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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沃尔夫港女窃贼》作者:【美】巴巴拉·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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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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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7 19: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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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这辆货车是嘉丽·达罗偷的第三辆车,前面的两辆,引擎运转起来就像飞机马达一样震耳欲聋。货车的车身上写着“麦克·亨利新鲜食品”的字样。马达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是运转正常,完全符合嘉丽的需要。从嘉丽停车的位置再往前一个街区就是中国街。沃尔夫港是一些半非法集市云集的地方,从那里传来的喧嚣声,足以掩盖这辆货车发出的声音。
      但是,如果凑巧有人从中国街出来经过这里,看到这样一辆货车停在维尔霍瑟仓库门口,而且还有一个女人坐在货车上,开着引擎以及货车的后车门,他们一定会觉得蹊跷。
      “别担心,不会有人注意到它。”莫克安慰嘉丽说,“就算有人看到这辆货车,又能怎样?难道去报警不成?”
      “你忘了,警方有便衣常年在中国街蹲点?”
      “他们是在中国街里面,不是外面。好了,嘉丽,你不是说,总共只有六箱货,而且箱子不大?我和布尔只消来回跑上三趟就可以搞定。”
      “如果箱子里的货全部是纯金制品,”嘉丽说,“你们两个人才能抬得动一个箱子。”
      “就算两个人一起搬,也不过五分钟时间。只要五分钟,我们就可以逍遥快活去了。”
      嘉丽并不理会莫克的话。她知道,莫克从来不懂得做最坏打算。不过,嘉丽心里有数。看更人已经被他们打点好,计划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这个布尔,显然是个靠力气吃饭的人,嘉丽从来没和他共过事,对他没什么了解。
      莫克和布尔终于抬着一箱东西出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吃力。嘉丽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的消息是准确的,箱子里面的工艺品是真家伙,在一层彩绘下面,藏着成色十足的纯金。
      布尔爬进车厢,将车厢里几个空空的水果箱归置了一下,腾出地方,然后和莫克一起,将他们从仓库里抬出来的板条箱放了进来。他们就没想到弄辆推车,这样可以省不少力气。
      有一辆汽车开过来,向中国街的方向驶去。嘉丽克制着,没有按响喇叭去提醒仓库里的同伙。在这种时候应该以静制动,否则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就在那辆汽车从嘉丽的货车旁经过的时候,嘉丽侧过身子,往乘客座位上靠了靠。中国街上摊档林立,汽车里的司机见没办法从这里进入中国街,只好掉头离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看来这是个对中国街地形不大熟悉的司机。
      莫克和布尔整整用了三十分钟才将这六个箱子全部搬上货车。布尔还没来得及将后车门关严,嘉丽就已经狠踩油门,货车迅速离开现场。在靠近海边的这片错综复杂而又异常狭窄的街区里行驶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再加上那六箱黄金的重量,更让这辆货车跑起来力不从心。嘉丽本来也没打算超速驾驶,要知道,在这里,警察的巡逻车几乎无处不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一辆警车迎面驶来。嘉丽将车速保持在每小时三十五公里的水平,一直坚持着行驶到下一个路口,然后向左拐去,跟着便狠踩油门向前冲去。但凡有点脑子的巡警,看到这样一辆凌晨一点钟还在送货的果蔬货车,心里面都会打上一个问号。下一个路口,嘉丽猛地向右一拐,货车一下子冲上人行道。车子被便道沿一绊,一蹦老高。嘉丽抓牢方向盘,向左一打,货车再次回到马路上。她瞟了一眼后视镜,看见莫克正用双手死死地握住车门把手。莫克早已经摘掉了手套。这个笨蛋。
      嘉丽再次看看后视镜,没有警车跟着,于是她再次左转弯,向伏尔勒大街上一家货运公司的方向驶去。这家货运公司在一年前倒闭,公司的办公楼被市政府征用,公司原先用来装卸货物的货场,如今归环保局使用,每天夜里,这里便停满装运垃圾的大型卡车。嘉丽一踩刹车,将货车泊在两辆大卡车之间,然后关掉引擎和车灯。如果有汽车从这里经过,司机一眼看到的首先是这两辆大家伙,很难发现在两辆巨型卡车之间还夹藏着一辆小货车。
      停下车仅仅几秒钟,一辆警车便跟着驶来,警车上的探照灯在大卡车之间来回扫射着,显然是在巡视有没有本不该停在这里的汽车。最终,警车上的人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警车开走了。
      “他们走了。”布尔哑着嗓子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再等等。”嘉丽说。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让你赶快开车。”
      “你是不是想进去蹲几年?那辆警车还会回来的。”
      正说着,一束探照灯再次穿透漆黑的夜色,打了过来。这是警察们惯用的把戏。遇到漆黑一团的地方,先用探照灯扫一遍,然后离开,接着很快再返回来,进行二次搜索。
      嘉丽一动不动地静等了两分钟,这才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布尔的嘴里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
      “等等,”莫克说,“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验验货。要知道,万一货拿得不对,吉米·关那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甭管对错,我们都得去见吉米。”嘉丽说。
      “没错。我就是想知道我们这批货究竟是什么。万一有什么差错,我们岂不是自找苦吃?”
