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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才叫我飞翔 (いまさら翼といわれて)
(选自《いまさら翼といわれて》古典部系列6)
作者:米泽穗信
翻译:灵然随想、Schalke04
校对&润色:Schalke04、BErind、三千界主、灵然随想
1.
漫长的梅雨季节结束了。除了一弯新月,只有一片小小的云彩浮在夜空中。吹进房间的风,即使夕阳西下也并不寒冷,切实地让人感觉到夏天将至。外边能看到的人家,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灯,我一边看着乐谱,一边弹奏着风琴。
弹奏出的声音大略传入耳中,我便不自觉地哼出了旋律。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像这样啦啦啦的哼唱声,无论被谁听到都会让人羞愧难当的,于是我压低了哼唱的音量。
我一遍遍地重复唱着这一首歌,仿佛这音乐已经渗入了内心深处。不久,对音程的准确性大致满意了,接下来就要填上歌词了吧,我轻吸了一口气。
此时,从隔扇外传来了叫我的声音。
“爱瑠。”
是父亲。
父亲很少亲自来我的房间叫我。难道说,风琴和歌声太吵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在。”
“你来佛堂一趟。”
虽然父亲的声音与往常一样严肃,但听起来他并没有生气。放下心来的同时,对父亲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通常重要的谈话会在佛堂进行,但对于这次可能要谈及的重大话题,我并没有什么头绪。
“我马上就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不管怎样,今天的调音就到此为止了,于是我盖上了风琴,关上了窗户。
从房间里出来时,我突然感觉到一丝踌躇。我突然非常想知道,父亲到底是有什么要事要找我呢?想到这里,我便没来由地陷入了恐慌。
——这么一来以后大概就不能继续唱歌了吧。
这样的想法也在脑海里闪过。
别想这么多了。马上就要谈话了,我好像变得有点儿神经质。我暗自自嘲了一下自己的怯懦,然后关了房间里的灯。
窗帘没有合上,正对着窗户,一片小小的云朵正从月亮上横切而过。
2.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神山高中现在只等着暑假了。学校里各处都被涣散的氛围所包围着,地学准备室也不例外。虽然平日里古典部都绷得紧紧的,但不得不说现在并非如此。像这样四名部员同时集中在活动室的状况,让人感觉似乎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原本能容纳一整个班的地学讲义室里,我们几个随意地选择了自己的位置。话虽如此,我们几个也没有相隔得那么远,而是在讲义室正中附近,每隔几个座位坐一个人。
我和千反田都在安静地读着书。我正在读的内容是忍者、公主与他们的私生子出走的故事。没有什么伏笔,像是突然想到一般的大事件接连发生,每章都有人陷入危机之中。这本书就这样简明易懂,可以愉快地一口气读下来。对于期末考试之后疲劳的大脑来说,实在是理想的放松读物。千反田在读什么,我就不清楚了。那是一本登载着很多照片的大开本的书,虽然看起来像是旅行指南,不过从我这个角度几乎看不到,我也没有勉强自己去看清。千反田面无表情地翻着书页,看起来大概不是什么有趣的书。
另一方面,伊原和里志,则在一本摊开的A4大小的笔记本上时而潦草疾书,时而随手涂鸦。两个人“这也不是”、“那也不好”地交谈着。……不,趁着刚读完一个章节,我停下来稍微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状况,主要是伊原在说话。她单手拿着一支自动铅笔,面露出难色。
“是手吧。果然问题出在手上。”
她嘟嚷道。
“原来如此,手。”
里志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无法使用自己的右手……倒不如说,他心理上不想使用右手。这里如果用画来描述就是伏笔了。”
“原来如此,伏笔。”
原来他们是在讨论漫画的谋篇布局吧。
从漫画研究会退出之后,伊原也不再对自己创作漫画的事情感到害羞了。说到原因,估计只是因为我和千反田早就知道伊原在创作漫画的事,所以她觉得事到如今还去害羞或者掩藏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或者说,经过了退出漫画研究会这件事,她说不定发生了某种改变。
从最初开始,千反田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就是继承家业。伊原也对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思想准备。我和里志的可怜之处就凸显了出来,真令人头疼。……不对,我们才是很普通的,在高中二年级这个时间点上,对已经下定决心继承家业,或者锻炼着自己喜欢的技能,她们两人才是奇怪的吧。
“能让他说出‘右手怎么做到的’的话就好了,可惜这个场景是他孤身一人。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自嘲,总觉得显得太刻意了,到底怎么做才好……”
“原来如此,孤身一人。”
微笑着听着伊原的话的里志,在这里插了一句。
“独处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什么,我想想……”
伊原没有望向里志的方向,而是挽着手臂朝天井里看去,然后她突然两眼放光,声音也高扬起来。
“对了,小福真棒!没错啊,根本不需要往深了想。怎么就在这种地方卡住了呢,让角色喝咖啡就可以了呀。想用右手端起咖啡杯,下一格却是左手在拿着。完全不露痕迹。就这样。”虽然不怎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伊原已经想到主意了。她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大声地说了一声“OK”,接着合上了笔记本。
“告一段落了?”
“算是吧。虽然还无法开始画,但整个作品总算大体上有点儿眉目了。”
“太好了。”
里志接着说道。
“那么,之后故事会怎样发展也记得告诉我吧。”也就是说,看起来里志是在不知道接下来故事的发展的情况下,一味地附和着伊原的话。到底应该认为他“该适可而止了”还是“听了这么多辛苦了”,我有点儿拿不准主意。
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伊原的声音变得舒缓起来。
“说到咖啡,之前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那是去雾生画材店时发生的事情……”
“雾生?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伊原的话被里志的疑问拦腰打断,并且语气很恶劣。雾生,是这条街北端的一个地名,从神山高中出发,骑自行车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达。但要是从伊原家出发的话,就要远多了,差不多要花一个小时吧。画材店的话,街上就该有吧。伊原为什么要不嫌麻烦地跑那么大老远呢。
“啊,这是因为——”
伊原答道。
“二手网点纸,只有这家店有卖的。因为平常很少使用,也就偶尔去一趟。”
“哈,原来如此。”
在画材店售卖的“音调”,大概是个什么东西呢。(注:此处“音调”与“网点纸”同音,均巍∪ーン,折木不懂画材,所以听不懂。)算了,我还是大概能想象到是用在画漫画上的某个东西吧。他们的对话我也没有一直偷听下去的兴趣,还是继续读小说吧。这样想着,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5点了。现在开始阅读新的一章的话,很有可能读到一半儿就到关门时间了。就把这本小说当作回家后的乐趣吧,想到这里我合上了书。我的动作被伊原的余光看到了吗,她朝我转了过来。
“啊,折木也来听听吧。”
“我能听到的哟。”
“是吗?买完东西以后,我感到有点儿口渴,想到可以作为期末考试结束的庆祝,我去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店。据说它家的咖啡很不错才去的,但我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里志抿着嘴笑了。
“摩耶花你去咖啡店喝咖啡,简直就像奉太郎一样呢。”伊原不高兴地鼓起了脸。
“取材,这是取材!而且多亏了它,我才想到之前的主意的。”
“好好好。那么,奇怪的味道是指?”
