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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阴膳》作者:【日】夏树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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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3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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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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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6-12 21:50: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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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膳


        作者:

        (日)夏树静子



        “今天要回来吗?”

        “或许要很晚才回来。”

        “要不要回来吃晚饭?”

        “嗯!可能。”

        “路上小心啊!”

        “喔!”

        和弘看都不看聪子,就同答她的问话。当他拿起挂在门边的公事包时,才碰到妻子的视线,他慌忙地避了开去,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晚他一定又会迟归。

        一定又会去喝酒……或许他那样做,能够忘掉痛苦,但是自己留在家里要如何打发时间呢?

        聪子流着眼泪,慢慢地走到前廊下。

        在四个月以前,每天早上还总是忙碌得很,和现在的氛氛完全不同。当和己还在人世时,总是在玄关和爸爸一起游玩。玩累了,她就把他带到饭厅去,自己再扒着他们父子俩吃剩的早餐,然后匆匆忙忙地打扮过自己,再把和己送到幼稚园。

        回家以后,收拾早餐的餐具,或清扫、洗衣,一阵忙碌,就已到中午时分,这时,和己就会拉开嗓门,高声喊着:“我同来了!”然后快速地跑进来。

        先生也每天都很早回来,以便能陪伴儿子,享受天伦之乐,只要公司没事了,总想早一点返家,把一些牌局,应酬都推辞掉了。

        真的,这一个三岁半的儿子,实在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

        但自从失去和己以后,和弘每晚总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即使是傍晚回家,夫妇两人碰头也好像没有话可说。仔细一想,他们俩人自从结婚以来,谈的总是关于和己的事。

        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结婚不久,和己就诞生了。

        和弘和聪子是在公司里认识的,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聪子从短期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第二年,由于怀了和弘的孩子,就急忙结婚了,又担心会流产,蜜月旅行,也只在附近温泉度过一夜。

        半年后,她生下了和己。

        和弘虽嫌有了孩子很麻烦,但还是愉快地替他换尿布。给小孩洗澡,是他每天的例行事项,家庭中有了娃娃的声音,聪子感到非常满足。

        可是……玄关的门铃声响起,聪子走出去开门。

        “我是杉本。”

        先听到的是住在斜对面的主妇杉本的声音。

        接着,把门打开,杉本微胖的身躯,出现在眼前。

        “这些传单给你!”

        聪子接过来,杉本似乎想说什么似地看着她。虽然杉本有长舌之称,却也是个老实的女性。

        “怎么了,好一点没有?”

        “还好!”

        “已有四个月之久了吧?”

        “嗯……”

        “真快!我的女儿昨天又提到和己,并且带花到墓园去,对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大打击。”

        杉本道子的女儿与和己在同一幼稚园读书,今年夏末,幼稚园的老师带了二十几个园童,到附近的小山坡野餐,突然大雷雨来袭,遵照老师的指示,大部分的孩子都躲到树下,和己也蹲在那里,但他的帽子上有铁片,雷一打下,和己已被击中,立即死亡,旁边的小孩也受了轻伤。

        园童们以前也常到那草园野餐,没料到会有这么一阵大雷雨,不能怪罪任何人,只好说是不幸吧!

        如果说儿子是因生病死亡的,他们虽尽力,而无法挽回。那么,在这过程中,夫妇或许还能片刻有希望,但这突来的灾难,刹那间,便夺去了他们惟一的依靠,一下坠入无底痛苦的深渊,心中的创伤,不知如何弥补。

        “你们都还年轻,应该可以趁早再生个孩子。”

        “不,我不行了!”

        “啊!”

        “生了和己以后,因为子宫臃肿,而动了手术,所以……”

        “啊!真的吗?”

        聪子夫妇搬到这职员宿舍,还只有八个月之久,所以并没有告诉道子这件事。

        “是这样啊?那真遗憾!”

        道子心痛地皱着眉,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便说:“那么这些传单就拜托你……”

        “是送到隔壁末末森家吗?”