      莫克的话也有道理。吉米的眼里从来不揉沙子。骗他一次,你已经死到临头,骗他两次,你便死定了。
      莫克摸出一根铁棍,尝试着将板条箱的盖子撬开。布尔顺手扭亮车厢里的顶灯,莫克忙制止他:“别开灯,把手电拿出来!”鼓捣了一阵,板条箱的盖子终于被掀开。
      嘉丽也从前排的座位上转过身子,凑了过来。“你们把看更人怎么样了?”嘉丽问。
      “手脚全部被我们绑得死死的。”布尔回答说,“他一个劲地抱怨我们捆得太紧,我弄了块脏布塞住他的嘴,才落得耳根清净。”
      板条箱里的工艺品一个个用泡沫塑料裹得严严实实,工艺品之间的空隙里塞满防震用的木屑。明天一早,储运公司本该将这批货提交给中国街的一家工艺品进口商,但是,这单买卖恐怕永远没办法成交了。
      02
      布尔的手电筒不知怎么掉到车厢里。“你是怎么搞的!我他妈的什么都看不见了!”莫克抱怨着。
      “闭上你的臭嘴!”布尔吼了一声,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电筒。
      趁着漆黑一片,嘉丽偷偷从箱子里拿出两件工艺品,将它们塞进前排的座椅下面。
      布尔总算找到电筒,车厢里重新有了光亮。莫克掏出一把小刀,从箱子里拿起一件工艺品,将包在外面的泡沫塑料割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尊猫咪造型的小型雕像,做工还算精致,只是雕像全身被漆成黑色。莫克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在雕像上轻轻一刮,猫咪的身上立时露出一片金属的光泽,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乖乖,是真家伙。”莫克说。
      车子飞快地向伏尔勒大街的方向冲去。在伏尔勒大街上,有一座码头工人工会的议会厅,从议会厅再往前两个街区,便是嘉丽他们和吉米·关事先约定的碰头地点。吉米在这片海港区设置了十几个秘密地点,用来接收送上门来的赃物。直到目前为止,嘉丽还是不知道吉米·关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吉米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讳莫如深。
      吉米已经和他的两名助手等在约定地点。他的两名手下也是亚洲人,其中一个身材比布尔还要粗壮,样貌也更加丑陋。嘉丽每次见吉米,都觉得他好像比上次见面时又胖了一圈,吉米的一张大脸几乎是嘉丽脸盘的两倍,一双眯缝眼仿佛是脸上草草割开的两道细缝。不过,他身上那套深蓝色丝质西装倒是令他显得神采奕奕。吉米打着招呼说:“嘿,嘉丽,怎么开了这么一辆老爷车干活儿?”
      “开这种车好办事。”嘉丽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吉米?”