被里志指出来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我确实会时不时去咖啡店。虽然我做不到比较不同咖啡店的咖啡在味道上的差异,不过还是可以做出“好喝”、“不好喝”这类的评价的。但是所谓奇怪味道的咖啡,就想象不出来了。
伊原摇了摇放在眼前的手。
“啊,顺便一提,我说的味道奇怪的是砂糖。”越来越无法理解了。砂糖的味道一定是甜的。里志也歪头沉思,不过接着他笑了起来。
“明白了。砂糖是咸的。”
“……小福,你是在捣乱对吧。”
“开个玩笑而已啦。”
面对着厚着脸皮信口开河的里志的笑脸,伊原先是瞪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并非如此,砂糖确实是甜的。”
我和里志不约而同地答道。
“这不是很普通的嘛。”
“咚”的一声,伊原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
“一点儿都不普通!你们听我继续说!”
听你的。
伊原像是要确认我们不会再说话了似的瞪着我们俩,接着继续说道。
“不是普通的甜,而是非常甜。那种甜度的咖啡,我只有在喝罐装咖啡的时候遇到过,所以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砂糖放多了?”
我问道。听到我的推测,伊原似乎因为自己没有说清而感到歉意,点头向我示意。
“那么,我从头开始说起吧。我点了一份套餐,包括咖啡和蛋糕。因为蛋糕是柠檬蛋糕,所以我觉得咖啡应该不会那么甜。服务生问我咖啡要不要加牛奶和砂糖,我同意了。在服务生端来的咖啡里,事先已经加入了牛奶,而茶托中放着两块方糖。我喝了一口咖啡,觉得很普通,于是就放入了一枚方糖再喝……结果就像糖水一样了。”里志老实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方糖啊。我原本在想,是用勺子从壶里舀出砂糖时放多了,才变得太甜的。”
“就一枚方糖让咖啡变得那么甜,我都觉得是不是我的味觉出了毛病。这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味觉问题了,但其他东西都和以往没什么变化。”抱着胳膊,里志歪着头。
“唔,甜过头了的砂糖啊。”
“呐,是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真的吗?”
伊原探出身来。里志严肃地点了点头。
“在甜味剂中,比砂糖甜几百倍、几千倍的东西都有。这样的甜味剂,如果放入与砂糖同等份量的话,就会变得无比甜了。”
“唔。”
轻应了一声,伊原一脸慎重的神情说道。
“确实没错,咖啡非常甜,但之前也说过,甜度最多也就到达罐装咖啡的水平,并不是甜到喝不下去。话说回来,把甜味剂制成砂糖形状的咖啡店,小福你见过吗?”
“不……我没见过,也没想过会有。”
那么,刚才的对话到底算什么。
“说不定,存在着甜度比较高的砂糖。提炼方法不同,或者是原料不同?”里志松开挽着的手臂,把头转向了千反田的方向。
“千反田同学,你知道是否存在这样的砂糖吗?”
“诶?”
像是被里志的问题弹起来一般,本来正心不在焉地读着书的千反田抬起了头。
“啊,那个,有什么事吗?”
我们几个交谈的声音并不低,但千反田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里志笑嘻嘻地说。
“摩耶花她去咖啡店喝咖啡了,她说她碰到了特别甜的方糖。有没有可能,存在着比普通的砂糖原料更甜的砂糖品种,我觉得也会存在着这样的品种吧。千反田同学知道这样品种的砂糖吗?”
“啊……这种砂糖啊。”
千反田合上了手上的书,微笑着。但是不知怎么,我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到了违和感。虽然千反田本来就是一个很拘礼节的人,大笑或者大怒之类的情绪是不会外露的,但除去这个因素,刚才的微笑中,还是能够看到强颜欢笑的生硬感。
千反田温和地答道。
“很遗憾,但我并不了解。因为我们家并不种植甘蔗和甜菜……”
“这样啊。之前也没有种植过吗?”
就在此时,千反田轻轻地垂下了双眼。
“……不太了解。抱歉。”
“这样啊。抱歉抱歉,问了你奇怪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过甜的砂糖,意外的难以解决。我稍微有些在意啊。”
“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答的语气果然显得有些呆滞,就像是没有听进去里志之前的话一样。
伊原向我投来了看似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是在问我“小千看起来状况有点儿不太好,你知道些什么吗”。我摇了摇头,将“我什么也不知道”的信息反馈了回去。
对话出现了短暂的中断,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里志转过身来,向我发问。
“折木奉太郎,你怎么考虑的?果然确实是甜度过高的砂糖对吧。”听完之前的对话,我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没人问的话,我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当然被问到了也没有沉默不语的必要。
“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非常难以解释的。”
我回应道。
“诶,真的吗?”
里志惊讶得目瞪口呆,伊原的眼神也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那天确实只见到了普通的方糖啊。”
“也就是说那就是普通的方糖而已?”
“也就意味着我的味觉确实出了问题?”
“不会是这样的吧。”
我挠了挠头。
“之前自己不都说了吗。服务生将咖啡端来的时候,咖啡变成什么状态了?”里志立刻回答说。
“她说过,茶托里放着两枚方糖。”
“确实如此,但是我并不打算讨论方糖的事情。”伊原和里志,两人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沉默不语。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千反田,发现她虽然看起来确实在听我们说话,但毕竟是中途加入,没有搞清楚问题在哪里,显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伊原。点咖啡的时候,服务生问了你什么问题?”
