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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379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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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绝对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江口金子意识到摄像机在对着自己,便拼命地绷紧脸,露出闪闪发光的崭新金牙叫了起来。“结婚到现在20年,我为丈夫鞠躬尽瘁地干活,为此事业顺遂,至今有了40个职工。结婚后我跟丈夫披星戴月地干,现在成功了,他倒另外找了女人。他要光是寻花问柳,我也不会到这里来,是他最近从那个女人家里去上班了!这不是弄得主次不分了吗!”
“所以,你打算跟丈夫离婚了?”节目主持人看着金子说。这是个中年演员,苦涩的脸,苦涩的声音,却很受家庭主妇的欢迎。
“是的,我打算离婚,因为职工更愿意把那女人奉为太太了,丈夫也愿意他们这样做。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
“你丈夫答应离婚了吗?”
“没有,他在支支吾吾地推托。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是心疼钱啊!他舍不得付给我赔偿费,想等我忍受不了离家出走。”
“按你信上说,赔偿费要付2亿元。这笔数额从何而来?”主持人问。
金子像是等着这话似的,从手提包里拿出记事本,说:“我刚才也说了,家里的财产是我跟丈夫两个人一起挣的,你们向谁打听都行,所以,我要求得到一半的财产。我这里记着家里的财产和房地产,全部的一半大概是2亿元。”
“金井先生,你看怎么样?”主持人转向邀请来的嘉宾金井律师。这位律师最近很出风头。他长相端正,为女性辩护的词句很打动人,所以大受欢迎。这可以说明他尊重女性,但以他本人的性格,相反是属于冷静理智一类的。
金井对这个叫江口金子的中年女人,说实话没有什么好感。她长得虽然不错,但给人一种不检点的印象。一开口便露出崭新的闪光金牙,让人感到轻浮,手指上的大钻戒,也在闪闪发光。
可是金井不能背叛自己被人认为站在女性的立场,他向金子柔和地微笑着说:“这位女士说的如果是事实,离婚的理由完全可以成立,也可以要求赔偿费。”
“这个案子你接手吗?”主持人马上抓住不放。自然,这是节目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金井微笑着说:“行啊,我可以受理。只是这么一来,我也想了解丈夫一方的情况。”
主持人应允了。他问一个年轻的报道员:“这事怎么样?”
刚过30的报道员高声说:“跟这位太太说的完全一样。丈夫大约一年前,在新宿的酒吧里结交了25岁的A,给她买了公寓。开始,他是从自己家去那个公寓,最近则是住那个公寓比住自己家的时间更多了。”
“她丈夫是怎么说的?”
“我也希望他能出席,谈谈自己的想法。但他说工作很忙,还要去看牙医,不能来电视台。比起妻子,还是看牙齿更要紧。”
“他就是那种人。”金子气愤地说。
“金井先生,你看这事怎么办?”主持人望着他。刚才报道员说的事,其实金井已经知道了。报道员的话是为节目准备的,金井也是因为这个官司可能赢,才接受下来的。
这个案子事前经过调查,成功后,还要追踪报道。不管怎样,等到赔偿费拿到后,还要再做节目。
“没问题,这件案子我接下来了。”金井对着摄像机,踌躇满志地说。
2
案子很简单,然而金井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请常为他办事的私人侦探,对丈夫一方江口功一再次进行调查。
江口偶然跟金井同岁,属于战争中疏散的一批学生,或许叫疏散派比较合适吧。
江口在25岁时,跟比他小三岁的金子结婚。这是镇上工厂的工人,娶弹子房老板女儿的婚姻。他们在一间集体公寓里生活了五年,茹辛含苦聚下钱,开了一家小小的中式面店,渐渐发展到现在有四家连锁饭店、两家弹子房,可以说是成功者一员了。他们没有孩子。也许是这个原因,做丈夫的江口功一常去找女人玩。以前只到此为止,可这回他真的看中对方了。
那女人跟电视台报道员说的一样,名A,其实真名叫三田丽子,25岁,S大学英语系毕业,现在在酒吧里做陪酒女。高中都没毕业的江口,自然对三田丽子趋之若鹜。按这种情况,官司肯定能打赢,问题在金子要求的2亿元赔偿费,能不能如愿以偿。如果江口不肯痛快地给,为了赔偿费的数额,也许要拖很长时间。
金井在法院作出判决前,跟江口功一见了面。他想经过商谈,如果对方同意离婚、付出2亿元的话,委托人金子自然高兴,自己作为律师,也能增加信用度。
金井在新宿三丁目的江口饭店经理室里,见到了江口功一。因为是公司组织,所以称经理。
江口小个子,脖子粗短,身体很壮实。金井把自己附有职称的名片递给江口后,问:“昨天的电视节目看了吗?”