      “我得先看过货之后再说。莫克,还不把箱子打开。”
      嘉丽让到一边,莫克和吉米凑到货车前,撬开一个板条箱。莫克紧张得大汗淋漓,生怕吉米嘴里吐出半个“不”字,如果那样,今晚的力气算是白费了。吉米坚持要求清点货品。经过一番盘点,身材比较矮小的那名手下发现,其中的一箱货里面少了两尊雕像。
      吉米痛心地看着莫克。“莫克,你小子上次和我耍花活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如果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的天,吉米,我真的什么都没拿!”莫克汗如雨下,“一定是他们装货的时候少放了两个。真的,真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就是装货人有问题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拿过箱子里的东西!我的确开过一箱货,想先验验货。那是在汽车里,布尔和嘉丽都在场,你可以问问他们,我有没有偷拿!嘉丽,你说话呀!”
      “吉米,他真的是清白的。”嘉丽轻声说。布尔也瓮声瓮气地附和着。“如果不是你发现,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批货数量不足。”
      吉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嘉丽,终于,他说:“好吧,贝蒂的女儿应该不会骗我。就当这次是数量不足好了。”
      贝蒂的女儿!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嘉丽的身份。吉米曾经是嘉丽母亲的相好,那时候,吉米和贝蒂都还年轻。
      现金交易转眼已经完成,自然,因为缺货的原因,原先说好的数额被打了一点折扣。“小心,离开这里之后再分钱。”吉米提醒着嘉丽,然后带着手下离开了。
      嘉丽三个人回到车上。莫克是个不懂得未雨绸缪的人。每次做成一单生意,他总要心急火燎地拿着钱去花个痛快。这会儿,莫克不像刚才洗了桑拿一样地汗流浃背了,他得意地开怀大笑着。就连布尔的脸上也挤出一个不大常见的表情,想必那就是他所谓的微笑。“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莫克提议说,“咱们去喝几杯,怎么样?”
      “我得去把这辆汽车处理掉。”嘉丽说,“改天再聚吧。”
      莫克和布尔一起下了车。“我们准备去捷兹酒吧,如果你改了主意,就来找我们。”
      嘉丽开着货车来到麦格里大街,她从前排座位底下摸出一尊雕像,将另外一尊留在车上,然后跳下车,往反方向走了大约十一个街区,钻进她自己一早泊在那里的汽车,扬长而去。路上,嘉丽拨通巴斯侦探社的电话,通知值班的工作人员到哪里去找她刚刚丢掉的货车,那尊雕像放在车上的什么位置,以及车里的哪个位置可以提取到莫克的指纹。
      03
      嘉丽·达罗有两个住处,一个位于海港区,是一座秘密小屋,另外一处位于沃尔夫港,是一间宽敞的公寓。前者的费用由巴斯侦探社支付,后者则由嘉丽用从侦探社领到的薪水支付。昨晚的这单生意之后,嘉丽本该在秘密小屋里避一阵风头,但是,嘉丽一向痛恨这个像垃圾堆一样的地方,所以她总是尽可能地回自己的住处。
      早上八点钟,嘉丽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萨尔·加利亚多的声音,语气显然不是那么友好。“莫克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说要去庆祝一下。”嘉丽揉揉惺忪的睡眼。
      “昨晚的事情还顺利吗?我是说,那批货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实打实的真家伙,只是数量上少了两个,估计是对方装货时疏漏了。不过并没有影响成交。”双方都没有提到“黄金”这个字眼。
      “那我就放心了。我差不多等了莫克整个晚上,指望他能把我那份儿送过来。不知道这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估计正在谁的床上睡大觉呢。萨尔,别担心。”
      “好吧。我这一两天还会有事情找你。”
      这就是说,又要有新生意了。“随时恭候。”
      萨尔在第三街上有一家文身店。几天前,嘉丽到店里去找萨尔,对他说,刚刚得到消息,有一批金货,经过伪装之后将从巴西运过来。但是,嘉丽不敢肯定这消息的可靠性。“我这就派人去打探打探。”当时,萨尔这样对嘉丽说。在海港区,萨尔的名气是响当当的,他知道该找什么人做什么事,知道什么人藏在哪里。于是,萨尔找来莫克策划行动,又找来布尔为行动计划的成功加上一道双保险。