“我说过了,问我要不要牛奶和砂糖。”
“你确定他是这么问的?”
伊原低头不语,像是在检索自己的记忆,随后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
“我这个问法有点儿故意刁难你啊。抱歉,一般来说这种细节确实记不住。我想也许是‘放入牛奶和砂糖可以吗’这样的问法吧。”里志并没有明白我的意图,疑惑地问我。
“我觉得这就是普通的措辞,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吗?”
“倒不是说奇怪……伊原之前说了,端来的咖啡里是加了牛奶的吧。”像是受到了意外的冲击,伊原直眨眼睛。
“这样啊,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里志夸张地挥动着手臂。
“奉太郎!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别总是说话到一半儿就展现自己的格言啊。”其实我并没有这种打算。……不,我压根没这么做。我只是认为最后的结论可以省略而已。
伊原眉头紧锁,左思右想之后说道。
“折木想说的东西,我大概已经理解了。需要添加‘牛奶和砂糖’的咖啡,在端来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牛奶,所以此时里面已经放了砂糖了,是这么回事吧。”我点头。
“但是,我喝第一口的时候,是觉得比较苦才放入的一枚方糖的。如果一开始就是放过砂糖的,我不该会想到去放方糖的。”
“确实如此。顺便问一句,你放入方糖之后,做了什么?”
“喝咖啡。”
“不,在此之前呢?”
“就吃了柠檬蛋糕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
此时,在此之前一直默默听着我们的对话的千反田,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
“那个……难道说折木同学想说的是,她进行了搅拌这件事。”听了这里,里志提高了音量。
“啊,这样啊!”
他向着伊原兴致勃勃地说道。
“是这样啊。摩耶花喝的咖啡最初就已经加入了砂糖。但是沉在了底部,所以没感觉到甜味。然后加入了方糖后又进行了搅拌……”伊原也“啊啊”地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这样就相当于突然加入两枚方糖的甜味了。”
“嗯,确实像是这么回事。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说着,里志满足地点点头,冲我笑着说。
“呀,真是了不起的安乐椅侦探呢。”
虽然我并没有觉得提出了多么漂亮的解答……嘛,对当事人伊原来说,这个就是所谓的意识盲区吧。
“嗯……这么说确实好像是这么回事。”
伊原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不清了,这样确实可以说得通,但我觉得还不能把话说死。我总觉得不再去确认一下就没法心安。”如果还要去那个咖啡店旁边的画材店的话,肯定还会有再去一次的机会吧。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下,也没有在这里继续追究答案的必要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我把文库本收进了包里。
就在这时,里志突然说道。
“那么,我们就去确认吧。”
要两个人去吗,真是辛苦。我这么想着。
“差不多也该讨论讨论文集的事了。”
里志继续说道。
“是呢,确实也该……”
“是吧?”
要讨论文化祭的事的话,当然没有必要特意去市外,在学校讨论就可以了。但是,毕竟如果讨论的同时也能顺便解明过甜的砂糖的谜题,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于是我没有提出强烈反对。
只是——
“现在去的话,也太迟了点。”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了5点40分。
“确实呢。那么明天……啊,我明天不行,有委员会的工作。”明天是这一学期的结业典礼,身为总务委员的里志一定有各种杂务要忙吧。
“后天如何呢?”
我是不在意,只是暑假第一天就是社团的讨论,我们还真是勤奋呢。伊原好像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就当我觉得就这么定了的时候,千反田用耳语般的小声说。
“抱歉。我有其他的安排了。”
伊原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啊,说起来,确实是的。”
虽然我和里志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散发出了一股疑问的气息。伊原向着我们说道。
“小千,要参加合唱祭。”
“这样啊。那后天就不行呢。”
里志很认同地点着头,然而我并没有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们学校,以文化祭为首,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安排,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过有合唱祭这项活动。
“暑假还有这样的活动吗?在体育馆举办吗?”我得到了两人冷淡视线的回应。
“怎么可能呢。”
“是市里举办的活动啦。”
原来不是学校举办的活动啊。这就好,就算我再怎么节能,也不会不知道活动本身的存在……太好了。
“为了纪念神山市出生的作曲家江屿椙堂而举办的合唱祭。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举办。不仅是神山市,附近的城市的合唱团都会参加。不止会唱江屿椙堂的歌,还会唱各种合唱曲。”
“没听说过的人呢。”
到了这种话题,就是里志的个人表演了。他本人对此也有所自觉,挺起了胸。
“在大正时代,活跃在‘红色蜡烛’这本儿童杂志上的童谣作曲家。他和北原白秋,西条八十,野口雨情并称童谣四天王。”最后的‘童谣四天王’肯定是里志自己的创造了。
“被小千邀请,去参加过1次合唱团的练习,但是现在更想画漫画。”不知为什么,伊原一脸歉意地说道。是边向我说明边说给千反田的话吗,千反田是没有留意到吗,她什么都没有说。
古典部当然是神山高中的社团之一,我们虽然是同一年级,但是班都不一样,基本靠着社团活动来联系在一起。对在学校外面大家都在干什么,我既不是很想知道,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千反田和伊原一起参加了合唱这件事让我有点惊讶。
里志把双手抱在脑后。
“嗯,那么,文集讨论的日程下次再决定吧,打电话就可以了吧。”不在意地说着,也向大家表明了联络大家的事就由里志来做了。里志的勤勉,和不轻易表现出自己比其他人花费了更多的精力这一点,我非常敬佩。
“好的,这样就没问题了。”
千反田这么答道。总之今天应该会就这么解散了吧。到了夏天的这个时间,白天很长。快要6点了,也没有要日落的迹象。我把小说收进包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嗯,再见。”
虽然并没有偷看的意思,但在出教室的途中,千反田在看的书一瞬间映入了我的眼帘。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本书多半是关于升学指导的。
3.
