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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位金发女郎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她亭亭玉立,美若天仙,让人眼睛一亮,是我上次看了《花花公子》杂志以来见过最美的。所有这些故事大概都是这么开头的吧?嗯,恐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猛地坐了起来,一改刚才懒懒散散地躺在座椅上的姿势,并把手中的《滚石》杂志胡乱地塞进抽屉里。“下午好!小姐,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问我的客人。要论礼貌先生,我可是当仁不让。 “你是诺亚·米兰?”她问。 “我的门上是这么写的。”我答道。我给了她一个极具杀伤力的微笑,让她知道我是一个老好人,并迅速打量了她一眼。她是演员、模特、妓女,还是所有这些兼而有之?她对自己的长相似乎了然于心,所以遇到机会总得利用一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晚上需要增加睡眠。” 她看起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我将微笑方式从“极具杀伤型”调整为“亲切友善型”。 “小姐,恐怕我无能为力。我是安全专家,不是睡眠医生。” “我知道,”她说,“我想,我就是需要安全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坐吧。” “谢谢!真对不起,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忘了做自我介绍,因为这整个事情把我搞得有点紧张。” “没关系,”我安慰她说,“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等待一个最具戏剧性的效果。简直像一位演员。 “我叫阿曼达·史密斯。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我害怕极了。我吃不香,睡不好,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跟踪我的家伙。”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斩断那个尾巴?”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知道那个跟踪你的人会是谁吗?是你的一位前男友,还是一位跟你已经断绝关系的以前的同事?” “对不起,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人跟踪的?又是因为什么?” “嗯,几周前吧。刚开始,我还只是出于一种感觉,你知道吗?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后来,我听见汽车从我家房前疾驶而过时发动机的声音,我跑到窗口,向外望去,看见一辆黑色的尼桑车开走了。在过去的这一周里,这种事情发生了三次,可吓死我了。” “那辆车的车牌号你大概看清了吧?认识那辆车吗?看见开车的人没有?” “没有,对不起,”她叹了一口气,“我真没用,对你没有什么帮助,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找过警察没有?” “找过,可我又无法证明有人在跟踪我。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闯入我的家里,或干出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 “好吧,我再想一想该怎么去帮你。我马上就着手办理,但首先,你得给我提供一笔预付金。” 她看了我一眼,显得很内疚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狗刚刚在你的地毯上撒了尿时的那副表情。“恐怕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付钱,因为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不过,我眼下正在为几部影片试镜!你看,我是一个演员。”我笑了笑,对我的观察力颇为满意。要知道,身为一个安全专家,观察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我点了点头,“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等你成为一位有钱的电影明星,你可以在加州棕榈泉给我买一栋别墅。这样吧,你只要支付我的开销,我们就可以达成协议。”此时此刻,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我为什么要与父亲断绝一切关系。其实,我这辈子就是想去做一些事情,帮助人们,而不是伤害他们。 二
我把汽车停在一辆福特汽車和一辆非常醒目的红色吉普车之间,以确保我的马自达在需要时有足够的空间快速启动起来。我坐在车里监视着贝蒂快餐店。几天前,阿曼达就在这里上班了。 我敢打赌,这个城市有一半的女服务员其实都是那种在等待着人生有重大突破的演员。她们在餐桌上伺候别人的同时,也在操练着她们的表演技巧。你瞧,她们正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为客人端上美味佳肴。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9点50分,还有十分钟她就要下班回家了。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尼桑车转过街角,沿着那条大街慢慢驶来。嘿,成功了!那个开车的人用一顶棒球帽遮着脸,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他的眼睛。