼泽,是鬼沼……”村北头的白发车大娘天天这样说,说这话时,她表情平静,眼神阴冷。

      一、来自二表舅的挑战书

      每天侦探事务所一开门,燕芹泥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等主顾上门。她常是泡一杯茶,单手托腮,长发斜垂,做淑女状,望门苦等。等到华灯初上,等到杯凉茶冷,等到我心凄凉,等到饿得发疯,没有主顾,还是没有主顾。

      她曾一度兼营盒饭生意。由于燕芹泥厨艺极佳,长相又“秀色可餐”,生意一度红火。可没多久,在侦探推理圈,燕芹泥得了个“厨娘小燕”的称号,可把咱燕大侦探羞坏了。看看人家的外号,什么美女神探、牡丹神探、黑天鹅、白玫瑰……多有范儿!自己怎么就叫“厨娘小燕”呢?这可是侦探圈,好像自己只会做饭、不会破案似的。

      燕芹泥叹口气,想想每日自己纤纤玉手中舞动的,净是炒瓢和大勺。如花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街头盒饭事业;如雨的香汗,都流向了锅台和菜案;如星的眸子,尽瞄向油盐酱醋和一次性筷子。别的女侦探呢?都优雅地喝着咖啡,指挥若定地破着小案,时不时还补个妆、撒个娇……于是燕芹泥撤去了盒饭的招牌,打算一心一意只做优雅的侦探。熊祯冷眼旁观,只是一笑,任由燕芹泥折腾。不做盒饭生意了,燕芹泥优雅是真优雅,可她的钱包更优雅,优雅到从干瘪到空空如也。幸好熊祯总能想法子凑出一些小钱,二人倒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已是严冬的下午,燕芹泥搓着手,哈着气,有一搭无一搭地数着秒表,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打烊。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燕芹泥心头一喜,开门去看,是一个身材高挑、杏眼桃腮、形容极美的女子,她笑呵呵地哈着白气,抖抖衣服上的雪沫。

      “这里是燕芹泥侦探事务所吧,我叫苑晚筠,章筱悦你们认识吧,我是她以前的大学同学。这次能找到你们这里,也是多亏章筱悦提醒呢。”苑晚筠美目流转,巧笑若花,音色之美,仿佛婉转之莺歌。

      一提到律师章筱悦,燕芹泥立马想到了她那张冷艳面庞和略带不屑的眼神,又想起在“鬼楼里的七姨太”一案中所经历的种种愉快与不快,不由吐吐舌头。

      熊祯正忙前忙后地为燕芹泥熬御寒的莲藕排骨汤,戴着围裙跑进跑出,冷不丁瞥见一个惊艳绝俗的佳人光临,忙凑上来搭讪。

      苑晚筠嫣然道:“这位就是熊祯吧?早听章筱悦说起过你,胆识过人、能谋善断!”

      燕芹泥最见不得漂亮女孩子夸熊祯,于是眉头一皱,骗苑晚筠道:“柳小姐,我们事务所的规矩是从您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计时收费,现在您已经浪费了五分钟的宝贵时间了。把您那些恭维话都收回去吧,我们事务所的人最不喜欢恭维话。”

      苑晚筠哭笑不得:“那我就谈正事了。我是代表我二表舅来下战书的。”

      “下战书?”燕芹泥、熊祯皆感惊诧。

      “我二表舅叫商守耕,是个侦探迷,自称退休后读过几百部乃至上千部侦探小说。他现在身体不好,在家闲得发慌,是以常常找人切磋。去年曾邀请魔术师比赛斗魔术,今年上半年还曾邀请黑白棋高手下黑白棋,这不,这次从报纸上看到你们侦破那个……那个……什么鬼井里的什么妹妹那个案子,他对你们很是欣赏,要和你们比赛一番呢!我表舅家资颇丰,他说了,如果你们能战胜他,将给予你们人民币十万元奖励。即使……即使你们输了,为了感激你们的诚意,二表舅也将在报销你们来回车旅费、食宿费的同时,给予你们一万元辛苦费。”苑晚筠道。

      十万元虽说不多,但对于燕芹泥这样那么多天没有接过生意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多了。她忙问:“是什么题目?怎么比赛?”

      “题目嘛,要他当面给你们出。因此刚才不是说报销车旅费吗?需要你们亲自过去一趟。我二表舅住得不远,距离你们这里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我开车来了,咱们可以一道坐我的车去,因此去的话不存在车旅费的问题。回来的时候你们再自己想办法。”苑晚筠考虑得很是周详。

      苑晚筠望望窗外飘扬的雪花,道:“现在雪不大,时间也早,还不到晚饭的时间,你们收拾收拾,赶快上路吧!八点之前应该能到地方。我们去了吃晚餐。”

      燕芹泥有些不放心,她索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万一这个苑晚筠是个人贩子,把俺和熊祯绑去卖了咋办?得确认一下。燕芹泥给老朋友章筱悦打了电话,得到了证明:苑晚筠身份可靠,是章筱悦大学时的同学。燕芹泥放了心,指挥熊祯收拾行李。

      苑晚筠的车是她二表舅的宝马三系,车的性能很好,坐着又稳又舒服,三个人都比较健谈,没聊几句就熟了。苑晚筠聊起了二表舅的背景:二表舅商守耕,本是南大沼村的拖拉机手,后来下海经商赚了大钱,开了数家公司,还将南大沼村一带开发成了生态园和高档住宅区。现在二表舅年老体衰,将公司交给两个儿子打点,自己则在南大沼村的别墅里颐养天年。

      “你呢?你也在二表舅的公司上班吗?”熊祯问道。

      苑晚筠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我还在读书,博士研究生快毕业了。这不期末考完试了,表舅邀请我过来玩,我几年没到南大沼村了,所以过来看看,刚好被表舅当做苦力使了。嘿嘿。”

      三人说说笑笑,汽车一路向前。前方的路越来越崎岖,又行了很久,一座高大的院墙横亘在众人的眼前,苑晚筠嫣然一笑:“到站了。”

      二、二表舅的神秘自白

      这是一片较小的别墅区,只有零零散散十几来幢小户型别墅,眨闪着稀疏的灯  火。

      苑晚筠的小车拐了几个弯,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示意大家下车。

      这时天已经不再下雪,可脚下却有没过脚面厚的积雪。苑晚筠笑道:

      “我们这边雪几天前就开始下了,现在早就停了。地面早就冻得结结实实了。”

      十分钟后,三人已在二表舅的别墅内了。别墅内装潢很是奢华,但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左边墙壁旁通天立地的大书柜,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侦探推理小说。

      二表舅商守耕头发斑白、红光满面、几道苍劲的皱纹颜筋柳骨,纵横在脸上。商守耕身边还有三人,一男二女,那男的年近五十,又黑又瘦,满脸刀疤,面带倦容。商守耕介绍道:“这位先生是我的保镖,名叫孙之壮。”

      燕芹泥看孙之壮如此瘦弱不堪,不禁微微一笑。苑晚筠悄悄告诉她:“别小看这孙之壮,他曾混过社会,做过黑道大哥,练过铁砂掌,曾以一挑十,打得十个壮汉爬不起来。后来被判了刑,出狱之后,改邪归正,做了二表舅的保镖。”燕芹泥吓得吐了吐舌头。

      那两个女子,一个体态丰盈,戴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是商守耕的秘书蔺茗茗;一个女子一脸憨厚,笑呵呵的。乃是商守耕的厨娘车秀。

      晚宴已经准备好。厨娘车秀的厨艺不算出色,大家简单把晚餐吃完,商守耕开始和燕芹泥商量正事。他清清嗓子,对苑晚筠、车秀等人道:“你们都回去吧。”同时,他对燕芹泥解释道:“我自己喜欢清静,这幢别墅,是我独居的。他们几个,住在相邻的那一幢。有事情我会叫他们过来。现下他们都吃完了饭,不妨先让他们回去休息。我们先聊正事。”

      众人纷纷退去,整幢别墅,只剩下熊祯、燕芹泥和二表舅商守耕。

      商守耕开门望望,确定大家已经走远,这才悄悄把燕芹泥和熊祯拉进自己的书房,准备开始严肃的谈话。

      商守耕似乎很激动,为了平静心情,他去洗手间用毛巾擦了擦脸,又出来冲了三杯浓茶。他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客气,更不用激动。”燕芹泥道。

      商守耕终于开了口:“其实,这次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比赛云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或者说只是一个借口,我真正的目的,是要委托你们,抓住潜伏在我身边的神秘杀手!”

      “神秘杀手?”燕芹泥扑哧笑了出来,“您不会有迫害妄想症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杀手啊?”