        “对,就是那对恩爱的夫妇,他们也没有儿子。”

        道子说过后,就带上门走了。

        这些传单是年终社区所发起的防盗广告单,聪子拿起一张后,就要送到隔壁去。


        在寂静的住宅街上,阻光温和地照着。

        聪子走过家门前的空地到邻家去,从院子过去,要比绕着道路过去还要快些。

        隔壁末森家,比聪子的住宅还要大,也有一个大庭院,盛开着雏菊,葱和鸭儿芹,阳光充足地照着院中木屋,可使人感觉出这对老年夫妇,过着安静的生活。

        不,不能称老年人,末森夫妇也曾来参加和己的葬礼。先生才五十多岁,妻子绢江大概四十七、八岁,附近的人都称赞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两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所以使人有一种已近迟暮之感。

        聪子走近走廊,从玻璃窗中,看到坐在餐桌旁的失妇俩。

        “有人在家吗?”

        绢江站起来,打开玻璃门,矮小的身子,穿着朴素的家居服,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智慧的女士。

        “对不起!打扰您吃饭……”

        “那里,外子就要出去了。”

        末森也站起来,向聪子笑了笑,满头白发,和蔼可亲,看起来像个学者,听说他在一家室内装潢公司当经理,上班的时间都比和弘还要晚。

        “请等一下。”

        绢江向聪子回话后,忙为她先生整理皮包,穿大衣,两人像是在说些什么,轻轻地笑着。

        “对不起,我不陪你了。”

        末森对她说完后,走向玄关,绢江跟在后头。通常,他总是送先生到地下铁路的车站,两人路上有说有笑,附近的主妇常批评他们,到了那种年龄,还有说不完的话题。

        聪子将传单放在窗下,正想同家时,突地站住了。

        她看到餐桌上,摆着三人份的餐具,而且有一份是孩子用的,小餐具上也装满了饭和汤,但好像没人动过。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都不知道阴膳这回事吧!”

        末森和绢江,脸上笑时,出现了皱纹。她送走丈夫,又回来收拾餐具,把聪子请了进来,似乎看出她对桌上奇怪的一份餐具感到兴趣。

        “为了祈求长久离开家的人平安无事,古人就流传这种风俗,每天为他恭奉三餐;然后以碗盖所沾的水蒸气,来预卜他的运气。山本周武郎先生的小说,也常谈到阴膳这种风俗。”

        末森夫妇真是雅人,在饭厅和走廊的壁架上,摆满了书籍。

        但是,为什么摆着孩子用的阴膳呢?聪子觉得莫名其妙,她想起道子曾经告诉过她,莫森夫妇也遭到丧子之痛。

        “实在很冒昧,你们家的孩子……”

        “我有一个男孩失踪了。”

        绢江泛起寂寞的微笑。

        “已有一年多了,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他去旅行吗?”

        “不,像他那样的年龄,还不会去旅行,他那时才刚四岁。”

        “那么,他的年龄与和己差不多了。”

        “嗯!我们两个人,都是再婚的,所以孩子比较小。”

        “你家的小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转眼功夫,人就神秘失踪了。”

        末森夫妇的小孩叫做峰男,去年十月失踪的,那时只有四岁,就读于离家不近的一家私立幼稚园,天天搭乘着娃娃车通学。那天,保姆和其他园童,都很清楚地看到,他一个人下了娃娃车。但是,峰男没有回来。他下车的地方,离家不到一百公尺,就在这段距离之间失踪了。

        “最初,警察也认为他被拐诱的可能性最大,也曾派出大批人马搜查。但是不曾接到一通勒索的电话,完全没有线索。”

        “所以,你们就为他摆阴膳吗?”

        “嗯,如果说他还活着,我们希望他不会饿死。”

        聪子含着泪点头。

        “像这样的事情很多,在这世界上,也有许多小孩和双亲分离不得见面的,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

        绢江就像完全醒悟了一样,以平静的口吻来安慰聪子。

        但是,绢江还能想像孩子活着,可以抱有一丝希望,可以去营救他……聪子被诱发出更深一层新的悲哀,从末森家告退出去。


        回到家之前在对面的道子,隔着铁丝网在那边晒棉被。

        “怎么了,又想起和己了吗?”

