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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周末旅行者》作者:杰夫里·迪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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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26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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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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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6-24 02: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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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的很快。 我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有灯光,但我知道他们在我后面,看到闪灯只是时间问题。 托特开始说话了,但我告诉他闭嘴,将别克的车速提到了八十。街上空无一人,方圆几英里内四周都围绕着松树。
    夜深的很快。
    我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有灯光,但我知道他们在我后面,看到闪灯只是时间问题。
    托特开始说话了,但我告诉他闭嘴,将别克的车速提到了八十。街上空无一人,方圆几英里内四周都围绕着松树。
    “哥们儿。”托特低声说道。我觉得他在看着我,但我完全不想瞧他一眼,我很生气。
    对付药店可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时候,那些条子们巡逻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药店前面晃荡,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因为那些个止痛药,安定片还有其他一些药片,你应该知道我指得是哪些。
    你在想他们为什么不去监视一些更值得监视的商店呢?别搞笑了,他们有监视器可以拍下你的照片,而且非常清晰。所以凡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人,我指的是了解的非常清楚的人,都不会去袭击这些店铺。还有银行,还是别打银行的主意,甚至不要考虑自动取款机,你觉得你要取多少,顶多四百元?这附近快速取现按钮只能给你二十元,所有这些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但是。我们需要钱,这意味着我们要对一个药店下手。即使他们可能非常狡猾。阿尔德莫药店是一个在小镇中的大药店。这个小镇名叫利格特瀑布镇,离奥尔巴尼六十英里,离我和托特住的地方有一百多英里,而再往更远的西边就到山里了。利格特瀑布镇是个穷地方。有人大概会觉得,到这儿来打劫一个店铺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人也需要药片,发胶还有化妆品,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信用卡,也许会有西尔斯或者佩尼一类的卡,因此他们用现金付账,这就是我们打劫这儿的原因。
    “哦,哥们儿。”托特又开始低声说话了,“看。”
    他说这话让我觉得更加愤怒了。我想大声吼叫:看什么,你个王八羔子。但接着我就看见了他要说的东西,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在前面,就好象天亮之前一样,有一道光在地平线上出现。那道光是红色的,而且不稳定,就像在跳动一样,我知道他们已经封锁了道路了。那是从利格特瀑布镇通往州际公路的唯一一条路,我早该猜到的。
    “我有个主意。”托特说。我根本不想听,但我仍然没有准备吼出来,尤其不想在他们封锁道路的地方,他们都在那里等着我们。
    “什么主意?”我不耐烦地问。
    “在那里有个小镇。看到那些灯光了没有,我知道路怎么走。”
    托特是个高大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冷静。其实他一点也不冷静,而且很容易受惊。现在,他不停地回头,焦躁不安,一直往后座瞧。我很想扇他几巴掌,让他冷静下来。
    “在哪里?”我问,“这个小镇?”
    “大概四五英里。就是那个叉道,没有标志,但是我知道。”
    这里就是那种破乡村,所有的东西都是绿色的,那种,你知道,脏兮兮的绿色。还有所有的建筑都是灰色的。还有那些恶心的小破屋子,街区里的皮卡。连个7-11都没有,那些小山包,他们居然还把它们叫做山。
    托特把窗户转了下来,让冷风吹了进来,抬头看着天空:“他们可以通过那些东西找到我们,你听说过吧,就是卫星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就是他们可以从好几英里之上看到你,我在电影里看过。”
    “你觉得那些州警可以怎么做?你傻了吧?”
    这个家伙,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跟他一起干活。而且在药店里发生了那些事情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指了指要转弯的地方,我照办了。他说小镇就在那个了望台的基座那边。好吧,我记得就在下午去利格特瀑布镇的时候曾经经过那个了望台。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有两百英尺高,如果从右边看的话,就像个人头,如同侧面像一样,斜着个眼。这个东西对于这一带的印第安人来说非常重要,他告诉我,但我一点也没注意。这张奇怪的脸看起来很诡异,我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开车了。我不喜欢它,我不迷信,但有时候却也有点。
    “温彻斯特.”他说道,这就是这个小镇的名字了。大概有五六千人住在这儿。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一间空房子,把车藏到车间里,等着搜索结束。等到明天中午——也就是周日,所有的周末旅行者开车回去波士顿以及纽约,而我们就会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看到那个了望台就在我的前面,轮廓不清晰,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星星,所以看起来很黑。而此时躺在后座地板上的那个男人开始呻吟,猛然间我心跳加速。
    “你给我闭嘴。”我拍了一下座位,后座的那个男人安静了下来。
    该死的晚上……
    我们在药店关门前的十五分钟到达了那里。通常你都必须这么做。因为大部分的顾客都走了,只有几个服务员留下来,而且人们都累了,此时当你用格洛克或者斯米蒂手枪指着他们的脸的时候,他们就会照着你说的做。
    但今晚除外。