江口苦着脸说:“看啦!她也不住地说要我去电视台,真烦人。”
“你为什么不去?你说出自己的道理,是对你有利啊。”
“那是胡来。”
“哪一点胡来?”
“难道不是吗?找女人是男人的本性啊!没钱时不能玩,像现在有一、两个喜欢的女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是你太太不这么想。她无法忍受,要求离婚,按情理索取2亿元赔偿费。”
“2亿元?胡说八道。”江口说。
“我经过调查,你完全有能力支付赔偿费。”
“你要我把店卖掉吗?店是我的命根子,还有职工的问题。2亿元我是怎么也付不出的。”
“可是,你太太说就是告也要告出你2亿元来。”金井点着了烟斗,望着对方。
“行啊!”江口装腔作势地说。“我不是接受了吗?你看上去是个优秀的律师,但我也会请日本一流的律师,把官司打下去。请你把这话转告我老婆。”
“你别这么激动。”金井笑了。“判决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我来这里,是希望你同意离婚,爽快地拿出2亿元赔偿费来。我想这是为你好。”
“怎么是为我好?我2亿元都要被抢走了!”
“可要是判决,你肯定会输。你去找陪酒女,那个叫三田丽子的情况,也已经查明了,所以就算你请到日本一流的律师,你也不可能胜。还不止这个呢!”
“什么事?”
“你是做客人生意的,法院一判决,流言四起,对你的买卖不利。”
“为什么?法院应该保密的吧?”
“是这样。不过我的大学朋友是《女性周刊》总编辑。”
“那又怎么啦?”
“他每次跟我见面,都要问我有没有女读者喜欢的素材。我对他说了要求2亿元赔偿费的事,他听了大感兴趣。还有你太太为你鞠躬尽瘁,会引起女读者的同情。周刊杂志的报道,我想你也知道,渲染起来很夸张的,他们会把你写成女人的公敌,你的店有可能遭到联合抵制。”
“你是在威胁我?”江口脸色变了,他瞪着金井。
“哪儿的话!这只是我的预想。”
“法院判决的事,你会告诉那个女性周刊总编?”
“我还没决定。作为律师,为了使辩护人取胜,会采取一切有效手段的。”
“……”江口沉默了。他手托额头,陷入思索,像是在考虑判决对自己的得失。
金井对着江口,规劝似地说:“你不想跟三田丽子分手吗?”
“嗯……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江口抚摸着脸。
“那就爽爽气气答应你太太的要求。2亿元确实是一笔大钱,但只要努力工作,这些钱是挣得到的。同时对三田丽子来说,能正式入籍,她也会很高兴。”
“让我考虑一下吧。”
“行啊。只是请尽快做出决定,因为你太太说了要马上去找家庭裁判。”
3
过了一个星期,这次是江口功一来金井的事务所登门拜访。这是好兆头。果然江口说:“我想了许多。还是按你说的办吧。”
“你太太要高兴了。”
“我就要哭啦,不管怎么说是2亿元啊!”
“你的决心很大啊。”金井表扬似地说。
江口说:“那次谈话后,我调查了你说的是否真话。”
“你干了些什么?”
“是周刊的事啊!我想莫非你在虚张声势,便请私人侦探作了调查。结果知道《女性周刊》里有个姓森的总编辑,确实是你N大学的同年级学生。”
对江口的话,金井报以苦笑。他觉得江口很辛苦。如果自己撒了谎,这个男人会在法院向自己开火的吧?
“总之,像我这样做客人生意的,顾客对我影响不好,我就完了。最可怕的是杂志了。”
“2亿元的赔偿费,你能付给你太太吗?”
“我付一半不行吗?”
