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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323疑案》作者:西村京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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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8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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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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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3 02: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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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逅靓女
      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连续两天赴东京车站送客上归途。
      这两位客人,一个是大阪府警警部小野,另一个是十津川大学同学川合。
      他们分别于19日、20日乘坐晚上9点开往大阪方向的列车——“323号”。
      大阪府警小野警部为繁冗的“马拉松”会议所累,身心疲惫,十津川特意为他准备了“323号”列车的单人软卧车票。
      大学同学川合常因公务上东京,坐惯了单人软卧,此前他一到达东京站,就立即买好了返程车票。
      晚上9点24分发车的“171号”开往名古屋方向,这样,对于去大阪的乘客来说,“323号”是最后一趟车了。
      19日晚上8点40分,十津川到达东京车站为小野警部送行。他走上十四股道站台一看,“323号”早已进站,只是车厢内正在清扫,所以车门紧闭,暂不上乘客。
      在这个时间里,十津川是极少光顾东京车站的,当他看见站台上挤满了等车的乘客,顿感新奇而有趣。
      这里没有年轻姑娘的倩影和举家返程的人,看上去大多是公司职员。这些人在东京劳顿了一整天,现在该回名古屋或大阪去休歇了。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焦躁的神情。
      看到这情景,十津川心起恻隐,他想:做个职员也不怎么轻松啊!可他竟忘了自己也是职员之一分子呢。
      离开车还有10分钟时,车厢内清扫已毕,车门洞开。
      小野的单人软卧在9号车厢8号房间。
      十津川和小野跨进车厢,刚刚看了看8号房间里的设施,列车员就来验票了。
      验票后,列车员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了小野。
      “离开房间时,请用这把钥匙锁上房门。”列车员叮嘱小野说,随后问十津川,“这位在哪个房间?”
      “不不,我是来送客的。”十津川连忙摆摆手。
      列车员微笑着离去后,十津川、小野步出房间,来到车厢甬道上。此时,车门口走上来一个年轻姑娘。
      甬道狭窄,二人忙返回房间,给来人让路。那姑娘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打开了相邻的7号房间的门。
      姑娘过处,留下了一阵馥郁甜润的香水味。
      “和美人结为邻里,可真有福啊!”小野嬉笑道。
      细看那年轻姑娘,真是个艳如桃李,风姿绰约,双眼透出勾人魂魄的光彩。大约有二十五岁光景。
      “路途上,你尽可以去套套近乎,向她要电话号码呀。”十津川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翌日,小野从大阪给十津川打来电话,十津川探问他艳福如何。
      小野无可奈何地笑道:“我太累了,车一动就进入了梦乡。”
      十津川听了,俨然沉重的语调说:“真遗憾!”
      这天晚上,十津川为川合送行,又一次来到东京车站十四股道站台。
      真难以想象,站台上的情形恍如昨日,乘客多半是中年职员,他们当中好多人脸色灰黄,面额憔悴,看样子,列车一驶离东京车站就会马上入梦的。
      小卖店里的报纸早已售缺,没奈何,有些乘客索性买了几本周刊杂志。可他们还能够强打起精神去欣赏一目十行吗?
      川合则与众不同,无论怎样疲劳,他也难以在车上入睡,他去小卖店买晚报,可是已经售完,只好买下早已读过的周刊杂志。
      “如果有位俊俏的姑娘陪我度良宵,这漫漫长夜可就多了几分惬意了。唉,我真是个道道地地的不惑之年的朽木啊,除了住进这单人软卧房间,掌管掌管开门的钥匙,没别的能耐了。”川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发出一番感慨。
      十津川笑道:“要说你川合嘛,倒也是个不中用的中年人呢。”
      “这么说,我已经老朽了!可我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啊!”
      “昨天有位漂亮姑娘乘坐这趟列车,就在单人软卧房间呢!”
      “真的吗?”川合张大了嘴。
      “那还有假?你要是乘昨天那趟列车就好了……可遗憾的是……”
      十津川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
       奇怪的乘客
      “遗憾什么呢?你好像发现了杀人犯了?”川合想开个玩笑,但这个玩笑显然很别扭。
      “说起来会吓你一跳,你瞧,那姑娘又来了。”十津川说罢,目光追寻着一个人。
      川合顺着十津川的目光看出,不由得“噢”了一声道:“的确是个美人儿啊!”
      “昨天就是这位呢。”十津川说着,心中暗想,这正是昨晚在列车甬道上遇到的那姑娘,所不同的只是服饰换了。
      十津川和川合伫立于站台上注视着年轻姑娘的风姿,只见她上车后径直走进了9号车厢单人软卧房间,竟和昨天的情形一模一样。这倒引起了十津川探究的兴趣。
      川合立即兴奋起来:“看来,有一段快乐的时光将会像霓虹一样闪烁在回新大阪的路途上了。”
      “昨晚上,大阪府警的小野警部也说过这番话的,可他老先生一上床就睡过去了。那姑娘就在他隔壁房间呢。”
      “我是撑得住的,绝对不会倒下。”
      “嘿!那倒是不负东京之行!”十津川笑了。
      晚上9点整,“323号”列车载着川合复杂的笑脸驶离东京车站。
      翌晨,十津川照例去警视厅上班,和龟井谈起昨晚的事。
      龟井笑道:“星期天的‘灰姑娘’快车上,你还可以有幸一睹青年男女依依惜别的动人场景呢!”
      “当然,只有星期天才有这种断魂的场面,平日里的乘客净是些中年男子,他们的引人注目之处不过是满脸的倦容罢了。”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姑娘,在乘客中可谓一花独放了?”
      “是啊,一般来说人们会被她的美貌所倾倒,但出于职业关系,我想搞清楚的是,这姑娘是干什么的。”
      “一个星期内接连两次往返于东京和大阪之间,而且乘坐的都是最后一班车‘323号’,你是不是认为这事有点蹊跷?”
      “对!姑娘每次都坐单人软卧,这种事实在少见。那趟列车开往名古屋以西,所以她一定是在名古屋或京都,或新大阪下车。19日晚她已离开东京,要想在20日再乘这趟列车,就必须在当晚9点之前赶回东京。她行踪诡秘,究竟要干什么呢?”