      商守耕神色极其凝重,道:“你看看这个……”说着拿出一本推理小说,是阿加莎的《复仇女神》,他轻轻打开其中某一页,上面用极轻的圆珠笔笔迹写着这样的话:

      商守耕,还记得杨三红吗?我是她的后人。须知,血债是需要用鲜血来偿还的。当仇恨重新被祭起,你的余生,从此永无宁日。

      字迹潦草,显然是左手写的。

      商守耕又拿出一本埃勒里·奎因的《Z的悲剧》,里面某一页上写着同样的话。又拿出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之《血字的研究》,里面还是写着同样的话。还有《东方快车谋杀案》,还有《Y之构造》……熊祯道:“燕儿,你看出这几本书有什么共同的规律了吗?”

      “都是推理小说呗!”

      熊祯失望地摇头,燕芹泥嫣然一笑:“你当我真不知道啊,这几本小说都是关于复仇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商先生,这杨三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商守耕道:“这事关我的名誉,你们能保证保守秘密吗?”熊祯、燕芹泥点点头。

      “那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当时,我们村十分落后,只有一台拖拉机。拖拉机手是女中豪杰杨三红,我是村里的候补拖拉机手。我和杨三红是高中同学,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后来……杨三红喜欢上了一个外村人,那个人家里很穷,杨家不同意。哎,我看过你们破获的那个‘鬼井里的三阿妹’的案件,这杨三红和你们记叙的那个民国时期的三阿妹差不多,家里不同意她和心爱的人结合。她却对爱情啊,十分之坚贞,竟和那男子私定终身,还育有一个孩子。这件事情须瞒不住我。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同事,杨三红始终把我当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见过那个男的,也见过那个孩子……”商守耕越说越沉重,脸上阴霾密布,似乎写满了往事。

      “后来呢?后来你把这秘密无意中泄露出来了?”熊祯问道。

      “不是无意,是故意。哎……杨三红的父母也对我很好,我小时候母亲没母乳,那时候杨三红的母亲也刚刚生下三红,于是也捎带着喂养了我一年。她母亲可以说也是我的母亲。她的父母对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那时年轻气盛,脑子里知恩图报的观念很重,觉得杨家的老人对我好,我必须对得起杨家,我有责任有义务把杨三红的丑事告诉三红的父母。三红做错了事情,没结婚就私定终身有了娃娃,这是大逆不道,我知情不报,对得起三红的父母吗?”商守耕有些激动,不停地喘息着。

      “那……您就告诉三红的父母了?”燕芹泥轻轻地问。

      商守耕点点头:“我告诉三红的父母了。那时是三十年前,又是在偏远的农村,三红,她还有脸做人吗?后来啊,三红……就自杀了。她服了毒药,发了狂,临死前开着拖拉机狂奔,最后那拖拉机开到结了冰的沼泽上,全都陷了进去。不过据法医后来说,三红在陷进去之前,就已经毒发而死了。”商守耕含着泪,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等商守耕情绪略微平静,燕芹泥问道:“之后呢?之后三红的……男友和孩子呢?”

      “之后,那个男的自己去过三红父母家一次,三红的父母和他吵了一架,他被赶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村里过。已经三十年了。我感念往事,下海赚钱之后,把这村附近开发成了高档住宅区,也算对得起乡亲们,对得起三红的在天之灵了。三红的父母都不在了,哎……”

      “您见过那个男的和那个孩子是吧?他们什么样子啊?”燕芹泥问道。

      商守耕道:“那个男的年纪比三红大几岁吧,很瘦,没有工作。那个孩子……那时只有一两岁,我根本记不住样子。只记得,三红管那个孩子叫‘臭丫头’,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大概三十来岁吧。其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燕芹泥又问:“商先生,这些书都是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发现有这些可怕的字句?这些书是怎么买的?平时曾借给别人过吗?”

      商守耕道:“我这几本书都是最近半年买的,一个月前才发现的。这些书啊,都是从不同的网站上买的,是我用网上银行付过款,不同的快递员给我送过来的。所以买的环节不会有问题。总不成恐吓我的人把所有网站、所以快递全部收买了吧?那绝无可能!这些书我买了之后,全部都放在家中的书橱里。那时候我的秘书、我的厨娘、我的保镖、我的外甥女全部住在这幢别墅里,他们都有可能接近这些书。甚至我可以这样讲,除了这些人,没有人能够接近这些书!于是,我很害怕,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我便让他们搬离了这幢别墅,住进了邻近的一幢。这别墅区是我投资开发的,邻近那幢暂时还没有销售出去,刚好让他们来住。只是在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时,才让他们来见我,而且是一起来见我,以防止我和  他们单独相处。”

      商守耕突然两眼发亮,变得精干起来:

      “我详细分析了一下我身边的几个人,都不值得信任。我的秘书蔺茗茗和我的厨娘车秀都是三十来岁,她们以前的经历我也无法查证,因此她们都有嫌疑。我的保镖呢,以前是黑道的,虽说现在出狱了。改邪归正了,但谁能保证他不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呢?谁能保证他不是那个女孩重金雇来杀我的呢?”

      “那……您的外甥女总不会是凶手吧?”

      商守耕道:“按说不是。但,我这个外甥女不是我妹妹的亲女儿。我妹妹身体不好,没有儿女,便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苑晚筠。”

      “啊,原来苑晚筠不是您的亲外甥女。”

      “是啊。这个外甥女被收养的时候据说四岁,但究竟几岁,我们也不知道。按四岁算来,苑晚筠应该有二十八岁,但如果真实年龄不是四岁,其实大上几岁,那么,苑晚筠也是有嫌疑的。她是一个多月以前来这里的,恰好过了没几天就发现了推理小说中这些恐吓我的文字。”商守耕说道。

      燕芹泥道:“也就是说,您身边的秘书、厨娘、保镖、都有被怀疑的可能?”她暗道这商守耕竟如此多疑,但这种情况下多疑也有其合理性。

      商守耕缓缓摇头:“不止怀疑他们,我还怀疑你们。”

      燕芹泥吐吐舌头:“怀疑我们?我们会害你吗?”

      商守耕道:“怀疑是必须的,只是怀疑不等于不信任。我为什么选定你们做我的委托侦探呢?因为你们有两个人,是一对情侣侦探,都是有伴侣的人了,你们不至于和我身边的男男女女发生感情纠葛,不至于被真正的嫌犯以感情的方式收买。当然,嫌犯也有可能以金钱的方式收买你们,但我保证她不会比我更有钱。对了,我这个外甥女苑晚筠,娇艳漂亮,燕侦探啊,你要看好你的熊先生,不要让他被苑晚筠迷倒才好。”

      熊祯嘿嘿一笑:“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我们会展开调查,尽快把事情弄清。对了,您既然怀疑你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部辞掉呢?”

      商守耕补充一句:“这正是我想说的,我不希望这事情闹大,你们所有调查,不得对外公开。涉及隐私问题,你们务必注意。假设我把所有人辞掉了,我可就真的出名了,我可不干这等傻事。”

      燕芹泥、熊祯点点头。

      商守耕长吁一声,道:“现在把我的心事讲清楚了,你们好好帮我查,事成之后,定不吝回报。现在,我要说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给你们出的难题,也可以叫做挑战。你们,可要听好了。”

      三、冰沼泽中的漫步

      燕芹泥支起耳朵,正要听商守耕说出什么难题,却见商守耕开始换鞋子,穿外衣。

      “您还没说难题呢,快说啊。”燕芹泥道。

      “快快披上大衣,我们出去,难题不在这里,在外面。”商守耕围上一条极厚的围巾,拉着熊祯、燕芹泥走出门去。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熊、燕二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商守耕道:“冷是有点,积雪也有,但这雪早就停了。听说你们那里还在下雪?”

      熊祯点点头:“是啊,来的时候还在下大雪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商守耕道:“去大沼泽。这个别墅区啊,本是在我们村附近建成的,我们村以前叫做南大沼村,就是说村子建在一个大沼泽的南面。呵呵,我们往北走,一会儿就能看到那个大沼泽。我啊,出的难题,就和这个大沼泽相关。”

      熊祯、燕芹泥听着好奇,不由加紧了脚步。商守耕年纪虽大,可健步如飞,竞一直稳稳地走在熊祯、燕芹泥前面。

      穿过一条满是积雪的小路,前面已是大沼泽。这大沼泽已尽被冰雪所封,虽是深夜,仍在月光下看得分明,像是一面莹然的玉镜,闪着皎皎的光。

      商守耕继续前行,竟伸足踏人沼泽。他说道:“熊祯说得没错,这沼泽结了冰,全被冻住了,牢牢的,没事,上来走走看。我们走一圈。”

      熊祯、燕芹泥跟着商守耕上了沼泽,这沼泽果然结了冰,冻得很是牢同,冰面上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踩上去留下浅浅的足迹。商守耕不说话,领着熊祯、燕芹泥在冰沼泽上绕来绕去。商守耕道:“你们把沼泽看清楚了吧,这沼泽面上可有什么东西?”