    我们套上面罩,慢慢走了进去,托特把经理从他的小办公室里扯了出来,一个胖子开始尖叫,看着一个成年人这么尖叫,让我很生气。托特端着枪对着顾客和服务员,而我则告诉收银员——这收银员还是个孩子——打开收款机,我的天,这小子态度还挺横。好象他看过了所有史蒂文?席格的电影还是什么的。在脸颊和斯米蒂手枪亲密接触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开始行动了。嘴里骂骂咧咧但开始行动了。我数着钞票,对下一个收款机动手,当我足够确信我们差不多可以拿到三千元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接着回过头去。搞什么鬼。托特打翻了一架子的薯片,就是说,这小子正在拿多力多滋。
    我只把目光从那个孩子身上移开了一会儿,你猜他干了什么?他扔出一个瓶子,不是对着我扔,而是朝着窗户。砰。玻璃碎了。没有警报响起,但至少这里一半的人也没有做声,我被激怒了。我本来可以杀了他的,就在这个地方。
    但我没有,托特干了。
    他朝那个孩子开了枪,砰砰……靠。这时剩下的人四散而逃,他转过身又朝另外两个人开枪:一个服务员和一名顾客,就这么一枪崩过去,完全不带考虑的,也没有任何理由,那个女服务员被打中了腿,而那个男顾客就这么死掉了。这个时候你会看到,我在喊着:“你在干嘛,你到底在干嘛?”而他则嚷着:“闭嘴,闭嘴,闭嘴……”我们就这么互相咒骂着,直到我们意识到我们必须逃走。
    于是我们离开了。这个时候又有事发生了,外面有个条子,这就是那个孩子扔瓶子的原因,来引起这个条子的注意。他走出了他的车。我们则抓住了一个靠近门的顾客,把他当作肉盾走出了药店。那个警察就在那里,紧紧握着他的枪,盯着我们抓着的顾客看。此时,那个条子嘴里说着,没事没事,放松放松。
    接着,我完全不能相信,托特也把他干掉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把那个条子干掉了,反正那里有血。他应该没有穿防弹衣,因为看起来不像,我本该在这个当儿就把托特杀死。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根本没有必要。
    我们把那个顾客丢到后座里,用绳子绑住。我一脚踢飞了尾灯和烧着的塑料,然后逃离了利格特瀑布镇。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半个小时前,但我觉得好像过了好几周。
    现在我们穿过许许多多颗松树,顺着这条高速公路往下走,朝着那个了望台开去。


    温彻斯特很阴沉。
    我不理解那些周末旅行者为什么喜欢到这么个地方来。我要说的是,很久以前,我家老头子曾经带我去打过猎,去过好几次,我很喜欢。但是到这种地方来往往都是为了看看落叶或者买些被叫做古董的家具,其实那些东西都是一些早就报销了的垃圾……我是无法理解这些玩意儿的。
    我们找到了一座离主干道一个街区远的房子,那座房子前堆了一堆报纸。我把车开了过去,最后把这辆别克放着房子的后面。就在此时,两辆州际警察的车飞驰而过。此前他们离我们不到半英里,而且没有开警灯。因为我把尾灯给踢坏了,所以他们没有看见我们。他们就这样一闪而过往镇中心去了。
    在没有完全搞清状况的情况下,托特就打碎了房子后面的窗户进去了。这是个假期公寓,空荡荡的,冰箱关闭了,电话也不能使用,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不会有人马上就回来。而且还有一堆旧书以及夏季的杂志正在散发着霉味。
    我们把那家伙带了进去,然后托特开始把他头上的罩子拿开,我吼道:“你他妈的在干嘛?”
    “他一直都没有发出声响,可能不能呼吸了。”
    正在说话的这个男人,之前刚刚干掉了三个人,现在关心起了这个男人的呼吸?我笑了,厌烦地笑了。“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看见我们。”
    “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看看,我们已经把滑雪面具摘掉了。
    当你不得不提醒别人这些东西的时候,其实相当的可怕。我在想托特应该更了解才对,但谁知道呢?
    我走到窗边看到又一辆警车开了过去。他们放慢速度了。在受了第一次打击,他们就开始这么做了。他们变聪明了,不再匆匆忙忙而是开始慢慢的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发现,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把房子前面的报纸拿走的缘故,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会看起来和早上不一样了。这些条子们确实懂得一些侦探的东西。看来我可以写一本关于条子们的书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那个被我们带走的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他再一次低声说道。
    那个顾客声音很低沉,总体来说,听起来很冷静。我不得不说,我在第一次经历火拼之后,一整天都处在疯狂状态中,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有枪。
    我打量了他一下,他穿着一件彩格布衬衫和一条牛仔裤。但他不是本地人。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他的鞋子。那是一双阔少才穿的鞋子,就是经常可以看见的那种雅皮士穿的鞋子。因为带着面罩,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记得很清楚他的样子。他并不年轻,大概有四十多岁,脸上有皱纹,而且也很瘦。比我还瘦,我是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类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是这样的。
    “安静。”我说,又一辆车经过了。
    他笑了,很轻柔。好像在说:什么?你觉得他们可以从外面听到我说话吗?
    听起来就像在嘲笑我。你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没错,我猜在外面确实没办法听到任何东西,但我不喜欢听他废话,所以我说道:“给我闭嘴,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坐回了之前托特让他坐的地方,但接着他又开口了:“你们为什么朝他们开枪,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安静!”
    “告诉我为什么。”
    我拿出了我的匕首,啪嗒一声把那玩意儿打开,然后丢了出去,那把刀就扎在桌面上。掉落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雷鸣。“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一把八英寸的巴克匕首,碳钢,有紧锁叶片。能轻轻松松切开金属栓。”
    他又笑了。也可能仅仅是鼻息。但我觉得就是在笑。我本想问他笑什么,但我没有。
    “你带钱了吗?”托特问道,从那个家伙的裤子后口袋里抽出了钱包。“看。”他拿出了一些钱,肯定有五六百块。好家伙。
    又有一辆警车开了过去,开得很慢。条子在车道上打开了那辆警车的大灯,但他还是一直往前走。我听到警报声穿过了小镇,接着另外一辆也是这样的。知道外面那伙人正在找我们的感觉真是奇怪。
    我从托特手里拿过钱包,翻看了一番。
    兰德尔?C?韦勒,他住在维涅狄格州,一个周末旅行者。正如我想的那样,他有一堆名片,上面写着他是一个大电脑公司的副总经理,就是那个在新闻里说,试着要接手IBM之类的公司。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闪过一个主意,我们可以拿他去换赎金。我的意思就是,赚个几百万,或者更多,为什么不呢?