“你太太要求的是2亿元。”金井说。
江口功一脸愁苦,啧啧说道:“我知道,她是个不肯服输的女人。”
半个月后,江口在离婚申请书上按了印,把2亿元付给了金子。
如金井所想,电视台对这事的成功大为高兴,马上以《2亿元赔偿费的续闻》为题作了播放。电视台也好,金井也好,都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好处。
这以后,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了,金井的头脑里渐渐忘了江口功一和他太太的事。
六个月后的9月17日那天,刮着像是台风来临时的大风。金井在事务所里,处理着新接手的离婚诉讼案时,桌上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水野秘书按他的吩咐去了家庭仲裁所。金井放下文件,把手伸向话筒。
“是金井律师吗?”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问。
“你是谁?”金井用另一只手拿起烟,点着了火。这是下午刚过三点的事。
“我是涩谷署的谷木刑警。”
对方说了,金井仍是没有印象。金井是专门处理民事案件的,跟警察不发生什么关系,他只好沉默。
“你知道江口功一吗?”谷木刑警问。
“江口功一……?”金井嘴里念叨了两遍,想起了那个小个子、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的脸相。“他怎么啦?”
“他手里拿着你的名片,死了。”
4
涩谷区世冢的15层高级公寓楼的一个单元里,躺着江口功一的遗体。地点是四室一厅的卧室内。
金井由大个子谷木刑警带领着,来到卧室,看到遗体身穿睡衣,倒在床上。
“没错是江口功一这个人吧?”谷木慎重地问。
“对,是我以前见过的江口功一。”
“那就请看一下这个。”谷木把揉烂的名片给金井看。是自己的名片。“名片紧紧地握在左手掌里,攥得太用劲了,就揉成这个样子。没错是你的名片吧?”
“是啊,是我的。”
“记得是什么时候给他这张名片吗?”
“我接手这个人妻子的离婚案,大约是半年以前的事,记得是那时递上名片的。这是杀人事件吗?”
“还不清楚啊。已经知道的有两点:一是死因为氰酸钾中毒。二是枕头边的电话筒掉在外面,他的左手攥着你的名片,即他是想给你打电话。你猜到什么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被害者跟你商量过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在他跟太太离婚时,见过他一面,不对,是两次。”
“这以后,一次也没见过?”谷木不信似地问。
“你难道在怀疑我?”
谷木默不作声。金井忽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警察虽然没有明说,但在怀疑着自己。
“目前阶段你的名片是唯一线索。”谷木这么说。
“可是还没有断定是他杀吧?”金井抗议似地说。这种抗议显得很愚蠢,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没有人会紧紧攥住律师名片、抓住话筒自杀的,肯定是他杀。还有正因如此,搜查一科的刑警才会出现在这里吧?
谷木始终保持着冷静。“十有八九是他杀。”
“若是这样,犯人用什么方法让他服毒?房间里没有人来过,也没有喝过饮料的形迹。”
“这事我们正在调查。”
“有没有失窃?”
“不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抢劫杀人。没听说过强盗毒杀屋主这种事,抽屉里的存折以及60万现金也没被劫走,好好地放在那里。”谷木沉着地解释着,然后又说:“你今天干了什么了?能解释一下吗?”他的语调温和,但分明是在调查不在场证据。
金井的脸涨红了,口气也自然粗野起来。“我早上8点起床,吃过早饭去事务所上班。上午11点,我的离婚诉讼辩护人板东律子来我的事务所商谈。12点半,我去经常光顾的《七叶树》餐厅吃饭,下午阅读有关诉讼事件的文档,就是这些。证人是水野秘书,不相信可以去问她。总之,半年前的事件自解决以来,我一次也没见过这个人。”金井故意连珠炮似地说。
5
第二天,报纸的社会版面上,大幅报道了这个毒杀事件。金井在家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摊在桌上的报纸。
《饭店经营主死亡江口饭店的经营者江口功一(42岁),17日早上在涩谷区世冢的高级公寓楼家中死亡。此事由前来接他的职工田岛五郎发现。
据警察调查,江口是穿着睡衣、服氰酸钾致死。他的左手捏着著名民事律师K的名片。警察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在对K律师进行询问的同时,搜查犯人。
江口半年前与妻子金子(39岁)离婚。他为此付了2亿元赔偿费,周刊杂志曾有报道。》这份报上这么写,其他报纸也大同小异,有的报纸还把金井写得像嫌疑人,至少在现阶段,他肯定被人当嫌疑人之一了。金井如果不是律师,而是有前科的人,也许就会被写成‘嫌疑人K’了。金井很不高兴。如果找不到真犯人,这种不愉快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他把报纸搁在一边,陷入沉思。
最关键的疑问是:江口为什么攥着我的名片死去?是毒死他的犯人想栽赃于我,所以让他捏住我的名片吗?这当然不是没有可能,但让死者手里拿着什么的小动作,也做得过头了。名片放在电话机旁边,也可以起同样的效果。
(看来,江口是想给我打电话了?)他是在拨电话号码时,中毒死亡的吗?这也有可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会产生两个疑问:一是剧毒的氰酸毒物,怎么会慢慢地发挥效应?那多半是装入胶囊让他服下的吧?这么一来,又碰上江口在什么地方服下氰酸钾的问题了。
第二是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金井是民事律师,江口不可能为跟警察有关的事来找自己商谈。江口跟前妻离婚已有半年,不可能为这事来找自己。(是那个女人吧?)金井想起江口结识的女人名字,她是离婚的导火线。(是三田丽子),她应该叫这个名字。
金井想找她谈一次。
6
三田丽子跟半年前一样,仍住在原宿附近的公寓里。下午3点金井去找她时,她还穿着睡衣。此人虽然长得不错,还是大学毕业的,却缺乏某种理性。
金井被引进起居室。丽子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仍是睡眼惺忪,打了许多哈欠。“很抱歉,我是夜里干活的人。”丽子点起烟,向天花板喷着烟,声音嘶哑地说。
“你还在酒吧干活吗?”金井问。
丽子皱起眉:“什么‘还在’?”
