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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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三年多之前，偶然写的一篇回忆文章。我小时候住在一座古城里，那种旧式的小巷与起脊瓦屋，树荫笼罩的四合院，至今回想起来，都带着浓厚的生活之味，比之现在的大城市，感到更多人情味和朴实的生活的暖意，不禁屡屡想起，还是觉得小小的古城，要比大城市有趣的多了。

古都巷陌

古都的颜色是朴素的，带着一抹醉意朦胧伤心的惆怅。几阵清风吹乱了楼头檐瓦苍苍的叠痕，曲曲折折排向云间。淡淡的天空高得不可企及，是希望，更是渺茫；骄阳如火，热辣辣裸照下来，洗弄着晴窗明瓦曾经的艳丽，此刻只有一个静，静得安然也静得绵密。小燕子悄悄飞起来，轻灵灵翩翩而过，只是一个黑点，倏忽荡进层波宛转的薄薄云衣，留下的只有灰瓦、残屋，浓浓的绿荫……

曾几何时，昏蒙蒙的脑海中，忽然涌起古都老街模糊的印象，如秋风里悄悄卷过的金黄，悠远苍凉，细腻彷徨。在那片阡陌曲折交织的迷宫里，我无言地漫溯着，寻觅着，呜咽的晚钟又鼓起悲凉的风，倦鸦归林，长长的落霞沸腾了。儿时匆匆走过的老街，此刻依然那样清晰。蓝色的壁垒圈着一个个简单、祥和的梦，夕阳里沉沉的车铃，打破长街流影纷乱的杂响，长长穿过青石板悠长迂回的巷道；倏忽一阵叶雨，扑簌簌夹着残花玉蕊绵绵的沉醉，次第闪烁出灯火。为谁吟咏出家的温暖？只是一枕落花，不曾湿润月的呢喃。老街也变得那样朴素，层层瓦节排列出曲巧悠长错致的颜色，浓浓的火云笼罩着，是苍苍老妪渴望的眼眸，是长街楼影孤雁的漂流，还是西窗下的梦，梦得浓醉也梦得幽然，只是一个简单真诚的遐想，有家、有爱、有慰藉……残灯如火，照着巷陌里匆匆过客狭长蒙昧的身影，却照不到归宿的终点；晴窗呢喃，洒落了烟帐漂沦无羁的渴求，却触不到明窗寒幄久违的思念。苍苍的眸子对望着，竟是如此绻缱。老街依然沉静，仿佛睡梦里柔柔的呓语，长屋也恁地模糊，只在淡淡月影里，悄悄勾勒出它单调质朴的轮廓，远处小屋里传出模糊的小语，哝哝切切，映着阑珊灯火，一样抚摩着柔软的温情，暖心慰切。

春风里的老街是清新的，丛丛浅碧漫瓦叠出，层层铺排下绿色的长廊。小鸟雀唧唧喳喳地飞来了，小院里，道岔间，点点红香紫陌，搭着湿漉漉可爱的砖壁，时而一道清新的影子，倏忽划过碧粼粼的云波。老人和孩子的身影也多了起来，听着鸟鸣虫唱渐渐热情的声响，偶尔一道浅光，悄悄穿过油绿绿的薄膜，在破损的砖壁上映出斑斑点点，微风轻拂，珊珊灵动；晨曦沐着香尘，悄悄积淀了满院的浓翠，孩子们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一抹可心而轻松的笑，怡然中花儿也开得嫩了。枯瘦的老妪背着小马扎，悄悄踱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在街口垂着明露的角落里坐着，初旭闪烁，透过青蒙蒙的叶隙洒下来，一圈圈荡着涟漪；远处孩子们欢快地笑声，伴着时而匆匆走过身旁的自行车，一串铃铛打破了醉梦的寂寞，却清新得可人而灵巧。