    “我的妻子和孩子会非常担心的。”韦勒说。听到这话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正看着他钱包里的一张照片,正好就是他的老婆孩子的照片。
    “我不会让你走的,现在,给我闭嘴,我可能还需要你。”
    “你的意思是,当人质?只有在电影里着才管用,当你走出去的时候,他们会直接向你开枪,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也会朝我开枪的。现实世界里的警察都是这么做的。还是自首吧,至少你还能保住自己的命。”
    “闭嘴!”我吼道。
    “让我走,我会告诉他们你没有把我怎样,那起枪击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我往前屈身,把匕首按在他的喉咙上,当然不是刀锋,而是钝缘,因为它真的很锋利,我告诉他给我安静点。
    又是一辆车路过,这回没有灯,但走得更慢了。突然间,我突然想到,如果他们挨家挨户搜查怎么办。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为什么杀了他们?”
    真有趣,他说“他”的方式,让我感觉好了那么一点。因为这感觉上就像他没有把那件事怪在我头上,我的意思就是,那是托特的错,跟我没关系。
    韦勒继续说道:“我不明白。那个站在柜台边的男人,高个的那个,他就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没有做,他就朝他开枪了。”
    我们俩什么都没有说,托特大概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朝他们开枪,而我,因为我并没有欠那家伙一个答案。他完全控制在我的手掌心里,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我没有必要和他讨论。
    但那个家伙,韦勒,他也不再说什么了。此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突然形成了某种压力。没有人回答他那该死又愚蠢的问题,而这种压力就一直怂恿我要说点什么。而我压根就不想这么做。结果我说了:“我要去把车停到车库去。”而后我就出去忙活了。
    我在车库了瞧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带走。除了一台斯莱帕割草机什么也没有,但是你要怎么把这台割草机卖掉呢?所以我只是把别克开了进去而后关上了门。随后就走回了房子。
    接下来的事情我完全不能相信,我要说得是,我的上帝啊,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托特在说:“没门儿,你这家伙,我不会告发杰克?布列斯考特的。”
    我站住了,你真该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牛皮吹大了。
    现在那个叫做韦勒的家伙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什么也没有说,完全没有必要说什么。托特开始语速飞快而又紧张的说话:“他说如果让他走的话,他可以付我一大笔钱。”他试图把事情扭转这件事,把脏水都往韦勒身上泼。“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这么打算,我根本想都没有想过,哥们儿,我告诉他趁早忘掉。”
    “但是告诉他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哥们儿,他把我搞糊涂了,我根本没有细想。”
    我也准备说他没有细想,整个晚上都没有用过脑子。
    我叹了口气,暗示他我很不高兴,但我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今晚会是个漫长的夜晚。这种事总会发生的。”
    “我很抱歉,哥们儿,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了,也许你最好到车库或者什么地方过夜,或者上楼去。这会儿我不想看见你。”
    “好的。”
    有趣的是,就在随后,韦勒发出一声像是窃笑之类的响动,好像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疑惑。
    托特走去捡起了几本杂志和他的背包,那里面有他的枪和一些多余的子弹。
    通常来说,用匕首杀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说通常,尽管我只在其他时候干过一次,但我记得很清楚,那简直就是一团糟,非常难办。但今晚,我不太清楚是怎么了,一种感觉涨满了我的身体,从药店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了,狂躁,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没错,用疯狂来形容太轻了。就在托特转过身的时候,我绕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开始动手。不到三分钟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我把他的尸体拖到沙发后面,而后——为什么不呢——拉开了韦勒的面罩。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他可能也见过了我的脸。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和他都了解这一点。


    “你在想把我绑做人质,对吧?”
    我靠窗站着看着外面。警车再一次经过,闪灯多了起来,灯光从低矮的云层以及了望台的“脸”上反射过来,正好越过我们的上方。
    韦勒有张瘦脸头发很短,剪得很整洁。他看起来就和那些我曾见过的每一个懂得溜须拍马的生意人一样。他的眼睛是深色的,看来很冷静,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他并没有被地板上和毯子上那一大滩血迹吓到,这让我觉得更加狂躁。
    “没这打算。”我告诉他。
    他看了看我从他的钱包里掏出来的一叠东西,仿佛我什么都没有说一般地继续道:“绑架是没有用的。我不富有,也许你看到了我的名片,觉得我是公司里的一个管事儿的,其实他们有大概五百个副总经理。他们不会为了我付一个子儿。你看到照片里的那几个孩子了吗?这是十二年前照的,他们都上大学了现在,主要的学费都是我负责的。”
    “在什么地方上大学?”我轻蔑地问道,“哈佛?”
    “其中一个在哈佛。”他说,好像他在对我发脾气似的,“另外一个在西北大学,所以房产已经全部抵押出去了,况且,完全靠自己一个去绑架某人?你不可能成功的。”
    他看到我瞪着他的表情说道:“我不是指你亲自动手,杰克,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做,你需要个帮手。”
    我认为他是对的。
    再一次陷入沉默,没有人说话,仿佛整个房间都被倒满了冰水一般的冷清。我朝窗户走去,地板在我脚下嘎吱作响,这一切只会把气氛搞得更糟。我记起我爸曾经说过每栋房子都有自己的声音。有一些房子是充满笑声的房子,有一些则发出凄凉的声音。看来,这栋就是那种凄凉的房子。没错,虽然它看起来很现代很干净,那些国家地理杂志也摆得很整齐,但它还是凄凉的。
    正当我因为紧张的气氛想要喊叫的时候,韦勒说话了:“请不要杀我。”
    “谁告诉你我要杀了你?”