      “是个女邮差吗?”
      “不,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十津川道。
      这天,警视厅接到110报警电话,但十津川没有出马,因为他预感到另有一种沉重的东西向他逼来。
      下午5点,该下班了,十津川邀约龟井道:
      “去饭馆怎么样?咱们好久没共进晚餐了。”
      龟井笑了:“还在想那件事吗?”
      “什么事?”
      “你打算晚饭后去东京站侦查,看那姑娘是不是又乘坐‘323号’列车,对吗?”
      “龟田君,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多年来配合默契,当然如此啰。”
      “那么,咱们一起去可以吗?我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没办法。”十津川直言道。
      两人在新宿用过晚餐,待时间一到,便去了东京车站。
      车站站台上的氛围,和昨天差不离。“323号”列车已驶入十四股道,列车员正在车厢内打扫清洁。
      等待上车的乘客们聚集在小卖店门口购买香烟和杂志,这些都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十津川和龟井去小卖店转了转,信步来到9号车厢前。
      过了一会儿,车厢内清扫已毕,乘客们鱼贯而入。十津川举目注视,那一排单人软卧房间先后开启了电灯,好像已经满员。
      那姑娘怎么还没露面呢?
      开车时间就要到了,仍然没发现那么奇怪的姑娘。
      “她这古怪行动,只持续两天吗?”十津川正这么想着,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姑娘从十津川身旁擦过去,冲进了9号车厢。
      那姑娘在门口猛然立住,轻声咳了一下,十津川刚好看到她的侧面轮廓,确信和昨晚那模样无异。
      大概由于一路小跑的缘故,姑娘头发凌乱,给人一种凄艳之感。
      龟井压低嗓门对十津川说:“这姑娘果然长得标致!”
      姑娘的背影消失在甬道里不久,突然有一个单人软卧房间的电灯亮了。
      十津川正欲仔细窥探,列车开动了。看来,要想上去探知端底,已经不可能。十津川凭直觉认为那姑娘一定是进了刚刚开灯的那个房间。
      “这是第三次乘坐‘323号’列车了。”龟井扫了一眼静寂的站台说。
      “是啊,虽然还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但我总觉得有点蹊跷。”十津川目送着远去的列车,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清晨,十津川正在家里吃早点,龟井打来了电话。
      “真对不起,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失礼了。警部,你看电视没有?电视室播出的一则消息,和你认为蹊跷的那件事有关。”
      “什么消息?”十津川问。
      “昨天晚上的那趟列车上,有一个乘客被害。”
      “真有此事?”
      “被害人乘坐的是单人软卧,据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消息很短,具体细节目前还不清楚。”
      听罢龟井的话,十津川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个谜一样的年轻姑娘的面颊。不过,目前还不能断定她究竟和这桩杀人案件有没有关系。
      十津川问龟井道:“死者是东京人吗?”
      “嗯,东京都世田谷区人。”
      “是吗?那么,大阪府警很快就会来电请求协同侦破的。
      十津川刚到警视厅,大阪府警就打来了请求协同侦破的电话。
      大阪府警佐伯警部向十津川介绍了案发现场情况。
      “昨天晚上,‘323号’单人软卧车厢里的乘客被害,死者名叫小野田进,四十岁,家住东京都世田谷区奥沢。现场勘查结果表明,作案凶器是涂毒的小刀,凶手用这把刀刺中被害人后背,导致对方死亡。死者持有汽车驾驶执照,其身份已据此查明。”
      佐伯继续介绍说:
      “死者钱包里有张名片,名片表明,死者生前在目黑区从事外国高级轿车的进口、销售工作。公司名称:小野田。”
      “死者是公司法人吗?”
      “正是,钱包里有26万日元现金和一张信用卡,都没有被盗走。”
      “这么说,是报复杀人而不是谋财害命?”
      “目前查明的情况就是这些,”佐伯道,“关于现场遗留的指纹以及尸体解剖结果,待会我再通报。”
      寻找知情人
      龟井和西本两位刑警接受了调查小野田生前情况的任务,已经出发。十津川留在警视厅,等待收看上午10点的闭路电视新闻。
      10点整,电视屏幕上播放出“323号”列车全景图。播音员开始发布案件消息。十津川由此又获知了佐伯警部未能言尽的几个细节。
      案发那天晚上,被害人小野田住在“323号”列车软卧房间,所持车票系东京至终点站新大阪站。据列车女招待说,列车到达名古屋之前,她曾给乘客分发过湿毛巾,8号房间的乘客打开门,收下了毛巾,并无什么异样。
      回收湿毛巾是在名古屋至京都之间,女招待猛敲8号房间的门,里面没有反应,她以为乘客已经入睡,所以不敢打搅人家的美梦,就离去了。
      列车到达新大阪站时,乘客们争先恐后走出车厢,唯有8号房间的门依然紧闭。列车员万不得已才打开了门,发现这位乘客已经被害身亡。
      傍晚时分,龟井和西本从世田谷区调查归来。
      龟井向十津川汇报说:
      “首先谈谈目黑公司方面的情况。这个公司的资产十分可观,规模也很大,主要进口联邦德国和美国的产品,公司陈列室里展示着上述两国的各类汽车,如联邦德国的奔驰、美国的福特……”
      “公司经理为什么在昨天晚上去大阪呢?”十津川打断龟井的话问。
      “据说他们在大阪有分公司,经理一个月就得去好几次。”
      “可是……‘323号’列车到达大阪时,已是近午夜时分了,怎么不在第二天早上去呢?”
      “我们就这个问题问过副经理,他感到很为难,不过他终于道出了其中的奥妙,他说:‘嘿!那边有女人陪他玩通宵,何乐而不为呢。’”
      “死者居住地的调查结果如何?”
      “死者小野田进住在目蒲线奥沢附近,有一幢豪华的宅邸。他的夫人三十五岁,女儿十岁,据悉,小野田夫人乘坐今天早上的第一趟列车到大阪去了。”
      “他雇有佣人什么的吗?”