“我以为你肯定跟江口结婚了。”
“为什么我非得跟他结婚?”
“他们夫妻离婚,是因为你的原因呀!江口跟我说过,跟老婆离婚后,要跟你结婚。你知道他们分手了吧?”
“我知道。”
“那江口没说要跟你一起生活?”
“是啊。”
“这就怪了!”
“怪不怪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
“那你跟江口的关系呢?”
“断啦。”
“断了?为什么?”
“是他说要跟我分手的,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这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半年以前吧。”
“那就是他刚跟妻子离婚后的事。江口是怎么说的?他光是说要分手?”
“是的。他给了我五百万赔偿费,我们就友好地分手了。他给妻子2亿元,给我只有5百万,相差太大了,但我想他妻子跟他生活了20年,也就忍下了。”丽子咯吱咯吱地挠着头。
“江口没对你说跟太太离婚后,跟你一起过日子吗?”
“没有啊。为什么问我这话?你是律师,不是刑警吧?”
“是的,但江口被害后,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那人真的是被杀?”
“你没看报纸?”
“我傍晚把晨报和晚报一起看了。哎,那个人真的是被人杀害了?”
“是的,是毒杀。你对犯人有印象吗?”
“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有没有被人怀疑?”
“你跟江口已经没有关系了吧?你拿到5百万是真事?”
“那是3月初的事了。他是汇到我的银行账号上来的。我刚才也说了,这是分手费。”
“打那以后,你见过江口吗?”
“只见过一次,那次他是把我当作客人请去吃饭的。”
“当时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身体好吗?哎哎,很好。就是这些。”
“你知道江口有了新的女人了吗?”
“不知道。有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他跟太太分手,又跟你分手,可能是有新的女人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把你了解的江口,不管多少都告诉我好吗?”
“你想了解什么?”
“这……说江口的性格也行,说你们有关系时的话也行。”
“嗯……他是个很普通的人,同时对工作很热心,在床上他也谈工作的事。”
“真的?”
“是真的。我接触的男人多了,但像江口这样的很少见。不管什么男人,在床上是不讲工作事的。”
“他说过被人仇恨的事吗?”
“这种话我一次也没听他说过,我听到的全是年轻时吃的苦,店里的事,做菜做饭的事,所以说老实话,跟他在一起很无聊。”丽子又伸了个懒腰。
看来,这个女人跟江口的死好像没有关系。
7
金井告辞离开。
跟三田丽子见面的唯一收获,是知道江口在撒谎。江口在跟妻子离婚时,曾经向金井说过离婚后要跟三田丽子在一起的话,可这是谎言。他跟太太离婚后,马上用5百万元打发了丽子。
(真弄不懂。)金井回到自己的车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口半年前为了这个女人,付了2亿元赔偿费跟太太离了婚,可是他跟这个造成离婚原因的女人,也随即分手了。这是什么缘故?最重要的,是不清楚它跟这次杀人事件有没有关系。
金井思索了一会儿,开车去了新宿的江口饭店。到了那里,金井跟受江口委托管理店铺的铃木负责人见了面。这是个50多岁、性格温和的人。
“刚才警察来过了。是个大个子,姓……”
“谷木吧?”
“是啊,是这个姓。你是律师,来这里有何贵干?”