      巴斯侦探社对嘉丽的要求只有一个:想方设法弄到那批黄金。侦探社允许嘉丽将莫克付给她的那份佣金留下。这也是为什么嘉丽甘愿冒着被送进监狱的危险从事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现在,除了完成侦探社委托的任务,还有一尊金像留在嘉丽手里,无论是萨尔、莫克,还是吉米,或是侦探社,都不知道,嘉丽给自己留了一手。参与这次计划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拿到自己的那份好处,只差萨尔的那份还没有兑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会出现什么差错……
      04
      位于巴西的皮纳瓦矿业公司发现,尽管公司设有严密而完备的安全系统,依旧有一批黄金失窃,落入身份不明的犯罪分子手里。这批金货被铸造成一批小型装饰品——雕像,以及装点私家花园的雕塑,然后被涂上彩漆,从海上运往北美。皮纳瓦公司担心,如果通过官方程序,美国海关有可能过多地介入此案,于是他们决定雇佣巴斯侦探社,对一批他们认定可疑的货品进行拦截。
      巴斯侦探社之所以肯接手这单生意,是出于擦边球策略的考虑。既然巴斯侦探社负责窃取的是原本就属于皮纳瓦矿业公司的黄金,侦探社承担的法律风险相对少了很多。皮纳瓦矿业公司则另有打算。他们希望获取充分的证据,将罪魁祸首送进巴西的监狱。“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证明这是一批黄金货品。”矿业公司的人这样说。然而,这单生意的风险依旧是存在的。于是巴斯侦探社决定让嘉丽·达罗做这次行动的执行人。理由很简单,因为嘉丽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必要时,可以牺牲这个小卒子,以保全侦探社。
      也就是说,嘉丽并不是一名在册的侦探。她只是侦探社的一名当差。她的主要工作无非是打杂,例如在古老的城市卷宗当中翻查房地产档案,或是某间空壳公司的所有人资料。嘉丽早就厌烦了这种工作,她当然希望能一走了之。然而,她不能。侦探社的当家山姆·巴斯手上掌握着嘉丽的一些把柄,如果嘉丽拒绝乖乖服从命令,山姆将会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回监狱。嘉丽尝过一次坐牢的滋味,她不想有第二次。然而,像遭到绑架一样地在侦探社里做事,也是嘉丽所无法容忍的。更不要说一旦那些沃尔夫港的旧相识知道她究竟在干些什么,嘉丽兴许连性命都要搭进去。
      对于山姆·巴斯来说,他看重的正是嘉丽在沃尔夫港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而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刚好可以利用上嘉丽的优势。一旦行动发生偏差,嘉丽被警方逮捕,侦探社可以立即发表声明,对于本社雇员居然参与重大盗窃案表示震惊。还有什么比这一招更狠毒的?
      大西洋写字楼位于霍松大街和西纳卡大街的交口,是一座相当抢眼的建筑,但是在嘉丽看来,它却更像是一座阴森的碉堡,没有足够的理由,最好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巴斯侦探社占据了大西洋写字楼六楼的整个楼面,是这个领域当中的佼佼者。自然,收费也贵得惊人。嘉丽径直向佐敦·杜尔的办公室走去。她惊讶地发现,伊莲·赛克居然也在佐敦的办公室里。
      伊莲是侦探社老板山姆·巴斯的行政助理,也是侦探社里与这位一号人物关系最近的人。对于伊莲代表山姆下达的种种指令,从来没有人质疑。可是,皮纳瓦矿业公司的这单生意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那么,伊莲为什么会在佐顿的办公室里等她?
      “坐吧。”佐敦的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嘉丽原本是要坐下的,听到佐敦如此不近人情的招呼,她又改了主意。“我站着就行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佐敦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火药味十足。“昨天晚上的行动,是不是有什么环节,你不记得向社里汇报?”
      嘉丽仔细想了想。“我打电话报告了货车的位置,金像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可以找到莫克的指纹。就这些。”
      伊莲没有讲话。她只是盯着嘉丽。
      “我说的不是这些。”佐敦说,“我是说仓库里面的情况。”
      “我没进过仓库。”
      “你也不知道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克和布尔从仓库里偷出来六箱货。”
      “就这些?”
      嘉丽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佐敦,别和我兜圈子好不好?你最好有话直说。”
      “看来,她真的不知道里面的事情。”伊莲嘟哝了一句。
      佐敦点点头表示认同。最终,佐敦说了一句:“仓库的看更人被人杀死了。”
      嘉丽一时间目瞪口呆。“可是……为什么?我们已经花钱收买了他!他们两个把他绑起来,还在他嘴里塞了块脏布!”