      “有,有一位60岁的女佣和一名司机。”
      “小野田被害,他们有什么反应呢?”
      “他们感到非常震惊,说小野田是一个性格爽直的好经理。可附近的人却说小野田在生活上不够检点,由此常常引起夫妻间的不和。公司里对他的评价也褒贬不一,虽然他是一个有才干的经理,但职员们对他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敢恭维,不过,有的职员据此认为他是一个通达的经理。”
      “公司的业务情况如何?”
      “最近,进口汽车销路看好,业务进展很顺利。”
      “小野田有多大资产?”
      “仅就占地面积来说就够可观的了,加上他的私人住宅、总公司及大阪的分公司,起码也有几百亿日元。”
      “这就是小野田进。”西本拿出三张照片递给十津川。
      “这长相和川合有点相像啊!”十津川仔细端详了一会,心里这么想。
      汇报结束,十津川立即接通大阪府警的电话,将调查结果通报给佐伯警部。
      “可真是个大富豪啊!”佐伯听完通报内容,慨叹道。接着,他向十津川通报了解剖结果,“解剖结果表明,凶手作案前在凶器上涂过氰酸,死亡时间推定为当晚11点至12点之间。”
      “11点至12点?也就是列车快到京都的时候?”
      “是啊,京都发车时间是晚上11点33分。因此我们认为,凶手作案后在京都下了车。”
      “当时,列车员没有注意到吗?”
      “我们问过列车员,可他们回答说,他们怎么看得出谁是凶手呢?9号车厢的格局是:单人软卧5间,双人软卧3间、三人软卧1间。当时已全部满员。除两人到京都外,其他乘客全部到新大阪站。哦,还有一个线索:被害人住的8号房间里,飘散着一股幽幽的香水味儿呢。不仅我,其他刑警也都闻出来了。”
      “搽点香水是正常的事嘛,最近,男人们也开始用起香水来了,不是吗?”
      “不,不是被害人用的。”
      “那么你知道是什么香水吗?”十津川猛可地想起了那个年轻姑娘,便问道。
      “说不准。你不是说被害人生前喜欢拈花惹草以去分公司办事为由经常去大阪和情人幽会吗?我想,也许在列车上就已经和女人亲热上了。”
      “你说的这女人也就是使用香水的人?”
      十津川这么一问,佐伯突然语调亢奋:“是啊,据列车员说,单人软卧房间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貌美的女乘客,她也是到新大阪站的。这姑娘很奇怪。”
      “是列车员说她的举止很奇怪吗?”
      “他们没说过,他们只是在验票时见过这姑娘。而我认为奇怪的是,女招待送湿毛巾去时,猛叩房门里面都没有反应。”
      “那是列车还没到达名古屋之前的时候吗?”
      “是啊。”佐伯以肯定的口吻表明他认定那姑娘行迹可疑。
      “知道那姑娘的姓名吗?”十津川问。
      “哎呀,非常遗憾,不知道。列车员也记不清楚她的相貌特征,所以很难绘制肖像画。不管怎么说,此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令人深思的对话
      十津川刚刚放下听筒,大阪的川合又打来了电话。
      “真可怕!听说‘323号’列车上的乘客死于非命,我的心都悬起来了。”川合不无惊讶地说。
      “是吗?我也感到非常震惊。”十津川道,“我们正和大阪府警通力合作,协同侦破此案。”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谈谈。”川合突然压低了嗓门。
      “什么事?”十津川好生奇怪。
      “还记得那姑娘吗?那可是个绝色美人儿啊!”
      “记得记得,她怎么了?”
      “那天晚上她就住在我隔壁的单人软卧房间里。一个姿色娟秀的姑娘和我仅仅一墙之隔,这怎么不叫人生出一种猥亵的心理呢?我想我必须设法在到达新大阪站之前和她搭上话儿,请教电话号码。如果我还年轻几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这么做的,可现在干这个已经不合适了。想着想着心里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烦躁。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姑娘竟找上门来了。这下我可来了精神,相信这到手的尤物不会轻易溜掉。”
      “她找你干什么呢?”
      “那姑娘充溢着青春活力的风致让我想入非非。”川合笑道,“当时我来到甬道上,朝她的房间瞟了一眼,我真希望她走出来和我聊聊天。果然,她来了。她注视着我的脸,既惊且喜,问我餐车在几号车厢。你瞧,这不是向我发出了信号吗?”


      “你怎么那样自信呢?”
      “听我说呀。在这之前,列车广播员已通过麦克风告诉乘客餐车在8号车厢,可那姑娘明知故问,这不就是想搭茬吗?”
      “你们就这样一起去了餐车?”
      “那可不?她一边吃着囫囵饭,一边打听我的情况,诸如姓名啦,现在干什么工作啦等等。”
      “这也成了她对你有心的迹象吗?”十津川嘲笑道。
      “哎!至少我是这么看的。我也问过她的一些情况,姓名和电话号码都拿到手了。”
      “请告诉我好吗?”
      “噢,告诉你?可你给她拨电话瞎说一气叫我怎么为人呢?”
      “随随便便开那个玩笑?那是顽皮少年们干的。”十津川笑了。
      “那当然。”川合说,“今天,我从报纸上看到被害人的照片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人怎么和我一个模样?”
      “你也这么看吗?”
      “嗯,贱内也是。公司的同事们还开玩笑说要是凶手认错人把我杀了就皆大欢喜了。听了这话,我心里好像有条虫在爬,怪不舒服的,就给你打了电话。”
      “你方方面面的事情,那姑娘都打听到了?”
      “是啊!”
      “当时她的表情如何?是认认真真地听还是表现出一种礼节但有点漫不经心呢?”
      “这个……也许是我太自信了吧,我想她当时听得十分认真。”
      “那么,她的芳名呢?”
      “唉,别提了,她说的那个名字,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你还是说给我听听,可以吗?”
      “请等等。我写到本子上去了。我真……嗯……她叫小堀由纪,听起来还蛮像回事呢。如果她说她叫山田花子,那我马上就会明白她在说笑话,可……”
      “她还谈过关于她自己的一些事儿吗?”
