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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神秘的电话》作者:【美】宰科奎·伏特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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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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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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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5 11: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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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声尖厉地响了两次,把电脑工程师奥古斯忒·万度森教授从睡梦中惊醒。他拉开电灯,瞥了眼桌上的时钟,刚过凌晨一点,也就是说,他刚睡着一个多小时。他把自己那双小脚伸进柔软的拖鞋,匆忙走去接听电话。
      “谁?”
      “是,是,是万度森教授吗?”电话线路那头传来一个人颤抖又慌乱的声音,慌张得语无伦次。
      “是,”教授说,“什么事?”
      “性命攸关!请您立刻过来,这儿……”电话里响起嗡嗡的声音,听不清余下的话。
      “什么?你说清楚点。”随后,再度响起嗡嗡声,“讲话的是谁?在哪儿?”
      电话里忽然传来声喊叫,仿佛讲话的人被什么勒住了脖子,随着一次明显的挣扎,传过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我叫……”
      跟着,电话里传来像从缝隙中挤压出来的、刺耳的劈裂声——枪击声!刺耳的声响使教授本能地移开送话器。他的耳朵被刺得鸣鸣作响,送话器好像都在颤抖;电话再次沉静下来——电话断了。
      “喂,喂!”教授一遍遍呼叫,对方均无反应。为引起线路中心的注意,教授一次次地上下按挂钩,也没有回应。仿佛刚才窒息的是他自己,他性急地叫道:“天啊!太吓人了!”
      他盯着话机睖睁片刻,然后,走回床边坐下。睡意踪影全无,肯定出事了,而且还是不同寻常的事件!他聪明的大脑里每根神经都调动起来,时间随着回味刚才听到的细节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宽大的额头上出现细小的皱纹。他认定话机里刺耳的响声是枪击声。他走回到话机旁,又拿起电话,线路里发出嗡嗡声,这说明,线路正常。
      他拨通线路中心。“你能告诉我刚才同这条线路连接的是什么号码吗?我们被打断了。”
      中心回答说:“我来看看,看能否找到。”
      他简洁提醒道:“它极为重要,关系到人的生死。”
      “我尽力而为。”中心人员说,“可能不会有此记录,你知道,在10或15分钟里会有50多个电话,操作器不可能完全记录下来。”
      她极其负责地寻找电话线索,花去15分钟之久。
      教授耐心地等着,终于等来了。但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中心没有找到那个号码,记录中也没有。她说,实在抱歉。教授说了声谢谢,又拨通一家大报社办公室的电话,找哈里森·海克勒记者。
      “海克勒先生不在。”对方答道。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教授急切地问。
      “不知道,或许他在家。”
      教授紧拨记者家的号码,心里祷告道,但愿不会太糟。是记者的声音!他熟悉老朋友的声音。
      “你好!什么事?”海克勒边打哈欠边友善地说。
      教授轻松地说:“是你吧,海克勒先生?”
      “是。”
      “生病了吗?”
      “生病?”海克勒说,“没有,你是谁?”
      “万度森。”教授答道,“晚上好!你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
      “谢谢,你可以继续睡觉了。”
      教授猜想,来电话的人情况危急,他来不及给记者挂电话。
      教授几乎是机械地、无意识地开始穿衣服。他那颗善于思索的大脑迅速投入这个神秘的迷惘中,竭力想从中理出头绪。他在迷雾中不住反复揣摩、推测,积极寻找这个奇异的、已然强烈插进他头脑里的问题切入点。经过推理,他得出几个结论。究竟是哪个?当然,这需要他一步步摸索。教授迅速跑出前门进入暗夜中,没几步,忽然意识到,他既忘了换拖鞋,也没戴帽子。
      15分钟后,他来到中心站。负责夜间接线的话务员都非常乐意帮助他。负责人召开了一个5分钟左右的会议。会议后,教授得到特许被领进一个长条型、高天花板的隔间,里面集中有数以万计的线路,它们被编织在一个薄板上。它们每一根最终都会被引导到一个长桌子上,那里有很多女孩在值班。
      他进去时,已是两点零五分,直到4点左右才又回到外面操作员的房间。
      “我找到了。”他简短地说,“现在,请给我接通警察总部,找侦探毛利或坎宁罕姆。”
      接电话的是侦探坎宁罕姆。
      “我是万度森,今天夜里警察局是否接到有关凶杀或企图凶杀的报案?”