      燕芹泥摇摇头:“咱们都走了一圈了,啥也没看到。”

      商守耕道:“那就好,现在已经把我要出的难题的引子也可以说是序章给你们说清楚了,接下来,就该是正文了。不过正文不能今天说,我们要先回去。我还有很多收藏,要向你们展示展示。”

      燕芹泥鼻子都气歪了,心想敢情挨冷受冻地陪你跑了半天,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前提和引子?那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商守耕假装没注意燕芹泥的神情,径直往回走,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别墅区。这时天已很晚,别墅区的大门已经关闭,值班的保安留着两撇小胡子,灰头土脸的,他见是商守耕回来了,忙出来开门。商守耕慈祥地叫声“小周”。

      来到商守耕别墅的门前时,燕芹泥突然注意到此前忽略的一个细节:商守耕的别墅墙角处摆着不少花盆,花盆中的植株多已枯萎。燕芹泥问道:“商先生,为什么不把这些花搬进屋里去呢?那么冷都冻死了。”商守耕怒道:“都是我那女秘书蔺茗茗搞的鬼!明知道我花粉过敏还买来那么多花,说要装点我的书房!完全是害我!我马上命人搬了出来。”

      回到商守耕的家中,商守耕洗洗脸,拿出自己的各种珍品来向熊祯、燕芹泥炫耀。三人一直说到夜里十一点钟,商守耕累了,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去找个宾馆休息吧。恕不能陪你们再聊了。”

      熊祯直接怒了:“这么晚了,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们去哪找宾馆啊?我们休息在你这别墅不行吗?”

      商守耕笑笑:“第一,我只能支配我这幢别墅和邻近那幢。那幢别墅住了我外甥女、保镖、厨娘、秘书,已经满了;第二,我这幢你们不能居住。我对外宣称我不习惯和别人共住才把他们这帮秘书保镖赶到别处去,并不是说宣称怀疑他们才把他们赶走。我要维护我不喜欢和别人住的说法的一致性,所以你们决不能住在这幢别墅。这样吧,我会安排,我曾跟我们这个小区的保安师傅小周说过,让他帮忙联系宾馆,我问问他联系没。”

      说着,商守耕给小周打了电话:“小周,你联系过宾馆吗?”

      那头说道:“没有啊,您也没具体说哪天联系啊!再者说,咱们这边找宾馆真不方便呢!”

      “现在能联系到吗?”

      “商叔,您看现在都十一点了,又不是在市区,估计联系不到什么宾馆了。”

      “小周啊,是这样,我这里有两个朋友,实在没地方去了,要不这样,住你的保安室行不行啊?我知道咱们小区的保安室很宽敞。你看……”

      “好,现在大门锁了,小区内的路灯也熄了。我现在就到您那接您的朋友。”

      过了约五分钟,保安小周进来了,还是老样子,脏兮兮、灰头土脸。商守耕忙喝令他去洗手。燕芹泥暗道:“这商守耕定是有洁癖。又有洁癖又多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小周道声晚安,带着燕芹泥、熊祯出了门。三人刚出别墅,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影子,在月光雪地里看得分明。

        小周本能地走上前去看是谁,那人也吓了一跳,原来是保镖孙之壮,他拿下嘴里叼着的香烟,解释道:“晚上睡不着觉,出来走走。”

      小周道:“现在路灯都熄了,早点休息吧,不要在外面逗留得过晚。”

      孙之壮一扔烟头,道:“你不就是一个保安吗,嚣张什么?老子当年拿着刀和十个人对砍的时候你干吗呢?”

      小周道:“我是一个保安,但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安。你拿着刀和十个人对砍,但也因此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小周像是背书,可说得极其大义凛然。

      孙之壮刚要发作,这时,一个美妙如婉转莺歌的声音道:“孙大哥,算了,人家保安说得也没错。”是苑晚筠来了。孙之壮立马软了下来,微微一笑:“晚筠姑娘,这么冷,你还是在屋里坐着吧,这里多冷啊。”

      孙之壮和苑晚筠回别墅了,熊祯二人跟着小周不一会儿也到了保安室。这保安室果真不小,内外两个套间,外面有单人床、沙发电视,里面还有两张单人床。小周说,这里本来不只一个保安,现在因为公司要精简人员,所以精简到只剩两个保安,而最近另外一个保安回老家探亲了,所以暂时由小周代班,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

      熊祯倒是很乐意和这保安住在一起。他深知,从保安、厨娘、司机这些似乎不起眼的人那里,往往能了解到最重要的细节,了解到别人忽略掉的信息。这些人,其实至关重要。

      保安室里开着空调,很是舒服。是夜,熊祯和小周睡在里屋,燕芹泥自己睡在外屋。熊祯不停地问着小周关于商守耕的情况,小周说的也大概就是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商守耕是大企业家,他早年丧偶,现在独居于此。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忙生意。

      熊祯问他对商守耕的看法,小周说商老板是个很大气、出手豪阔的人,对保安很好,还常来和自己聊天。最后,小周说了一个熊祯未曾注意的信息:厨娘车秀其实喜欢保镖孙之壮,但孙之壮喜欢的人却是商守耕的外甥女苑晚筠,这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二人聊到很晚,熊祯说声“睡吧”,小周却苦笑一声:“我们保安哪能那么早睡觉呢?两点、四点还要各巡视一次。以前两个人倒班,不是很累,现在我一个人顶着,累倒是其次,真担心自己看不过来,没有尽到责任,出啥问题呢。现在快两点了,我得出去巡逻了。”

      熊祯笑了:“我陪你去,咱们再聊聊,你再把你所知道的商守耕和他的家庭给我好好说说。”

      小周很高兴:“一个人出去巡逻,这么冷的天,为了节约,院子里的路灯又多数熄了,我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还真挺孤单的。咱们一起刚好做个伴。”

      二人走着聊着,突然耳畔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是火车的声音。

      小周无奈地笑笑:“这附近有条铁路,在这里蜿蜒绕过,每晚两点一刻,那火车会在此经过,绕好久才离去,那声音,不是一般的刺耳。真像是万马奔腾!”熊祯也只能礼节性地苦笑一下。

      果然过了很久,这火车的轰鸣声才散去。前面是一个石砌的车库,熊祯问道:“各个别墅不是都有自己的地下停车场吗?这又是什么?”

      小周笑了:“这是我们商守耕商老板专门为自己建的拖拉机车库,停放他早年用过的拖拉机。商老板发迹以前是拖拉机手,他那台老掉牙的拖拉机一直没舍得卖,更舍不得扔,还专门建了一个车库,藏在这里。”

      熊祯哑然失笑,他用力捏了捏鼻子,因为他一直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夜风吹来,也就闻不到了。

      二人一夜未眠,熊祯一直陪着小周巡逻、聊天,不知不觉,东方既白。看那燕芹泥,还在保卫室,发出阵阵娇鼾。熊祯摇头一笑。

      不多时,燕芹泥醒了,手机也响了,是苑晚筠打来的,说二表舅邀请他们共进早餐。

      四、冰天雪地中的拖拉机

      熊祯、燕芹泥告辞保安小周,一起往二表舅商守耕的别墅走去。门半开着,二人径直进去,发现厨娘、秘书、苑晚筠一干人都到了。可二表舅却表现得十分之怪——他竟然用一条围巾将自己的整个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而露在外面的这两个眼睛,猩红无比,像是寒夜行者手中的两个烟头。

      “车秀准备好了早餐,你们吃就行了,我今天不想吃东西。”商守耕的声音完全不是昨日那平稳沉浑的男中音了,而是嘶沙喑哑,仿佛是捏着嗓子说话一般。

      熊祯、燕芹泥、苑晚筠、蔺茗茗、车秀坐下吃早餐,却独独不见保镖孙之壮。“孙之壮干吗去了?”熊祯问。车秀眼珠子瞪得滚圆,带着不屑与不满,向苑晚筠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苑晚筠道:“不知道啊,昨晚你们离开后,他又出去转悠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好像很发愁的样子。今天早上也没看见他,他的房间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吧!”

      车秀冷冷地说道:“他为什么难过,你会不知道?哼!大小姐,您可真会装呢。”

      苑晚筠脸一红,低下头,不去理她。

      这时,蔺茗茗一只手揽住苑晚筠,另一只手揽住车秀,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吵什么吵?都是孙之壮这家伙惹的祸,等他出现,姐姐亲自把他擒住,砍成两半,车妹妹和苑妹妹一人一半!”

