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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业余侦探的冒险》作者: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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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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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8-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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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2-19 11: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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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鱼加冰 于 2010-2-19 11:19 编辑

    第一幕思维着的精神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德)恩格斯
    推理小说勾勒出一个亦真亦幻的世界,我总爱在这世界里畅游。
    我对推理小说的热爱已超出了凡人所能容忍的范围,我已把它上升到了形而上的位置,把它作为一种信念崇拜之极。这是一个超脱的世界,一个以血腥为外壳,以神话为实质的奇幻世界。
    如果脱离了这个世界,我只不过是一个三流大学里的三流大学生。没有追求,没有压力,啃着父母度过一天天懒散的日子。
    幸好推理润色了我的生活,如同网络润色了其他大学生一样。日出而落日入而息,没有学习负担的我整日以推理小说为食,疯狂地阅读。
    有人说我的眼睛被血腥的小说染了色,整日只追求没有人样的血淋淋的尸体,探寻凶手的变态人格,求那一丝从故事中获取猎奇快感的情绪。看似如此病态,如此不被人认可,我自己却如痴如醉。
    我自认达到庄子梦蝶的境界,夹在现实与梦境中没有规则地喘着粗气。渐渐地,我开始盼望现实中出现不该盼望的事:比如有人(最好是身边的人)被碎尸——凶手难寻,然后造成校园里恐慌不断。而我此时就在“正义”的光环中出现,用理智、细腻、又不失悲壮的腔调分析杀人手法、杀人动机——最后用那上帝之手毅然一指:“XX,你就是凶手!”
    我醉于这样的侦探梦境中。
    受此影响,我的生活开始没有规律,我的身体开始消瘦,不及格的科目开始越来越多,只有当谈及杀人、变态、妓女、密室等在我听来美妙无比的词汇时我的眼才显出一些光芒。
    因此,我的女朋友把我甩了。
    曾经我们彼此相爱——那时我还比较正常。就在她这块“肥肉”快真正到嘴时,她离我而去了。她的名字,黎丽,读来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气。我好恨哪,我爱她爱得深沉,可我无法因为她戒除我的推理瘾——已如吸毒般的推理瘾。不是不想戒,是已经戒不掉了。于是,她带着鄙夷的目光,扭着丰满的屁股离我而去了。
    随她去吧。
    我还有我的推理。

    我所在的学校最近有些麻烦事,这其中也牵扯到黎丽。
    先说明一点,我的二叔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借此我在校内很混得开,不过说实话,我这个二叔实在不怎麽样,他所做的只是让这个三流大学更像三流大学而已。
    另外再介绍两个人,一位是我的公共课老师刘一树,他的课激情热血,并给人一种饱读诗书的渊博印象;另一位是我的专业课老师魏春,年轻,积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受学生的欢迎。
    所谓的麻烦事就发生在以上四个人当中。
    貌似正经的刘一树,实际上是一个伪君子,由于他在担任老师的同时又担任了学校里某些行政职务,这给了他中饱私囊的机会。贪污受贿外加玩弄女人,他样样擅长。刘一树平时很谨慎,他做的这些事都没有露出马脚——这建立于他已和我二叔制定了攻守同盟的牢固长城。可由于无节制的玩女人这个坏毛病,差点导致他“东窗事发”,因为这次他违背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玩弄了魏春老师。
    魏春年轻单纯,不知不觉陷入了刘一树的魔爪,还一度以为找到了真爱。幸好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识破了刘一树的假象,并急忙从深渊中撤回。可惜她那凡事认真的性格给她添了麻烦:她把掌握的刘一树贪污受贿的事实整理成资料,上交给了校长——我的二叔。