      “谈过好多呢。这也要说给你听吗?”
      “我有用处,请说吧。”
      “她说她家在大阪开了一个大饭馆,父母都在那儿,她自己则在东京搞设计工作,偶尔回大阪住些时。她有几个男朋友,不过不想马上为人妻,先过过快乐的单身生活再说。她曾经在美国纽约学过两年设计专业……噢,我怎么把这些话全都捅出来了!”
      “我说川合,或许你真是捡了一条命呢!”十津川一字一顿地说。
      “是吗?……真没想到。”川合木怔了。
      “关于那姑娘的情况,如果想起了什么,请马上打电话给我。好吧,再见!”
      “再见!”
      条分缕析
      十津川把川合报告的情况告诉给龟井,想听听龟井的意见。
      龟井一声不响地听完了叙述全过程,并未作出新判断,却问:“警部认为那姑娘就是凶手吗?”
      十津川道:“被害人的长相和我的同学川合相似,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奇怪的是,川合本人也说被害人和他相像。龟井君,那姑娘你还有印像吗?”
      “有哇!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忘了呢?”
      “这样吧,咱们根据各自的印象,请人绘制一幅肖像画。”十津川提议道。
      于是,他们特请专人绘制了肖像画,随后复制了几张,通过传真送到大阪的川合那儿。
      紧接着,十津川接通电话,对川合说:
      “如果有什么特征漏掉了,请你给订正一下,送还给我。”
      “她是凶手吗?”川合冷不丁问。
      “目前还不能说。不过,应当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案发那天,她也乘坐了‘323号’列车,而且也是单人软卧,此外,你的长相和被害人很相似。”十津川把最后一句话说得重重的。
      川合对肖像画进行订正后,立即用传真发还给十津川。他这人观察细致,记忆力也好,某些细节的修改补充竟有好几处之多。
      龟井赞叹道:“真不简单!连一颗小黑痣都记得那么清楚。”
      “还正是这家伙的特长呢。”
      “下一步怎么办?利用这张肖像画在全国范围内下达通缉令吗?可眼下还没证据啊。”
      “对,不能操之过急。小崛由纪……搞设计工作的,曾经在美国纽约深造两年……”十津川沉吟道。
      “罪犯,是不会说真话的。”
      “川合还按她给的电话号码拨了号,可那边根本就没这人。她信口开河,抛出了一个极难写的名字。”
      “我看,说不定她平时也用这个假冒的名字呢。”龟井说到这儿,两眼忽然亮堂起来。
      “假定她是凶手,她是怎样实施杀人计划的呢?”
      “嗯,这得好好揣摸揣摸。我认为,她对自己的仇敌了解不多。大概她只打听到是一个四十岁的男子,略知其长相而不知其特征,还打听到她的仇敌将在这个星期的某一天乘坐‘323号’列车回大阪,并且是单人软卧。仅此而已。”
      十津川:“所以,她一连订购了三天的车票。”
      龟井:“也许还不止这三天,在此之前,恐怕每天都上一趟车呢。”
      十津川:“起初,她错把我的同学川合当作她的仇敌,当设法接近后,才发现认错了人,于是第二天又乘上了同一时间的列车。”
      龟井:“就这样,她几经周折才和她的仇敌短兵相接了。”
      “她费尽心机,寻找仇敌,伺机报复,这个举动委实太轻率,但报复杀人已无疑问。事到如今,调查小野田其人,自然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凶手了。”十津川乐观地说,与此同时,川合的笑脸跃入了他的脑海。此人说话办事可信赖的程度极低,但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帮了大忙。有一点应当肯定,川合是一个对女性世界极其认真的人。”
      十津川立即命令西本刑警等对与小野田有过接触的人进行详尽调查。
      调查结果表明,小野田起初在一个大商行所属的T贸易公司供职,是一个普通职员。此人毕业于地方大学,和公司上层人物没什么交往,当然就难以走上发迹之路。30岁时,他辞去了工作,只身做起高级轿车的进口生意。开始还不怎么顺利,3000万日元的贷款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此后,他一步一个脚印,立志要搞出点名堂,最后终于成功了,及至如今拥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司。他虽然尚未全部还清贷款,但根据信用所的调查,他的公司被评为A级守信誉公司。据称,小野田也曾遇到过一些麻烦和纠纷,但他人缘好,关系多,所以几乎没出什么大事。
      关于小野田和女人的关系,西本道:
      “要说他和女人的关系,有很多风流韵事呢。”
      “可他是个有妻室的人啊。”十津川说。
      “当然。他拥有钱财,是个大富豪,经常开着样式考究的奔驰汽车兜风。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所谓‘风流韵事’怎么解释呢?”十津川苦笑着问。
      “这个吗?我们专程查访了银座俱乐部的老板娘,关于小野田,她说了一句挺耐人寻味的话。”
      “什么话?”
      “她说,小野田对女人唯恭唯谨,这是他的一个致命伤。”
      “唯恭唯谨?是一种欺骗的手段吗?”
      “老板娘说和欺骗不尽相同。”
      “不管怎么说,他和女人的关系很花哨,是吗?”
      “是的。”
      “这正是这桩凶杀案的导火索。”十津川说完,暗自思忖道:小野田平素好色,与那姑娘萍水相逢后,骗取了对方的信任,从此情话喁喁,耳鬓厮磨,后来,两人发生了龃龉,姑娘方知上当,遂起杀人之心。
      果真如此吗?
      不!不是这样!十津川立即推翻了上述推理。
      再说小野田和川合,他们的长相无论怎么相似,一个女人只要与之有过一次接触,就不会认错。
      “龟井君,你是怎么想的?”十津川问。
      “我假设了几种事件起因,能够让人接受的是:那姑娘的姐姐或者妹妹,曾经和小野田相好,后来关系破裂,自杀了。此前自杀者曾对自己的妹妹和姐姐说过一定要报仇雪恨的话,是她未及说出对方的姓名。这就给复仇者增加了难度。复仇者只能根据某种线索,在一段日子里多次乘坐‘323号’列车,寻找仇敌。”
      “还有呢?”