      坐在另一个屋子的商守耕不耐烦了,用那沙哑古怪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们快吃,别吵了,吃完跟我走。”

      蔺茗茗吓得吐吐舌头。

      等大家吃完饭,商守耕一言不发,带头走了出去。众人跟在后面。外面天气不是很好,起了北风。苑晚筠道:“大家要注意,今晚有暴雪,广播上强调了好几天了,估计不会错。”车秀哼了一声:“你说有雪,我偏偏今夜在外面穿着超短裙跳舞!”熊祯暗想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而苑晚筠也不生气,还是淡淡一笑。

      少顷,满脸缠着围巾的商守耕带领大家来到大沼泽。还是莹然如玉镜,还是皎洁像一个分明的梦。可……不对……不对!大家顺着商守耕的手指望去,在冰封雪裹的大沼泽中心,赫然镶嵌着一个物体!确切地说,是一个铁锈斑斑的机器样子的物体,斜斜地嵌在大沼泽冰面上!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那像是机器的物体上,还有一个轮子斜露在外面。

      商守耕带着大家小心地踏着冰面,向前走去,待走到距离这个物体十几米的时候,大家看得真切:这是一个陷进沼泽冰面里的拖拉机!看样子这台拖拉机将冰面砸破,一部分斜着陷进了冰面以下的沼泽里,而另一部分还露在外面,包括一个轮子。

      “大家不要走太近,这拖拉机附近的冰面,已经被砸破。冰面一破,那附近的冰很脆。”商守耕那声音真是奇怪又难听。

      不需要靠得太近,这里已经看得足够清楚。黑长的拖拉机烟囱仍然耸立在冰面之外,斜指青天,像是“塞上胭脂凝夜紫”的沙场上将军百战不屈的宝剑。满是斑斑铁锈的红色拖拉机发动机的机身颓然地在雪色冰沼里展览,仿佛诉说着苍老的往事。拖拉机前身两个大如豹眼的车灯浑浊黯淡。拖拉机有轮子的下半部分已经完全陷进沼泽里,只剩下这上半部分车身,像一个身陷泥沼的濒死壮士,绝望地望着蓝天。

      熊祯用极轻的步子,绕拖拉机走了一圈。燕芹泥想跟着他走,可没几步,脚下  用力不匀,顿时冰面咔咔几声轻响,她马上吓得原地不动。这时就听着熊祯惊呼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这台……拖拉机周围居然没有车辙轧碾过的痕迹!”

      除了商守耕,众人均是一惊。大家举目望去,见周围除了熊祯等人留下的一些杂乱脚印,果然没有一道车辙。这雪面柔滑,就是人轻轻一脚踩去,都有脚印。这拖拉机,重逾数百甚至数千斤,莫说是薄雪,便是薄雪下面这层坚冰也该被轧碾出一道深如刀砍斧凿的深痕,怎的,怎的周围竟然连一道车辙都没有?

      蔺茗茗道:“我知道了,这拖拉机一定是在大雪未停之时,开到此处,陷进去了。而雪太大,很快把车辙盖住了,自然看不到啥了。”

      熊祯、燕芹泥一起摇了摇头:“我们昨天还来过这里,是商守耕先生带我们来的,这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陷进来!而昨晚到现在,没有下雪!”

      满脸缠满围巾的商守耕哈哈大笑,用那古怪得像是鸟叫的声音说道:“这就是我给你两位名侦探下的挑战书——这重逾数千斤的拖拉机如何陷在此处?为何没有车辙?看你们能不能侦破!”燕芹泥这才领会了昨晚商守耕带自己和熊祯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清,这里本没有东西。

      可燕芹泥也在设想各种可能:“会不会是这样呢,商守耕先生,你把拖拉机开到这里,之后,在你离开的时候,将雪扫进车辙里!这样,我们不就看不出有车辙了吗?”

      熊祯摇摇头:“不对,我们昨天在这里散步的时候,雪就不深,只是薄薄一层,主要是下面的坚冰。拖拉机开过,车辙一定奇深,那么薄薄一层雪,怎么扫也盖不住车辙。”

      商守耕指着熊祯、燕芹泥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思考,你们明天一早来见我!你们现在赶快走!我现在已经有点不信任你们了。”

      熊祯、燕芹泥面面相觑,奇怪这商守耕怎么一夜不见,性格变化竟如此之大!

      商守耕还在呵斥:“你们还不走?去到镇上定个旅店,明天一早来见我。”他始终不肯扯下围在脸上的围巾,两只猩红的眼睛闪着可怕的光芒。

      苑晚筠有些过意不去,轻轻拉住熊祯的手臂道:“对不起,我二表舅就这个性格,我开车送你和燕芹泥到镇上找旅店。”听了这柔柔的几句莺呢,熊祯一腔怒火顿时化作青烟,乖乖地走了。燕芹泥暗暗骂道都不是好人。

      苑晚筠开着二表舅的宝马送熊祯、燕芹泥,仅十分钟车程,就来到镇上。他们很容易就找了一个舒适的旅店,定下两个单人间。苑晚筠看这边安排得差不多了,便驱车回去了。熊祯、燕芹泥闲得发慌,到镇上闲逛,不经意走进一个酒馆,居然发现孙之壮竟在这里独酌。他眼睛猩红,似乎是一夜未睡。

      熊祯、燕芹泥过去和他打招呼,三人要了酒菜,一起吃喝。

      熊祯道:“孙老兄,怎么会在这里独酌呢?真有情调啊!”

      孙之壮叹道:“老子在外面游荡了一夜了。越想越闷,于是到这里来喝闷酒。”

      “有啥想不开的事情啊?”燕芹泥盈盈一笑。

      孙之壮道:“老子当年做老大的时候,何等风光,那时候多少美女倒追老子啊!现在呢,苑晚筠看不起我,不想和我谈恋爱!看上我的,居然是那个厨娘车秀!你不看看那个车秀,虽说长相不是太差,可从来不洗澡,浑身都是大葱大酱味!我孙之壮以前是曾经违过法、犯过罪,可现在都刑满释放了,都改过自新当保镖了,她苑晚筠为什么看不起我?”

      燕芹泥扑哧笑了出来:“孙大哥,你够豪爽!不过感情这事情是双方的,一方强求不来。我们俩今天陪你一醉方休。”

      三人把酒言欢,兴尽而归。

      这个夜晚,醉醺醺的,静悄悄的。可这却是在这起事件中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而就是在这个平静的夜晚,南大沼村,迎来了十数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雪。五、失踪的二表舅第二日,早上八点半,大雪还在飘。燕芹泥和熊祯吃过早餐,正要回二表舅那里,就接到了苑晚筠的电话。她带着哭腔:“二表舅去你们那里没?”

      燕芹泥道:“没有啊,怎么了?商守耕先生不在别墅里吗?”

      “别墅的门敞开着,室内一片狼藉,唯独没有发现二表舅!这可……这可急死人了!”苑晚筠第一次显示出她的不从容。

      燕芹泥道:“苑姬姐你先别着急,我们这就赶过去,记住,大家不要乱走动,更不要乱翻东西,不要破坏现场。”

      苑晚筠在那头道:“小燕你是什么意思,这怎么就成了现场了?我二表舅不见得就一定被杀了吧!好了好了,你们快过来吧!这边忙死了,你们自己打个出租来吧!”

      熊祯、燕芹泥赶到时,商守耕家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孙之壮气色明显好于昨天,可还是沉着脸不说话。秘书蔺茗茗一改往日的矜持,对着孙之壮戟指痛斥:“都是你!你身为保镖,不好好保护老板,就知道喝酒吹牛,就知道追女孩……这下好了,老板不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撕了你的脸!”

      车秀则护着孙之壮:“这怎么能怪之壮呢?是老板自己不让我们住在这幢别墅里的,出了危险和之壮有什么关系呢?哼,以前就我们四个人住的时候,好好的,现在来了个苑晚筠,一切都开始倒霉!都是这个女人惹的事情!”

      苑晚筠脾气再好也开始发作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吧?有些话这样讲不中听!商守耕是我表舅,他出了事情,最难过的是我。”

      车秀冷笑道:“谁不知道你是收养的,你和商老板,根本没啥关系。”

      苑晚筠指着车秀,杏眼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孙之壮大怒,上前朝着车秀就是一个耳光!车秀嚎啕大哭,把气都撒在了熊祯、燕芹泥身上:“你们这俩什么侦探,都是丧门星!说不定就是你们害死了商先生!”

      熊祯暗道不可理喻,燕芹泥却对车秀很是怜惜:“车姐姐,咱别哭了,现在关键是要解决问题。孙之壮,你凭什么打人!”原来,车秀不喜欢苑晚筠,燕芹泥感觉遇到了同道中人。

      这时候,保安小周过来了:“刚才苑姐打电话叫我过来,这是怎么了?什么,商先生不见了?”