      “没有。”侦探答道,“怎么回事?”
      “现在我还断定不了,有呼叫警察帮助的电话吗?”
      “没有。”
      “今天夜里一两点之间,也没有?”教授再次问道。
      “今天夜里没有一个电话。究竟怎么回事?”
      “我还不知道,晚安!”
      教授从中心出来,借着街灯,在袖口上记下他刚才查到的一组号码。恰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驶来,他急忙叫住,一头钻进车里,跟司机说出他要到的地址。出租车最后停在一幢黑漆漆的4层楼房前。
      车已经停稳,后座上的乘客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司机坐在车里等的当中,从后视镜上看见乘客一动不动地头仰靠在后面,像是没了气息似的,顿感发毛倒竖,慌忙跳下车,在窗外望着车里昏暗的情景。他模模糊糊地看见,蜷缩在车角落里、把那颗棕色的大头靠在后座背上的这个小个子,忽地用他细长的白手指拍打着自己的头顶。
      “到了,先生。”司机说。
      “对,对,肯定到了!”教授说,“我几乎忘了,那你就别等了。”
      司机钻进车里,慌忙开跑了。
      教授踏上黑洞洞的房前石头台阶。拉拉门铃,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他第二次再拉,跟着又拉了第三次。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又拉了第四次。里面根本没有响铃。他试了试房门,惊异地发现这幢房子的门并没有锁。
      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跑下台阶来到其地下室入口处。
      地下室的门也没有锁。他轻轻推开门,迈进去。走廊里充满潮湿和臭气,顶上亮着一盏微弱的灯。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侧耳细听,静无声息不说,眼前全是阴森森的黑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电筒,按亮电筒,瞬间,一道白色光束穿过黑暗,照亮昏暗的犄角旮旯儿。地板上到处堆满垃圾,墙壁、两扇房门以及楼梯头均已发霉。
      他在那里静静地停了5分钟左右。他发觉,这幢旧房子似乎早被人丢弃,新近也无人居住过,除了堆积的垃圾、灰尘以及杂乱景象外,似乎也没什么异常。那么,这里怎么会有电话呢?他关掉电筒,蹑手蹑脚地登上楼梯,一步一步尽量轻移脚步。
      在上面他又停了五分钟,竖起两只耳朵,偶尔闪一下电筒,尤其警惕着左右两侧。然后,他又上到第3层。四周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没有声音,没有人,没有生命的一切迹象。
      刚登上第3层的那一刻,楼上的情景就使他恐惧起来。3楼的格局同下面完全一样,但那间大房间地板上的灰尘和垃圾中间却有一条干净的小径,像是被人特意清理出来的,它直通到顶层。小径这头是一部电话机!
      “40117。”他读道,同时对照了自己袖口上的号码,重复道,“40117。”
      时钟滴答滴答地过了整整两分钟。他警惕着周围的同时,仔细查看话机——子弹的痕迹,或者其他什么迹象——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电话机完好无损,其周围也无任何破损的地方,他更加恐惧了。他镇静了一下后,轻轻拿起接收器贴到耳朵上,线路是死的。他敏感的手指立刻觉察到光洁的外表其实是黑色灰尘的反光。他判断,这不是呼叫过他的那部话机!