      佐敦耸耸肩。“或许是他一时贪心,想多要一笔封口费,否则他就去报警。”
      “他是怎么死的?”
      “有人揪住他的头往墙上撞。估计他和你的两个伙计发生口角,然后动了手。看上去像是过失杀人。”
      “等等,”嘉丽说,“你们不了解莫克。他是一个动不动就紧张得要命的家伙,经常无缘无故地六神无主。如果他真的杀了人,他不可能表现得像没事儿人一样。他一定会歇斯底里,身上的冷汗能流成河。不,应该不是莫克干的。”
      “另外那个人呢?那个布尔?”
      “布尔这个人我不大了解。我们昨晚才第一次认识。但是,同样道理,如果布尔动手杀死看更人,莫克亲眼看到布尔杀人,他不可能那么平静……但是,从他昨晚的神色来看,他完全正常。”
      “你能肯定?”伊莲问道。
      “百分之百肯定。我们离开的时候,看更人肯定没死。”
      伊莲和佐敦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佐敦说:“这样看来,警方是抓错人了。”
      “警方?莫克被抓起来了?”
      “我们不可以向警方隐瞒谋杀线索。”佐敦不耐烦地说,“看更人死了,警方介入此案,矿业公司的这单生意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是你报的警?你向警方出卖了线索?”
      “我们必须这样做。”伊莲解释说,“不然的话,巴斯先生的营业执照就有被吊销的风险。我们只能对警方说,根据线人提供的信息,一辆果蔬货车停在麦格里大街,很可能和货仓失窃案有关。但是,我们并没有提到金像和指纹的事情。嘉丽,别乱踢椅子,你这样做并不能解决问题。大约一小时前,警方将莫克请到警察局,除此之外,目前还没有听到其他消息。你认为莫克会招认吗?”
      “他的那张嘴,根本没有把门的。”嘉丽恼恨地说。
      “这么说,我们需要为你提供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别担心,嘉丽,我们不会眼看着你进监狱不管的。”
      嘉丽瞪着伊莲:“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对我讲这么亲切的话。”
      伊莲说:“眼下,形势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我们刚刚给皮纳瓦矿业公司挂过电话,他们表现得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们一样,声称从未和侦探社达成过任何协议,从没和我们接触过,也从来没听说过我们。”
      嘉丽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佐敦说:“这就是说,他们不打算支付我们任何费用。”
      “我们虽然有白纸黑字的合约在手,但是并没有多大意义。”伊莲解释说,“派人专程去巴西讨债的费用远远要超过这份合约的价值。巴斯先生怀疑,对方只是以看更人被杀这件事情作借口,他们原本就没有付款的诚意。”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佐敦说,“不过,现如今,矿业公司雇佣我们去寻找的证据已经落到警方手里,对于矿业公司来说,我们侦探社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应该引起我们的警觉。这么大的案子,他们不去找警方,却来找侦探社,这种做法本身就值得怀疑。”
      嘉丽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我们不如就自认倒霉算了。毕竟,除了几个小时的人工以外,并没有给侦探社造成更大的损失。”
      佐敦酸溜溜地一笑,“嘉丽,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你想想看,巴斯先生是那种随便任人愚弄的人吗?”
      “巴斯先生从来珍惜侦探社的名誉。”还是伊莲的遣词造句更加具备外交水准,“如果这家巴西的矿业公司单方面食言,拒绝支付费用,对于其他客户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先例。”
      嘉丽心里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你们打算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佐敦往嘉丽面前凑了凑,他说:“准确地说,你将为侦探社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要你将那批黄金弄回来,就算是矿业公司支付给侦探社的费用。”
      嘉丽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嘉丽才意识到这个要求多么荒谬,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并且一不留神,从椅子上人仰马翻地跌到地上。
      伊莲叹了口气,“嘉丽,快起来,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笑话。”
      “噢,这还不算是个笑话。”嘉丽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你们还不如要求我飞到月亮上去呢!”