“其实江口临死前给我来过电话。”金井撒谎说。“他说有话要对我说,可我没来得及问他,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想知道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这事你问我,我也回答不了,我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人。”
“江口会跟你商量各种事吧?”
“是的,那都是工作上的事。”
“最近工作顺当吗?”金井问。
铃木顿时露出困惑的神色。“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话……”
“请说吧。你已经对警察说了吧?”
“是的。其实,不怎么顺利呢。这段时期不太景气,更重要的是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不该付他太太2亿元的赔偿费。”
“江口对这件事后悔吗?”
“他是个要强的人,痛苦的事一概不提,只说万事顺利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最近,这么要强的经理有时也发起牢骚来了。是为前妻的事。”
“他是怎么说的?”
“说给她2亿元真傻。说自己受骗了。”
“受骗?”金井疑惑地望着对方。“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的。他跟我喝酒时,确实是这么说的。”
“可他是跟太太协议离婚的呀!由我参与商谈,他付出2亿元。他说受骗是什么意思?”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但我确实是听他说了。他说我被那家伙骗了。”
“其他还说了前妻的什么坏话了吗?”
“他说了不少。这是最近开始的事,就在这两三星期里,以前他一点没说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开始说她的坏话?”
“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想像。刚才我也说了,他可能是因为2亿元赔偿费的事。”
“你认识他的新女人吗?”
“你说的新女人是……?”
“你应该知道三田丽子的事。”
“知道,她是酒吧的陪酒女吧?我认识她,她还来过我们店。”
“他跟那女人分手的事,你也知道?”
“是的。经理说过他给了那女人5百万,一刀两断。”
“我想他是有了新欢才这样的。你知道那个新人的事吗?”
“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这两三个月来,因为营业不好,经理不会有精神去找女人。”
金井又是一头雾水。没有新欢,江口为什么要跟三田丽子分手?“你最后一次见到江口,是什么时候?”
“16日,我在这里见到他,就跟平常一样。”
“16日是江口遗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吧?”
“是的。”
“他说了什么了?”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说这个店马上要改建,但资金不足,于是经理又为那2亿元的事,发起牢骚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想应该是下午4点左右。他说有个地方要去一下,就提前走了。”
“他去哪里了?”
“那位刑警也千方百计地问我,可我不知道啊。我怎么能问经理你去哪里?”
“江口平时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什么时间都有。但最近因为资金周转的事,每天都弄得很晚,半夜走的事都有。”
“也有早回去的事吧?”
“他去看牙齿时,会提前回去。这大概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听他说,虫牙已经全补好了。”这番话使金井想起江口在离婚时,去看牙病的事。治牙是很费时间的。
江口到底去哪里、跟谁见面了?要能弄清这一点,也许犯人就会露出水面。
8
金井一回事务所,谷木刑警就来了。他见到金井,满面不悦地说:“你到处转,我们就不好办了。”
金井浑身疲乏,将自己埋进沙发。“我为了自卫,只好这么做。”
“自卫?”
“很明显你们在怀疑我。为了证明自己,我在寻找真犯人呢。”
“嘿!”谷木的声音又像佩服又像嗤之以鼻。“那你找到真犯人了?”
“不,还没找到,不过我打听到了各种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
“我不能说。要是你能把你们搜查到的情况告诉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做交易吗?”谷木无可奈何地说。
“是的。你跟我在逮捕犯人这一点上,应该是一致的,交换一下意见、情报,没什么不好吧?”金井说。
谷木考虑片刻,说:“行啊,反正总要登报的,我就告诉你吧。今天的解剖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推定为16日晚上9点到10点之间。”
“怎么让他服下氰酸钾一事,查出来了吗?”
“跟以前一样,搞不清楚。胃里没有查出啤酒、咖啡、饮料等残留物,所以不可能是喝下去的。”
“那还是装在胶囊里服下的了?”
“我们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麻烦的是江口功一什么药都不吃,他的屋里也没有发现任何胶囊药物。问职工,他们也没听说江口功一吃过什么药。”谷木轻声叹气,对金井说:“现在能把你的消息告诉我吗?”
金井把从三田丽子及铃木负责人那里听来的话,说了出来,然后说:“我不知道跟这次的事件有没有关系,但总觉得江口功一的行为很可疑。”
“是他跟太太离婚后、马上跟陪酒女也分手的事吗?”
“是的,他完全没有必要跟她分手。要是结交了新的女人还能理解,可又没有那种迹象。”
“接着呢?”