    他向我露出了一个有意思的微笑:“我已经做了二十五年的销售员了,我卖过宠物,卖过卡迪拉克,卖过排字机,最近则在出售大型计算机。当我已经把握了一条底线的时候我就会知道的。你准备杀了我,当你听到他说出你的名字的时候。”他朝托特示意了一下,“你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
    我朝他笑了笑。“好吧,这还真他妈方便,你就好像一台移动扯谎仪。”我说道,试着讥讽他。
    但他只是重复道:“真他妈方便。”好像他对我表示同意一样。
    “我不想杀你。”
    “哦,我知道你不想。你也不想让你的朋友在那个药店里杀任何人。我可以看出来。但那些人都被杀了,这都加重了你的罪责。没错吧?”
    他的双眼仿佛完全把我吸了过去,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是,”他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如何摆脱这事儿。”
    他听上去很确定,这让我好受了一些。因为我宁愿杀死一个狂妄自信的混蛋,而不是一个可怜的人。于是我笑了:“摆脱这事儿?”
    “我会试试看的。”
    “是吗?你准备怎么做?”
    韦勒微微地清了一下嗓子:“首先,让我们把所有事情都摆到台面上来。我见过你的脸,知道你的名字,杰克?布列斯考特是吧?大概五尺九寸,一百五十磅上下,黑头发。所以你应该可以假设我可以指证你。我不想耍任何把戏,我会说我没有看清你,也没有听到你是谁,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事情我通通不知道。我们就这么两清了,如何杰克?”
    我点了点头,转动着我的眼睛,让人以为我觉得这些不过是一堆废话。但我必须承认我对他说的话感到有些好奇。
    “我保证。”他说,“我不会告发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警察不会从我这儿知道你的名字的,或者是关于你的描述。我绝对不会指证你。”
    听起来的就像个神父那么诚实。相当圆滑的演说。不过,他可是个推销员而我是不会买账的。但他不知道我已经看穿他了。让他继续向我推销,让他觉得我快同意了。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到北部地区某个树林里去,到真要动手的时候,我会让他放松。没有尖叫,也没有烦人的事情,快刀斩乱麻或者开上几枪就搞定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试着看起来很严肃地说:“明白了。你觉得你可以让我不杀你。有什么说服我的理由吗?”
    “哦,我当然有的。一个非常特别的原因。一个你没有办法反驳的原因。”
    “是吗?是什么?”
    “我刚刚想到的。让我告诉你这个你必须放了我的特殊原因。首先,你想杀了我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对吧?但是你觉得你可以隐瞒身份多久?你的哥们儿在那里干掉了一个警察。我对警察的事不了解除了那些我在电影里看过的。但是他们会搜寻车胎的痕迹,找到那些看到车牌和车子型号的目击者,还有你在来的路上可能停靠的加油站。”
    他在虚张声势。那辆别克车是偷来的。我要说的是,我不傻。
    他继续说道,他惺惺作态地看着我:“即使你的车子是偷来的。他们也会仔细查找每一个线索。寻找你们偷车的地方的每一个脚印,和车子不见的时候的那个地区的每一个谈话。”
    我依旧笑着,好像他说的话都是废话一样。但是关于射杀条子这部分,他说的千真万确。你干了这么一手你就有大麻烦了。这个麻烦会一直缠着你,他们不会停止寻找直到把你揪出来为止。
    “当他们认出你的哥们儿的时候。”他又朝沙发那边示意了一下,托特的尸体就藏在那儿,“他们就会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
    “我跟他没那么熟,我们也就前几个月才混在一起的。”
    韦勒跳转了话题:“在什么地方混?酒吧?饭馆?难道没有人在公共场合看见过你们吗?”
    我生气了,大声吼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不管怎样他们都会逮捕我,待会儿我就把你带出去,再来辩论一下这个怎么样?”
    他仍然很冷静地说:“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你要杀我的其中任何一个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想想这个——药店里的枪击事件?并不是有预谋的。是一个,怎么说来着?因情绪失控而引起的过失杀人。但如果你杀了我,这就是一级谋杀了。他们找到你后,你就会被判处死刑。”
    当他们找到我。没错。我笑了笑,是的。他说的很在理,但是事实是,杀人可不是一件在理的事。管他的,杀人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但有时候你又不得不这么做。但是我现在正觉得有趣,我想要反驳他:“好吧,但是我把托特杀了,这就不是什么情绪失控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因为这事儿挨上一针了。”
    “但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他回了一句,“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他是自杀还是被车撞了。总之你根本不用管那个垃圾。他们在意的是你杀了我。在报纸标题里我会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一个两个孩子的父亲。你杀了我就对于把你自己置于死地了。”
    我刚要说些什么,但他还在继续。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不会把你供出去。因为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住在哪儿。你知道我有个家庭,而且你也知道他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我告发了你,你会报复我的。我永远不会危及到我的家人。我问问你,对你来说最坏的事情是什么?”
    “听你不停地喷口水。”
    韦勒笑了。我可以看出来他对我还懂得幽默感到惊讶。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我说真的,最糟的事是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
    “失去一条腿?耳聋?丢了所有的财产?还是变瞎?……嘿,看起来好像说中了,变瞎?”