      “另一个推理可谓影剧世界的写照:那姑娘也许是一个职业杀手,奉某人指使暗杀小野田。她根据小野田经常乘坐‘323’列车单人软卧的线索,带上照片,跟踪盯稍,着手实施了杀人计划。”
      “噢,职业女杀手!”十津川叹道。
      龟井窘迫地搔搔脑袋,继续说:
      “这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故事罢了。在日本,迄今还没发现过职业女杀手作案之类的奇闻。”
      “你认为第一种推理可以成立,是吗?”
      “正是。因为女方对小野田一往情深,所以一且发生龃龉,就走上了绝路。此外,还可以假设此案涉及工作业务等方面的矛盾纠葛。例如那姑娘的男朋友或者父母受到小野田的欺侮——小野田为了个人事业上的成功,曾经逼迫他们干过某件不光彩的事,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名誉受到了伤害。”
      “其他还有吗?”
      “还有就是交通事故。小野田驾驶的汽车发生车祸,导致受害者受重伤或死亡。”
      十津川道:“你是说,车祸发生后,肇事者逃跑了?可是,当那姑娘查明了肇事者姓甚名谁,就没有必要在列车软卧车厢内进行狙击了。因为除此以外的任何时间都并非不合适,而且也不会错把川合看作肇事者。”
      “能不能查一下最近发生的悬而未决的交通事故案呢?”
      “那好吧。”十津川说,“另外,把那姑娘的肖像画送给与小野田有交往的人看看,问问他们,最近此人向他们打听过小野田的行踪没有。”
      十津川随后又吩咐清水刑警去东京车站侦查晚上9点始发的“323号”列车有无新线索。
      蛛丝马迹
      当晚,清水刑警回到警视厅,向十津川汇报:
      “‘323号’发车前,我侦查了单人软卧房间情况,没发现那姑娘。我猜测她也许会换乘,便到另外几辆列车上看了看,结果也没见踪影。看来,杀死小野田是那姑娘唯一的目的,因此她就没有必要再乘坐‘323号’列车了。”
      午夜时分,调查取证小野田生前情况的刑警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西本汇报说:“此次调查不怎么顺利,人们只是对这姑娘的相貌感兴趣,都说没见过。”
      十津川问:“关于那姑娘的姓名有什么新线索?他们对小堀由纪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吗?”
      “哪有什么反应?有人无意中说小野田有个朋友姓小堀,但却是个男的。”
      刑警们对小野田以前供职的公司也进行了调查,其结果令人失望。
      与此同时,十津川调查分析了过去一年时间里东京都市区和郊外发生的交通事故案。上述地区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平均每天三人。十津川从中查找出五桩悬而未决的车祸死亡案。面对调查结果,十津川只有扼腕而叹。
      为此,十津川决定与20日、21日当班的“323号”列车员见面。
      在东京车站,十津川对列车员井上进行了征询。
      “我记得这个姑娘,”井上笑道,“那天乘坐单人软卧的乘客中,只有她一个人是女性,这姑娘挺漂亮呢。”
      “她的车票是到哪儿的?”
      “终点站新大阪站。”
      “什么模样?”十津川拿出了那张肖像画,“是她吗?”
      “这个……倒是有点像。我去餐车时,刚好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用餐。”
      “请说说那男人的情况吧。”
      “好像有四十岁的年纪,也是住的单人软卧房间。”
      20日这天在“323号”列车软卧车厢当班的列车员三沢也提供了证词,他的证词与前者差不离,但他说和那姑娘一起用餐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即十津川的同学川合。
      翌日上午,负责此案侦察的大阪府警佐伯警部到达东京。佐伯见到十津川,说:
      “大阪方面线索杳然,我看此事的起因还在东京呢。”
      “言之有理。”十津川道,“告诉你一个消息,小野田的遗体告别仪式就在今天举行。”
      午饭后,佐伯、十津川、龟井一同前往目黑区的源正寺,参加在那里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他们期待着在告别仪式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潮水般涌进源正寺,这表明小野田生前交际广泛,人缘较好。
      十津川等人为死者在天之灵焚香祷告后,便退到一旁,注视着人们的举动,寻觅着那个谜一样的姑娘。遗憾的是,那姑娘根本没有露面。
      她杀了小野田,难道还会为小野田送葬么?十津川这么想着,已欲离开,“小野田”公司副经理追了上来:
      “警察先生,有件事想和您谈谈。”
      “什么事?”十津川问。
      “昨天下午,有人打来电话,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她说想打听一下小野田经理的情况,并问我:小野田经理是不是在美国哈佛大学留过学。我说没有的事,他读的是地方大学。对方听了我的回答,又盯问了一句:是吗?真的没那事儿?”
      “后来呢?”
      “后来,她让我告诉她小野田经理母校的校名,我正准备回答,电话突然挂断了。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就说给你们听听。”
      “谢谢您,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十津川施礼道。
      “这到底怎么解释呢?”归途中,佐伯问十津川。
      “看来,她曾经对小野田所说在美国哈佛大学留学的话笃信不疑。”
      “小野田当时也许是想欺骗她。”龟井分析道。
      “哈佛大学——”十津川沉吟半晌,说,“龟井君,请调查小野田和女人交往的情况。”
      龟井君立即奉命对小野田的女相好进行了征询。回到警视厅,他摇摇头道:
      “唉,怎么也弄不出个头绪来。我找了和小野田有过交往的五个女人,她们都说从没听小野田炫耀自己留学美国哈佛大学。小野田从不把大学毕业的资历当作炫耀的资本,他倒是这么说过:哼!大学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钞票,有高级奔驰轿车,到哪里都可以弄到女人。”
      “龟井君,”十津川问道,“你怎么看呢?”
      “我认为,给副经理打电话的那姑娘,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或许另有一个同名同姓的小野田也未可知,这人就毕业于哈佛大学。”
      佐伯对龟井的分析表示赞同,可十津川的看法却与二人相佐。
      佐伯决定在东京呆上三天后返回大阪,看来,他将两手空空地踏上归途。
      这天下午5点,警视厅接到“323号”列车员三沢的电话。
      “我想提供一个情况。”三沢道,“上次谈起过的那姑娘,昨天晚上又乘坐‘323号’列车往西去了。”
      “是吗?”十津川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这是当班的列车员说的,据说在名古屋就下了车。”
      “是单人软卧吗?”