“只有这些了。我明天跟他离婚的妻子见个面,或许能了解到什么。”
“我今天已经找过了,准确地说,是他的前妻。”
“了解到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价值。她是清白的。”
“是因为有不在场证据吗?”
“是的。16日那天,她从傍晚到将近半夜,一直在邻居家里打麻将,其他三个麻友作了证言。江口功一也没来过。”
“她对江口功一的事怎么说?”
“看来既不悲伤,也没什么仇恨。2亿元的赔偿费拿到手,还恨他什么呢?”谷木笑着说。这时,电话铃响了。
金井拿起话筒。但马上又递给谷木。“是你的。”
“谢谢……”谷木把话筒拿到耳边。突然,他的脸色变了。“明白了,我马上去。”他迅速地说。挂上电话后,他目光锐利地看着金井,说:“江口的前妻在家里自杀了。”
9
金井跟谷木一起,立即奔赴东京郊外的那个公寓。
这次不是毒杀。金子颈部被勒,倒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细细的头颈上勒着尼龙丝袜,身上穿着喇叭裤、毛线衣。桌上放着威士忌与两个玻璃杯,有人来过这里,这个客人把她杀害了。她的名字因离婚恢复为旧时的姓,现在叫佐野金子了。
“犯人的指纹找不到。”勘查人员摇着头对谷木说。“玻璃杯和门把手都抹得干干净净。”
“有东西失窃吗?”谷木问先到的同事们。
“房间里没有翻动的形迹,16万元现金也没有动,只是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一个刑警说。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2亿元的赔偿费啊!房间里到处找不到,2亿元的存折也不见踪影。她有可能买了土地,可是土地登记簿也没有发现。”
“看来,她的被杀是因为那2亿元了。”
“有可能。总之这完全是可能引起杀人动机的金额。”
金井听着刑警们的交谈,陷入了沉思。2亿元不见了。多半如刑警们所说,佐野金子是因为这2亿元被杀的。可要是这样,它跟江口功一的事件有什么关系?犯人如果是同一个人,他为了2亿元杀害金子的动机可以理解,但杀害江口功一的动机,就解释不了。他们俩已经正式离婚了,2亿元作为女方的财产,已经到了手,没有必要去杀前夫。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那二人离婚已有半年,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为什么到了今天,竟然两个人相继被杀?
谷木看着金井,问:“那2亿元真的给她了?”
“是真的,我确认过了。”
“现金还是支票?”
“是支票,新日本银行发出的。”金井话一出口,一个刑警随即飞奔而去。他是去新日本银行调查支票兑换现金的事了吧?
过了20分钟左右,那个刑警回来了,他对谷木说:“是在总店换的现金,分三次给了她。”
“是她本人去兑换的吗?”
“是的。好像有一个男人跟着她。银行人员没有细看他的脸,只知道是个35、36岁的高个子男人。”
“是35、36岁的高个子啊。”谷木口中嘟哝着,瞪着金井。“莫非是你?”
“哪有这事!”金井叫了起来。“我只在她半年前离婚时见过她,她把2亿元换成现金的事,我现在才听说。”
“这么说,她跟江口功一离婚后,又找了新的对象?”谷木对着他的同事说。
“那家伙多半是冲着2亿元来的。”一个刑警愤愤地说。
金井也觉得很可能是这样。江口功一怎么会被杀?这2亿元应该跟江口什么关系也没有,也就是说,没有杀他的必要。
10
警察对被害人佐野金子的男女关系,做了彻底的调查。金井也委托自己的私人侦探调查这件事。
奔走一天、疲乏地来到金井事务所的私人侦探日下,用水野秘书送来的毛巾擦着脸说:“她跟男人的交际伪装得很巧妙,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只打听到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
“我好容易找到金子过去的朋友。那人是金子艰苦创业时住在附近的女人。那个女人告诉我,大约两个星期前,她看到了十年不见的金子,金子高兴地对她说,最近要结婚了。”
“关于再婚的对象……”
“金子没有提他的名字,只是说跟离婚的江口正好相反。”
“只说了这些?”