暑假的第一天,我做了中华冷面。
大概由于早上眼看就要来场阴雨,正值夏季的中午时分还是能感到丝丝凉爽。论吃中华冷面,今天实在称不上适合,我之所以没有改变菜单,只是因为中华冷面的保质期到今天为止。
将醋、酱油、砂糖、胡麻油和甜料酒适量混合,当作临时的酱汁,面煮过后过冷水。配菜有番茄、火腿和不小心烧焦的薄蛋卷,将番茄切块,火腿和鸡蛋切成细丝。装盘的外表随便怎样都可以,给里面盛上除掉水分的面,放上大把的配菜,随意倒上酱汁,这样中华冷面就做好了。最后顺便给盘子边沿装饰上芥末,准备好麦茶和筷子。双手合掌,那我就开动了。然而筷子刚刚拿到手里,电话就响了吃饭的时候打电话来真是失礼啊!先放着电话铃声不管,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本来还想着下午太阳照进屋子里就可以晾洗衣服了,现在看来已经迟了,这样就不能说打电话来的人没有常识了。然后,我就盯着中华冷面看……只想着中华冷面不容易粘在一块真是太好了!我慢悠悠地站起来,接起了电话。
“喂。”
回应的第一声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也是没办法的吧。
“喂。我是伊原,请问折木同学在家吗?”
本来我很想说你听错了,但是对方的声音很紧张,让我说不出玩笑话。
“是伊原啊。”
“啊,折木。太好了,什么啊,刚刚的声音怎么那么低。”
“我正准备吃饭呢。”
“这样啊。抱歉。那么……”
伊原会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只有把中华冷面暂时放回架子上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那个。”
对面的犹豫隔着电话传了过来。然后马上问道。
“小千有可能去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把话筒换到了另一只手里。
“……为什么来问我?”
伊原回答的声音非常严肃。
“我问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人,你是最后一个。”
“原来如此。”
虽然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也大概能察觉到伊原现在非常紧张的样子,事情经过还是待会再听吧。
“首先是学校吧。”
“嗯。”
“然后是市立图书馆。镝矢中学旁边的,叫什么名字来着,之前和大日向一起去的那个咖啡店。”我把自己能想到的千反田可能去过的地方都直接说了出来。但是,先不说图书馆,千反田一个人去咖啡店什么的,我自己都觉得可能性很低。
“我知道了,谢谢。我没想到图书馆。学校的话,小福去了委员会,就拜托他看了一下,但学校没有看到小千的鞋子。”
“这样啊……发生了什么事呢?”
说完了我才想起来。
“今天不是合唱祭的日子吗。千反田没到吗?”
“嗯。”
怪不得会着急啊。
“小千登台是6点,所以还有时间,但是现在她不在。”听到是6点才出场,我稍微松了口气。
“睡懒觉了吧。”
“又不是你。”
“我就算会迟到,可从来不会睡懒觉的。啊,这种事随便怎样都好了,难道不只是因为她正在花时间做准备工作吗。”伊原不耐烦的声音回了过来。
“不是那样。小千从阵出的家里出发去文化会馆,是和一位老奶奶一起坐巴士过来的。”看样子合唱祭的会场就是市文化会馆了。从我家出发的话,骑车只需要10分钟左右。
“那么,是到了文化会馆之后不见的吗。既然打电话到我这里,也就是说馆内已经仔细找过了吧。”
“嗯。仔细找过了,哪里都没有。”
我再一次换了接电话的手。
“……要把事情想的更严重些吗?”
“不知道。虽然我感觉她一会就会回来,但是合唱队的领队很担心,叫我问问认识的人。”
“虽然现在才问,但为什么你在那里?”
“我没说过我参加过练习吗。就算只能在合唱祭当日帮忙,我也会过来的。”这样啊。
“知道了。总之,并没有来我家哦。”
伊原的心情好像完全轻松不起来的样子,本想开个玩笑稍微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回答的声音非常冷淡。
“根本没想过会去。”
“是这样吗。”
“……嗯,但是,谢谢。那我就挂了。”
“啊啊。”
挂断了电话,放好话筒。我再次回到了中华冷面前。和中华炒面相比,中华冷面有个非常大的好处。
可以短时间内一口气吃完也不用担心被烫伤。
神山市民文化会馆是一座被红砖一样的瓷砖覆盖的气派的四层建筑,同时拥有大礼堂和小礼堂。虽然不知道能容纳多少人,但根据向导牌看,大礼堂能容纳一千二百人,小礼堂能容纳四百人。铺着大理石的楼梯上方,前厅立着一块“江屿合唱祭”的广告牌,相当多的人在大厅里闲逛。
合唱祭似乎是2点开始,千反田要6点才会出场,也就是说有相当多的合唱团参加了合唱祭。也有可能是分成了早场和晚场两场。那个竖着的广告牌上并没有写的那么详细。
我来到向导面前,向穿着淡蓝色制服的向导员搭话。
“那个……”
向导员是位女士,看起来对身为学生的我非常亲切。
“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并不知道千反田所属的合唱团的名字。去那个团的休息室的话就能和伊原汇合,早知道我当时应该问清名字的。
“那个……”
“啊。不好意思。”
稍微想想,先考虑一下应该怎么问比较好。
原来如此,并不是需要那么烦恼的事啊。
“能告诉我6点开始演唱的合唱团的准备室是哪个吗?”向导员微微一笑,翻阅着手边的几个文件夹。
“6点开始的话,是神山混声合唱团。他们在2楼的A7休息室。”比我想象中的名字要更直接呢。谢过向导员后,我走向了2楼。
很快就找到了A7准备室,看了下走廊排列的门的间隔,准备室应该有16平米以上的大小吧。灰得发白的门是铁制的,门上贴着一张复印纸,上面写着“神山混声合唱团休息室”几个难看的字。我敲了敲铁门,铁门发出了铜锣般的声音,随后我便直接打开了。
开门后,只见里面的人排斥地看向这边,原来是伊原。我走进房间,她意识到是我之后,意外地睁大了双眼。
“哟。”
我举手示意,走进了准备室。
结果铁门侧面的伞架却勾到了我的脚。虽然我感觉我并没有那么用力地踢它,但伞架放置得并不稳当,就被带倒了,原本插着的伞横倒在了铺在地板上的地毯上。
“啊。”
“突然干什么呢!”