      “是啊。”
      “请问,当班列车员看清楚了是肖像画上的那姑娘吗?”
      “嗯,我给他看过肖像画,他说肯定无疑。”
      “那么,谢谢你了。”
      东京车站的失误
      当晚8点40分,十津川等人来到新干线东京车站十四股道站台。
      今天是星期一,和往常一样,站台上多是中年职员,没几个女人,女人中也没发现嫌疑犯的踪影。
      当临近开车时间时,佐伯跨上了列车车厢踏板,与十津川、龟井挥手道别。
      “警部,你看!”龟井突然附在十津川耳边低声说。
      原来,龟井发现那姑娘从地下通道的阶梯上露出了脸。
      倘若他们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踪对方,然后开始下一步行动,那么,一切都会如愿以偿,可不知怎的,他们却下意识地向对方走了过去。而他们前行的方向正和列车运行的方向相反,这迹象使对方心中吃紧,连忙返回通道。
      十津川、龟井紧追不放,可是,还没追上几步,那一袭碎花连衣裙在自动检票口一晃,便消失了。
      十津川和龟井快步走下楼梯,往自动检票口跑去。
      此处地下通道通往中央线、京浜东北线、山手线、湖南列车的站台,她会去哪一个站台呢?
      “龟井君,请去那个站台。”十津川指着湖南列车站台说,他自己则迂回到相邻的京浜东北线和山手线站台。
      当十津川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第五股道的山手线外环列车发车了。
      十津川死死盯住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一个个窗口,可仍然没发现那姑娘。
      龟井走了过来,耸耸肩,一副沮丧的样子。
      “咱们走吧。”十津川指指通道楼梯口说。
      心中有所失落的两位刑警走过东京车站内的拱形大厅,迈出大门,向皇城的护城河漫步而去。
      这一带是政府机关所在地,也有不少的公司。白天,这里由于衣冠楚楚的男女职员往来于执办公务途中而充溢着时光匆匆、时不我待的气氛。现在已是晚上9点多钟,一幢幢办公楼上的灯光已经熄灭,四周静悄悄。
      “龟井君,你说,那姑娘为什么又在这里露面了呢?”十津川抬眼仰视黝黑的苍穹问。
      龟井思忖了一会儿,回答说:“我揣测了几种可能性。第一,乘坐‘323号’列车本来就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她的工作需要;第二,21日晚上她杀死了小野田,后来她发觉认错了人,所以她必须再次乘坐这趟列车,找到真正要杀的人;第三,她要杀的人不止一个,小野田是其中之一,还有人她未能找到,为此她不得不再费周折,捕捉仇敌。”
      十津川反驳道:“我们姑且不谈她的仇敌有多少,这第二个仇敌也乘坐‘323号’列车,不是太偶然了吗?”
      “那么你认为第一和第二种可能性,哪一个更入情入理呢?”龟井问。
      “这个……”十津川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穿过市区大街,来到护城河尽头,然后又沿着护城河朝日比谷方向走去。
      “每天乘坐‘323号’列车往返于东京和新大阪之间的工作,该作何解释呢?”十津川仿佛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向龟井提出疑问。
      “那趟列车到达新大阪站的时间是晚上11点49分,这以后新干线就没有车了,所以第二天才能返回东京。这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无事忙。”龟井道。
      “你的意思是‘工作说’很难成立,是吗?”
      龟井点了点头:“乘坐晚上9点的新干线列车,很难认为是一项工作或者生活的必要,住在东京工作在大阪,还不如迁居至大阪。此外,假设她把往返于新干线的两地间当作悠哉游哉的乐事,那么,光是交通费用的支出,也足以使她倾家荡产。”
      “这么说,那天晚上她的确是认错人了?”
      “这是最合理的情节。”龟井回答说。
      “我突然想起‘小野田’公司副经理说过的那件事。”
      “对了!一个姑娘打来电话,她问:小野田先生的确是在哈佛大学呆过两年吗?”
      “就是这句话。看来,那姑娘已经意识到认错人了。”
      “她真正要杀的人,酷似小野田,曾在美国哈佛大学留学,是吗?”
      “正是这样!是一个经常乘坐晚上9点开往新大阪方向的‘323号’列车单人软卧的男人。”
      短兵相接
      这天,十津川的老同学川合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达东京,并邀十津川去茶馆小坐。傍晚时分,他们相聚于日比谷大楼内的茶馆。
      二人坐定后,川合问道:“十津川君,上次谈起过的那姑娘怎么了?是凶手吗?”
      “目前还不能下结论。我们正设法接近她,向她讯问有关细节。”
      “现在查明了她是哪里人,干什么工作的吧?”
      “很遗憾,还没查明。不过,上次承蒙你提供的姓名和住址,可以作为某种线索的一部分。”
      “哎,我说过那是假的。”
      “当然,那纯系子虚乌有。可这类冒牌东西,总还是和当事人有点什么关系吧。”
      “噢,是吗?”川合惊叹道。
      “实际上,凶手要杀的人,正是你川合先生!”
      “什么?你说什么?”川合大惑不解地望着十津川。
      “可是,进口汽车公司经理小野田却枉作了刀下鬼。”
      “小野田之死报上登过的呀!他和我相貌相似,咱们通电话时不是说过吗?真险,凶手差一点认错了人呢!”
      “是啊,小野田被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凶手认错了人。”
      “这真奇怪。我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可小野田却没那福分。”
      “对呀。所以,我认为,你川合正是凶手要致死命的人。”
      “我?”
      “一点没错!你和小野田相貌相似,而且又因公务常来东京,返程时老想轻松轻松,于是每次都乘坐‘323号’列车单人软卧,还有……”
      “还有什么?”