    “嗯,我猜是这样。我能想到最糟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我之前就想过了,变瞎还真他妈是件吓人的事。因为我家老头子就瞎了。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让我很恐惧。不,我猜是做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别人让我觉得害怕,天啊,所有的事情。
    “好,想想这个。”他说,“你对变瞎的感觉也就是我的家人失去我的感觉,对他们而言非常的糟糕。你不想让他们陷入这种痛苦中,对吧?”
    “最后一个原因。”他说,听起来就像在说悄悄话。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环视了一下房间,你知道的,就好象他的脑子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样。
    “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告诉我。”
    但他只是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房子里有吧台吗?”
    这正是我一直在想的,我也想喝上一杯。我走进了厨房。很显然冰箱里没有啤酒,因为房子是闲置的,而且不通电。但他们有苏格兰威士忌。至少这是我的第一选择。
    我拿了两个杯子,带着杯子回到了客厅。心想着,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等到动手的时候,如果我们都有点醉了,做事会更简单一些。我把我的斯米蒂手枪抵在他的脖子上,割断了他手上的绳子,接着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前面。我坐了回去,把刀放在一旁,万一他要想反抗,我就随时动手。但看起来他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他把那瓶苏格兰威士忌看了一遍, 因为酒很便宜所以他有点失望。我也同意这点。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一件事,你要是打算去抢劫,只抢有钱的。
    我坐回那个可以监视他的地方。
    “最后一个理由,好了,我要告诉你,我要证明你给你看,你将会让我走。”
    “你可以吗?”
    “所有那些其他的理由,那些现实的,人道主义的理由……我承认你根本不屑一顾,你看起来并没有被说服。好吧。让我们来看看那个你会让我走的理由。”
    我觉得这个这个理由会更垃圾。但是他说的东西我根本没有想到。
    “为了你自己,你会让我走。”
    “为了我自己?你在说什么?”
    “看看,杰克,我觉得你并没有迷失自我。”
    “什么意思?迷失?”
    “我觉得你的灵魂并不是不可挽救的。”
    听完我就笑了。大笑不已,因为太好笑了。我原来还希望能从这个大人物——销售副总经理嘴里说出好的多的话:“灵魂?你觉得我有灵魂?”
    “是的,每个人都有灵魂。”他说,疯了的是他说他因为我没有这么想所以觉得很惊讶。就好象我说了等等,你的意思是地球不是平的之类的话。
    “好吧,如果我有灵魂的话,他应该早就搭上去地狱的快车道了。”这是我在电影里听到的台词。我想要笑,但是这台词听起来很无聊。就好象韦勒说了一些很深奥的东西,而我只是不断的开玩笑。这让我自己显得很粗俗。我停止了微笑向托特看去,他就躺在角落里,那双死掉的眼睛就这么瞪着,一直瞪着,我想再往他身上扎几刀,因为我很生气。
    “我们在说你的灵魂。”
    我暗笑了一下,喝了口酒:“是啊。我打赌你一定在读那些关于天使的书,现在这些书到处都有。”
    “我有去教堂,但是,不,我要说的不是那些没用的东西,我说的不是魔法。我指得是你的良心。杰克?布列斯考特的内在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可以告诉他,他说的这些话都是那些社工,那些青少年辅导员用过的,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么样,但他们自以为了解。你完全可以看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些辅导员或者某些家伙会这么跟我说:哦,你只是不适应环境而已,你不愿承认自己的愤怒这一类的事。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是,我知道他们根本对灵魂或者精神一无所知。
    “我说的不是来生。”韦勒继续道:“与道德无关。我说的就是现在这个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了,你看起来有些怀疑。但请听我说,我完全相信,如果你和某人产生了联系,如果你相信他们,你对他们抱有信任,那么对你而言就有希望存在。”
    “希望?什么意思?什么希望?”
    “就是成为真正的人,过上真正的生活的希望。”
    真正的……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但他这么说好像是已经把事情都说的很清楚,而我要是没有听明白就是白痴一样,所以我就什么都没有说。
    他继续说道:“当然,杀人和盗窃都有很多的原因。但是总的来说,你没有想过最好还是不要去做这些事吗?仔细想想:如果谋杀没有错的话,为什么我们要人关进监狱呢?不仅仅是我们这么想,整个社会都一样。”
    “所以,要怎么样?噢噢噢,我要放弃自己邪恶的想法。”
    他只是抬了抬眉毛说:“可能吧。告诉我,杰克,当你的哥们儿——他叫什么名字?”
    “乔?罗伊?托特。”
    “托特。当他朝那个站在柜台边上的人开枪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他就那样转过去向他开枪,完全没有理由。你知道这不对,没错吧。”我正要开始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还是继续说着:“不,不要回答我。你更倾向于要撒谎。没关系,这是干你们这行的本能。但我不想你相信任何一句你要告诉我的假话。好吗?我要你看看自己的内心而后告诉我你是否觉得托特那么做并不是真正错的。好好想想,杰克,你知道那些事不对。”
    好吧,我确实这么觉得。但谁不是呢?托特把所有事都搞砸了。这一切都变得很糟。都是他的错。
    “这件事让你很不好受,对吧,杰克?你希望他没有那么干过。”
    我一言不发,喝下了更多的威士忌,向着窗外望去,看着那些小镇四周闪烁的灯光。那些灯光有时看起来很近,有时又显得很遥远。
    “如果我让你走了,你会向他们告发我的。”
    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他们都背叛了我。比如我爸,甚至在他变瞎了以后,这个老混蛋告发了我。我的第一个假释官,那些法官们,桑德拉,我用刀扎过的老板都背叛了我。
    “不,我不会。”韦勒说,“我们在达成一个共识,我不会毁掉这笔交易的。我保证不会把你告诉任何人,杰克,连我妻子都不会说。”他向前倾去,从他夹在他手中的杯子里吸着烈酒。“你让我走,意味着你的世界将会变得不同,意味着你不是毫无希望的。我保证你的生命将会完全不一样。就这么一个行动——让我离开——将永远改变你。哦,也许不是今年,或者需要五年。但终究会改变的,你放弃所有的这些,在利格特瀑布镇发生的这些事,所有的罪恶,杀戮。你终究会改变的,我知道你会。”
    “你就是希望我会相信你不会告诉任何人吗?”