      他按亮电筒,寻找电话线来路。他看见其穿过房间,爬到窗户外面。它是往上还是往下呢?他朝窗户轻轻走过去,刚走两步,突然听见房子的什么地方传来声响。他立即止住脚步,熄灭电筒。
      黑暗重新笼罩在四周时,他清晰听见,外面不远处有人的脚步声,而且正朝这儿走来,脚步声进入院子,发出越来越响的嘎嘎声,脚步声最后在台阶上响起来。这是个确切的人的脚步声,并且是熟悉这里的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到了门口,进了房子里。但是,进来的人却没有开灯。
      教授屏气不动,在漆黑一片之中竭力睁大眼睛,依然是什么也看不见。当脚步声几乎来到他面前时,他体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传到他胳膊上,手电筒一下子被他按亮,他迅速查看四周,无疑,那个可怕的声源——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定在光亮中暴露出来。但是,什么也没有!除了他自己外什么也没有!即使,灯光照到又有脚步声的地方时,仍然不见人影。他急忙熄灭电筒,轻轻向左边跨出4步,这是怎么回事呢?鬼魂?不可能。他从来不相信鬼怪的传说。
      神秘的脚步声也顿时止住。他明白了,那个人之所以也停下来,是发现这里有别的人。就这样,双方屏住呼吸持续了几分钟后,教授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移动,他走出这个大房间进入这层楼的大厅。他趴到楼梯的栏杆上,再细听。这时,脚步声重又响起来。当这个声音越来越接近他时,他退到亚麻制的壁橱的阴影里,紧盯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旷的地方。他发现那个声音,或是那个人仿佛就在他上面。那个脚步声渐渐退回到大厅,下了楼梯,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教授鲁莽地登上第4层,即最顶层,期望会有收获,哪怕一点点。但是,楼上也是空荡荡的,凄凉又荒芜。他径直走进后面的房间,脚下就是自己刚才站过的那个房间。他走到窗户旁时,黎明已刺破东方的迷雾露出模糊的玫瑰色光亮。自然的光亮刚好使他看见,那根电话线从楼下窗户中间挂到下面。他急忙下楼,推开窗户,揪了揪线路,他发现,电话线直通到最底层。他默默点点头,仿佛终于理出了头绪。
      他沿来路下到第一层,径直走到前门那儿,轻轻试了试门上的圆门柄,同他刚来时一样,无人动过的迹象。那就是说,来人并不是从这里上楼的。他恍然大悟似的掉转头顺楼梯走进地下室,直接转到楼梯后面。他在那里发现了另一道房门——那是一道通向地窖的小门,只开有几英寸缝隙。一股潮湿、发霉的臭味飘上来。他在门前思忖片刻后,慢慢推开,试探性地朝黑糊糊的地方伸进一步。这一步就是一个台阶,他开始一级级往下摸。下到第4级时,脚下突然发出嘎吱的声音。他立在那儿细听,像深渊里一样寂静无声!
      他继续往下走,10、11、12,共14级,最后踩到松软的土地上。他脚踩着土地,像是在保护伞的黑暗中,盲目凝视着他的四周。立定许久后,他按亮电筒,光柱一直延伸到右边,教授仓皇地倒吸一口气。光柱下躺着一个年轻人,几乎还是个男孩。他仰面平躺在泥土地上,瞪着一双眼睛。他的双脚被一根绳子捆绑着,双手被绑在身后。
      “你就是给我挂电话的那个先生吗?”教授平静地问道。
      没有回答,但从其眨动的眼睛和扭动的肢体,教授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
      “嗯?”教授再次询问道,“怎么,你说不了话?”可他的嘴并没有被堵上。
      没容教授反应过来,一道闪光、一个小范围中的左轮手枪的轰鸣声,教授的电筒掉在地上,自动熄灭,黑暗重又笼罩在四周。当左轮手枪还要再次响起时,教授突然向前跌趴到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切又都静了下来。
      “可恶,克朗斯顿!”一个男人吼道,“你杀死了他!”
      “对,没错,我不想在这场游戏之中进监狱度过我的余生。”那几乎是一声咆哮,“我本不想杀死任何人。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现在没事了。如果,不是因这个孩子,我们都不会有事。我看,也给这个孩子一粒子弹,这样就彻底安全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做?”又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是一声嘲弄、冰冷、毫不畏惧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
      脚在感觉得到的、松软的土地上动了动。教授像个奄奄一息的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几乎就在那个被捆绑着的孩子的脚头。他们中一个人俯下身,用手指碰碰安静、软绵绵的教授,又迅速抽回。
      “他死了吗?”有人问。
      “天啊,这是个人!你为什么又这么干?”第一个讲话的人大叫道,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低调、易动感情的情绪,“我从未想到,这件事情会导致——凶杀!”
      “现在,不是辩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开枪的人说,“决定我们将要做的都已经完成。现在,我们得把这具尸体丢进煤箱里,等我们完事后再处理他。”
      “但是,我们拿他怎么办?我们犯下两项罪行,这他都看见了。他定会告诉其他人。”
      “如果,他活着,他肯定会讲出这里的一切。”残忍的克朗斯顿为自己申辩着理由。接着,他又淡淡命令道:“在这件事中,我们只有一件事要做,我们最好这样,也只能这样,让他们两个人在这儿,我们赶快走掉。”
      “别杀死我,别杀死我!”那个年轻人突然哀求道,“我不会讲的——我发誓!别杀死我!”