晚上10点钟,他这样做有点不合逻辑。尼桑车在我的汽车旁停了下来,我赶紧趴在了座位上。他走下车,径直穿过贝蒂快餐店前面那条街,朝对面的五金店走去。他站在那儿,欣赏着橱窗里展示的那些便携式电钻。不过,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电钻,晚上10点钟通常也不是使用工具的时候。从那个角度,他可以借助五金店橱窗的玻璃反射,将对面快餐店进进出出的客人尽收眼底。 这时候,阿曼达离开了快餐店,将围裙塞进了一个购物袋,然后将她那扎成马尾辫的头发松开。她看起来行色匆匆,仿佛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之后,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猜,是想得到一丝安慰。阿曼达,别聪明过头了。不过,我心想,所有这一切我们那位老兄并没有注意到。她钻进了自己的大众汽车,然后缓缓地离开了停车位。见此情景,那家伙不露声色地走到了他的尼桑车旁,然后坐到了方向盘后面,似乎要从一数到十。当对他与阿曼达之间的距离感到满意时,他启动了汽车。 正如他们所说,这场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了! 等到他拐过街角,我也启动车子,跟了上去,一直尾随着那个跟踪者。过了一段时间,阿曼达把我们引到了一个停车场,距离那家餐厅只有几分钟车程。一路上,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回过头,而是一心一意地跟踪着他的猎物。就在那一刻,我打算采取行动。于是,行动开始了。 我加大油门超过了他,并把方向盘猛地向右一转,把他的去路完全堵死,然后猛地拉下了刹车系统。那家伙有点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把汽车及时停了下来。他朝我骂了起来,并用手无奈地击打着他的方向盘。从我的后视镜可以看到,阿曼达就在这时驾着车朝停车场出口驶去。这姑娘真老练!现在是跟这个卑鄙之徒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几乎就在同时,他也从汽车里走了出来。只见他沿着一条直线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并愤怒地举起了拳头。我迎了上去,跟他中途相遇。我绑在腰间的枪套里有一把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我的右手放在枪上。我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小心为妙。 “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你这样开车是不是想把我们两个人都送去见阎王?你是不是疯了!”他大声吼道。 “大概还没有你疯狂吧,你这个跟踪狂。”我说道。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用左前臂封住了他的咽喉。随后,我又加大了力度,设法将他推到了他的汽车前,并用我的前臂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车顶上。我拔出了手枪,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子,从现在开始,别再来骚扰那位小姐了。” 我用我的九毫米口径手枪抵住了他的肋骨,让他明白我这人说到做到。他试图用力把我推开,可他没有任何机会。想当初,我给父亲当差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用这种独特的手段来控制对手的,其窍门就是要确保将你的整个重心和力量集中到前臂。这样,他就根本无法摆脱你的控制,否则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看到他的脸色开始发白,我断定他已经受够了。我放开他,并朝后退了两步。不过,我的枪口依然对准了他。很难预料,一个人在盛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他咳嗽了几声,不停地喘着粗气,尽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试图要表现出一副男子汉的气概,可他并没有成功。任何人看见一把子弹上了膛的黑洞洞的手枪,都会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问,“我跟你无冤无仇,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你在骚扰史密斯小姐。她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骚扰她会让你受到伤害,清楚了吗?”我说。 “是的,是的,我清楚了。”他说。他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狗,在地毯上撒尿被逮了个正着。 “好吧。你看,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成为敌人。你上你的车,然后离开这里就没事了。只要你今后不再骚扰史密斯小姐,你就不会再一次见到我。”那时候,我还想过要搜一搜他的身,看看他是否随身携带着武器,看一看如果我轻微惩罚他一下会有多大风险。我还想看一看他的身份证,想弄清楚跟我打交道的人是谁,这样可以让他知道,如果他再来骚扰阿曼达的话,我就能找到他。不巧的是,一辆深蓝色的奥迪车就在这时开进了停车场。我不想惊吓到那位司机,怕他打电话报警。如果说有什么事我不需要的话,那就是再一次遇见洛杉矶的警察。 “好吧。”他说,然后回到他的汽车里。慢慢地,他启动汽车,离开了停车场。我把手枪插进枪套,对他老老实实答应不再打扰阿曼达感到满意。在通常情况下,这些普通的怪物,你只要适当地威胁一下,他们就会很知趣地乖乖离开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时不时给阿曼达打个电话回访一下。当然,她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她需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那辆奥迪车停了下来。我朝那位司机—一个理着难看发型、穿着一套昂贵西装的老家伙—友好地挥了挥手,然后驱车离开了。 三