    “啊。”韦勒说,抬起他被绑住的双手,又喝了口威士忌,“现在让我们来处理一个大问题吧。”
    沉默再次降临,最后我开口了:“是什么?”
    “信任。”
    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非常近。我告诉他闭嘴,然后用枪抵住了他的脑袋。他的双手在发抖,但他没有做任何傻事,几分钟后,在我坐回原来的地方后,他开始说话了:“信任。这就是我要说的。一个懂得信任的人终究会被拯救。”
    “好吧。我没有那些该死的信任。”我告诉他。
    但他还是继续说着:“如果你相信某个人那就有信任。”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我是否会被拯救。”
    “因为生活很艰辛而人类却很残酷。我告诉过你我是个经常去做礼拜的人。圣经里有许多疯狂的说法,但有些我却相信。其中之一就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被放置到某些情况下去做一些改变。我想这就发生在今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碰巧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药店的缘故。你也感觉到了,对吧?就像一个预兆?就像冥冥中某些东西在告诉你什么事你必须去做而有些是你不该去做。”
    真是古怪。因为我们一路开车前往利格特瀑布镇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某些有趣的事将要发生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这次的活儿会很不同。
    “如果。”他说,“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呢?我妻子感冒了,所以我就去买感冒糖浆。我去了那家药店而不是去7-11只为了省下一两块钱。你碰巧在那时袭击了那家药店,而你又碰巧……”他又朝托特的尸体点了点头,“带着你的哥们儿。那辆警车则刚好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经过。而柜台后面的那个收银员又正好看到了他。你不觉得这里有太多的巧合吗?”
    接着,一阵寒意顺着我脊椎往下延伸。因为他说道:“而现在我们在那个巨石的阴影之下,它看起来就像张脸。”
    这正是我在想的事情。关于那个了望台的想象完全一样。我要说得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想这个,但是我只是碰巧看到了窗外,然后瞬间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我喝干了威士忌又倒上了一杯。好家伙,我真的要崩溃了。
    “看起来他好像在注视着我们,等着你做出决定。哦,但是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关于你的。也许命运影响了那里所有人的生活。那个柜台边上的顾客,就是你哥们儿杀死的那个,也许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这样走得更快,你明白吗,就是在他得癌症或者中风之前。也许那个女店员必须在腿上中上一枪,以此来重整她的生活,或许正因为这样才得以摆脱毒瘾或是解决酗酒。”
    “那你呢?你又是怎样?”
    “嗯,我来告诉你。也许你就是我生命中要做的一件好事。我在动脑子赚钱上花费了许多年的时间。看看我的钱包后面。”
    我把它打开了。那里有半打的小卡片,想是某种证明书。兰德尔?韦勒——年度销售员。连续两年超过目标,1992年度最佳销售员。
    韦勒继续说道:“在我办公室里有很多这种东西。还有一些奖杯。为了能够赢得这些东西,我不得不忽略掉许多人,我的家庭我的朋友。这些人也许都需要我的帮助。我这么做是不对的。也许你绑架我,这是一种启示,好让我改变自己的生活。”
    好玩得是,这还真说得通。哦,还真难想象我不干抢劫这行是什么样的。而且也不能想到,如果没有带上我的巴克匕首和斯米蒂手枪,碰上干架我怎么把其他家伙搞定。那种打了一边脸再把另外一边凑过去的事,只有失败者才干。但我还是可以想象有天我过上循规蹈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和某个女人住在一起,也许是我老婆。我绝对不会想对待桑德拉那样对待她的。
    “如果我让你走。”我说,“你还是得向他们说些什么的。”
    他耸了耸肩:“我会说你把我锁在车箱里,然后把我扔在离这里不远的某个地方。我转来转去,寻找一个房子之类的东西,然后我就迷路了。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看到人影。这就非常可信了。”
    “你也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拦到一辆车。”
    “确实可以,但我不会这么做。”
    “你一直这么说,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这就是所谓的信任了,你没法知道,没办法保证。”
    “这样的话,我想我没有任何所谓的信任。”
    “那我就死定了。而你的生活永远都没法改变。故事结束。”他坐了回去耸了耸肩。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的气氛却仿佛在我们四周呼啸着一般。“你想……你想怎么样?”
    他喝下了更多的威士忌:“我有个建议,让我出去走走。”
    “哦,知道了。就让你出去透透气散散步之类的是吧?”
    “让我出去走走,我保证我会再走回来。”
    “就好象一个测试?”