      佐敦说:“嘉丽,我们知道,要想弄到那批黄金得费些周折,不过,办法总会有的。你将那批黄金交给专门倒卖赃物的地头蛇,那然后呢?那批货会去哪里?”
      嘉丽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吉米不是一个普通的地头蛇,他是沃尔夫港地区最大的赃物批发商,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人物。任何人休想从他的手里偷走任何东西。至于那批黄金现在在什么地方,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它们的下落,我脑子里一点概念也没有。我知道吉米一定有个秘密仓库,但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但是,只要这个仓库存在,就一定有人知道它在哪里。”佐敦说,“除非所有装卸的事情都由吉米一个人包办。”
      嘉丽想了想吉米那笨重的身体,她觉得佐敦的话也有道理。可是,这件事情的风险实在太大,嘉丽说:“佐敦,你不明白,不要说打吉米的主意,就是去找人探些口风,我的小命就已经不保了。没人敢和吉米过不去,真的。”
      “既然是这样,”佐敦不屑地说,“巴斯先生一直看重你在海港区的人脉关系,看来,这些全都是虚的,你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
      “你他妈的混蛋。”佐敦讲话时的那份阴阳怪气让嘉丽难以容忍。
      “嘉丽,”伊莲的语气中也流露出不满,“你还没有试,怎么就说不行呢?我们也没让你大张旗鼓地去四处打探。有没有比较可靠的关系?”
      “或许从萨尔·加利亚多那里可以得到些线索。”嘉丽不情愿地回答,“昨天晚上的行动就是由他策划的。他就好比沃尔夫港地区的黑手党。但是,他不可能为我去卖命。和所有人一样,他对吉米也是怕得要死。”
      “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先从他那里着手。”佐敦表示,“你先去和这个加利亚多套套消息,然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嘉丽,你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情。那批黄金一定还在吉米的手上,他不可能这么快出手。但是,他也不可能无谓地将它们长时间留在手里。”
      走出佐敦的办公室,嘉丽的心情比来时沉重了许多。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他们身边的一只狗,现在,他们对这只狗的期待就是,“去把那批黄金弄回来。”
      05
      萨尔·加利亚多的文身生意还没有开门。萨尔就住在店铺的后面,嘉丽按了门铃,一长一短,再一长一短,于是萨尔知道,是自己人来了。萨尔给嘉丽开了门,萨尔的母亲正在店铺后面的住处里忙活。这是一家老式的文身店,不像那些新潮的“身体彩绘商店”那样,贴满被俊男美女们充斥的海报,向客人们展示在身体的各个敏感部位塑造的各种精美的文身。萨尔看到嘉丽神情严肃,他忍不住问:“该不会出了什么乱子吧?”
      嘉丽将莫克被捕的消息告诉了萨尔。
      萨尔狠狠骂了一句:“完了。莫克这家伙动不动就尿裤子。”
      “目前还没有人找上我。”嘉丽说,“据我所知,布尔也没有出事。这样说来,莫克应该没有供出我们。”
      “这只是暂时的。”萨尔表现得并不乐观,“你得立刻找个证人,证明事发时你不在现场。你知道莫克这个人,一旦支持不住,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供出来。”萨尔皱着眉,“完了,我的那份分成也泡汤了。警方怎么会发现莫克的?”
      嘉丽说她也不大清楚。“既然莫克有可能供出所有人,那么,吉米这次也跑不掉了。”嘉丽的担忧是真心的。
      萨尔搔了搔头,“是啊,这回吉米会把你我列为头号敌人。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眼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莫克被他们带走多久了?”
      “三四个小时左右。”
      “这么说,吉米目前可能还不知道莫克被捕的消息。如果我们能在第一时间通知他,提醒他处境危险,或许我们的罪过会小一些。”
      “好主意!”嘉丽兴奋地说,“提醒他赶紧将黄金出手,或是转移。”
      萨尔做了一个不屑的手势,“那批黄金绝对安全。吉米从来都是狡兔三窟,没有人知道他将货藏在什么地方。”
      “但是,我们还是得提醒他,让他好有个准备,而且越快越好。”
      “对。”萨尔拿起电话,拨通那个早已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衣的老妇人从后院走进店铺。“萨尔,我的那件东西呢?”老妇人一眼看见嘉丽,“哟,这不是贝蒂的女儿吗?好久没见到你了。”
      “哪里,我们前天还见过面呢。”嘉丽提高嗓门说,“您这几天好吗,加利亚多夫人?”