        看到聪子又用手帕擦着眼角,道子走过来问。

        “不,是因为在末森家谈到小孩的事。”

        “是峰男的事啊!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末森似乎不喜欢别人谈论,所以……”

        道子长久住在这里,很有人缘,和末森夫妇也很熟。

        “峰男长得和双亲非常相像,也很聪明,或许,因为是独子被娇宠惯了,有点倔强,要大家都关心他。其实,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发生了这种事,实在很可怜。”

        “末森夫妇两人都是再婚的。”

        “嗯!五六年前才搬到这里,那时才刚结婚,不久就生了峰男。”

        “他们的前夫,前妻都是因生病死亡的吗?”

        “不,他们都好像是离婚,但是,也不能说是离婚,先生那一方,我不知道。太太这方面,好像有点神秘,我们的朋友以前曾住在她前任丈夫那条街上,据她说,她的前夫是失踪的……”

        “啊!”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们的亲人都是失踪的。”

        道子耸肩叹息。

        末森绢江和前夫住在这个都市的西南边,就在聪子的娘家附近,是个商城,有很多商人。

        过年聪子回到娘家,末森和绢江,不,和末森结婚前应叫做佐田。想不到很偶然地,她听到了关于佐田绢江和她的丈夫佐田一造的事。


        美浓部是新近刚退休的警察,正在家中养老,和聪子的父亲是棋友,两人常有来往。聪子的父亲,是薪水阶级,今年也将退休,现在朋友的公司担任顾问。

        正月二日晚上,美浓部来访,和父亲下完棋后,在客厅闲聊,和弘到同事家打麻将。

        从美浓部和父亲的谈话中,知道美浓部在七、八年前,曾在市内的n警局当防止犯罪股长,n警局应该是管辖绢江所在的地方的。

        “有件事不知是不是在你服务时所发生的?您记不记得有个当铺的年轻老板,名叫佐田,他失踪的事。”

        当父亲有事,暂行离去时,聪子忽然想起而问。佐田的姓和他的职业,都是道子告诉她的,除此之外,道子就不太了解。

        “嗯!那是我在职时所发生的事。”

        美浓部眼睛闪着光亮,大声回答。

        “这件事,大概是发生在五、六年前的春天。”

        他用手指搔着泛白的头发,以热切的口吻说着。一般退休的警察。都很喜欢谈到他在职时,所发生的案件,大概是对当时有所怀念吧
    !即使是不能泄露的秘密,他们也会轻易地说出来。

        “但是,怎会……”

        美浓部等着聪子的进一步发问,看着聪子。

        “不,我们家隔壁住了一位末森绢江,我只是想问一问,她以前的事。”

        聪子说,末森绢江,就是以前的佐田绢江。

        “您以前是住在上东街吧?”

        “对,就在地下铁车站的北方。”

        “这么说,绢江他们也是住在上东街了。”

        美浓部似乎对绢江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绢江的前夫,还行踪不明吗?”

        “嗯,是的。虽然有点线索,我们也曾侦察过一段时间,但……”

        根据美浓部的话——

        佐田一造家境不错,代代都经营当铺。七年前失踪时,佐田一造是四十二岁,双亲尚在,他在父亲店中帮忙,那时绢江三十九岁,结婚十二年,都没有孩子。

        一造和绢江住在离父亲的当铺,有二站之远的公寓里,每天都搭车到店里来。当铺也卖流当物,所以要有人看店。一造的父母,如果有事时,绢江就会去帮忙。那一年,父亲身体不适,母亲必须前往照料,一周约有四、五天,绢江必须帮忙。