意料之外的援军飒爽登场,我本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但却迈出了错误的第一步。坐在旁边折叠椅上的50多岁的女性开口道。
“啊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看来是这个人的伞。
“抱歉。”
我一边道歉,一边将伞架扶好,把伞放了回去。由于弄湿了手,我拿出了口袋里的手帕擦拭。
“哪里,应该是我道歉的。”
老妇人只说了这句话,然后重新坐好。如丧服一般的黑上衣,黑短裙包着全身,给人留下脊梁坐得十分挺拔的印象。A7休息室与进门之前判断的大小一样,不过看起来东西很少。除了10个左右的被使用的折叠椅,就只有靠着走廊一边的墙边并排放着几个桌子。桌子上被用来放东西,包成排地放着。其他的几面墙边就只有折叠椅堆叠着。不知是否是因为离出场还有一段时间,休息室里只有老人和伊原两个人。伊原小跑着靠近我身边。好像已经忘记了我绊倒伞架的失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来了呢,谢谢。”
与其说是因为被打了电话,倒不如说我是被校外的事件吸引而轻率地出门了。不管怎样,都已经知道朋友遇到了困难,还继续和中华冷面耗时间也太不近人情了。尽管如此,被道谢了我还是感觉有点害羞的。我尽量把视线从伊原那里移开,在休息室里四处观察了一下。
“千反田还没回来呢。”
“是的。小千也没有手机……”
“本来她该几点来到这里呢?”
这么说着,我稍微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再过一会儿就到3点半了。
“1点半。”
“……这还真是早呢。”
“由于2点就要开演,有几名合唱团的代表得上台,小千就是代表之一。”
“要上台呀。那么,本来正式表演是6点开始咯。其他成员都来了吗。”
“预定中午来的人都到了,现在在礼堂听其他合唱团的演唱。之后,预定傍晚到的人估计5点开始也会陆续到场。”那么,千反田就算5点之后来,也不会影响到合唱了吧。暂时可以安下心来,不过已经来到会场的千反田竟然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失踪了,这可不是普通的事件。
我稍微有点犹豫是不是该说出所想到的事,但是现在伊原处于非常心神不宁的状态之中,果然还是应该问点问题。
“千反田她,不在的话不行吗?”
“诶。”
“合唱的话,是有很多人一起唱吧,那么往好处想的话,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伊原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千反田的亲戚会来?”
“确实说不定会来,但是问题不在这里。……小千,有独唱部分。”竟然这样。我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虽然不知道唱的是哪首歌,但担任独唱部分的一般是红人啊。红人行踪不明可不是打趣的时候。伊原只是在担心千反田的安全,其他的合唱团员应该更加在意自己还能不能站上舞台吧。
我转换了一下心情,接着问道。
“在出去找之前,还有什么其他已知的情况吗?”伊原,拿着握在手心的小笔记本。一边翻页一边回答道:
“没有去十文字那里。除了学校,城址公园和光文堂书店的人也跟我说没有千反田的踪影,入须前辈提到的名叫伯耆屋的服装店也没有。另外,荒楠神社那里也找不到人。”我挠了挠头。
“我不清楚伯耆屋在哪里,但其他的都比较远。千反田是坐巴士过来的,她现在应该是徒步的吧。这些都是靠步行去不了的地方。”
“想去的话还是可以去的,但一般不会这么想吧。”
“从这里到车站是在徒步范围内的,到车站里就能乘坐到各个地方去的巴士了。”
“她会做这种事吗?”
不会做的吧……正常来说。
所以现在有个最根本的问题。
“那么,千反田她,是以自己的意志去了某个地方?虽然不想说,还是说,她遇到了事故。”
“那种事……”
回答的声音变得非常小。
“就算你问我也没办法回答。我怎么可能知道。”理所应当的回答。我挠了挠头。
伴随着厚重的金属音,门把手也转动起来。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我和伊原都回头向门口看去。在那里的不是千反田,而是一位40岁左右的女性。她穿着浅茶色的上衣,不知是宝石还是玻璃工艺品的发饰闪闪发亮。应该是合唱团的成员。
“段林小姐。”
伊原叫出了她的名字。
名为段林的女性露出一副紧张的神情,一边靠近,一边问道:
“怎么样,来了吗?”
“还没有。”
“这样啊。真是麻烦啊。”
她皱着眉头嘟囔着。突然,她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便向伊原问道。
“这位是?”
“啊,他是和我们一个社团的折木君。他是来帮忙一起找千反田的……”被这家伙叫折木君的感觉真是不好啊,我正这么想着,伊原迅速向我这边转过头来。
“这么介绍可以的吧。”
再怎么说是暑假,说是来玩的根本不可能吧。我点点头,先向段林开口道。
“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们面面相觑。
“不,现在想不到什么。”
做出这样的回答的段林小姐,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这样啊……”
然后,她的声音和表情都透着一股焦躁。
“肯定是因为感觉到了压力了吧。只是没想到会在当天玩失踪。真是的,完全不可信赖。”
“她只是去整理情绪了吧。”
“那样的话也该至少和谁打个招呼的吧,就算再怎么紧张,突然直接消失,失去联络什么的……”登台要到6点,现在就开始坐立不安了吗,也难怪,担当独唱的歌手当天消失了,被抱怨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千反田因为压力而消失这点,说实话我完全不认同。我并不认为她是不会紧张的那种人,事实上当初要进行校内广播的时候,她就变得非常僵硬。但就算很紧张,她依然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这一次会因为无法承受紧张的氛围而逃避,实在是无法想象。如果千反田是以自己的意志消失的话,那么原因肯定不是无法承受担当独唱部分的压力。
“果然还是该与千反田家里取得联系吗?”
段林小姐把手放在嘴边,开始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坐在折叠椅上的老妇人开口了。
“也没必要这么担心,我想很快就会回来了。”
“横手女士你虽然这么说,其实也冷静不下来吧。”虽然段林小姐气势汹汹地说着,但被称为横手的老妇人的话语依然稳重,没有动摇。
“年轻的时候就是会遇到很多事的,这可是非常美好的时光,我想再等1小时也不会遭到什么报应吧。”
“又是这样。之前也说过要等1小时的吧。”
“是的,确实刚刚也说过。”
是横手女士实在太过于平静,让过于热血的段林小姐感到有些惭愧了吗,她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确实,时间还有很多。我知道了,再等等吧。”这么说着,她迅速地离开了休息室,完全没有看向我们。看着被砰的一声关上的铁门,我有点惊讶地问道。
“所以,刚才那是谁?”
“段林小姐,合唱团的……怎么说呢,负责人?”
“领队的意思吗。”
“既不是声部领唱,也不是团长,反正就是主持的人。”我大概明白了,这种类型的人时不时会遇到的。
“话说,之前她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吗?”