      “还好,每天都是一样。就是反应慢了,一天比一天慢。萨尔在和谁通电话?”
      “吉米。”嘉丽的一只耳朵留神听着萨尔的谈话,她听见萨尔在说,“我和嘉丽都认为,应该赶紧将这个消息通知你——”
      加利亚多夫人摇摇头,“我实在不希望他和那个吉米做生意。那个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人。”
      “您认识吉米?”嘉丽问萨尔的母亲。“大概几个小时前。”嘉丽听见萨尔对着话筒说。
      “见过他几次。有一次……咦,我想找件什么东西来着……”
      “有一次怎么样?”嘉丽追问道。
      “他居然朝我大声喊,还喊我的名字!就因为我没有找到电梯,一路走到地下室去了。”
      “我的天,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在什么地方?”
      “在老年中心。我迷路了,走进一条地道里,那里有好多管子,冒着热气,还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个吉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朝我大喊大叫,还挥拳头!我想,他当时可能没有认出我来。不过,他最后还是平静下来,一直把我送上电梯。他对我讲话的态度实在不好。”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对老人家讲话。”嘉丽说。
      萨尔挂上电话。“好了,全都搞定。妈妈,你要找什么东西?”
      加利亚多夫人茫然地看着萨尔。
      “妈妈,我是萨尔,您的儿子。还记得我吗?”
      “你是萨尔?”
      “是我,妈妈。你想找什么?”
      “我找……噢,在这儿呢。”加利亚多夫人走到墙边的一个旧柜子前,拿起一只玻璃杯,杯子里面是些肥皂水。“我想洗洗我的戒指。”加利亚多夫人自言自语地说。走出店铺之前,加利亚多夫人说了句,“嘉丽,有空来家里玩儿。”
      “我会的。”
      萨尔看着母亲走出店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办法,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
      “吉米怎么讲?”
      “他当然是不高兴。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把我们两个怎么样。”
      嘉丽和萨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的神情都惴惴不安。“那我走了。”嘉丽说。萨尔点点头。
      嘉丽刚刚走出一个街区,电话就响了。电话是佐敦打来的。“嘉丽,你在哪里?”
      “在第三街。”
      “我在河对岸的警察局大楼。你要多久能赶到我这儿?”
      “估计一辈子。”佐敦是不会轻易要求嘉丽见面的,嘉丽已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佐敦在电话里面叹了口气,他说:“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06
      亚里多特酒吧门前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停车位,而且已经全部泊满,嘉丽只好将汽车停在三个街区以外的地方。嘉丽走进酒吧的时候,佐敦的啤酒已经喝到第二杯。见到嘉丽,佐敦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过,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赶过来。”
      “找不到车位,我有什么办法。”嘉丽点了杯啤酒和一份三明治,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酒吧里的空间不大,一张张桌子挨得很近,不是个适宜私下里谈话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需要我过目?”
      佐敦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自己打开来看吧。”
      嘉丽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瘦长的面颊,消瘦的身材,乌黑发亮的头发,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半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西班牙人。“这人是谁?”
      “一个蓄意滋事的小混混,因为在比萨店里和人吵架,而且还动手砸了店里的东西,几个小时前刚刚被警察拘捕。他自称拉曼·桑多。”
      “用的是假名?”侍应生送上啤酒和三明治,嘉丽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一边问道,“这家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佐敦叹了口气,“嘉丽,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莫克死了。被人用刀子捅死的。”
      嘉丽怔怔地看着佐敦。“可是……可是,莫克不是被关在警察局吗?”