        一造失踪在二月寒天,傍晚时分走出店门,七点多钟在巴士站下车。那天,绢江没有到店里去。

        一造下了巴士,到附近的香烟店买雪茄,走入公寓的巷中,这是最后目击者的证言。

        绢江说,她整夜未睡等他,当然也曾打电话到当铺。一造从没这样过,但曾在朋友家,因酒醉而未归,隔天黎明也会打电话回来。然而,这次到早上八点,仍然毫无音讯,绢江和一造的双亲商量后,就到警局报案。

        “当然,也曾到公寓,仔细地搜索过了,却找不到一造有回家的迹象。到底从巴士站到公寓巷中,被谁引诱去了?或是他突然兴来,又转往别处去了?但是,都没有人目击。二月底的七点,天已经很暗了,而且是寒冷的夜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聪子马上联想到这事和峰男走失的情况很像,峰男也是在放学途中,下车回家时,突然失踪的。

        “但是这样一个大男人,很难以想像会被诱拐。如果是乘车的话,也要到道路上,那么就应该有人看到,而且也没有离家出走的理由,更不会有其他因素,或被暴力集团成胁。”

        聪子的母亲,端出了燉菜和日本酒,向美浓部劝酒。他是个喜欢喝酒的人,高兴地喝着酒,更加深他谈话的兴趣。

        “其实,我也和警察局的刑事课长谈过,认为有可能是他杀。我们曾怀疑,是否为他太太所杀。”

        “有什么理由吗?”

        “不,几乎找不到杀人动机,也没有证据,结果这条线索就不了了之。”

        “……”

        “假定是太太杀的,那一造回公寓之后,让他服毒,或勒杀他,即使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要对方睡着了,就可趁机杀他。在我们隔天到公寓捜查之前,她就可以移开尸体,一造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当然要用车子,才能运出,但那一晚,也找不到太太送尸体出去的痕迹。”

        “也没有什么动机吗?”

        “嗯!当铺的财产不少,一造的父亲还在世时,全都是父亲的名义,即使一造死了,绢江也不可能拿到遗产。夫妇的感情似乎不错,根据邻居所说一造非常疼爱绢江。不过严格说来,绢江可能有一点对一造感到不满,一造自从商校毕业后,一直在家帮忙,做着当铺的买卖,人也相当纯朴。”

        绢江是旧制高中毕业,是个相当用功的人,也很热衷美术及文学,总会抽空到图书馆,享受读书的乐趣。从此看来,或许对她那不太有教养的丈夫,感到不满,但两人从未吵架,邻居也一致认为,他们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夫妇。

        “这……”

        聪子犹疑了一下,又问:

        “有没有人喜欢绢江呢?”

        “喔!当然,我们也往这方面找寻过,却没有什么线索。”

        “……”

        “详细调查之后,对我们原来怀疑绢江是嫌疑犯,感到抱歉。一造失踪那晚,绢江一直等丈夫归来,那晚好像一直烧着洗澡水,烟囱不停地冒着烟。这是住在那栋公寓的人说的。以后我去找过她,她每餐总供奉着先生的阴膳,祈祷他平安无事。”

        “阴膳?”

        聪子喃喃地念着,声音有点沙哑。

        “绢江在一造失踪后,一直住在那栋公寓里吗?”

        “大约又住了一年之久,以后听说她再婚了。一造因失踪,找不到尸体,在户籍上,仍然活着,等七年之后,才能除名。如果去向不明,经过三年,配偶就可以要求离婚。到底她是怎么一同事,我也不明白。总之,是有好姻缘而再婚。她于是搬离上东街,住在你家隔壁。世界说大也很大,说小实在也很小。””

        道子曾说,末森夫妇是在五年前,才搬到这里的。不久,就生下了峰男,这点符合了美浓部的话。

        “他们过得很幸福吧?”

        “嗯!他先生也是再婚的,邻居也都认为他们是恩爱的夫妇。”

        “是吗?那太好了,有没有小孩呢?”