      “闭嘴!”克朗斯顿吼道,“我们随后处理你。开灯。”
      “别开灯,”另一个人恐慌地喊道,“别,别开灯!假定——假定你的子弹击中他,击中他的脸部。那才可怕,上帝呀!”
      “行啦,帮我把他抬起来。”克朗斯顿简短地说。
      他们两个人把科学界这个杰出、体重跟孩子差不多的尸体抬起来,在黑暗中上楼穿过地下室到后面。此时,天已渐渐放亮,教授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被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照得朦胧可见。他双眼大睁,呆滞;嘴唇微张,像被一种新生的恐怖彻底击垮似的。这两个人把他扔进敞开的煤箱,关上箱盖,匆匆离去。
      将近一个半钟头后,煤箱盖慢慢被推开,教授从里面爬出来。他在箱边停了会儿,心有余悸地揉揉他的膝盖和胳膊,活动了一下他的四肢。
      “太可怕。太可怕了!”他自言自语地抱怨道,“我得要更加小心!”
      当他再次回到地窖入口处时,外边又亮了点,他怀着去救那个孩子的坚强信念,稳步地行走。还是没有一点声音,通向下面的那道门依然仅露出个黑洞。他轻轻踏上第4级台阶,使其尽量不发出刚才的嘎吱声。当他再次站在土地上时,依然首先搜寻着一切响动。
      最后判定就他一人,他在地上摸索他的手电筒,还真让他找到了。他大胆地按亮电筒,这是个大房间,潮湿、阴森。每边都有好几堆、像最近挖掘出来的土堆,他面前曾是那个被捆着的人躺过的地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转向另一边,他忽然看见了它——一部电话!话机已被一颗子弹彻底击毁。他兀自点点头,证实了电话突然中断的原因。
      他绕着墙边转,看见几个未挖通的地道,它们碰到了坚实的土层。其中只有一个像是已经挖通,他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但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他弯腰避开头撞到顶上的地。地道很长,他走有10、15、20步,依然不见丝毫亮光,前头仍是充满霉臭气味的黑洞洞。它通向什么地方呢?走到离入口约有35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急转弯。他以为是通道头,随后是垂直出去的通道。但是,当他又走了15或20步后,才发现,这不仅不是头,而且,地道也越来越窄小了。
      正行进间,教授突然发现,正前方有一道门。他想,也许这是出口。出口是什么地方呢?教授关掉电筒,在黑暗中摸索着走,穿过又一个窄道,摸到门前。外面是个模糊不清的世界,这里显然不是在地面上,外面昏暗的光亮好像灯光,如果是电灯,很可能有人在里面?或者这仅是间密室?他触到门边缘,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仔细观察。确定无人后,他才又把门推开,走进去。他进入一个明亮耀眼的地方——地下隧道。
      他右边明亮的铁轨蜿蜒伸向远处的曲线;他左边是这个隧道更急转弯处。两边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很像个车站。
      “真是个奇迹!”他心里惊呼道。
      教授绞尽脑汁地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简直如梦幻般,一点没错,他正站在隧道里。远处响起一列火车的隆隆声,他谨慎地撤回来关上小门,等火车通过。
      火车通过后,他出来在身后完全关上这道门,尽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门对外的面上贴有瓷砖,他走几步回头再看,禁不住钦佩贴瓷砖人的技术,从外面看,一点也看不出墙壁上有一道门。随后,他跨过铁轨。天还很早;火车此时也不多,就是有,也很远;因此,他有时间查看对着这道门的贴瓷砖的墙壁,他判断,门的对面一定也有道同样的小门。十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一块松动的瓷砖。他用手指把它抠下来,里面是个黑洞。他找到了这第二道门。
      他钻进另一条狭窄、泥土的地道,电筒光亮指引着他一步步继续向着未知的世界迈进。他走了可能有三十步,最后到了一个拐弯处。转过拐弯,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套房——或许是另一个地下室。他熄灭电筒,站在那儿倾听,竭力睁大眼睛。他认为自己安全后,再次按亮电筒。