“很遗憾,只有这些。”
像是云里雾里的话。但要说正好相反,能想象出那人的样子来。他的年龄,从金子的年龄考虑,不能太年轻,只能是35岁到40岁吧。江口是矮胖子,连高中毕业的学历都没有,看来那个男人是个身材匀称的高个子,是大学毕业的优秀人才。(可是,大学毕业的人不知有多少,范围难以限定。)
“这不是很奇怪吗?”金井不解地说:“金子如果高兴地说她最近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应该频繁地跟她见面,然而怎么查都不见有这样的男子出现。”
“是啊,我问了公寓楼管理人和同一层楼的住民,都说没有这样的男人来找过她。”
“我想她已经把2亿元给了那个男人了。这不是很怪吗?”
“我也这么想……”总是很自信的日下,也难得地说出了懦怯的话。
金井对日下说:“你好好想想,我们首先可以确定她有个亲密到要结婚的男人,可是那人没有去她公寓找她的形迹。为什么要戒备得这么深?”
“这是因为金子拿到了2亿元赔偿费。如果被江口知道自己也有男人,会口出恶言,这使她很害怕吧?”
“有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个男人不来找她的话,会不会是她常去找那个男人?这话你打听到了没有?”
“我也注意到这一点,对此作了调查。可是她去找男人的事,到处都打听不到。”
“一点都没有?”
“是啊。”
“这不是很奇怪吗?没男人来找她,她也不去找人家,那她是怎么跟那个男人联系的?”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难道再婚的对象会是离婚的江口?”
“这我也想到了,可是不对。她没去找江口,也不像要跟他在一起。只是有一件事很古怪,江口说过要她回来的话。”
“真的?”
“是金子的邻居说的。两三个星期之前,有个中年男子来找金子,说了很长时间,吵得很厉害走了。后来邻居去问她时,她笑着说前夫叫她回去,被她拒绝了。”
“那个男人肯定是江口功一吗?”
“那个邻居在走廊上与他擦身而过时,看到了他的脸,跟据邻居的描述,没错就是江口功一。”
“其他还有什么?”
“那人对着金子大叫:‘你要守约’。”
“守约?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现在再问,那两个人也已经死了。”
“有约定啊……”金井思索起来。离婚的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约定。这事虽然古怪,但在他们被杀后,都陆续暴露出来了。想起来,半年前的离婚就很古怪。金井参与了这件事,帮金子说了话。(可是……)金井现在想,江口功一为什么轻易把2亿元赔偿费付给她了?江口曾经说即便告到法院,他也要抗争。还说钱给得多了。可金井一用周刊杂志的话来吓唬他,他就中途而废,爽爽气气地交出了2亿元。一般情况下,男方肯定会请私人侦探调查太太的异性关系,如果太太有相好,就不用付赔偿费。江口虽然也雇佣了私人侦探,但他调查的是周刊杂志跟金井的关系,至于妻子有没有情人,他像是一点没查。他对2亿元赔偿费的态度,真是不可思议。
11
警察像是在追查失踪了的2亿元去向。拿着这2亿元的人,就是犯人,这一点金井也清楚,然而警察怎么也找不到。金井也请私人侦探日下调查,结果是一样,只是金井在对这两起事件的思考中,过去忽视的问题,一点点明朗了起来。两起杀人事件的根子,出在半年前的离婚问题上,所以只有跟离婚事件有关的人,才能解决目前的事件。
金井去搜查总部,跟谷木刑警见了面。谷木迎接金井时,疑惑地问:“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金井有些急躁地挥着手。“不过,这次事件怎么会发生的,我好像明白了。”
“那你就说说看。”谷木请金井在椅子上坐下,探过身子盯住他的脸。
“我半年前接手过江口夫妇的离婚案。”金井平静地说。
“这我知道。”谷木点头。
金井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点起了烟。“那件事因为付了2亿元高额的赔偿费,被登上了周刊杂志。现在想来,这是一起可疑的离婚案。2亿元这么高的赔偿费,江口竟轻易地付出去了,这是疑点之一。接着是经过了半年,到今天这两个当事人相继被杀。我开始考虑半年这个期限的意义。”
“有什么意义?”
“离婚的夫妇,六个月后可以复婚。”
“可是我的朋友离婚三个月就结婚了。”
“那是男人的情况。男人可以马上再婚,但是女人必须在离婚的六个月后,方能结婚。这是民法规定的,因为女人有妊娠的问题。如果她怀有前夫的孩子,没有注意而再次结婚的话,对女方本身也是不幸。”
“六个月的事我明白了,但这跟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
“我认为江口夫妇的离婚是假离婚。”
“你的意思是……”
“常有这类例子。最近经济不景气,为了对付税金,伪装离婚的人多了起来。一旦离婚,丈夫要给妻子一大笔赔偿费,可以说是财产分割。可光是财产分割的话,要付赠与税。要是离婚,赔偿费一分税金也不用付。用这种方法,可以将财产分开,等景气恢复了再走到一起。”
“半年前江口夫妇就是这么干的吗?”