早晨的风穿过小窗的尘垢，一点点洒落进来，静悄悄的长街忽然有了声响，卖早茶的婆婆摇着板子，长长的吆喝透过曲折的巷弄，悠悠然飘落进惹尘的壁角；雀儿也不甘寂寞，枕着枝头湿漉漉晶莹的露点，唧唧喳喳，欢声高唱。倩云渐渐浓聚了一天的绮色，粉莹莹的天空里透出细腻水珠炫彩的光影。老街也总是湿搭搭的，小小的石板路上，油油的尽是清腻的感觉。深深呼吸一口，透过空气，营凉的水泽悄悄扑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激荡着精神扑棱棱打个寒噤，仿佛把满身污垢都瞬间融化了。自行车次第走出巷陌，叮呤呤串串清脆，辘辘车声打破难得的宁静，朝霞披上炫金的衣裳，顽皮地飘落下来，笼罩着小街里树影横斜，狭长的人影也被镀上一层可爱的光晕，是梦寐，更像童话。

夏日，老街上明晃晃的青石板，映照着骄阳斑斓的色彩；花儿羞答答地藏了起来，只是一片树伞层层叠叠铺排着，油油张着波翠；知了站在浓绿间热忱地歌唱，那街角蠕动着的黑黑的点点，也忙忙碌碌地隐藏起来。夏天的老街是绿色的，绿得清新也绿得朴素，单调的石街与层层叠叠惹心的浓碧，仿佛晴烟抚醉过的残破的墙石，柔柔地绽着风露，也只是淡淡的荷风吹拂，绿波洋溢。有时小院子里，会有儿童清脆的歌声，弹跳着欢乐的节奏，伴着青葱树影闪烁的碧彩，忽隐忽现。那点点绿头编织的复杂童话，恣意蔓延着，在这条悠悠长街静谧的沉睡里，渐渐模糊了它本来清晰的色彩。一时间长街也似乎睡了，单调的只有知了无息的聒噪，还有骄阳似火，浓碧如莹。

落日长影静悄悄抚弄着长街的屋舍，叠瓦的棱角模糊了，仿佛架构在苍苍云衣里的曲折宫阙。远处涟漪的云波，笼罩上金灿灿的华表，依稀的午梦里老人温柔的呢喃，听着小院中繁叶枕着清风，声声的知了打破绵密的宁静，仿佛洒落一池萍碎。斜阳柔腻腻地流进西窗，陈旧的砖壁游移着矜持的影子，小巷子静得温柔，沉睡中时而长长一声婉转的吆喝，打破时光壁垒曲折的隔膜，猝然跌入记忆的门扉，宛如久远钟声噌吰的浑响，把心拉回到曾经温暖盘桓的茵茵绿坊。

老街的颜色是明翠的，清新的树影搭润了残破屋檐瓦顶的踟躇，老街的喜悦，也在那层层浅碧里，变得生动而灵秀起来。曾几何时，当浓浓的绿荫披盖了整个小院的寥落，几曾迟到的黄鸟儿，又荡漾起清呢的歌喉，唧唧喳喳唱起来；老瓦屋闪烁着金灿灿的影子，黑漆漆的门脸与深邃的门洞，似乎都静静呢喃着老街悠长的疲惫。但人们不曾听到那歌声，似乎只是一个自然的风景。但当残砖代替了那些烟雨的岁月，几节瓦砾打破了小鸟雀飞翔的自由，老街的明媚与依恋，竟是那样可心。

老街的色彩是单调的，灰绿伴着窗户的明亮，几曾染醉朝霞暮翳恬静的炽恋，但那片片流云积蕴起的火样图画，依然照耀着老街里层层烟醉的执仗。晚霞静悄悄地铺下来，红得似火也红得明亮，透着老街中点点残灯希望的流雨，老街的可爱也正透过烟尘翻滚晴云的阴影，静悄悄透进每一块砖瓦的罅隙里。炊烟送过绿荫，凝成粼粼长风的尾巴，点点昏灯闪烁着星辰的梦，更似久久的倾诉；而那蕴藉在残瓦细砖间的颗颗苔痕，颤巍巍扭着佶屈的身体，似乎正默然观察着老街旧日的模样，沉醉而多情。

啊，老街不是梦，是朴素的诗，是恬然的歌，是燕子楼头，悄悄飞走的平淡遐想；是晴烟弄里，几声锅勺交响的和鸣，更是古城苍苍明眸的见证。

flomix

嘻嘻，楼主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