伊原皱了皱眉简短地回答道。
“嗯。一直。”
我稍稍瞄了一眼横手女士,别的团员都去了礼堂,只有她孤单地坐在休息室的折叠椅上,这是有着什么含义吗。或者说……我想到了什么,向伊原问问看吧。
“伊原啊,你说的从阵出和千反田一起乘巴士过来的老奶奶,难道说,就是那位吗?”
“是的,就是横手女士。”
果然是这样,尽管说是阵出,但阵出也是很大一片地方,虽不敢确定,但是她是千反田的近邻的可能性非常高。说不定还是千反田家的熟人。那么她和段林小姐相反,一直袒护千反田也就可以理解了。
伊原好像已经不能安心地站在这里了。
“我再去馆内找一遍。”
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待会也去。”
“拜托了。”
伊原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横手女士两个人。
千反田是来到文化会馆之后消失的,有关人员里面最后一位见到千反田的大概就是这位了。虽然现在就起身去找也不错,但毕竟还不能掌握千反田的去向。能收集的情报还是应该尽量收集比较好。
“那个。”
我尝试去搭话。横手女士两手放在腿上,把头稍微转向了我这边。
“什么事?”
“听说您是和千反田……同学一起乘巴士来的。因为我现在在找千反田同学,可以问下当时的情况吗?”
“啊呀,是你啊。”
横手女士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着我的脸笑了起来。
“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你是今年的生雏祭撑伞的人吧。真的是非常出色啊。”……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呢。横手女士住在阵出的话,那个祭典肯定去观看了吧。
总之,既然能认得我,说起话来也算是方便了一些。
“非常感谢。那么,千反田同学当时处于怎样的状态呢?”就这么询问感觉有点太着急了,横手女士“嗯”地开始思考,接着慢慢地开始陈述。
“我一个人在阵出的巴士站,千反田的家长开车把女儿送了过来,还特意打开车窗对我说,女儿还请您多指教。”横手女士所说的千反田的家长,到底是父母亲中的哪位呢,现在已经无需深究了。
“女儿下车之后,我们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我们两人放好了伞,一起等着巴士。”让我稍微有点在意的是,只把千反田送到了巴士车站,既然能送到车站,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文化会馆呢。不过单纯地思考一下的话,送到巴士车站是因为没有时间送到文化会馆吧,或者有事要往别的方向去。
要找人的话还有个最基本的事情没有问。
“千反田……同学穿着什么样的服装,您还记得吗。”横手女士再一次“嗯”地思考起来。
“她身着统一的舞台服装啊。所以她穿的是白衬衫。短裙是黑色的,鞋子也是黑色的,袜子则是白色的,包是的米色的。对了对了,伞是茜色的。我当时就想着,她拿来的东西真的是很漂亮啊。”合唱团要穿统一的服装出场的话,那么刚刚段林小姐的浅茶色的上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统一服装估计是开场前才换的吧。
总之千反田她除去拿着的物品以外,完全就是黑白色的搭配。先不说在这个文化会馆中会如何,在外面的话会很显眼的吧。
“巴士的话,是两人都乘上去了吗?”
“是的,是两个人。”
“是几点的巴士呢?”
“正好1点的。”
“到这里是几点呢?”
“大概1点半。”
千反田是计划1点半到这里,乘的是正好勉强赶上的巴士呢。但如果坐更早一班巴士的话,就会影响吃中午饭的时间,也没有过早来到这里的必要。应该说千反田的时间安排非常妥当吧。
“千反田也是在文化会馆前的巴士站下车的吧。”
“是的。”
横手女士点着头,又加了一句。
“到这个休息室为止,我们都是在一起的,稍不留神,她人就不见了。”明明在一起的人突然消失了,横手女士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意思,只是心平气和地等着千反田……她的这份镇静和坚强究竟从何而来呢。
“关于千反田她去了哪里,您有什么头绪吗?”最后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横手女士稳重地微笑着答道。
“应该是去散心吹风了吧,我倒没怎么担心。”
4.
从休息室出来,听到了从远处的前厅传来的嘈杂声。正好伊原从走廊里回来了。
如果说是要找遍馆内的每一处,这动作可是真够快的,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所以提前回来了吧。伊原看到我在休息室门外,稍微皱了皱眉头。
“你还在这里啊?”
然后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道。
“不过,倒是正好呢。小福打电话来了,说他马上从学校过来,问我有什么他现在能做的事。我回答他,说我先问一下折木,之后再和他说。”真是令人感激的提案。里志非常机敏,调查东西之类的任务,交给他的话真是放心。
“嗯……”
刚刚在对话中提及的图书馆和城址公园,虽然可以让里志去这些地方确认一下。但是,说实话这是成功率很低的赌博。我看了一下手表,快到4点了。差不多也该注意一下剩余时间了,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掉重要的帮手。
总之,有一件事有点让人在意。虽然还没有思考到能明确地转化成语言说出来的地步,但是,比起去赌在神山市内乱转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方案,朝着这个在意的事情的方向去调查,看起来更可能成功。
“让他去一趟车站。”
“神山站?”
伊原突然发疯似的叫了起来。
“让他去哪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可没打算让里志坐上电车踏上旅途。
“说是去车站,其实是想让他去在车站旁边的巴士中心,让他从那里把巴士的路线图,和通过阵出的巴士时刻表拿来。”好像想说些什么,伊原开了口,应该是想让我说明为什么要拿那些东西过来吧。但是经过重新考虑过后,伊原一副放弃的样子,把想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路线图和时刻表是吧。”
点了点头。
“然后呢,让他在哪里交给你呢?”