      “关于你和女人的交往有许多传闻。”十津川直言不讳地说。
      川合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十恶不赦吧。”
      “那姑娘的仇敌曾经留学美国哈佛大学,假定如此,就和你对不上号了。”
      “就是嘛!”川合的语调显得轻松自然,“你我是同窗校友,美国倒是去逛了一圈,但却没进过哈佛那样高不可攀的学府。”
      “嗳,对啦!你这样一说,我倒放心了。”十津川长叹了一口气。
      川合点燃一支烟,目光注视着袅袅上升的烟雾,说:“我准备乘坐明天晚上9点的新干线列车回大阪,你能来车站为我送行吗?”
      “噢,为川合先生送行,其是三生有幸,也许还能见到那个姑娘呢。”
      黄泉之路
      第二天下午,东京警视厅接到110报警电话:井之头公园发现一具女尸。
      十津川接到报案后,立即带人赶赴现场。
      井之头公园。一名年轻姑娘被人勒死,尸体横躺于公园树林里。
      看着被害姑娘的那张脸,十津川和龟井不由得目光相遇了:这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姑娘啊。
      “真没想到我们找到的竟是她的尸体。”龟井惨然道。
      “是啊。”十津川脸上露出莫可言状的神色,“她本来发誓要杀死第二个男人,却反而先被人送上了黄泉之路。”
      现场勘查表明,死者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空无一物,口袋里只有一方花手绢,花手绢上有“K·T”刺绣,但没发现死者的姓名及身份。
      勘查过程中,十津川注意到死者足蹬一双拖鞋。由此推断,死者居住地离公园不远。
      十津川等人立即在井之头公园附近进行侦查。侦查结果证实了十津川的判断。死者名叫前原优子,家住JR吉祥寺车站附近的公寓。
      十津川和龟井迅疾赶到前原优子所居公寓楼。
      503室。正在勘查取证的早苗刑警迎进十津川和龟井。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十津川问。
      早苗答道:“好像有人先于我们来过,在这儿找到过什么东西。”早苗将一本职员名录递给十津川,“这大概是死者供职的公司。”
      十津川翻了翻厚厚的名录发现,这的确是死者供职的公司,名叫中央商事,是一个经济实力很强的公司。
      十津川初步推测:罪犯作案后,从死者手提包里取走了钥匙,进入公寓,在503房间里寻找过与他生命攸关的重要物品。
      想到这儿,十津川看了看手表。
      中央商事此时已经下班,好在名录里有电话号码。十津川查过名录,当即给死者生前供职的会计科科长水野家里挂了电话。
      十津川向水野通报了前原优子之死,并希望立即登门拜访。随后他和龟井一起乘警车疾驰而去。
      脸色苍白的水野彬彬有礼地将客人迎进房间。
      “真令人难以置信,”水野道,“前原小姐被害了?!”
      “最近,她有没有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神情举止?”十津川问。
      “这……近些日子她做事有点心不在焉。不过我想,年轻人嘛,也许搞上对象了。”
      “搞对象?”
      “当然,她有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就因为这个,她成了公司男人们心目中的风云人物。”
      “这几天她没来公司上班吗?”
      “除了22日那天无故缺勤外,这段日子很正常。”
      22日,就是小野田被害的第二天!看来,或许是因为头天晚上杀了人,因此惶惶不可终日,第二天就不敢去上班了;或许,列车到达京都或大阪后她才得手,所以就没能赶上第二天上班的时间。
      十津川心里这么猜测着,又说:“我想请教她的家庭情况。”
      “她的父母都还健在,住在北海道。他们听到这个噩耗,一定受不了的。”水野表情沉痛地说,“前些日子,她的姐姐也死于忧郁之中。”
      “她姐姐也死了?”
      “是啊,从公寓楼顶上跳楼自杀的。活着的时候,曾经和前原小姐住在一起,后来好像搬到吉祥寺那边去了。”
      “关于她姐姐,您可知道一些情况?”
      “见过一次面。她比前原小姐大五六岁,也长得挺标致的。可脸上总有那么一点郁郁寡欢的神情。据前原小姐说,她父亲疾病缠身,家庭经济拮据,为这,她姐姐也出来拼命挣钱聊补家计。”
      “她姐姐干什么工作呢?”
      “据说是在哪个设计事务所干事,详细情况不太清楚。”
      十津川告辞后,和龟井一起去死者以前的居住地查访有关人员,然后才回到她现在的公寓楼。
      公寓管理员挺熟悉前原姊妹的情况,她说:“那可真是一个金凤凰啊。姐姐吗?她叫桂子,二十八九岁,是个忧郁型的美人儿。可惜自杀了。当时我真不相信她会走这条路。”
      “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当然是失恋呗!”管理员脱口道。
      “您怎么知道是失恋了?”
      “这还不明白?前段日子,她老是眉开眼笑的,可突然有一天却悄悄地走了。”
      “她妹妹很悲伤吗?”
      “那可不!她们可是一对心心相印的好姊妹。姐姐死后,前原小姐一直很悲痛,很少说话,您瞧,这不是也跟着姐姐去了吗?”
      “请问您见过桂子的男朋友吗?”
      “没见过。据说是一个大公司的高级职员,还在国外读过大学呢!”
      “是哈佛大学吗?”
      “这倒不怎么清楚。不过我想,像这样有作为的高级职员,人情是很淡薄的。”管理员为自己发的一通议论而很得意。
      第二次短兵相接
      十津川抬腕看看手表,对龟井说:
      “时间不早了。这样吧,我先去东京车站,15分钟后你必须赶到。”
      “明白了!”龟井心领神会。
      和龟井分手后,十津川匆匆朝东京车站赶去。此前他已经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去东京车站为川合送行。
      十津川走上十四股道站台时,“323号”列车已经进站。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老同学川合。
      “哎呀!”川合从小卖店里走出来,满面笑容地向十津川打招呼,他的手里握着一本周刊杂志和一瓶啤酒,“我想你一定会来为我送行的。”
      “老同学,你猜错了,”十津川走近川合,突然嗅到一股异样的香水味,“我是来执行公务的。”
      川合没理会十津川的话,看看手表说:“还有15分钟才开车……今天真累啊!”
      川合话音刚落,十津川猛然提高嗓门问:“你,为什么要杀害那姑娘?”