    他考虑了片刻:“没错,一个测试。”
    “你说的信任在什么地方?你走出去试着逃跑我就会朝你的背后开枪。”
    “不,你要做的是把你的枪放在这房子的某个地方。厨房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这个地方要是我跑了你没办法马上拿到的地方。你站在那个我们都可以互相看到的窗户边上。我事先告诉你,我可以飞快的跑走,我在大学的时候精通田径,而我现在还每天慢跑。”
    “你知道如果你跑走带回警察,这里将血流满地。我会干掉第一批进来的五个条子,没什么可以阻止我,而这些血都是一手造成的。”
    “我当然明白。”他说,“但是如果这种事情要发生,你可以不能这么想,你要往最坏的方面去考虑。如果我逃走了,告诉警察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在哪儿,这里没有人质,还有你只有一到两把枪。接着他们就会过来把你打死。你捞不到一个垫背的。你会死,而且死得很痛苦,就因为那么一点该死的钱。但是……”他抬起他的手不让我说话,“你必须明白,信任意味着冒险。”
    “这很愚蠢。”
    “我想的恰恰相反。这会是你一生中做过的最聪明的事。”
    我喝干了另外一杯威士忌,我必须好好考虑一下。
    韦勒说:“我已经看到一些了,一些所谓的信任,不是很多,有那么一些。”
    是的。也许就那么一点。因为我正想着自己对托特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气愤,他毁掉了一切。我不想今晚有任何人被杀。我烦透了,烦透了我现在的生活。有些时候还不错,只要一个人就搞定一切,不用搭理任何人。但有时候却糟糕透顶。而名叫韦勒的家伙。看起来他好像给我指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那么。”我说,“你要我把枪放下?”
    他看了看四周:“放到厨房里。你站在门边或者靠窗。我要做的一切就是走到街的尽头,然后再走回来。”
    我看了看窗外,这条车道大概有五十英尺长。街的两边都有树丛。他可以就这么逃走,而我绝对找不着他。
    我可以看到警车的车灯闪烁着穿过天空。
    “不,我不打算这么做,你个白痴。”
    我希望着听到类似求饶的话语,或者生气之类的——通常要是人们不按照我说的做的话,我就会暴怒。又或者不要让下面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快。但,不,他马上点了点头:“好吧,杰克,你考虑过了,这是个好事,你还没有准备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他喝了点威士忌,看着杯子。一切都结束了。
    猛然间,一些探照灯亮了起来。虽然他们都在离这儿很远的某地,但我还是被吓到了。于是我从窗户边上退了回来,拔出了我的枪。只在此刻,我发现我并非对抢劫这档子事一窍不通。几道大探照灯的灯光照在那个了望台上,这次,他们肯定要每个晚上都搜查了。
    我望着那个了望台。从这儿看过去,它完全不像一张脸。仅仅是块石头。夹杂着灰色和棕色,一些长得很奇怪的松树斜斜地长着,从裂缝中探出来。
    看了那么一两分钟后,我照着那个小镇望去。那个家伙说的一些东西进入了我的脑袋。不是他说的话,真的,只是一些想法。我开始想着那个小镇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那儿有个教堂塔尖,还能看见一些小房子的屋顶,许多黄色的小灯在小镇里亮着。你还可以辨认出远处的小山。有那么一会儿我希望自己能住在那些房子里,坐在那儿,看着电视,我的老婆就在我旁边。
    我离开了窗户往回走,说道:“你走到那个路的尽头,然后走回来,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我不会逃走,而你也不能拿你枪。我们互相信任。没有更简单的了。”
    风在我耳边刮着,一点也不强,而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发出平缓的嘶嘶声,这让人觉得很舒服,而在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会觉得这种声音听起来非常阴冷。
    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正踩在做与不做的边缘,我害怕他说出些什么让我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我拿着手枪看了一会儿,而后走进厨房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我回到大厅用匕首砍掉了他脚上的绳子。接着我想道,如果我打算这么做了,我就必须做到底。所以我也砍掉了他手上的绳子。韦勒似乎对我这么做感到讶异。但他微笑了一下,仿佛他知道我正在玩这么一个游戏。我把他拉了起来,用刀抵着他的脖子,将他带到门边。
    “你正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他说。
    我在想:“哦,好家伙,简直不敢相信,真是疯了。”另一个我则在说着:“削了他,割断喉咙,现在就干。”
    但我没有动手,我打开了门,冰冷的秋风夹杂着木头和松树的气味迎面而来。我听到在我们的上方风穿过石头刮过树丛的响声。
    “走吧。”我告诉他。
    韦勒行动了,他没有回头看我,没有看我是不是跑去拿枪了……这大概就是信念吧。他一直往前走,缓慢地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告诉你,有那么一会儿,当他走进车道上某处阴影里的完全可以就这么消失不见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冒出的声音:哦,哥们儿,搞砸了,我真是疯了。
    有时候我几乎慌乱起来跑去拿那把斯米蒂手枪,但我最后还是没有。当韦勒快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我禁不住摒住了呼吸。我希望他逃走,我真的希望。我一直在等待那种时刻,当人们紧张起来的时候,当人们开始左右摇晃,想要招惹你或者想要逃跑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会有所反应,仿佛是提前吼出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一样。但只有韦勒没有出现这些情况。他很自然地走到了路的尽头,而后他转去看了看了望台的“脸”。仿佛他只是另一个周末旅行者一样。
    而后他回过身,朝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这是州警的车。这些车都是深色的,而且他没有打开警灯。在我知道的时候,它已经在这儿了。我猜是因为我盯着韦勒太紧,所以其他的什么也没注意到。
    那辆车距离我只有两个门那么远,韦勒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它。
    我想,完蛋了,真见鬼。
    当我要转身去拿枪的时候,在街尾出现的情况让我愣住了。