        “没有……”

        聪子无法说出他们有一个小男孩,大约在一年前,突然失踪。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侵袭她的全身。


        绢江的丈夫末森恒久,在搬来这家前,是住在这城市的西边丁街。聪子到那里,调查了户口名簿。

        虽然,她知道要调查别人的户籍是不简单的,但是,聪子到了区公所,以末森之妻的名义,申请户口謄本,区公所的职员,也没有怀疑,就交给她了 。

        丁街是在市郊,看看地图,就紧邻在绢江住所的n区,在禁戒线的东边,有一个小公园,好像盖了一所市立图书馆。

        聪子乘地下火车和巴士到了那里。

        那里到处都留有田地,有本来的农家,和新建的住宅零落地耸在稻田中。

        在末森以前所住的地方附近,面对着道路,每间用木板建成,充满古典风味的酒店,周围聚集了几间住家。

        聪子看到酒店门前站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主妇。她停住脚步,刚好和那个女人的视线接触了,于是,她向前走去。

        “我想请教您一下。”

        “什么事?”

        她用那讨人喜欢的大眼睛看着她。

        “这附近是不是住着一位末森恒久先生。”

        “末森先生啊,他本来是住在这附近的,六年前就搬走了。”

        “啊,搬走了……”

        妇人看到聪子失望的样子,似乎觉得好奇。

        “你是末森的朋友吗?”

        “嗯,好久以前,我曾在末森先生那儿工作过。婚后,我出国去了,很久没有和他联络,这次回来,很想见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

        “……”

        “末森太太好吗?以前我曾受到她很多的帮忙。”

        “啊!你不知道兼子的事啊?”

        那个妇人皱了皱眉头,兼子大概是末森的前妻名字,一种预感越过聪子的脑际。

        “兼子太太怎么了?”

        “她失踪了,这附近的人都这么说的。”

        “失踪了?”

        “一下子就失踪了。”

        “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我家小孩读高中那年发生的事。对了!是六年前,刚过完新年那一段时间。”

        就在佐田一造失踪的前一年。

        “啊!这么久了,为什么会失踪?”

        “末森先生一早起来,只剩下空棉被,到处都找不到人。末森说他前一个晚上感冒,吃过药,很早就上床睡觉。太太说要去洗澡,等一下再来睡觉,就走向浴室,末森先生也睡着了。大概这是见太太最后的一面。”

        “那么他太太有没有离开家呢?”

        “没有,没有任何痕迹,他们家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小孩,太太也没有丢掉什么东西。虽然警察很精细地侦查过,却没有什么线索,如果曾走出家门,应该会有人看见,但却都没有人看见。”

        “……”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兼子太太似乎并没有进到浴室,如果她进去过,应该会把瓦斯关掉。但是,末森先生早上起床时,看见瓦斯的火还燃烧着。其实,那天因为我的儿子要考试,我必须陪他读书,到很晚才睡觉,那时,看到他们家的浴室,还不断地冒烟,我觉得很奇怪。”

        谈到过去的事,就是一件和自己没什么关连的事,不过她还是很感兴趣地说着。妇人的话和美浓部说的完全一样。

        “他们家的浴室,是用液化瓦斯,必须到外面点火,或许兼子太太,是在这时遭人杀害了。警察也曾到附近的山中搜索,却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任何线索。”

        “是吗?”

        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末森先生,也感到很悲伤吧?””

        “ 嗯!她是一个很会料理家事的好太太。那时,我曾想过,兼子太太是个乡下女人,很会做菜,对先生也很体贴,但是先生却是个读书人。”

        “喔!”

        “年轻时,他当美术杂志的记者,受到某画廊董事长所赏识,提拔他为主任。他非常有教养,也有许多书。”

        “对,我知道。”

        “兼子太太常会抱怨她很无聊,先生在家时,总是读一些令人难懂的书,从来就不和她说话。星期天一放假,就躲到图书馆去。”

        “去图书馆吗?”