几周时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我的生意还算不错,只是没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几起安全咨询方面的案子、护送几位性格偏执的商人,还有其他一些枯燥无味的事情。在工作之余,我还想方设法地去了几次射击场,在公园里慢跑。可我却跟女人无缘。自从离开那个家族企业以来,我还没有过一次约会。好像没有了它,我的生活就失去了依靠。我猜想,一个薪水很低的安全专家自然没有开着保时捷的自以为是的人显得性感。 我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吉尼斯啤酒,一手拿着遥控器,心想,生活有时候是多么的不公平。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是米兰。”我说。 “诺亚,我是阿曼达。”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情况非常紧急,“诺亚,我需要你赶紧过来一下。我想,有人试图闯进我的家。我觉得这人就是跟踪我的那个家伙。而且我感觉他好像随身带着枪。”看来,我的直觉错了。 “好了,不要惊慌。”我安慰道。这话总是一个好的建议,对不对?“不管你现在待在哪个房间,一定要把门给锁上。为了稳妥起见,再用一些家具把门抵住,然后拨打911电话。我一会儿就到。” “好……好的。”她声音颤抖地说。随后,她挂了电话。至少,我希望是她主动挂断了电话,因为线路突然断了。 我开着马自达来到了阿曼达居住的那栋房子。这里距离林肯公园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我都在责备自己卖掉了我的保时捷轿车。我当时一心只想着去做高尚的事情,想与家庭断绝关系,没错吧?我完全不愿接受父亲提供的任何贷款。不,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做到这一点。此时此刻,我尽力想让这个垃圾汽车跑得比保时捷还要快。说实话,我真恨不得它比火箭跑得还快。这该死的交通!夜里1点钟,这路上竟然還有这么多该死的汽车!我想纽约就是一座不夜城。我每次超过前面的汽车,那些被超车的人就会愤怒地按一下喇叭,不管他们身处何地。 幸运的是,那个培训过我的凯恩除了教会我开枪外,还教会我开车。凯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会在第一时间把那个跟踪的人给杀了。眼下,阿曼达身处险境就是因为我当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阿曼达的房子相当不错。看来,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穷困潦倒。也许这房子是她继承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得来的。阿曼达房子前面停的汽车正是我此前见过的那辆黑色尼桑。这周围一个警察也没有。我想,也许是阿曼达在设法给我打电话之后,那个跟踪她的家伙就切断了她的电话线,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太好了。我掏出了格洛克手枪,朝她的门口跑了过去。还好,这里没有安装任何自动安全灯。不然的话,在我试图闯入之际,这灯亮起来,那个不速之客说不定就发现我了。 门是关着的,这意味着这家伙可能是从窗户外面爬进房间的。于是,我开始寻找一个开着的窗户。找到了,就在那儿!在房子的左边,一棵松树的上方。顺便提醒一下,这种情况往往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安全隐患。为了安全起见,等我把这个跟踪狂赶走之后,我得给阿曼达提供一些安全方面的建议。窗户前面千万不能有树,否则就相当于在你家的窗户前放置了一架梯子! 我在那棵树上待了几秒钟。好几天没有下雨,所以树上一点都不滑。树枝很结实,而且间距也很合适,简直是完美极了。可话又说回来,对我来说完美,对我们的非法闯入者来说自然也是如此。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爬进了阿曼达家的窗子,直接进了她的卧室。从床单、墙壁以及房间里的每一件该死的家具来判断,她喜欢的颜色似乎就是粉红色。我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评判她家的室内装修,因为我已经看见了那个跟踪狂宽阔的后背。他站在阿曼达面前,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以一种明确的威胁方式朝她步步逼近。显然,他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阿曼达一步步地朝房门退去,她那薄薄的粉红色睡衣无疑使她更容易遭受攻击。 “站住,你这个混蛋!”跟踪狂转过身来,手枪紧握在手中。对他极为不利的是,我的手枪早就拔了出来。见到我,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先是惊讶,随后是下定决心。他要开枪杀了我。于是,我先发制人,率先开了枪。 子弹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打了一个旋转,他瘫倒在那张粉红色的床上。鲜血把那件用绸缎缝制的床单染红了。阿曼达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板上,号啕大哭。我呆呆地站在那儿,枪还握在手中,我慢慢地回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过了一分钟,我才意识到,我得检查一下,看看这个家伙是否还活着。我走近了一看,不用摸他的脉搏,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我在想,我被凯恩教得有点过头了。当然,要是你不准备杀人的话,你也用不着随身带枪。 我搜了一下他的口袋,想找出某个可以确认他身份的东西。如果我杀了人,我必须弄清楚杀的是谁。他钱包里的身份证表明,他的名字叫罗斯科·富勒,是一位私家侦探。这让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盯梢事件。我把他的钱包重新放进了他的口袋里。我意识到,我还得去做一件差不多比开枪杀人还令人讨厌的事情。我不得不给警察局打电话。我发现,她的电话线已经断了,所以我用了自己的手机。 四