      原来苑晚筠也会把火撒在别人身上,她对小周呵斥道:“你们这些保安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大活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现在我表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一片狼藉,你们这保安是怎么保的?这次不出事情也就罢了,一旦我表舅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周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苑姐,俺……俺……啥都不知道……商先生对人很好,俺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他的,可俺真啥都不知道啊!”

      熊祯道:“大家静一静,能否听我一言?”可众人吵作一团,谁来理会熊祯?孙之壮运起铁砂掌,在商守耕的一张大理石茶几上奋力一拍,那大理石茶几登时从中间断开,轰然倒地。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孙之壮道:“你们都听熊先生讲!敢有乱说话的我先给他一掌!”

      车秀看着孙之壮的雄姿,不由心驰旌摇:“好酷!”

      熊祯道:“我们现在关键是破案,关键是找到二表舅!大家不要再闹了。今天早上,谁先发现二表舅商守耕不在?”

      苑晚筠道:“一般早上六点半,二表舅就会让我们几个人和他共进早餐,主  要是让厨娘车秀给他做饭……可今天到了,八点,他都没联系我们。我怕了,怕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别有啥事情,于是自作主张,就来这别墅看看。哪知,门虚掩着,里面都乱七八糟的,书、被褥全撒在地上,桌子、椅子全倒了。于是我打电话叫大家过来,就这样。”

      熊祯点点头,问道:“你们能否说一下,昨天到今早这段时间自己都在干什么呢?”

      苑晚筠道:“熊祯,你们不会怀疑我们吧?”

      “大家别想太多了,只是例行公事。万一二表舅出了什么意外,警察也会问大家这个问题的。孙之壮,能否从你开始?”熊祯知道孙之壮比较支持自己,毕竟一起喝过酒。

      孙之壮轻咳一声:“咱们一起喝完酒,我就回住的地方了。车秀还给我做了碗醒酒的粥。我喝了粥,就在自己房中睡觉。睡到晚上九点多,见也没事,就出来遛弯,还去附近村头的网吧玩了会儿网游,十一点就回来睡觉了。”

      苑晚筠道:“我昨晚一直留在住处,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车秀哼了一声:“咱们住的那别墅,每个人都是单间,你万一真跑出去行凶,我们谁都不知道。所以啊,你说你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就不信。”

      蔺茗茗道:“你们俩冤家,别吵了,头都大了。我先说我,我和苑晚筠一样,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人证明,但我问心无愧。”

      车秀道:“我自然也是一直在房间里。当然,苑晚筠,你也可以冤枉我出去过。”

      燕芹泥把大家说的话,小心记在一个工作手册上,熊祯点点头,转身开始勘察室内的情况。他去看了厨房,厨房厨具一片狼藉。去看洗手间,崭新的毛巾被扔得满地是。他摇摇头。突然,他问保安小周:“这个别墅区肯定不会有外人进来吗?”

      小周拍着胸脯道:“当然!这个别墅区仅有一个大门,我不在的时候这大门一定紧闭。我们四周的围墙之上,都有高科技防盗网,外人肯定进不来。”

      熊祯叹口气:“我们四下转转,搜寻二表舅吧!”大雪还在下,已有一尺多厚,无疑给寻人工作带来了严重的困难。大家找到中午,仍是一无所获。

      燕芹泥突然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陷在泥沼中的拖拉机……会不会……二表舅就在那里?”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

      燕芹泥对熊祯说道:“熊祯你还记得当年的杨三红是怎么死的吗?她是开着拖拉机死在结了冰的大沼泽上!如果杨三红的后人真的要杀害商守耕,最好的藏尸之处莫过于这冰沼的拖拉机里!”

      熊祯怔了半晌,点点头,众人一起赶到大沼泽。这雪已经积得极厚,足足没过膝盖,众人更加不敢走,因为不知道脚下’的冰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报警吧!”燕芹泥叹口气。

      熊祯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了,这次负责的警长名叫路小容,竟然是美女律师章筱悦的同学,而章筱悦又是熊祯的好朋友,大家稍聊几句,便知道了这层关系。路小容对熊祯很是信任,也很是客气。

      熊祯建议先把拖拉机从冰沼中挖出来,路小容当即命人去附近村里借来洋镐、铁铲、扫帚,率警员开道扫雪,硬是缓缓将冰沼泽上扫出一条直见冰面的通路来。大家持着洋镐,小心踩着冰面,来到陷拖拉机的沼泽中心。

      经过一夜的大雪,拖拉机身上已覆盖了厚厚一层雪。众警员将雪扫净,发现拖拉机已经牢牢冻在沼泽的冰面里了。

      “怎么办?用洋镐刨开冰面?还是拉不出这拖拉机啊!这家伙那么沉!”熊祯叹了口气。

      路小容突然挥舞着手臂,大吼起来,把熊祯吓了一跳:“它就是座山,我也能把它移开!它就是条江,我也能把它断掉!克服困难!勇往直前!同志们有没有信心?”众警员似乎习惯路小容警长的一问一答了,都齐声答道:“有信心!”

      路小容点点头:“那好!我现在联系有关部门,看能不能调用些先进器材。”

      最后,路小容调来一辆铁臂吊车,在大家的帮助下,吊车硬生生将满是淤泥、冰雪的拖拉机从冰沼泽中拖了出来。

      拖拉机的后车兜是属于全部陷在沼泽中的那部分,里面自然全是淤泥。大家将淤泥清理干净,却发现全是石块。大家好不容易将石块全部搬了出来,才发现燕芹泥果然没有猜错,石块下面,是一具满是淤泥的硬邦邦的尸体。抹去尸体脸上的泥,大家看得分明:那是二表舅商守耕!

      苑晚筠“啊”了一声,又是害怕又是难过,晕了过去。众人陷入一片惊惶。

      众人回到商守耕的别墅,路小容令大家暂时不要离开。

      经法医检验,商守耕系被人以利器刺破心脏而死。现场并没有发现凶器。因尸体在冰沼中存放过久,已无法断定死亡时间。警察来到商守耕的别墅,经过勘察,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熊祯、燕芹泥把警长路小容拉到角落里,将二人遇到商守耕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路小容沉吟不语。良久,他突然对熊祯说:“你们确定在拖拉机陷入泥沼中之后,商守耕还出现过?”

      熊祯点点头:“就是他领我们去看的。”

      路小容道:“不对啊!拖拉机进人冰沼泽之后,商守耕不可能出现!这商守耕的尸体是放人拖拉机后兜,压上石头,再沉入冰沼泽的。因此,商守耕必然是和拖拉机一起沉入冰沼的,不可能拖拉机先沉入冰沼泽,凶杀再杀死商守耕放入拖拉机的后兜!因为,如果拖拉机先行陷入冰沼泽,后兜已经深深陷进沼泽下面,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将商守耕的尸体放进后兜并压二石头的!因此我断定,当拖拉机陷入冰沼泽的同时,商守耕应该确定无疑是一起进入了冰沼泽之中!”

      燕芹泥插话道:“有点乱,我来理一理:首先,我们第一天也就是前天晚上来到商守耕家里;然后,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早上,商守耕带我们去看冰沼中的拖拉机,也就是说,拖拉机陷入冰沼泽至少是昨天早上之前的事情;最后,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发现商守耕不见了,下午发现其和拖拉机一起陷入冰沼中。但是,今天我们挖出拖拉机来一看,发现商守耕其实在拖拉机的后兜里,还压了很多石头,从技术上讲,凶手不可能将商守耕的尸体准确放入已深陷沼泽的后兜里面,更不要说压上石头了,对吧!凶手必须先将商守耕的尸体放人拖拉机的后兜中,再压上石头,并将装有商守耕的拖拉机沉入冰沼泽才对是吧?也就是说,正常的逻辑来看,当第二天我们发现拖拉机在冰沼泽中的时候,商守耕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应该在冰沼泽中,对吗?”

      路小容点点头。

      燕芹泥道:“会不会是这样,凶手第二天晚上,先将沉入冰沼泽的拖拉机从泥潭中拉上来,再将淤泥清理干净,将商守耕杀死放进去,最后将拖拉机二度沉入冰沼泽中……这样……”

      熊祯道:“燕儿,你说呢?怎么可能!我们今天那么多人弄这拖拉机弄不上来,最后出动了长臂吊车……把拖拉机陷进冰沼泽容易,拉上来难比登天!”

      六、谁是二表舅

      熊祯道:“这个案子有以下几个关键疑点:第一,这拖拉机为何能够凭空出现在冰沼泽里,没有车辙印子?第二,就是路小容警长说的,为何二表舅会在拖拉机陷入冰沼泽之后继续出现?”

      路小容叹口气:“这是什么案子啊!

        简直是跟鬼故事一样!算了,我们还是先去那个所谓的拖拉机车库看看,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呢!”