        “这样说,虽然对兼子太太不大好,但是,我觉得末森先生,应该可以找一个更适合他的人为妻——末森先生在兼子太太失踪后,还为她供奉阴膳,等待她回来,我曾听说他再婚了,这样也好。”

        妇人告诉聪子,他们夫妇非常和睦,过着很理想的生活。

        末森和绢江他们后半生,真的过的是连神仙都羡慕的生活,他们两人因在图书馆相识而结合,而且是很相配的一对,当他们让兼子和一造不明原因失踪后,所属的警局,也一定会调查他们和异性交往的情形,但绝不会想到他们是在图书馆的休息室相遇的。

        而且他们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首先在六年前的一月,末森使他的妻子消失。

        经过一年多,警方停止搜索后,七年后的二月,绢江又谋害了一造。又过一年,两人搬到另一条街上,开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以前,双方都为失踪的配偶摆上阴膳,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严冬的下午,聪子下了巴士,走在无人的路上。

        突然,她脑中出现了浴室的火燃烧一整夜的轰轰声。她想起了丈夫曾告诉过她,公司的同仁曾经谈到,有家主人晚上喝醉酒回家,妻子为丈夫点燃了瓦斯,就先去睡了。

        丈夫开了瓦斯的火,走进浴室,但因喝多了酒,心脏麻痹而死。

        早上当妻子睁开眼睛时,突然听到浴室的轰轰声,走进去一看,瓦斯的火燃烧着,在滚烫的热水中,漂浮着一具像小孩般的肉体。人类的肉体,如果在热水中浸泡一晚,所有的脂肪就会脱离出来,只剩下约一半的体积。并且筋肉也会像真肌一样,从骨头上剥落下来,而且骨头关节处也会断裂。

        如果兼子和一造被弄得变成这么小,他们的配偶,就有可能在警方搜索之前,把尸体隐藏起来。


        隔天是星期日,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和弘到邻县的镇上,去看车床展览,一大早就出去了,他知道聪子对车床不感兴趣,也就没有要她一起去。

        以前,当和己还在时,不管是自己多么想看的东西,在星期日,绝对不会一个人出去。

        但现在如果两人单独相处,就会更显出,没有和己的寂寞。在窄小的家中,寂静和沉默,更让他们感到伤感,虽然她很怨恨丈夫冷漠的态度,聪子却因他出去,才会出去。

        今天,新的传单又派到这里了。

        聪子又要送到邻家去。


        在阳光照射的饭厅里,末森夫妇刚吃完早餐,两个人在餐桌上放着几本厚书。他们互相交换眼色,互相提出意见,有时微笑,有时又轻声说笑。他们的眸子,放射出一种年轻人议论时,所特有的热情光辉,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知道他们谈论得很愉快。这一对恩爱夫妇,具有同样的嗜好,可以看出,这时是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你来了,啊!你怎么不先叫我一声?”

        绢江看到聪子,站了起来。

        “看你们好像谈得很开心的样子。”

        聪子递过传单回答着。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你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对的。”

        末森柔和地含笑回答。

        “在这个世界上,艺术、文学等学问,或有趣而值得探讨的事情非常多,谁都没有办法谈得完。”

        “你们没有小孩,难道不会觉得寂寞吗?”

        聪子看着餐桌上所摆着的阴膳,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绢江歪着头。

        “有时会觉得很寂寞,半夜醒来,总会想起峰男,现在在哪里,而无法入眠,但是,说真的……”

        绢江突然现出了顽皮的表情,脸上笑出了酒窝。

        “我们俩不希望受到别人的妨碍,而能充分运用我们的时间——只有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很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了。但是,峰男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小孩,即使是我们两人在说话,他也会以尖叫声来打扰我们。”

        “……”

        “夫妇的意义,不只是养孩子,如果夫妇两人能互相了解,最好的生活方式,只有两个,要孩子或是不要孩子,孩子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这是我的想法。”

        这一对稳重而又幸福的夫妇,为了要过着属于两人的生活,就忍心伤害他们的孩子吗?

        难道……难道……聪子很想冲动地摇摇头,不,也许是他们在委婉地告诉我,不要太劳神了。对失去孩子而没有话说的夫妇来说——

        但在她的脑中,似乎又隐隐约约,听到浴室水龙头,放出滚烫的热水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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