那天晚上值班的正是侦缉队的威廉姆斯警长。你越是担心的事,它就越容易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对吧?威廉姆斯一向对我恨之入骨,据说是因为我的家人几年前毁了他的搭档。当然,他的搭档接受了贿赂,可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就在侦缉队的几个技术人员忙着拍照、晒印的同时,威廉姆斯把我带到了走廊上。一位女警察在照顾阿曼达,她似乎还处于惊魂未定之中。这下好了,我成了唯一能回答警方询问的人了。没有阿曼达给我做证,威廉姆斯可能会以谋杀罪把我关押起来,而且不得释放。 威廉姆斯用力把我推到了墙边,“我想,我要把你关起来,而且叫你待在里面永远出不来!明白了吧?” “听着,我这么做是出于自卫!那家伙用枪指着我!而且,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跟踪我的当事人。他闯入她的家里,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他很可能会强奸她,或者会把她给杀了。我替你干了这件差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这句话把他给惹恼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话确实过多,言多必失。想必是我身上的意大利基因在作祟。 “够了,伙计。你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吧。到了市区警局,你可以解释一切。”威廉姆斯先把我推到墙边,让我的胸脯紧贴着墙壁,然后将我的双手反拷在背后。我摊上大事了。 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百遍,可威廉姆斯还是坚持要再听一遍。我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在这里再待一个星期,你能不能把这里给我弄得舒服一点?”我环顾了一下审讯室。除了混凝土,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你也知道,这个地方需要装饰一下。也许可以挂上几幅画,还可以来一点音乐。” 威廉姆斯从他的椅子上微微站起身,然后斜着身体朝我凑了过来,“你这个混蛋,别跟我装什么酷了。”他低声吼道。 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救星来了。从穿着来看,来者是另一位警察。他的体重看起来有点超标,而且胡子拉碴,像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刮过了。他的鼻子大得出奇,是我见过的人中鼻子最大的。哪怕是他说了那句咒语之后,我还是觉得他像一位天使。“威廉姆斯,局长说了,我们必须放了这个家伙。那个证人把一切都解释过了。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好像是一位有钱的狗屁代理人跟我们局长打了招呼,还威胁他说,如果不把这家伙放了,就会让他吃上官司,麻烦缠身。” 我咧着嘴笑了笑,仰起身子十分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看来,我们得说声再见了,警官。其实,一想到又要跟父母恢复亲情关系,我就觉得很不光彩。” “米兰,你这畜生。马上给我滚。”威廉姆斯气呼呼地说。不过,我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那位天使般的警察领着我走出了审讯室。走到外面的物品寄存台,我收拾了我的东西,一个穿着上千美元西装的人在那里等着我。他向我伸出了手,出于一种礼貌,我握了握他的手。 “你好,米兰先生。我的名字叫麦克斯韦尔·斯利姆。受你父亲之托,我一直在暗中帮你,保证你不出問题。”毫无疑问,我最亲爱的老爸又一次让我摆脱了困境。这位老兄可谓神通广大,到处都有他的耳目。这一切正好说明,在这座城市里,钱可以为你买到一切,甚至包括你的人身自由。我也曾想过返回那间审讯室,可我并不是那种为了跟这个犯罪集团断绝关系而不顾一切的人。 “好吧。感谢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你要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改变,我们依然还处在绝交阶段。好,你就当一个听话的小奴才,让我搭你的车回家吧。” 五