      打捞出来的商守耕身上有钥匙,路小容叫来保安小周,让他带大家去看车库。东绕西绕,来到了,车库,车库外因现在还在下雪,所以积雪太厚,看不出什么痕迹。保安小周拿钥匙开门,可他怎么也开不开,拧了半天,急得脸都红了。苑晚筠也跟着过来了,她拿过钥匙,道:“开这门得使巧劲儿,这门我开过,还好。”她拧了拧,然后一推,门就开了。

      进门后,看到门边有很多水渍,水渍上有两道车辙印子。而车库里面,则空无一物。现场似乎有几个脚印,模模糊糊,看不出是谁的。

      路小容哼了一声:“线索不多。先走吧!对了熊祯,你问过昨晚大家都在干吗是吧?我还要重新取证。苑晚筠,就你吧,帮忙召集一下大家。”

      重新取证的结果,和熊祯调查的一样,没有什么收获。

      案情一度陷入僵局,路小容一着急,就爱在雪地里散步,他走了一圈又一圈,都快淋成了个雪人。

      “你看路警长的样子,都快认不出他来了!”熊祯笑道。燕芹泥突然呆住了,她突然一扫假装淑女的必备矜持,仰天大笑:“我知道这个案件的秘密了!”

      路小容、熊祯忙跑了过来,连苑晚筠也好奇地向这边露头。燕芹泥招手让苑晚筠过来,开始了她的精彩推理:“路警长身上满是雪花,我们就认不出他了,那商守耕在拖拉机陷入冰沼泽之后的那天出现,就一定是商守耕吗?你们还记得吗,那天的商守耕是缠着围巾的,根本看不到脸!他嗓音极怪,根本不是商守耕平时的声音!他双眼通红,根本不是平时的眼神!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商守耕!那天的人,其实就是凶手,而早在前一天晚上,他就已经把商守耕杀死,装进拖拉机,再把拖拉机开进冰沼泽。然后,第二日,凶手或者同伙穿上商守耕的衣服,围上围巾,用极古怪的声音讲话,冒充为二表舅商守耕!然后这个假冒的商守耕带我们去见冰沼泽中的拖拉机,那线索岂不就完全串起来了?”

      路小容拍手叫好,燕芹泥道:“破了那么多案子,我也不能总一无是处啊!咱好歹也是燕大侦探不是?”

      熊祯道:“你确实是成长了。可以断奶了。”

      路小容道:“那么,其实凶案发生的时间,不是第二天晚上,而是要往前推一天,也就是——你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以及第二天的凌晨这段时间!换种说法,就是前天晚上以及昨天凌晨!”

      燕芹泥点点头,只有苑晚筠,咬着嘴唇不说话。

      路小容道:“如果按照案发时间是那晚来计算,我现在要重新询问,询问你们分别在那天晚上干了些什么。熊祯、燕芹泥,你们先开始。”

      熊祯怔了怔,道:“我那天晚上一直在和保安小周聊天、巡逻,直到第二日。小周能给我证明。燕芹泥……她在保安室睡觉,睡得像根木头。”

      路小容点点头,又把询问的视线移向苑晚筠。

      苑晚筠道:“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您肯定要问什么书吧,是一本侦探小说。”

      路小容向身边的警员命令道:“这把大家召集起来,我们必须询问一下,前天晚上到昨天早上这段时间,他们在干什么!”

      这次询问是伴随着大吵大闹进行的,厨娘车秀本身就很不配合,不停地哭嚷:“我是一个厨娘,你……你……凭啥怀疑我?凭啥问我什么不在场证明?再者说,都已经问过昨晚我们在干啥了,干吗还要问前天?真是奇怪!”

      路小容哭笑不得:“我们不是怀疑您,您看看,不光只有您,其他人,我们也要询问。这个和怀疑不是一回事。希望您配合一下。”路小容态度始终很温和。

      商守耕死了,蔺茗茗又急又怒又是伤心难过,这下子一股火噌地窜上来,她一下撕扯住车秀的衣服:“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死婆娘,整天想着嫁人,又吵又闹,这才来了霉运!”二人厮打成一团。孙之壮大吼一声,分开二人,向警察说道:“我愿意带个头,接受询问。我先说说我吧,我那天晚上很不开心,一夜未眠,在外面闲逛,早已出了这个村子的范围。后来找了个小酒馆喝酒,喝得醉醺醺的。”

      蔺茗茗哼了一声:“本姑娘啥都没干,自己在住处织毛衣!”

      “给谁织毛衣啊?”路小容问道。

      蔺茗茗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了下来:“给商先生。他那么大年纪了,连个给他织毛衣的人都没有,我虽然只是一个秘书,可商先生真的像是父兄一样对我们。哎,他不在了,我织毛衣还有什么用?”众皆无言,只有苑晚筠呜呜哭了起来。

      车秀道:“我就在自己房间睡觉!还做了美梦梦见自己嫁人,不信你去问周公!”

      路小容没有理会她,而是对蔺茗茗道:“我们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好吧?”蔺茗茗点点头,带路小容和众人向二表舅家邻近的那座别墅走去。这座别墅设计简单,一楼是一个餐厅,一个客厅,一个储物室,皆很简陋,几乎没有家具。二楼则用一条走廊,隔开四个标准间,分别住着苑晚筠、蔺茗茗、车秀、孙之壮。蔺茗茗的房间果然有一件给商守耕织好一半的毛衣。苑晚筠床头上也放着一本日本的侦探小说。车秀房中比较杂乱,有几盆梅花,还有各种菜谱。孙之壮房中却简陋得吓人,除了一张床,啥也没有。

      苑晚筠等人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了,路小容和熊祯、燕芹泥回到了商守耕的别墅。路小容拿出那几本写有恐吓话语的推理小说仔细查看,仍看不出玄机。熊祯则找到了包这几本书的包装的袋子,看上面的信息,果然这几本书是从不同的网站上购买的。熊祯凝视着这些包装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保安小周突然跑了过来:“路警长,又有一个快递员送了一本书到传达室,说是商守耕定的,已经在线付过款了。喏,快递员已经走了,这书在这里。”

      路小容拿过来一看,又是在某一网站上订的书,包装密封着,但从货物清单看得出,是阿加莎的推理小说,名叫《怪屋》。

      熊祯猛地一拍脑袋:“快串起来了!可还是不对啊,还是差一个环节!路警长,我想去看看那台拖拉机。”路小容点点头。

      熊祯跑出去,看拖拉机去了。过了不久,他跑了回来,向保安小周问道:“小周,你们这个别墅区里,现在住着多少人啊?”

      小周道:“除了商守耕老板、他的厨娘、秘书、外甥女、保镖,还有我,还有前面的前面那座别墅住着一对年过八旬的老人,他们身体不是很好,很少出来。还有,左面的左面那一座别墅住着一位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还有照顾他的一位小保姆。”

      熊祯点点头。小周回去了。路小容悄悄地向熊祯问道:“你真的相信杨三红的事情?我看就不见得真有什么杨三红的后代。”

      熊祯道:“凶手到底是不是杨三红的后代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路小容道:“你快说吧!”

      熊祯笑了:“可惜我没有十足的证据!但请给我几天的时间,我觉得应该能抓住凶手。”

      路小容也笑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熊祯在路警长的手心上写了三个字:孙之壮。

      七、杨三红的后人

      路小容率警员回了县城。大沼泽很快  又平静下来。雪已经停息,微风轻拂着雪的裙裾,月色还是凄凄。两个伏在沼泽边雪地里的人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都是一身洁白的羽绒服,连头发也被藏在白色的帽子里。远看,只能看见茫茫洁白,完全看不到雪地上还伏着两个人。

      “熊祯!你这个家伙,我们都在这里冻了三个晚上了,也不见嫌疑犯过来,你这招守株待兔,完全失败了!还是回去吧!”没错,这两个人正是燕芹泥和熊祯,燕芹泥满腹牢骚。

      熊祯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动,因为就在此时,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进入了熊祯的眼帘。没错,其中一个就是他所怀疑的对象。后面一个人似乎是在跟踪第一个人,待见第一个人走近大沼泽,第二个人就躲进了一旁的树林。第一个人慢慢走上了沼泽的冰面,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危险征兆,他缓缓拿出一个牌位,跪在冰面上,朝天说道:

      “我终于亲手为您报仇了!”说罢,拿出火柴点燃了这个牌位。

      熊祯大吼一声:“孙之壮!”

      那个埋伏在树林中的人登时跳了出来。原来,藏着的人才是孙之壮。孙之壮、熊祯、燕芹泥一起向前,将烧牌位的那个人围住。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真正的凶手,杨三红的后代,对吗?”熊祯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是保安小周。

      小周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来?你是在守株待兔吗?”