    与此同时,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我的(前)女友黎丽,由于时常接触校领导的工作,也发现了刘一树的违法行为,只一味追求积极进取的她也决定向校长告发。
    魏春与黎丽“合作”了。
    她们两个,一个刚步入职场不懂人情世故,一个尚在学途一根筋只求“进步”,两人联合,糊里糊涂地向二叔递交了检举材料。她们不知二叔与刘一树“联络”多年,二叔习惯性地对刘一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逢节日,二叔也总能收到刘一树的“供品”。
    她们两人等于把自己送到了刀口上。
    幸好二叔为长远考虑,尽量避免丑事外扬以遭来上面的注意,为保证仕途他采取“安抚”的办法把这件事压制下去。黎丽和魏春的家长得知此事后也为孩子的“愚蠢”行为着急,急急忙忙地去二叔家走动。二叔便借此立下条件:只要保证这件事处于保密状态,他可以不追究二人的责任。
    于是,这件事在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就平静下来,黎丽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但麻烦还没有结束,虽然黎丽已顺利偃旗息鼓,但魏春心里还憋着一鼓气,仍极度不满。刘一树发现了这一点,他再次采取了卑劣的行动:利用自己男人的魅力再次把魏春勾引到手,借此达到控制她的目的。他成功地让魏春相信自己是真心爱着她,这次魏春是真真正正的进了魔窟,逃不出来了。
    以上这些事都是我从二叔那里得知,当然他不知道我和黎丽有过一段交往,否则他也不敢向我透露此事。就连学校的高层领导也没有几人知道这件事的存在,可见“保密工作”所做之到位。

    第二幕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中)顾城
    这几天,麻烦事变成了恐怖事,但这也同时是我梦寐以求希望发生的事。
    就像我日夜期盼的那样,命案在我们学校发生了,真真正正的命案,而且是我“最爱”的碎尸案。
    而碎尸的对象,是魏春老师。
    我还记得最初得知此事的那个下午,那天正好我在二叔的办公室玩,忽然便有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不请自来,没有敲门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二叔立刻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在害怕自己的某些不法行为会东窗事发。
    “您好,”警察很客气地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在两天前发现了您的学校职工——魏春的尸体,她被碎尸七段后,尸体碎片抛在了市区好几个不同的垃圾场里,我们刚刚得到死者家属对死者身份的确认材料,因此想要到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请您配合。”
    警察边说边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二叔:“先请您帮忙再次确认一下死者身份。”
    二叔接过照片,我也趁此机会把脸凑过去看:
    魏春的扭曲的布满血迹的脸展现在我们眼前,不仅如此,照片上的尸体是只有头没有身子的——她的头被碎尸者砍了下来。
    二叔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吐了起来,我的胃里也有些东西要涌上来。
    太残忍了,我想。
    太好了,我又想。

    我所梦寐以求的事情发生了,在经过短暂的对魏老师的同情、可怜、追悼后,马上就演变成了这种难言的兴奋。我仿佛看见了我身上闪烁着正义的光芒,我仿佛看见了众人拜倒在我那完美的推理之下。
    一切如我所期盼的那样,警察的通常调查没有取得任何作用——推理小说中的警察一般也这样没用,他们最后都要依靠如神一般的侦探作为他们的救世主。警察所获得的线索只是一些展现案件大体情况的无用信息:魏春的死亡时间是3月15日晚上9点至第二天早晨5点半,正好从3月16日这天起,学校批准了魏春的一星期的病假,因此在她失踪(实际上是被杀了)后学校没有感到甚麽异样。凶手在杀人后为掩盖罪行而分尸,然后分别把尸块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再抛在不同的垃圾场中,是其中一个垃圾场的管理员在整理垃圾时发现了尸块(就是我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个人头),接着便报了警。后来警方经过长时间寻找也只找到了七个尸块中的六个,另外一个可能已经在垃圾场焚烧了。
    魏春最初的死因是被人用匕首之类的东西刺入腹部,分尸是在魏春已死后进行的。
    警方找到学校来的那天是3月20日。
    警察只了解了死者一些诸如人际关系之类的事情就离开了学校,如果他们有足够的信息,他们肯定会先怀疑刘一树,可惜二叔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出于隐藏自己丑行的目的,他没有将此事透露。而黎丽也事先受到了某些“叮嘱”没有向警方提供这件事。就这样,警方糊里糊涂地在学校结束了调查,另寻其他“宝地”找线索去了。