“是的。至少江口功一是这个打算,所以他才能轻易付出2亿元。作为离婚导火线的三田丽子,也以5百万分手费一刀两断。”
“原来如此。可是六个月后,妻子变心了?”
“是的。江口以为这样巧妙地分财产,可以对付税金,可是他妻子有了新的男人,对他变了心。江口两三个星期前去找她时,大叫违约,就是指的这件事,他拿着我的名片要打电话的原因也明白了。江口想假离婚,但拿到2亿元的金子却想过了六个月,尽快跟喜欢的男人结婚,把计算好2亿元能还回来的江口,完全撂到一边去了。手续上完全离婚的江口,对此一筹莫展,所以他想跟我这个律师商量。”金井确信这一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了。
谷木脑子里也在思考金井的话,一时陷于沉思。“确实这个推理有道理。如果你的想法正确,那个犯人是谁?江口勃然大怒杀害金子,还能让人理解,可一开始被杀的,是江口。此外如果是金子杀害了江口,那这次是谁杀害了她?叫人弄不明白。”
“金子没有必要杀害江口。就算是假离婚,也已经办好手续。不管江口怎么说,她也没必要还2亿元,等过了六个月,她跟谁结婚就由着她了。”
“那么是谁杀害了江口?”
“自然是金子打算跟他结婚的男人。这个男人卷走了她的2亿元,还杀害了她。2亿元钱肯定在那个男人身上。”金井说。
谷木苦笑着挠头。“这是我们警察考虑的事。如果从金子那里卷走2亿元的男人是犯人,那为什么我们在她身边反复调查,都找不到那样的人?是伪装得非常巧妙,还是根本没有这人?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
“我完全不知道。”金井摇头,然后又点起一支烟。“不过,我能推算出来。”
“说给我听听吧。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能把2亿元交给他的男人,一定是金子绝对信任的、而且是多次见面的人。”
12
金井望着天花板眨眼睛,归纳着自己的思考。“不管怎么查,这个男人就是不露面。这是什么道理呢?它意味着,金子跟他多次见面,在旁人看来,却不觉得是在约会。比方说,车站的检票员,金子每次乘电车时都能跟他见面,别人却不会去想他们在约会。其他还有什么职业?”
“送报的、送牛奶的、理发师……”
“是啊。另外还有一条线也可以限定。”
“哪一条线?”
“是毒杀江口的手法。江口被人灌了氰酸钾,浑然不觉地回家。他在要跟我打电话时,毒性发作死亡。”
“犯人是如何使氰酸钾的毒性慢慢发作的?江口并没有服胶囊药物的形迹呀!”
“我知道。难的是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服氰酸钾。那个男人如果是牙医的话……”
“牙医?”
“是的。对方如果是牙医,就是江口也会张开大口的。医生把裹着氰酸钾的冻状物、或者胶囊填进江口的蛀齿里,等他回到家,体温将外壳溶开,氰酸钾就在他体内发作了。”
“江口一直在看牙?”谷木目光炯炯地说。“他看牙是相当早的时候了。”
“这没关系 ,只要牙医说,他想看看上次装的假牙怎么样了,江口马上会去他那里。另外,金子为了装假牙,也去牙医那里。我接受她委托时,见她嘴里崭新的金牙在闪闪发光。她要是去牙医那里,没有人会发现那是男女在约会。”
“牙医跟金子好上,是那个时候的事吧?”
“多半是,江口没有注意到。他跟金子看的是同一个牙医,牙医接近有钱的金子,金子又彻底背叛江口,卷走了2亿元,但牙医的手段更加高明。那个人应该是个身材匀称的高个子,像个优秀人物的样子。”金井一说完,谷木就立即飞奔出屋子。
当天,一个叫森田伸夫的40岁牙医被捕,他招供了。他说把金子手中骗来的2亿元买了土地,梦想有朝一日扩建自己的医院。
正如金井推理的那样,他跟金子相识,是在金子来装假牙的时候,杀害江口的方法也跟金井推理的一样,但金井也有没说准的地方。
森田牙医并非是身材匀称的高个子,而是跟江口一样矮胖。
被害的金子对过去的朋友这么说,可能是出自中年女人的虚荣心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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