      熊祯道:“如果你是杨三红的后人,我料定你会来这里。你杀商守耕是为了报仇,且将他的尸体放在冰沼泽内,这难道不是一种雪恨的仪式吗?当年,杨三红就是死在这冰沼泽里的。而你,在杀死商守耕后,还不算结束,还需要一个告慰的仪式,告慰杨三红在天之灵!就像《水浒传》里面,梁山好汉抓了杀死晁盖的史文恭不算完,还得在晁盖灵前祭奠。而你在杀人那天,所要做的工作是极为复杂的,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祭奠,只能以后选取时间。我们故意放出话来,说路小容回县城了,你感觉似乎这阵风松了,于是也就该来这里祭奠了!所以我守株待兔,和燕芹泥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个夜晚了,真是不容易啊!”

      “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理,或者说是瞎猜。但为了万无一失,我还安排了身怀绝技的孙之壮接近你,跟踪你,看你何时露出马脚!所以我曾在路小容手上写‘孙之壮’三字,也是这个意思。孙之壮跟着你的好处是,第一他身怀绝技,功夫极好,不容易被发现;第二,即使被你发现;也有办法搪塞,老孙毕竟也是这里的住户。他跟了整整数日,终于跟到了你外出,前往这冰沼泽祭奠。看来,我的守株待兔等到了你,孙之壮的跟踪也终于发现了你的马脚,两个办法全奏效了。”

      小周怔了怔,说道:“你为什么选择跟踪我?”

      熊祯笑了:“因为你露出的马脚太多了!我早就已经怀疑你是凶手了,但苦于没有证据!”

      燕芹泥拍手笑道:“这个我来说,我来替你说罢,好歹我也出次场,冒充回大侦探。小周你听好了!”

      “第一,关于商守耕所购买推理小说中的恐吓字句。商守耕说,他买回推理小说来,就放在家里,除了家中四名成员,别人不可能接触。但他忘了,他买的书是网上购买,且在线付款的。凡付过款的书,一些快递员就会图便利,直接将书送到传达室,不会专门将书交到你手上。而那天,商守耕死后,小周你又拿了一本书来,说是商守耕买的《怪屋》,这也充分说明这一点:商守耕很多书不是亲手收到的,而是作为保安的你拿到书后转交给商守耕的。熊祯检查过装书的包装袋,仔细看会发现,包装边缘的胶带似乎有新旧两层,熊祯检查了数个包装袋,都是如此。他断定,这书的包装袋曾被别人拆过,又悄悄封好了。而动包装袋又悄悄封好的人,不可能是商守耕身边的四个人,他们看书随时可以悄悄从书架上拿走看,不需要这样做。同时,他们只有极小的可能拿到带包装袋的书,一般他们见到书时,商守耕都已经拆过了。这样看来,私拆包装袋的人,最可能就是第一个拿到快递的你!保安小周!你私拆袋子干吗呢?我们怀疑正是为了写那些恐吓字句!”

      “第二,拖拉机车库的钥匙和门。当时,我们曾让你试着用钥匙开拖拉机车库的锁,你拧了半天都打不开。苑晚筠一下子就轻轻打开了。熊祯后来试过,我也试过,那个锁极其容易打开。你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保安,怎么会连普通的锁也打不开?以前我们只怀疑轻松打开锁的人,而这次应该怀疑故意假装打不开锁的人。因为那一定是在欲盖弥彰,掩藏自己曾经常打开拖拉机车库的行为。

      “第三,那天早上,我们发现商守耕不见了,别墅房门虚掩。屋中一片狼藉之时,即商守耕被杀不久之时。经技术检验,那就是杀人第一现场,且门窗均无破坏之痕迹。我们断定,是商守耕自己给人开的门。如果按照传统的推理,我们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进了的人一定是商守耕亲近的人。错了,那就错了。进来的人,一定不是商守耕太亲近的人!因为商守耕根本不信任他最亲近的四个人!如果是那四个人中的一个敲门进来,商守耕不会见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商守耕说自己不会单独见四人中的一个,要见也四个人一起见。另一方面,这个凶手见商守耕时,应该是夜晚或者凌晨,在这样的时候,商守耕如此多疑之人,会见别人吗?所以我们推测是保安小周。一方面,保安这个身份使人信任;另一方面,我和熊祯第一天晚上找不到旅店的时候,商守耕还专门让你去他家接我们。他有晚间见你的先例。”

      “这只说了三大漏洞,其实你还有很多漏洞,就留待熊祯自己说吧。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环节,那个环节不说,这个案子推不下去。”燕芹泥长吁了一口气。

      熊祯赞许地摸摸她的秀发,笑道:“不错,记忆能力不错,背我的台词背得很好,已经赶上鹦鹉水平了。”

      小周哈哈怪笑,犹如枭鸣,极为可怕,他脸部极其狰狞:“一派胡言!路小容警官都说了,凶杀时间应该在你们来的第一天晚上到第二日凌晨。那个时候,我整整一夜和你熊祯在一起,我们聊天巡逻,互相有不在场证明!这样看,你所谓的第一现场、敲门之类,就站不住脚了。因为那天根本就不是商守耕死亡的时间!早在一天前商守耕就死了,而且早在一天前假商守耕就已经外出活动了。”

      熊祯摇摇头:“你错了!这是我家燕芹泥画的一张时间表,我念念吧。顺便我们还查证了日期,我们来的第一天,是23日。即:一,23日晚,首次见商守耕,参观冰沼泽,当晚和你散步聊天;二,24日早上,商守耕反常,蒙着头,嗓音怪异无比,同时,我们发现陷入冰沼泽中的拖拉机;三,25日,发现商守耕失踪,后来发现其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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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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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9: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发现这样的话,说不过去。商守耕必须和拖拉机同时人冰沼泽,不然于理不合。这个具体的燕芹泥都推理过了,我不多说。因此,燕芹泥的观点是,这是一个一人二役的老诡计。即凶手早已在23日晚上或者24日凌晨杀害商守耕,凶手本人或同伙装成商守耕的模样,在24日早上蒙混我们大家,造成商守耕还活着的假象。燕儿的推理不错,但我觉得不妥,可自己又没有有建设性的推理,只得先这样分析。但后来,我突然想到,其实这不是唯一的解答。”

      “我们之所以认定商守耕早已被杀,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石之上一一拖拉机和商守耕同时下冰沼泽。这没错。可拖拉机是早一天下冰沼泽的,商守耕是后一天被杀死的。燕芹泥认为,只有把商守耕的死期提前一天,就行了。可这不是唯一的可能,还有一种可能,请听好了!拖拉机下冰沼泽的日期还可以后推一天!就是说:24日早上,拖拉机并没有下冰沼泽,那是假象!而真正下冰沼泽的时间,是24日晚上到25日凌晨这段时间!”熊祯得意地环顾左右,奇怪道,“你们为什么不鼓掌?”

      孙之壮、燕芹泥“哦”了一声,假装鼓掌。

      熊祯接着往下讲:“脸上缠满围巾的商守耕那天为什么不让我们接近先入冰沼泽的拖拉机?因为那不是拖拉机,只是拖拉机身上拆下来的一部分零部件!确切地说,就是外面一层壳子,一个轮子,还有一根拖拉机小烟囱,仅此而已!这些壳子轮子加烟囱的重量,十分之轻!商守耕拿着这些拖拉机壳子和烟囱轮子,也许还背了一根洋镐,轻轻走上冰沼泽,刨开一块坚冰,将壳子半隐半露地插进沼泽的淤泥里,再拼上一个轮子,尽量拼接得像是真的拖拉机头一样。烟囱呢,也插上,显得更加逼真。因为本来是真壳子,我们距离又不近,再加上陷入冰沼泽中这样半隐半现的效果,真是跟真的拖拉机陷入冰沼泽中的感觉一样!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没有在冰沼泽上留下拖拉机碾过的车辙的痕迹!因为根本就没有拖拉机驶过,只是丽守耕自己背着个装零邵件的口袋走过而已,当然不会留下太深重的车辙的痕迹!”