我把汽车停在罗斯科·富勒的房前,坐在车里。这是一座小型海滨别墅,通体白色,有几扇大的窗户和一道门廊,从这里远远望去,圣莫妮卡码头附近的那片大海碧波荡漾,一望无际。也许,我应该成为一个私家侦探,而不是什么安全专家。私家侦探的薪水肯定要高出许多。我在那里等待着,一直等到我确信周围没有人看我为止。走下汽车,一阵凉爽的晚风扑面而来。我不喜欢炎炎夏日,可这凉风习习的夜晚却非常宜人。 我花了几分钟在周围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安装任何电子监控装置或报警设备。什么也没有。对于罗斯科这种人来说,他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多么险恶,他这样做实在是有点粗心大意。我用随身带着的掏耳勺拨弄着前门上的弹簧锁。两分钟之后,我就听到了让人满意的咔嗒声。我推开了大门。 这整个案子让人感觉有点奇怪。一般来说,侦探是不会仅仅为了好玩而去跟踪别人的。他们这样做肯定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来这里就是希望能够查出谁给他付了钱,又是为了什么。这前门直接通向客厅。客厅很大,里面几乎没有摆设什么家具。我猜想,罗斯科大概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待在家里。这里只有一台价格便宜的电视机和录像机,一条长沙发,还有一张破旧的柚木制作的小咖啡桌。咖啡桌上放着一瓶野火鸡牌威士忌。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品牌,我决定不去动它。沙发上摆满了录像带,也许是他从哪里想方设法搞来的几张《幽灵的威胁》非法复制品。也许,可以解释这座房子的来历。 好奇心战胜了我。我打开电视机,电视上播放着深夜节目。我真希望,今天晚上他的家里没有任何令人关注的客人登门造访。这样,我就可以整夜在这里行窃。我捡起一盘录像带,把它放进了录像机。 一开始有一点静电干扰,随后看到的画面起初也并没有让我感到吃惊。我是一个成年人,以前也看过色情电影。只见一个两腿修长的金发女郎在跟一个男人干着苟且之事。这家伙全身都是浓密的毛发,如果看的人事先没有思想准备,准会被他那赤裸的身体吓一跳。随后,我认出了那个女孩。 就在此时,我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像是拖着双脚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我转过身来,手中握着格洛克手枪。来的人是阿曼达。她比视频上看到的略显苍老,可那双玉腿依然还是那么美。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无袖上衣,两只大耳环吊在她的耳朵下面。她的右手握着一把点38口径的手枪。“你发现的东西似乎比我还要多。”她说。 “好像是这样。”我回答道。我的枪口一直对着她,她的枪口也一直对着我。“阿曼达,我想,我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这里面录制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罗斯科在对你敲诈勒索,对不对?你来这里就是想把这些敲诈你的材料弄回去,对不对?遗憾的是,我也同一时间在这里出现了,不是吗?”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枪。“你想走一条严肃的演艺之路。可你知道,你几年前拍下的这些色情电影对你的前途非常不利。你给罗斯科打了电话,要他在你下班之后一路跟着你。你想把他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那里,你们可以达成一笔交易,给他一笔封口费,让他从此保持沉默。就在那个时候,我跟他发生了第一次交锋。你以为我当时就会杀了他?我是著名黑手党的儿子,就该是那种喜欢暴力的人吗?你以为,只要让我相信他真的在跟踪,就会激怒我,并出手保护你?” “你闭嘴,”她说,“是的,你说的没错。可是,谁又在乎罗斯科?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让人感到厌恶的家伙。你把他除了,就是给这个世界帮了一个忙。就算你去告发我,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其实,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成这样。你把枪放下,随后,我也把枪放下。” 她给了我一个颇为性感的微笑,“诺亚,我见过你看我时的那种眼神,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想象一下,等我成了一个明星,我们的生活将会是怎样。游艇、豪宅、聚会,还有我。” 我摇摇头,笑了起来,“上帝啊,你简直是疯了。你就这么肯定你会达到目的吗?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把事情搞砸了。你打电话给我,假装罗斯科要伤害你的时候,你就犯了一个错误。你安排我去杀了那个对你实施敲诈的家伙。你把事情搞砸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很长时间以来,有很多次,我一直被那些該死的狂傲自大的人当成一个玩偶。阿曼达,你这一下完了,的的确确完了。无论你做什么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什么也不会让我把枪放下。” “不要犯傻了,”她说,“每个人都有价格。性、金钱、权力。诺亚,你的价格是什么?”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把枪放下。”她没有把枪放下。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扣着扳机。 在封闭的空间里,这枪声简直震耳欲聋。阿曼达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然后倒在了木地板上。她的双腿随意叉开着,裙子微微向上撩起,头发像瀑布一样泻在地板上。一摊鲜血在她那纤细的身体下蔓延开来。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屏息聆听,听见那盘录像带还在播放着。她的呻吟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我咬紧牙关,看看屏幕,又看看阿曼达的尸体,然后又回过头看着屏幕。当她拍了那部电影后,她就已经死了。 我走到了电话机旁。我想,威廉姆斯就喜欢听到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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