    他们甚至连案发的第一现场都没有找到。
    一切如我所期盼的进行着,十足的难案,愚蠢的警察,隐藏在表象之后的死者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推理小说是如此的相似,只差一点,那就是我这个名侦探的登场。
    我的梦开始与现实融合,我沉浸在极度的幸福感中。我毫不怀疑地认为只有我才是这个案件的救星,我真真切切地认为我能够找出凶手,并从此走上书中那些神勇的主角所走的侦探之路。我丝毫没有怀疑地认为凡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的人一定会变成武林高手。如同那个追刘德华追到父亲自杀都要追下去的女孩,我相信我和推理有种冥冥之中的宿命在里面。
    起码我有警察所没有的一些优势,靠二叔的身份我知道一些不为大众所了解的隐情,兴许这其中就隐藏了侦破案件的线索。如果借此能顺利地证明刘一树是凶手固然好,但这就与我所期望的结果有些背离——完美的推理小说中,凶手的真面目总是十分出人意料的。那种得知真凶后众人打死都不相信但在侦探解释后又确信不疑的气氛,是我最想要的,只有这样,我的光环才会更加耀眼。
    我是侦探,我是侦探,我是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我是阿嘉沙笔下的波罗,我是横沟正史笔下的金田一耕助,我是程小青笔下的霍桑。
    我的侦察开始了,我准备先从寻找第一做案现场开始调查-----

    第三幕为所爱的人唱歌,悲歌也是美丽
    ——(印)泰戈尔
    当我在这如推理小说一般给人带来快感的真实案件中徘徊时,我的爱情再一次碰壁了。
    我很想把黎丽追回来,于是我试着让自己不显得那麽被推理吸干似的“颓唐”,正好最近没有买到新的推理小说,于是我那迷离的眼睛这几天多少显出了光芒。正因为我日趋“正常”,黎丽开始对我的爱做出一些积极的回应,我为此欣喜若狂。可惜,就在此时,碎尸案发生了,我那刚刚焕发光芒的眼又迅速黯淡下去,又变成了如同恋尸癖的变态一样幽蓝的眼神。因此,爱情再一次丢了,黎丽带着更鄙夷的目光,扭着更丰满的屁股再次离我而去了。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我想开了,爱情只是花花世界里的一株杂苗,不采也罢。虽然我深爱着黎丽,但她终究比不上推理的魅力。如今,天降大任于我,把一个如此诡异复杂奇妙的碎尸案交给了我,如果我真能借此案件实现我的侦探之梦,不要爱情也无妨。
    但毕竟有些郁闷,此郁闷不止在失恋上,更在我发现的一个事实上:虽然我读遍天下推理小说,但果然想归想,做归做,当我真正决心要自己侦破案件时,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有一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我只有那虚无的热情。我这时才想到之所以黎丽不爱我,主要的原因大概不是我那变态似的对推理小说的喜爱,而是我隐藏在这之下的空虚与无能。她大概已看透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实质了吧。
    由于自惭形愧,我精神恍惚地在学校的花园里游荡。
    我该何去何从。
    在内心里,我以自己都不认可的语句督促自己:“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把儿女情长置于脑后,集中自己的智力、体力、精神力侦破这个碎尸案,成就自己的梦,把自己变成真正的侦探!”
    不管怎样,我已经几乎没有追回黎丽的可能性了,那倒不如破釜沉舟,继续沉在推理梦中,即使没有专业知识,我也有可能借运气和毅力侦破案件,不试试看又怎麽知道?!
    我笑了,我笑出了声。以至花园周围的学生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让我来试试看吧,让我试着找出杀人凶手。
    就这样,我克服了内心的阴霾,决定继续朝着推理梦前进了。满意的我一屁股坐在花园的石阶上,向四处张望着欣赏周围的景色。
    看完了花草树木,我低下头研究起地上的蚂蚁,并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用它跟蚂蚁打起架来。
    玩得兴起时,我注意到了地面上的一些不协调:零零散散的竟有几滴红色的痕迹。
    那红色,如此鲜艳,如同血一样。
    第四幕谜啊,让它更加难解吧


    ——(日)树林伸
    我根本没有把那红色的痕迹放在心上。
    有可能是美术专业的学生滴到地上的红色染料,也有可能是某人流鼻血造成的,虽然爱推理小说爱得疯狂,但我还没到看见红色就认为是血的地步。
    我又用那根树枝谋杀了几只蚂蚁,就百无聊赖地离开了花园。
    要开始推理案件了,但我现在没有掌握任何线索,本来打算从寻找第一现场做起,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调查。现在我最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目前已知的信息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侦破案件的缺口。我抬头看了看花园旁的教室:找个没人的教室吧。