      “我为什么会这样推理呢?因为我们进入车库检查时,发现车库门边有大量水渍,看水的分布,应该是开门的时候,雪花大量飘进门内,后来融化而致。那两道车辙的印子,也是碾压水渍而成。但是,大家注意,商守耕让我们看拖拉机陷进冰沼泽之前,一点雪都没有下啊!这说明,拖拉机开出去,一定是下大雪之后的事情!所以我推断,大雪没下那天,我们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拖拉机,否则没有理由大雪下起来之后拖拉机还会留下车辙。这也是我要说的后话,下大雪之后,拖拉机被人真正开出了车库。”

      “商守耕布置这样一个诡计,充其量只是为了找一点乐子,作为挑战我们的一个把戏,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商守耕的意料。我那天晚上,在和保安小周散步时,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后来想想,那是花香!这个季节哪里会有花香啊?当时在我身边的是小周,我断定,花香是小周身上传来的。你们还记得吗,商守耕最怕花粉,他花粉过敏,这个还专门和我们说过。而那天晚上,商守耕本来好好的,为何第二日突然满脸缠满围巾,眼睛血红,嗓音沙哑?他遇到过花粉,过敏啦!可那晚他也没见过别的陌生人啊?因此,他怀疑是我和燕芹泥干的,所以第二日对我们很是不友好。其实,那晚,小周去过商守耕的家,还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在商守耕洗手间里洗了手。我怀疑,那时候他就把藏在身上的花粉涂抹在了商守耕的毛巾上。后来,商守耕失踪之后,我曾看过商守耕的洗手间,里面的毛巾全是崭新的!这显然被凶手替换过了。凶手为什么替换毛巾?恰恰说明毛巾有问题。商守耕开始花粉过敏,满脸缠满围巾,嗓子也说不清话。但他极爱面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虽没见当时他的面孔,但看背影,看走路的步伐,确定他就是商守耕无疑!所以燕芹泥说什么商守耕被人替换,我一直没有表态。商守耕从来只有一个,没有人扮演过他!燕芹泥一人二役的诡计是错的。”

      “其实,保安小周肯定是了解商守耕的挑战诡计,才会有更精准可怕的设计。他之所以将商守耕弄成那副样子,就是为了引诱警方得出商守耕已被杀死的结论,从而推断商守耕死在23日晚到24日凌晨这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保安小周和我形影不离,这就为他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他于24日晚至25日凌晨这段时间,敲响了商守耕的门,商守耕没有怀疑过他,就开了门。他突然发难,杀死商守耕,并将房中弄得一片狼藉,还换走了有花粉的毛巾。在这段时间前后,他会将冰沼泽中的拖拉机零部件取走,拿回别墅区。他杀死商守耕后,将其钥匙取下,打开拖拉机车库的门,将拖拉机安装好,把商守耕的尸体放进拖拉机后面的兜子里,压上石块,开动拖拉机,驶出别墅区,碾压着冰雪覆盖的大沼泽,开到原来放置零部件的位置,将拖拉机倒车,倒进冰窟窿。后兜因为有了大量石块和商守耕的尸体,所以后面沉重,很快陷进沼泽。插一句,你在倒车前,将一部分石块从破口处倒入沼泽中,再加上沼泽本身不是特别深,石头一垫,更加浅了。所以拖拉机没能全部陷入,而是留了个半个头在外面。拖拉机隐露的样子与我们早先看到的肯定不会完全一致。只是我们谁也不会注意这些差别。再加上大雪覆盖,这些差别更会被忽略。对了,大雪覆盖,这是更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你很关注天气预报,因为你必须要在大雪天动手。大雪天,雪花纷飞,你驾驶的拖拉机驶出的车辙,会很快被暴雪覆盖。等第二日,沼泽冰面就该冻得当当响,谁也看不出来了。这样,小周就完美地造成了一个假象——拖拉机从一开始就陷进这个冰沼泽里了,从而引导我们怀疑商守耕的死亡时间,进一步把我们引入歧途。”

      孙之壮插话道:“还有一个问题,拖拉机声响巨大,小周是如何把声音掩藏的?因为好像没人说听到了什么声音。”

      “每晚上,这里都有火车过路的轰鸣声。声音极大,持续时间很长。小周正是把握好了那个时间,将拖拉机开出来的。那个声音,掩盖住了拖拉机的轰鸣。这也是我之所以怀疑小周的一个原因:只有对这个火车声音极为熟悉的人才会想到用它去构成自己的诡计。而谁会对这个火车轰鸣声特别熟悉呢?当然莫过于整天巡逻,晚上不怎么睡觉的保安小周。换了其他人,即使晚上被火车声音吵醒,但迷迷糊糊,也不会想到将这玩意构成诡计。”熊祯微微一笑。

      孙之壮道:“可是……这些环节每个似乎都有点悬。比如说,万一那天商守耕没用带花粉的毛巾,或者商守耕第二天没缠围巾,或者后来没下雪,或者小周开拖拉机时半路陷进冰沼泽里了,或者……”

      熊祯一笑:“都没关系,商守耕死之前的细节即使都错了,充其量只是小周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已,他大不了重新盘算,不会对他有更坏的影响。至于他会不会开着拖拉机陷进沼泽里……这种概率比较小,想必他做过研究。风险肯定有,但他连人都敢杀,这点风险还怕吗?”熊祯将头朝向小周,“小周,你自己说说吧。”

      小周颓然坐倒在冰雪上,缓缓开了口:“没错,我是杨三红的儿子。我的乳名叫‘臭丫头’,贱名好养,你们这些城里人大概不懂这规矩。越是金贵的孩子越要叫些不合逻辑、不合性别的名字。这个名字也使商守耕误以为我是女子,哈哈!商守耕是我的仇人,他当年将我母亲的  隐私出卖,哪里是出于好心?只是因为觊觎我母亲的拖拉机手的位子,另外,他暗恋我母亲很久,‘得不到的必让谁都得不到’,这句俗话形容商守耕一点没错。自幼,父亲就告诉我,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为了纪念母亲,我年满二十岁后,就去学开拖拉机,精通了拖拉机的一切属性。后来我经过打探,知道了商守耕的底细,于是我想方设法弄了一个假的身份,并进入这里做保安。这段时间,另一个保安回家探亲了,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人。时间久了,便和商守耕熟了,我投其所好,假装自己十分喜欢推理小说,深得商守耕的信任。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动手。商守耕就是脾气怪,不信任身边的人,反而信任保安。他把自己书中的恐吓字句、自己对身边人的怀疑,全都告诉我了。还告诉我,他准备请燕芹泥、熊祯来破案,还说他自己设计了一个挑战诡计要折服燕芹泥大侦探。说完还详细告诉我,他的冰沼泽拖拉机诡计。”

      “我知道他花粉过敏的毛病,早就偷偷购买了一小包花粉,准备哪天派上用场出气。那天恰好去他家,进了趟洗手间,便把花粉撒到他毛巾上了。我当时没有想什么诡计,只是为了出气。我没有设计得那么精妙,熊祯你是高估我了。第二天,碰巧听说死要面子的商守耕居然满脸缠着围巾,我突然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服务,于是我构思了一个和熊祯说的一样的诡计。恰好我听天气预报说不久会下起暴雪,这下更有机会了。接下来,熊祯你都已说过了,和你推理的完全一致。我大仇已报,死而无悔!”小周淡淡一笑。

      他没再说什么,身子在冰雪中蜷缩着。燕芹泥仰望长天大地,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小周,你还没有说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周道:“周小武!周武王伐商,我周小武要灭商守耕!”

      “你错了,商守耕当年觊觎、暗恋云云,你哪里有证据?你有什么资格杀他?你只是被你的父亲灌输了不该有的仇恨。”熊祯长叹一声,“望望这长天大地,你会感觉到自己多么偏狭,多么渺小!”

      小周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八、尾声

      半年后的某日,燕芹泥正在事务所中闲坐,一个美艳无匹的女子带着三个人推门进来。那个女子竟是苑晚筠,后面跟着的,是车秀、蔺茗茗、孙之壮。

      燕芹泥本能是不欢迎,她可不喜欢比自己更漂亮的苑晚筠。

      苑晚筠的一席话却让燕芹泥合不拢嘴。她说道:“小燕,我是来入股的。按照遗嘱,我继承了二表舅五分之一的遗产,现在想给你们侦探事务所投资,初步投一百万,改善你们的设施。喏,这个车秀,给你们做专职厨师。蔺茗茗呢,做专职文员及助手。孙之壮,武艺高强,自然做调查工作。他们的工资由我发,人由你指挥。我只做股东,不会插手任何你们事务所的事情。唯一的条件是,熊祯转正,名正言顺的做你老公,做事务所的所长……”

      燕芹泥咬咬嘴唇,愣住了。

      孙之壮却在一旁插科打诨:“你可别小看我,俺以前还做过某地黑道的大哥大!后来改邪归正,变成了好人,不做大哥大很久了。哈哈,你们不是老破些鬼什么里的几某某的案子吗?下次不如破一个关于俺孙之壮的案子,就叫‘鬼什么里的大哥大’!”

      燕芹泥扑哧一笑,窗外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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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中没有交代是谁在推理书上写的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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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自己书中的恐吓字句、自己对身边人的怀疑,全都告诉我了。还告诉我,他准备请燕芹泥、熊祯来破案,还说他自己设计了一个挑战诡计要折服燕芹泥大侦探。说完还详细告诉我,他的冰沼泽拖拉机诡计。”书中写的是死者把恐吓信给保安说了,那写恐吓信的是谁呢?”我当时没有想什么诡计,只是为了出气。我没有设计得那么精妙,熊祯你是高估我了。“最后保安也否认了是自己设计的诡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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