“我在入口等。虽然那里人有点多,但是应该没问题。”
“好的。”
说着,伊原拿出了手机,仅仅数秒里志就接了电话,伊原把我交代的事都传达给了电话的那一端。
终于讲完电话,伊原拿着手机说道。
“15分钟内能到这里。”
神山高中到这里,就算直接过来也要15分钟以上,况且还让他去车站查东西,肯定来不及。他应该是想表达想要快点儿赶过来的心情吧,要是遭遇事故了可就让我睡不着觉了。
“发个短信过去,让他小心点儿,别乱来。”
“是,我马上就发。”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因为我是搜索途中折回来的,我再去馆内接着找。如果还是没有找到,我就去附近的公园找找看。不用在意我,你就自由行动吧。”也只有这样了。毕竟我也没有手机,也只能和伊原商量好如何行动了。
“了解了。那么,待会见。”
把写短信的伊原留在身后,我走向了1楼。
江屿合唱祭2点就开始了,可是现在前厅仍然聚集着不少人。因为出场的合唱团非常多,大部分人都是等到自己认识的合唱团出场之前才过来的吧。这就导致了一直都有人进到这个前厅里来吧。
站在铺满黑色大理石的前厅正中间,姑且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一下千反田是否在这里。
千反田的服装是白衬衫,黑短裙。穿着这样衣服的人有几个人在,但是并没有类似千反田的人。也是,如果真的在这里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她会自己回到休息室的吧。
刚刚并没有留意,现在看到了向导处这里堆着江屿合唱祭的宣传手册。在等里志的这段时间里,我拿起了一本。站在门斗的正面,写着“江屿合唱祭”几个大字的广告牌下方最显眼的地方,我开始读起了宣传手册。(注:门斗是在建筑物出入口设置的起分隔、挡风、御寒等作用的建筑过渡空间。)宣传手册是米色的,所用的纸张很滑。上面写明了江屿合唱祭的开始时间是14点,但是结束时间却没有写。是考虑到可能有意外的事导致延长或者缩短,还是说有其他理由呢。对观众来说,会因为很难确定几点吃晚餐而困扰吧。
介绍参加的合唱团的字实在太小,纸面基本上都被江屿椙堂所写的词给覆盖了。直到从里志那里听说为止,我都不认识的这位江屿椙堂,好像是个距今年代久远的人。所用的词汇都是古语的样子。这里记录了每个合唱团所演唱的曲目的歌词,我找了找千反田他们神山混声合唱团的曲目。
“……是这个。”
这是一首名为“放生之月”的歌。……记得有谁,警告过我这好像是泷廉太郎的歌。
(注:泷廉太郎是实际存在的人物,而放生の月好像是原创的词。谐音“荒城の月”是滝廉太郎做的名曲。)在等待里志的无聊时间里,我读完了歌词。
放生之月
悦耳的声音 笼中之鸟
放生的美德 谁都能想到
浮世的众生 皆无常道
啊啊 但愿 我还能
在自由的天空中,逍遥
解放那 笼中之鸟
池中之鱼 如此的美丽
放生的美德 谁都能想起
浮世的众生 皆无常理
啊啊 但愿 我还能
在自由的海洋里 死去
解放那 池中之鱼
(注:歌词原文供参考)
放生の月
美声なるかな 籠の鳥
放生の徳を 思えども
浮世に誰が 常ならん
ああ 願わくは 我もまた
自由の空に 生きんとて
籠の鳥をば 解き放つ
生け簀の魚の 麗しさ
放生の徳を 思えども
浮世に誰が 常ならん
ああ 願わくは 我もまた
自由の海に 死なんとて
生け簀の魚を 解き放つ
“……完全看不懂。”
非常遗憾,我这个人并没有诗情。写的好坏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不谈,总之先记着他们要唱这种感觉的歌吧。另外好像还要唱一首歌的样子,这首只写了曲名。也是正常的吧,因为是连我都知道的著名流行曲,大概就是大家愉快地一起相处之类的歌吧。
我用右手握住被卷成筒状的宣传手册,砰砰地拍打着左手。发呆地打出些节奏,我的眼睛则看向了连接外面和前厅的门斗。
透过玻璃门看向外面,云朵已经完全消散了的样子,阳光照射下来,看上去非常强烈。一位拿着太阳伞的50多岁的女性一边擦着汗一边进来,突然露出了微笑。我想了一下可能的原因,一定是空调的凉爽让她这么高兴的吧,不过看起来,有三层楼高的前厅的空调效果一定很差。我倒是感觉冷气并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比起外面一定是足够凉快了吧。
“嗯?”
猛然间,我向那位女士盯了过去。那个人穿着黑色短裙,白色衬衫,披在深蓝的上衣上的是个小小的挎包。黑色短裙和白色衬衫的组合和千反田的服装是一样的。那个人不是观众,而感觉像是合唱团的团员。虽然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但就是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裙子,衬衫,上衣,挎包,太阳伞。空调和笑容。
“对了。”
原来如此。
“是太阳伞。”
这个文化会馆的门斗里,有成排的伞架。仅靠门斗,看起来无法解决最大容量1600人的会馆的观众放伞问题,在前厅的墙边也有伞架。但是,那个老妇人拿着伞就直接上楼了。
因为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走向了向导处,仍然是刚才那位亲切的女性:
“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这么问道。
“那个……有件事想问一下。”
“请问,无论什么都可以。”
对着怎么看都像是高中生的我,明明没必要用“无论什么”这样的敬语的。这还真是份难做的工作啊,一边想着这一点,我问她。
“是不是参加合唱团的人不能使用这里的伞架?”很明显是个奇怪的问题,但向导员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进行了回答。
“是的。为了能让尽可能多的客人使用这里的伞架,对于参加合唱团的各位,希望能用休息室里的伞架。”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好的。如果还有其他不明白的事,无论什么都请不用在意,过来问就好。”实在是太过尊敬的语气了啊,我如此想着,离开了向导处。这样一来,刚刚那位女性没有把太阳伞放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清楚了。
“……”
那么,千反田去了哪里,感觉稍微能够想到了。至少,不是在那里……再稍微想想看吧,我就这么低着头准备回到“江屿合唱祭”的广告牌底下。就在途中——“虽然没说过让你向上看,至少也要向前看吧,奉太郎!”有人这么向我搭话。
刚刚我站着的地方,大汗淋漓的里志站在那里。
“嗨。”
我边说着,边看了眼手表,4点14分。距刚刚和伊原说完话开始,真的只过了不到15分钟。希望里志没有太勉强自己。
“好快呢。”
“是啊。给,你要的东西。”
巴士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印在了颇具光泽的纸上,叠成了可以收进手心的大小。
“真是麻烦你了啊。”
“不用谢,小菜一碟。”
里志皱了皱眉。
“事情我听摩耶花说了。千反田同学她消失了吗?”