    结果出乎我意料,竟然每个教室都有很多学生在学习。见鬼,真倒霉,今天是星期六,平时在周末一般没有这麽多人占用自习室的,今天是怎麽回事啊?我从一楼走到顶层五楼,没有找到一间中意的教室。
    但这时我有了意外收获:我发现五楼通往楼顶的门竟然开着,于是我穿过了那道门,来到了教学楼露天的顶层。
    风很大,吹得我有些冷,我颤抖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里虽然有点冷,但我起码可以自由思考了。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了,天空的颜色已有些变深,在这样的环境中去思考——阴冷,寂静,略带一丝恐怖,一般人肯定受不了,但我毕竟看了很多推理小说,对待这种小说中常见的气氛,我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这种环境更能让我冷静地去思考问题。
    我把两支胳膊靠在用来防止有人坠楼用的栏杆上,开始了冥想。
    杀人。碎尸。凶手。死者。这些词汇在我脑中不断闪现。
    如果从动机来讲,最有可能杀死魏春的还是刘一树,毕竟魏春平时人缘并不差,与之有过节并能达到杀人地步的只有刘一树了。可能刘一树的邪恶嘴脸再一次地被魏春看穿,于是魏春想要逃其魔掌,或者是想向教育局反映他和我二叔的不法行为——这些都能促使刘一树产生杀意。
    但我这只是在乱猜,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刘一树杀人,我并没有比警察多往前迈出一步:我也没有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但我还是想好了一些调查计划:明天要争取从二叔那里再询问出一些信息,同时试着接近刘一树,看看他对魏春的死有何反应。
    好了!今天也只能想这些了!在暂时手中没有有用的线索的情况下,我也只能考虑到这些而已。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天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宿舍看小说去吧!顺便从书中找些侦破案件的灵感。
    当我的两支胳膊从栏杆上移开时,我忽然发现栏杆的内侧有些类似污迹一样的东西,它们在栏杆上一片一片的分布着。
    我掏出手机,想要借着手机的光看清楚这是甚麽东西:
    是一些红色的痕迹。
    那红色,如此鲜艳,如同血一样。

    这是怎麽回事?
    如果这时我再解释为红色染料或有人流鼻血那我就太白痴了,这现象实在是不正常,对此我只能自然地怀疑这是魏春的血,而我现在身处的这个顶楼-----
    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不行,不能想当然地去推测,我没有任何根据证明这是魏春的血,我甚至没有根据确定这一定就是血。从这一点来说,我刚才的猜测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可是,即使没有根据,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不是吗?
    我困惑了,本来已决定要离开的,结果我又不知不觉地趴在栏杆上思考起来。
    如今我所在的这个地点,究竟是不是案发现场呢?
    疑惑,焦虑,烦躁,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混混沌沌的,我停止了思考,目光顺着栏杆向楼下望去。
    忽然间,我猛打了一个激灵,抬头,松手,脱离开那鬼魅似的栏杆,读透推理小说的我此时竟恐惧地颤抖。
    这一切,只因为我刚才向楼下望的时候看到了一种真实。这真实,太过吓人,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这座楼的下面就是我刚才闲逛的那个花园,而在那个布满红色痕迹的栏杆下面,几乎是与它相垂直的楼下,就是我刚才曾坐过的那个石阶,就是我曾和蚂蚁玩耍的地方,就是我看到地面上有红色痕迹的地方。
    我的眼前似乎闪过这样一副画面:魏春趴在这个栏杆上,然后有人用匕首刺了她一刀,顿时血花崩开,喷到了栏杆的内侧,有些滴到了楼下,滴到了花园的地面上。
    抖动。
    身体在不住地抖动,我在害怕。
    读遍推理小说,以血腥为美,以恐怖为乐的我,在面临这真正案件的时候,竟然也害怕了。
    我已经没有理智再分析下去了,我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我的宿舍,把身体藏在被窝里,痛快地颤抖个够。
    我哆哆嗦嗦地向门口走去,我哆哆嗦嗦地伸手去开门。
    我愣住了。
    因为当我尝试着把通往五楼走廊的门打开时,我发现,门上锁了。
    第五幕除去不可能之外所剩下的,不管多么令人难以相信,那就是真相


    ——(英)柯南道尔
    我被某人锁在了顶楼。
    我再也受不了了,喉咙里畅快地发出灵魂深处的吼叫:
    “救命啊------!!!”