      “什么?”川合一下子搞懵了,不解地望着十津川,“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害前原优子?你以为,除掉了她,以前的罪恶渊薮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川合脸色一阵刷白,他眨眨眼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那就听听我的解说吧。东京车站,有一个年轻姑娘一连好几天乘坐‘323号’列车,为的是搜捕逼迫她最心爱的姐姐自杀的凶手。这个凶手曾经在她姐姐面前吹嘘自己是一个大公司的高级职员,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节日里,这个凶手常常乘坐晚上9点发车的‘323号’回大阪。也许年轻姑娘的姐姐对她说起过这人的长相,也许她本人就曾经和这人见过面。”
      “可你为什么要说给我听呢?”川合用责难的目光注视着十津川。
      十津川毫不介意,继续说:“那段日子里,妹妹前原优子每天乘坐‘323号’列车的单人软卧,她要逮住逼迫姐姐自杀的凶手。她对凶手的了解,仅限于凶手的大致长相,毕业于哈佛大学、是个高级职员、有四十来岁。由于报仇心切,在列车上,她认错人了,误杀了长相酷似凶手的小野田。”
      “怎么会认错人呢?”
      “关于这一点,起初我们也蒙在鼓里。就我们了解的情况,小野田是一个对女人十分温顺、唯恭唯谨的人。”
      “唯恭唯谨?”川合皱皱眉头问。
      “你还不知道吧?”十津川嗤笑道,“小野田这个人,和女人交往时,即使知道对方认错了人,也还是要‘嗯嗯’地应付,为的是不使对方扫兴。一般情况下,这倒无伤大雅,可不幸的是,在列车上,他所遇到的不速之客,却是手持浸涂了氰酸的小刀,发誓要为死去的姐姐报仇的人。小野田至死都不明白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川合愤愤地说。
      “你从来就喜欢炫耀自己,在和女人的关系上不够检点,当然,这是你川合本人的事,我无权干涉,说假话、骗女人,这也难以说是触犯刑法,例如前原优子的姐姐被你欺骗而自杀这件事。可是,你行凶杀人,以身试法,警方不能坐视不管。”
      “十津川兄,你这都是说的些什么呀?”
      “你和前原优子的姐姐在某地相识,也许就在这新干线上。你说你曾留学于美国哈佛大学,是个高级职员。是的,你是去过美国,你利用在美国获得的一鳞半爪的印象煞有介事地吹嘘起来。于是,未出闺阁的前原桂子便倾倒于你虚设的桂冠之下。你谎称自己已和夫人分道扬镳,或者说迄今依然独往独来。由于你手段高明,前原桂子对永结秦晋之好充满了希望。可是有一天,这个希望的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就这样,她断然走上了绝路……”
      “且慢!你为什么要这样诬蔑我?20日那天,我和那姑娘在餐车上吃饭时,并没有说过哈佛大学什么的,否则,岂不当场就被她致于死命吗?”
      “川合君,请不要惊慌失措。你当然知道前原桂子自杀之事。那以后,你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再也不敢吹嘘自己是哈佛大学毕业生了。”
      “不管怎么说,我没杀那姑娘,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是啊,我希望是这样,可希望不能代替事实。事实是,如果你不下手的话,前原优子就会被逮捕,你的所作所为也将会公之于众。面对这即将袭来的恶梦你惊恐万状。你是一个公司职员,丑闻一旦被公开,你将名誉扫地,地位也岌岌可危。一个尚未婚嫁的年轻姑娘被你欺骗而走上绝路,她的妹妹为报此仇而错杀了无辜,这个丑闻对于一个公司职员来说,是他仕途上的致命伤。这么一思量,你便决定堵住前原优子的嘴。你找了一个由头,把她骗到井之头公园,用罪恶的绳索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十津川利剑一样的目光直射川合。
      “等一等。”川合慌忙打断了十津川的话,“真没想到这些不实之词和事实相差那么远。我早对你说过,那姑娘所谓‘小堀由纪’是假的,地址也是胡乱编出来的。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地址,怎么可能去她家呢?”
      “不,你和她姐姐前原桂子有过交往,当然有办法找到她的住处。你听说前原优子要为死去的姐姐报仇,就赶紧寻找她的住处,你根据以前了解的一些情况,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了。”
      “……”川合瞠目结舌。
      十津川逼近一步:“我希望你能主动坦白自首。”
      “我承认我和前原桂子有过交往,可我没杀前原优子。”川合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以守为攻,继续辩解,“你一口咬定凶手是我,有证据吗?自从20日在列车上和那姑娘邂逅,就再也没见过她呀!”
      “那么,今天也没见到她吗?”十津川问。
      “噢,当然!”川合大声嚷起来,并稍稍显出得意的神情,“怎么样?拿不出证据吧。你瞧,列车要开了,对不起,告辞了。”
      川合说罢,转身欲走。
      十津川猛然擒住川合的手,厉声道:
      “川合先生,你该清醒清醒了!”
      “清醒什么?”
      “别装蒜!就在几小时前,你掠杀了一个年轻姑娘的生命,现在,你的极度亢奋的神经系统尚未恢复正常,所以我说,你该清醒清醒了。”
      “十津川先生,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还没听明白吗?那么我还可以告诉你关于香水的事。那姑娘搽用的是法国高级香水,在你致她于死命的过程中她曾有过挣扎,因此她身上的香水分子散发到你身上来了,这叫做‘遗香’。你在无意中携着证据离开了现场。现在,在我的正前方,这种‘遗香’仍然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川合先生,想知道指纹鉴定结果吗?那么请稍候。”
      十津川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此刻,川合脸色通红,体内血液直往上奔涌。
      “川合先生,你我都知道,按照日本国法律,杀人者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十津川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
      “警部,龟井奉命赶到!”
      “哦,龟井君,”十津川转过身,两手一摊,调侃道,“你瞧,咱们都来为川合送行了!”
      东京车站。“323号”列车汽笛鸣响。远行的旅客们从车窗里伸出手来,和站台上的亲朋好友挥手道别。疲惫不堪的十津川,两眼平视前方,目送着列车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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