“是的。”
“她并不在学校。至少,楼梯口并没有看到千反田同学的鞋子。但是,真是麻烦啊。”
“对啊。”
这样对话着,我打开了时刻表。
“千反田同学她跑到了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身上没有手机。当然就算是我也能想到千反田同学可能去的一两个地方,但是并没有时间去一个个找,奉太郎,这下这个舞台有点太大了,感觉根本无处下手啊。”手中拿到的时刻表上的信息,并没有到需要去仔细查看的地步。通过阵出的巴士的数量和预想的一样少,白天大概1小时只有1班车。我点了下头,将时刻表叠回了原来的大小。
里志用手指擦了擦流下的汗水,说道。
“真的很遗憾,我还有别的急事,必须得马上去才行。因为是千反田同学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不必担心……怎么样,奉太郎,千反田同学现在在哪儿,你稍微有点儿思路了吗?”
“算是吧。”
听到这个回答,里志瞪圆了眼睛,好像我的回答超出了里志的预想。
“诶,稍微等一下。奉太郎,你难道已经知道千反田在哪里了?”
“知道了这说法可是有语病的,我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我会把她找出来的。”然后,恐怕是找出之后怎么办的问题吧……
我看了一下手表,离千反田登台,还有1小时45分钟。
里志说得不错。
若是想在整个神山市地毯式搜寻消失的千反田,那即便是花上一周时间也不够。挨家挨户地找必然行不通,需要更加省力有效的方法。况且那大概也没有里志想象中那么困难。
但是——
“那该怎么做?”
被直截了当地这么问,我反而答不上来。虽说我并不是那种很在乎他人看法的类型,但若是因为在可以预见结果前就拍着胸脯说“这么干就行了”、最终却没能成功的话,还是会感到有些丢脸的。
“不、那个、我还没想到。”
我含糊其词地回答。因为有想问里志的事情,我便试着强行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江屿椙堂,真的是被称作什么四天王那种级别的名家?”里志怕是也明白我在敷衍他,却毫不在意地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原来说得有点儿夸张。事实上我认为,就算加上他作为本地人的优势,也还是比不过北原白秋和野口雨情的。”
“就算只有一点儿那也是夸张了。说起来……”里志耸耸肩不发一言。我翻开了之前拿到的宣传册。
“千反田他们,好像是要唱这首“放生之月”来着。”
“呵——”
瞥了一眼歌词,里志便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看来江屿椙堂是那样的人。”
“你说这样那样的,到底是怎样?”
“一言以蔽之,就是……有些热衷于说教。”
原来如此,喜欢说教。我重重点头,也不曾多想。发觉了对自己在读过歌词后那种感受最恰当的形容,连我都感到豁然开朗了。
“他把孝行、勤勉、正直这些价值观,毫不尴尬地大肆讴歌赞颂。也有书上评价他,‘正因为本人是和尚,才会采取类似说教的口吻’。所以说,大概就是因为这点他才没能跻身一流的名家行列。不过也就只有内行人才懂吧。”
“纪念祭的话这种还是挺常见的。”
里志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屑的笑容。
“合唱团大多都会举行定期音乐会的。反正活动总是得办的,那就想个好名头吧——这样的心态,我还是能理解的。”这种心态我是理解不了,不过换做是里志的话,或许确实可以呢。
里志看了一眼手表,微微蹙起了眉。
“我差不多得走了。真是的,居然还得去做那么无聊的事。”言下之意,如果没有这事的话就能来帮忙了,他明确地向我传达了这点。
“不用在意……你说的事情是?”
“那个啊……”
似乎快来不及了,里志站起身同时抱怨着。看来他实在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表哥两夫妇过来玩了,要我当外甥的玩伴,还真是累人啊。”
“表亲的孩子也叫作外甥么?”
“其实是表外甥,但我都直接叫他外甥。那孩子喜欢将棋,就缠着我陪他下。”看来还是里志自己的问题。但我认为原因并非在于他不会下将棋。
……不对,不如说,里志的将棋水平相当了得。初中修学旅行时的某个晚上,里志曾和一位同班同学对弈——对方曾获得市将棋大赛第三名、因而自视甚高——并且赢得了棋局。
“陪他下不是挺好的吗?”
“我一赢他他就哭。而且,他会坚持下到自己赢为止,连饭都可以不吃。”
“……那样的话还真够讨厌的。”
里志摇头。
“这种事,本来也没什么。输给他就可以了。”我很了解初中时的里志。他是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执着于胜负的人,奉行胜者为王的主义——为此甚至不惜钻规则的空子,哪怕游戏变得无趣也没关系。而且我也知道,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坚持那种主义了。
“那你还纠结什么?”
“如果我不说出‘我输了’,他就会得意地嚷嚷‘你可真懦弱’。”所谓将棋,无论过程如何只要王将被将死就算落败,也可以提前认输。提前认输的人通常需要宣布“我输了”,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注:王将,将棋中的一种棋子,类似于中国象棋中的将或者帅)“因为是接待将棋,一旦被将死的话,‘你赢了’或者‘我服了’这种话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想干脆一句话也不说。”(注:接待将棋,指在对弈双方棋力悬殊的情况下,强的一方顾及对手脸面而有意识地保留实力的下法。通常出现在应酬上司或重要客人的场合)“你不就是不想说出‘我输了’吗?”
里志摆出一副苦瓜脸。
“我是觉得只有凭借实力才能让人说出这样的台词。内心不认可对方的话很难说出口。虽然这只是言语方面的问题,而且即使相反观点也说得过去,只能说,我还是不够成熟吧。”虽然可以谈话的时间在逐渐减少,我还是苦笑着回应。
“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前,我在亲戚的婚礼上……”那是一场基督教婚礼。我穿着立领的校服走进教堂,聆听神父的致词。
……唔。
忽然间,有一道灵感掠过脑海。虽然无法用言语表达,但确实可以领会到,逐渐进展的推理在得出结论前的一瞬如潮落般消失殆尽。那是什么呢。是将棋和婚礼的哪一部分,会让人如此在意呢。
“就是这样,那么我先走了,奉太郎。”
听到里志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啊、好。”
“希望能找到千反田同学啊。在这种时候却帮不上忙,真是抱歉。”
“没关系。”
虽然还没有整理好思绪,我却脱口而出,“之后就交给我吧。”里志睁大眼睛,然后浅浅地笑了起来。
“明白,那就交给你了。……要说有谁能找出躲起来的千反田同学,大概非你奉太郎莫属了。”
(未完,见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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