    走廊里顿时传来某人的脚步声,是来救我的?不,不可能,如果是来救我的,他怎麽如此准确地知道我在顶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脚步声的主人是把我锁在这里的那个人,他(她)正向这里跑来,为杀我灭口。
    我的身体缓缓地向后退,想要离这扇门远一点,但我的腿此时似乎已不听使唤了,怎麽走也走不动。那个脚步声却越来越大,那人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我的死期到了?
    我的侦探梦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结束了----而且还赔上了我的性命?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哎呀,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耳边响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猜就是有人被关在顶层了,原来是你啊,大公子。”
    我睁开眼看了看:果然与我想的没错,是清洁工老王,只有他才把我称为“大公子”(这个称呼最初是源自我和校长的不一般关系)。我因为老王性格爽朗多次与他喝过酒,两人也算是比较熟悉。
    “吓死我了,”我松了一口气说,“这个门是你锁上的吗?”
    “是呀是呀,”老王晃动着键硕的肌肉说,“大公子啊,你可别给我惹麻烦了,快走吧。”
    “惹麻烦?”我奇怪地问,“我给你惹甚麽麻烦了?反而是你,差点让我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哎呀,你不知道吗?”老王认真的说,“教学楼的顶层是不允许去的,每个星期只有一天的时间让我们这些清洁工把门打开去打扫卫生,今天我打扫完后忘了锁门就走了,这时候你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我想起这件事又赶回来把门锁上,于是就把你锁在顶楼了。”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凶手想杀我灭口。“最近一直都是你打扫顶楼吗?”
    “对啊,”老王哈哈地笑着说,“上星期我打扫的时候也忘了锁门,结果这扇门一直敞开着,到了第二天8点多的时候才被巡查的人员发现,我因为这个被罚了50块工资呢!”
    老王边笑边说的话像一把刀一样刺透我的心,因为我忽然想到:今天是3月22日,而一个星期前,也就是老王忘了锁门的那天,正好是3月15日,也就是魏春被杀的那一天。而魏春的死亡时间,3月15日晚上9点至第二天早晨5点半,这段时间通往顶层的门一直都开着!
    我的身体又抖动起来,我几乎已经确认这里就是魏春被杀的现场了。真可笑,我根本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来到这里,竟让我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
    “喂,大公子,你怎麽啦?”老王看着抖动的我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甚麽----”我挤出一丝笑容说,“对了,你能不能先不锁门,我想再在顶楼玩一会儿,你先走吧,等到了9点多我再离开,到时候我帮你把门锁上就行了。”
    “那好吧,”老王很爽快地说,“你可别望了啊,要不然我又要被罚钱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需要在顶楼把我目前所得知的线索整理一下。
    我无法确认凶手就是刘一树,因为毕竟这个现场并没有指认他是凶手的凭证,但我已经发现了案发现场,我想只要耐心搜查,一定能找出凶手。
    老王吹着口哨走下了楼梯,顶楼又再次恢复了寂静。我让自己的心慢慢地沉下来,理智的去分析案件的枝枝叶叶。
    我又走到栏杆旁观察那些血迹,我两眼紧紧盯着那些泛着光的血。
    我感到了一丝异样:为甚麽栏杆的内侧会有血迹?如果当时魏春是背靠栏杆站着——根据法医鉴定,魏春死于被匕首刺入腹部——那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有血滴在地上,而不可能溅在栏杆上,更何况是当时死者背靠着的栏杆内侧;如果魏春不是背靠栏杆,而是面朝栏杆把肚子靠在上面,那此时凶手又怎麽把匕首刺入她的腹部呢?这种情况下凶手只能刺向她的后背。
    奇怪。
    凶手是怎麽作案的呢?
        ------
    天哪!原来是这样!