    你能相信吗?韦勒趴到地上而后滚到了树丛底下。我飞快地关上了门,从窗户望出去。警车停了下来,打开灯照着车道。那道光线看起来真是明亮。光线上下移动着,照过所有的树丛,掠过房子的前面,而后回到路上。韦勒就好象在松叶丛中挖了洞一样,藏身在其中不被人看见。就是说,他正在躲避那些个混蛋条子。他正用尽一切办法来躲开那道光线。
    车子继续前进,我看到那道光照了照隔壁的房子然后离开了。我从头到尾都盯着韦勒看,他没有做任何傻事。我看到他从树丛中爬了出来,掸掉身上的泥土。而后走回了房子,轻轻松松,就好象他是走去某个酒吧见朋友一样。
    他走了进来,叹了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而后笑了。他抬起手,我并没有要他这么做。但我还是把他绑上了,他坐回椅子,拿起威士忌喝着。
    啊,上帝啊。我告诉你,我确确实实他妈的感觉好极了。不不不,我不是说我看见了圣光或是这一类的垃圾所以感觉好极了。我只是想着那些在我生活中出现的人——我爸,我的前女友,托特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人,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人。我也从来没有让自己去完全相信一个人。但是今晚,在这儿,我相信了,相信了一个陌生人,一个完全有能力去做一些损害我的事的人。这种感觉很可怕但也很美好。
    就是这么件小事,真的是件小事,也许所谓信任就是从这么件小事开始的。接着我意识到我错了,我可以让他走了。哦,我应该把他绑在这儿。住嘴。在他走之前,他还必须再待上大约一天的时间。他会同意这样做的,我知道他会。而且我还要记下他的名字和住址,让他知道我知道他和他的家人住在哪儿。但这只是我让他走的一部分原因。我不知道余下的那部分原因是什么。但是这儿刚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有关系。
    “你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没准备多说什么,但没办法哥们儿,我控制不住:“那辆车经过,我想我死定了,但你做得很对。”
    “你也一样。杰克。”他说道,“给我们倒上一轮酒吧。”
    我倒上了满满一杯酒。碰杯。
    “敬你一杯,杰克,也敬信任。”
    “敬信任。”
    我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当我低下头,吸着鼻子好让我的大脑清醒一下的时候,他对我下手了,正中我的脸。
    他很机灵,这个狗娘养的。低着头喝酒,即便是我弯下腰也能搞定我,而我就是弯下腰的。烈酒糊住了我眼睛,好家伙,刺痛的要命。我简直无法相信发生的事情。我疼得大叫起来,摸索着我的匕首。但一切都太迟了,他早就看穿了我要做的事。我根本无法动弹。他一膝盖顶到我的下巴,敲掉了两颗牙,在我拿出匕首的时候,我已经仰面躺到在地。接着他又用膝盖跪落到我的腹部上。我这才记起我根本没想去绑住他的脚。他打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如同瘫痪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试着去呼吸,但连呼吸都困难。我疼得无法忍受,但更糟的是,我发现他不信任我。
    我低声说道:“不不不!我准备让你走了,伙计,你不明白,我准备让你走了。”
    我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我的耳朵此刻正嗡嗡作响。我喘着气说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好家伙,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韦勒一定已经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大概是咬开的。因为他把我翻了身。我感觉到他用绳子把我的手绑在了一起,抓住我把我扯到了椅子上,接着绑住了我的脚。他拿了些水泼到我的脸上,洗掉了我眼睛上的威士忌。
    他在我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他一直瞪着我,直到我恢复了呼吸。他捡起他的杯子,倒上威士忌。我躲开了,我以为他还要再往我脸上泼,但他只是坐在那儿,喝着酒,瞪着我。
    “你……我准备让你走了,我真的准备让你走了。”
    “我知道。”他说,依然镇静。
    “你知道?”
    “从你脸上我能看出来。我当了好多年销售员了,记得吗?我知道什么时候生意快要成交了。”
    我是个很强壮的男人。特别当我发怒的时候。我奋力地想要挣脱绳索,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你个混蛋。”我吼道,“你说你不会我把我供出去,你,还有你说的那些该死的信任……”
    “嘘。”韦勒低声道。他坐了回去,交叉着双腿。看起来非常放松。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的那个哥们儿在药店里杀死的那个人,那个靠近柜台的顾客,记得吗?”
    我缓缓地点点头。
    “他是我的朋友。我和我的妻子还有孩子这周就是到他家去度周末的。”
    我看着他。他的朋友,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不……”
    “安静。”他很轻柔地说,“我认识他好多年了,格里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不想要任何人死,我……”
    “但有人死了,都是你的错。”
    “是托特……”
    他低语道:“是你的错。”
    “好吧,你耍了我,去叫警察吧,干脆了事,你个该死的骗子。”
    “看来你真的不明白。”韦勒晃着他的脑袋。他为什么这么冷静?他的手一点也没有颤抖,他也没有左顾右盼,完全不紧张。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事。他开口了:“如果我想把你供出去,几分钟前我只要招停那辆巡逻车就行了。但我说过我不会这么做,也不准备这么做。我向你保证过,我不会告诉警察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告发你的事我不想做。”
    “那你想干嘛?”我喊道,“告诉我!”依然尝试着挣脱绳索。而此时他咔嚓一声打开了我的巴克匕首。
    哦,伙计,不要……哦,不。
    是的。要把我搞瞎,我猜想是这样。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
    “你准备做什么?”我弱弱地说道。
    “我要做什么?杰克?”韦勒说道,用拇指感受着巴克匕首的刀锋,同时看着我的眼睛,“好吧,我来告诉你。今晚我用了大把时间来告诉你你不该杀我,而现在……”
    “什么?伙计,你要说什么?”
    “现在我还要用大把时间来证明,你本该杀了我。”
    而后,慢慢地,韦勒喝干了他的威士忌,站起身。他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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