      正前方有一半是粗糙的台阶,它通向一道地板门口。他几乎没有时间注意周围的一切,一看见敞开的地板门,就往那儿大跨步走去。就在这时,什么东西“嗖”的从他右边掠过他的头,电筒掉了,面前一片漆黑,他本能地往台阶上跑。他想,地下室或许安全点,起码比地下室下面要安全,他继续往上蹬,最后站到一个硬地板上。
      脚下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凶猛、非常的打斗声,以及亵渎上帝的叫骂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朝他跑来。但是,这道门铿锵一声被重重关上了。他孤立无援,电筒没有了。一个突然而至的、不寻常的、可怕的寂静笼罩在他四周。他立定片刻,然后,像是极其疲倦地蹲坐在地板上。
      财务经理朗道尔站在地下室沉重的门旁边。当时已是十点零二分,十点整是开启这个厚重的铁门的准确时间。这是银行里采用一种坚实的石工技术建造的防护门,它带有一个机械装置。在他开启这道门的时候,各职员和出纳员都已经分别坐在各自位置上,等着地库里的账本和钱的到来。厚重的门上有一道旋转的圆扣环,财务经理旋转这个装置。几分钟后,他费力地拉开外部的门后,把注意力转到联合锁着的第二道门上,他进一步动手开门。接着还有第三道门,这道门没有上锁。开启这些装置总共需要六分钟。
      财务经理朗道尔拉开较轻的第三道门后,迈步进去,伸手摸到右边的一个按钮,地下室的黑暗瞬间被洪水般的光亮驱散。他大吃一惊,几乎就在他的脚边,在地下室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死了?还是失去知觉?纹丝不动仿佛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财务经理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地退回办公室。
      其他人都慌忙跑过来看,一个个瞠目结舌。
      “你们,卡络尔和杨,把他抬上来。”财务经理镇静地吩咐道,“不要议论这件事,把他抬到我的办公室。”
      大家静静地执行着命令纷纷散去,回到各自位置上。喘息一阵后,财务经理朗道尔又独自进入地下室,匆忙穿过堆得像山一样的钱堆。随后,他出来叫来其中一个出纳员。
      “钱似乎未动过,”他脸上掠过一丝安慰的表情说道,“请再仔细把它们清点一下,然后报告给我。”
      他退进他的单独一人的办公室,关上身后的房门。卡络尔和杨站在那儿正好奇地凝视着眼下的这个人。他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他们转过身询问地看着经理。
      “我想,它该是警察的事。”财务经理审视了一会儿说道。他走到办公桌边,抓起话机。
      “但是,他,他是怎么进入地下室的呢?”卡络尔疑问道。
      “我不知道。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
      杨问道:“先生,丢了什么吗?”
      “我们还不知道。”经理答道,“请安静,他还有呼吸吗?”
      “他还有气。”卡络尔说,“好像并未受伤,只是失去了知觉。”
      “缺乏空气,”经理说,“他一定是整夜都在里面。那足能杀死他。你好!我想跟探长讲话。莫劳里先生吗?这是格兰迪森国家银行,莫劳里先生。请你立刻过来,调查一下我们这里发生的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十五分钟后,探长莫劳里走进经理办公室。他的眼睛一落到横躺在沙发上的这个人身上,脸上立即显出一种奇怪、吃惊的表情。
      “怎么……”他不假思索地说,“你在哪儿发现他的?”
      “我刚才打开地下室时,发现他在里面。”经理说,“你认识他?”
      “认识他?”探长莫劳里吼道,“何止是认识。他是万度森教授,一个很有名的专家。他时常被他们的人称做电脑人。我们常听他给我们讲逻辑推理课。”他摇摇头,“你叫医生了吗?没有,那就赶快派人去叫医生!”
      像母亲细心照料孩子似的,探长先在教授躺着的沙发旁坐了一会儿,随后,他站起来赶紧敞开窗户,焦急地踱来踱去,等着医生的到来。医生终于来了。没有几分钟,兴奋剂就使万度森教授恢复了知觉。
      “啊,莫劳里先生!”他睁开眼睛虚弱地说,“请把那些门锁上,让你信任的人警戒。不要让任何人出去。我一两分钟就能说明白。”
      探长跑出办公室,一会儿后,又跑回来。教授正在问经理:“你的银行职员中有一个叫克朗斯顿的吗?”
      “有。”经理答道。
      “逮捕他,莫劳里先生。”教授说着转过头来对着医生,“医生,请再注射一点硝化甘油在我的左胳膊这儿。还有,莫劳里先生,逮捕这个克朗斯顿同室的人,还有另一个年轻人,他几乎是个孩子,可能是这儿雇用的。他可能是他们的亲戚或同克朗斯顿的室友有联系的人。对,医生,谢谢!被偷盗了什么?”