    当时魏春一定是面朝栏杆,而凶手伪装成要搂她的腰的样子接近她,待手穿过她的腰时,迅速把匕首刺入腹部!只有这样,血液才有可能溅到栏杆内侧;而想要完成这样的杀人步骤,前提条件是死者对她靠近自己甚至搂自己的腰没有任何警惕。也就是说,凶手和魏春平时关系非常亲密,而符合这个要求的,只有——
    凶手竟然真的是刘一树。
    我看看顶楼通往五楼走廊的大门,看看眼前的栏杆,最后闭上眼睛,把这一系列事情连成一条线:
    也许刘一树与魏春最近一直有不快的事,可能魏春已看透了刘一树的伪君子嘴脸,想要与他分手并再次把他的丑闻上报。刘一树想要劝说魏春放弃此想法。于是在一个星期前,也就是3月15日晚上,两人来到这座教学楼5楼商量这些问题(当时很可能已过9点,再加上是周末几乎没有学生在5楼)。言谈中二人发现通往顶楼的门没锁,于是来到顶楼吹风。在顶楼上二人谈崩了,刘一树便产生杀死魏春的想法,他假借安慰魏春靠近她把匕首(可能是随身带着用来防身的)刺入了魏春的腹部。此时至少已经11点了,楼上早已没有人了,于是他把魏春的尸体抬出教学楼(对一个男人来说很容易),找到一个隐蔽地点分尸,再开车抛到市区不同的垃圾场里。
    也许刘一树后来曾想过擦掉顶楼栏杆上的血迹,但第二天当他赶到教学楼时发现门已被锁上了,后来他也一直没法找机会来顶层,从而留下了栏杆上的证据。
    我把这个过程连续想了八九遍,最后确定没有一丝漏洞——凶手就是刘一树无疑。
    忽然间我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刘一树的犯罪,如果没有我的偶然发现,其实应该是很完美的,唯一的漏洞就在于,如果警方知道了他和魏春的不一般关系,他很可能就会被列为嫌犯。而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我之外,只有我二叔和黎丽。刘一树不知我知道此事,同时又和二叔制定了攻守同盟,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黎丽。
    本身就因黎丽有过检举他的行为而产生憎恨,同时又有不得不杀人灭口的理由,如果我是凶手,我会——
    我必须赶快去找黎丽,叮嘱她要小心;然后赶快去报警。
    第六幕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德)尼采
    想到这一点,想到我最爱的女人有危险,我的心灼热地烧起来。
    我向那扇门跑去,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去找黎丽,我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我跑出顶楼,在走廊里迅速地跑着。
    我跑得越来越快,担忧和兴奋两种思绪在我心头絮绕着。担忧自然是因为黎丽的安全,而兴奋则是因为我实现了我的侦探梦,我终于靠自己侦破了一件杀人案,也许我真的可以向那侦探独有的光芒进发了,我迈出了融合梦境与现实的第一步!
    当我跑下3楼,正准备继续跑下去时,我看到从楼下迎面走来一个人。
    现在已经是10点多了,我正迟疑为甚麽教学楼里还有其他人在,那个人却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咳嗽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我看到了来者的面孔:竟然是黎丽。
    我又惊讶又紧张。
    “你怎麽在这里?”在我问这句话之前,黎丽先问了。
    “黎丽,你听我说-----”我喘息着对她说,我急切地想告诉她我的发现,我不但想告诉她她有危险,我还想细致地告诉她我的推理,告诉她我用自己的力量破案了,告诉她我不是不务正业的人,我有资格去爱她了,她也没有理由不去爱我了。
    “我,我刚从,从顶楼下来,我发现-----”我想要压制住因激动和疲劳带来的口吃,想向她说明我的发现。
    就在此时,黎丽忽然一个大步靠近我,手中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刺入了我的腹部。
    我谔然。
    为甚麽------
    在我倒下的一瞬间我忽然间都明白了。
    凶手并不是刘一树,而是黎丽。
    如果凶手是男人,他必须是和魏春关系亲密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在装作亲热时实施杀人计划。但是如果凶手是同性就很简单了,更何况二人是师生关系,只要装作扑向老师以寻求安慰就可趁机动手。
    黎丽一直没有机会擦去顶楼的血迹,后来也许她得知顶楼一星期打扫一次,便想趁今天晚上来,如果门恰好没关她便可以擦掉血迹。而此时她遇到了我,我刚才结结巴巴说的话让她以为我发现了她是凶手,于是她决定杀人灭口-----
    真奇怪,
    推理小说中,一般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啊------
    我果然还是没有当侦探的天赋吗?
    到头来,我还是女人和推理都没有捞着,而且搭进去了自己的性命吗?
    我永远都没法知道黎丽为甚麽要杀死魏春了------
    现实果然和小说不一样啊。
    不过至少有一点很像:
    真正的凶手,一般都是身边最亲密的人。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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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8-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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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19 11: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鱼加冰 于 2010-2-19 16:10 编辑

    发了半天才弄上去,真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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