      探长询问地看看经理。
      “没有。”经理说。
      教授躺回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脉冲波不大好,医生,”他最后简短地说,“请再皮下注射一次。莫劳里先生,这是哪家银行?”
      “格兰迪森国家银行,”探长说,“你怎么啦?怎么会在地下室里?”
      “真可怕,莫劳里先生——真可怕!”教授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你要肯定抓住克朗斯顿和……”
      他昏迷过去。
      探长莫劳里和他的人经过仔细分析后,在外面,分别围捕了三个人——哈利·克朗斯顿,银行信赖的一个高大的中年职员;大卫·艾黎斯·博格,年轻的机械工程师,他同克朗斯顿亲密交往了好几个月,以及里查德·孚尔萨姆,他是博格的一个体格强壮的侄子,是机械工程学学生。
      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在医生密切的护理下,教授休息了二十四小时之后,才完全恢复过来。但是,如何进入银行秘密的地下室这个问题,仍然使他苦思不得其解。在他被送回自己的住处前,曾跟探长针对性地发出警告。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更是莫名其妙。
      教授的屋子里不仅有探长莫劳里、格兰迪森银行董事长豪,以及他的财务经理,而且还有哈里森·海克勒等几个记者。
      教授的故事犹如一个接一个的事件,大家无不沉浸在万般惊奇中。
      “它肯定是我未曾想到过的、最令人难以琢磨的一次惊险经历。”这个极其瘦小的人说,“它是这么难以琢磨,这么令人意想不到,以致我欠考虑地把自己的生命放进危险中两次,而且,我还完全不清楚它意味着什么,直到我发现自己进入地下室,才想到,这可能是我的葬身之地,是我生命随时间分秒消失而窒息的可怕结局。意识到时,也已经晚了。而且,先生们,如果我死在里面,那科技界最有价值的思想也就丧失了。除了结局悲惨什么都不会留下。”他心有余悸地坐在他十分熟悉的位置上。
      “当我拿起电话时,”他停顿片刻,重又开始讲,“在这个无比惊奇的背后,它告诉我几件事。它是全部的逻辑——逻辑,先生们,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有人正处在危险之中,甚至在他告诉我时,就已经很危险了。他接通我,寻求帮助,线路第一次被打断,或许,他已处在被窒息的状态,接着第二次又断了——话机被枪击毁坏——这无疑是在歇斯底里的状况下做出的举动,是为阻止再次说话。这个情景在我头脑里很快被清理出来。
      “线路断了。中心也不知道这个号码。靠交换台也无法从中查找出那个电话号码,非要得到,恐怕要花费好几天时间。幸亏我依照推理逐渐缩小范围,最后,还是花费了两个钟头左右,才在我接到的电话上得到那个号码——40117。从电话号码簿上,我找出其街道和房屋的门牌号,我决定去那儿看看。去之前,我给警察总部挂去电话,看是否有电话报告谋杀和企图谋杀或什么异常的电话。结果没有。事实本身说明,电话实际上是在呼我,而不是警察,因为——哦,或许因为,它原本是想让警察知道,可能一时又找不到警察局的号码。我想,他可能是个喜欢玩电脑的人,很熟悉我的号码。
      “哦,就这样,我前去搜查了那幢房子;顺便说一句,莫劳里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一直握着昏暗的光亮的好处,当你进入危险境地时,它能使你自己尽可能远离危险;因为,如果有危险,有枪击的危险,看,开枪的人自然的冲动就是对准光亮。所以,在地窖里,这个偶然的情况救了我的命,听到枪响,我随即趴下装死。
      “在楼上,我发现40117号码接收器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尘,话机完好,周围和附近也没有子弹的痕迹。这说明,最近没有人使用过它。如果,确实有子弹射出,那开枪人的目标就是使用这部话机的人。但这同时也证明,这条线路不是死线。于是,我开始查找线路,心想,该线路中间一定扯出了一条支线,扯到另外的什么地方。扯到什么地方呢?
      “我瞄着线朝窗户那儿走去,想看看这条线路是通向上面还是下面,就在那时,我听见脚步声,立刻猜测到那个人,无论是谁,都同我一样在这幢房子里,脚步声是那么清晰。但是,当我按亮电筒,本以为定能看见他,孰料,眼前空无一人。我以为他在我上面。人在黑暗中,很容易失去声音的方向感。真实的脚步声,或下面的什么声音,可能比上面听见得更清晰。因此,我随后明白了,有人在我下面的屋子里。什么目的?可能是为弄断这根电话线路。
      “我等着那个人上来,无论他是谁,结果那人却没有上来。那时,我已看见了连接的地方。然后,我直接走下地窖。在那儿,我看见孚尔萨姆躺在地上,他被绳子捆着。他没有被塞住嘴;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显然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话,他就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说是迟那时快,黑暗中有人突然朝我开了一枪,或者是朝我的电筒。滑稽的是,我被当做死人扔进了煤箱。当时,在克朗斯顿的名字被好几次提及时,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出明确的结论。
      “孚尔萨姆用坦白的性情、坚持的观点泄露出他知道的一切,包括杀死我的经过。他的坚持肯定也会把自己投进死亡的危险中。在黑暗的掩盖下,我伸出一只手在他脚脖子上捏了两次。这使他知道我并没有死,他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他同时也明白了我要他做的非常事情——求他们饶命。我知道,如果他是每次行动的参与人,他就能欺骗克朗斯顿和另一个人放他走,或者至少不会让他们再去杀害其他人。后来的行动表明,我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从煤箱里爬出来,我又折回地窖。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时候那儿不会再有任何人了。他们把我丢在那儿时,就已经害怕了,他们害怕地逃跑了。当然,他们还会把那个年轻的孚尔萨姆带走。到那里后,我幸运地摸到我的电筒,接着又找到了支线上的电话机。话机像我判断的一样,已经被枪击完全毁坏。这个事件的逻辑推理把我引向另外的方面。
      “然后,我沿着地道穿过去,进入另一个地道。我不应该冒险进入第二个我没有相当把握的地道,那儿除了黑暗、阴森什么也没有。我迷失在其中。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想,那个年轻的孚尔萨姆会暂时被当做人质,被克朗斯顿押着。无论如何,会有一次打斗,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就是通向地道的那个门。我既不认识孚尔萨姆也不认识克朗斯顿,如果他们在那儿,很可能知道我就在近处。毫无疑问,这道地下室的门一旦在我背后关上,我就再也打不开了。余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房间里静了下来,科学家懒散地摆弄着他的手指。
      “现在,它全部集中到一点上,”他最后概括道,“克朗斯顿把博格拉进这个事件中——博格是个机械工程师,是做这项工作的最好人选——他们租下这幢房子,开始工作。他们花了数周,或者数月,直到完成它。孚尔萨姆后来察觉到它,但他是个正直的人。他在绝望中得到了——或者是从网上——我的信息,而不是警察的。那部电话或许原本就在那儿,或许是他们后来把它安在了那儿。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囚犯了,莫劳里先生,那个年轻的孚尔萨姆仅为保护他叔叔博格才犯下企图罪。克朗斯顿是罪魁祸首,博格只是受驱使完成通到银行地下室任务的人。
      “地下室有水泥地板,砍出一个正方形的小孔。那道门就在那个地板下,极其隐秘。除非极细密的检查,它恐怕永远不会被发现。正像隧道里瓷砖的墙壁上的门一样,不容易被人看出。他们克服巨大的困难,这两个人,挖通了地下室厚实的地基,甚至其中还有无数的钢筋,想想看,真令人惊奇,他们数周在夜间工作,居然没有出现差错。但令我费解的是,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偷窃银行的钱。我推测,其中原因可能是,他们在等待着那里放进巨大的存款。对吧,豪先生?”
      银行董事长豪说:“是的,一周左右我们确实要从欧洲运来一批钻石——价值将近三亿美元。”接着,他大声说:“我们幸亏遇到了你,推理专家!”
      莫劳里探长吹了声口哨。“如果成功,那真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现在,莫劳里先生,这三个人中无论哪一个,如果让其招供的话,将会供出整个事情的经过,肯定如我说过的一样。”教授提醒说,“但是,我建议放行孚尔萨姆。他的确是个非常正直的年轻人。”
      除了海克勒以外,大家全都走了,这位科学界的杰出人物才走过来,靠近记者的肩头,直直地看着记者的眼睛说:“你知道,海克勒先生,”在他兴奋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奇怪的腔调,“当电话响起时,我首先担心的是,那是你的电话。你一定要小心,非常地小心,而且要自始至终。你们记者为追求真实的报道,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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