      “他原本被暂时关在拘留所里。警方准备再次提审他的时候,发现他倒在墙角。他们起初以为他是蜷在那里睡觉,谁知——”说着,佐敦往嘉丽面前凑了凑,“嘉丽,想开点。好在莫克还没来得及供出其他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嘉丽慢慢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她和莫克的交情虽然不深,但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命归黄泉?“和莫克关在同一个房间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几个酒鬼、扒手,再有就是这个小混混。”佐敦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几个人当中,只有他用的是假名字和假地址。他同意赔偿比萨店的损失,所以很快就被警方放了,在警方发现莫克被人捅死之前离开了警察局。”佐敦觉察到周围的客人们都在入神地看着他和嘉丽,他对嘉丽说,“赶紧吃完,我们离开这儿。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嘉丽站起身:“我已经没有胃口了。”
      出了酒吧,佐敦和嘉丽走到一家商店门前,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比萨店里的纠纷显然是精心策划的,”佐敦说,“目的就是要让这个所谓的桑多进入拘留所,从而有机会接触到莫克。和桑多吵架的那个人也是个西班牙人。警方也记录了另外那个人的名字和地址,估计也是假的。不过,警方眼下还没有抽出人手去调查这两个人。他们叫我去警察局,是想进一步了解我在电话里汇报的那辆果蔬货车的情况。我对警方说,消息是从贝皮·勒马克那里得到的。”
      嘉丽点点头。侦探社每次向警方提供线索时,警方总要追问知情人的姓名,侦探社于是就杜撰了几个虚拟的线人应付警察局。这个贝皮·勒马克就是几个虚拟线人之一。“你认为,那两个人应该是谁派来的?会不会是矿业公司的人?”
      “我觉得更像是从矿业公司偷走黄金的那批人。还有,你们昨晚去的那间仓库,里面装有监视系统。昨晚的那盘录像带也被窃了。”
      “监视系统?莫克说那里面没有摄像机。”
      “他错了。仓库里面有摄像机。”
      “为什么有人要偷那盘录像带?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劫走了他们的货?”
      “应该是这样。嘉丽,你肯定没进过仓库?”
      “我一直待在货车里。”
      “那就好,他们不会从录像带上发现你。这下你可以放心睡觉了。”
      “但愿如此。”
      “仓库的看更人一定是想阻挠他们偷走录像带,结果被他们杀死了。”
      “这怎么可能?”嘉丽说,“莫克和布尔离开仓库时将他捆得死死的,而且还堵住他的嘴。这样一来,等到有人发现仓库被打劫时,他就可以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你刚才的说法不成立。他们一早已经筹划好要干掉看更人,还有莫克。”
      “很明显,他们是要杀人灭口。”佐敦说,“幸好你没有被摄像机照下来。”
      嘉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们是一群杀人魔王。而且,还有吉米,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你难道还不肯放弃那批黄金?”
      “我们当然不会和这些人面对面地交手。如果计划安排得好,我们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提是,我们必须了解那批黄金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已经知道它们藏在哪里了。”嘉丽将萨尔的母亲加利亚多夫人迷路,在地下通道里遇上吉米的经过告诉佐敦,“他一定是从某个秘密通道里出来的。要想转移这批黄金,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地经由公共建筑物的大堂或是电梯。”
      于是两个人各自钻进自己的汽车,嘉丽在前面带路。透过后视镜,嘉丽看见佐敦一边开车,一边在通电话,显然是在向伊莲汇报情况。嘉丽也拿起手机,拨通萨尔的电话,将莫克的事情通知萨尔。
      萨尔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问:“他有没有供出什么?”
      “我的线人说没有。”
      “这么说,我们几个就安全了?”
      “应该是吧。”一阵尴尬的沉默,嘉丽最终说,“你通知吉米一声。”
      07
      毕多尔大街的街口总共有三座建筑,老年中心位于中间,它的左侧是一间肉类加工厂,右侧是一间游戏厅。再往里,是一家已经被烧成废墟的俱乐部,嘉丽的第二任丈夫曾经是这家俱乐部的主人。这件事情嘉丽从来没有向佐敦提起过。自然,她更不会告诉佐敦,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她已经有过两任丈夫。
      佐敦问:“你觉得那批货会藏在哪儿?”
      “应该在肉类加工厂里面。它的后面估计会有个货场。”
      “吉米经手的货物都是些大家伙?”
      “他什么货都收。”
      嘉丽和佐敦走到肉类加工厂的后面。的确,加工厂的后面不仅有货场,而且还筑有一条坡道,直伸向工厂的地下。“嗯,看来他们的赃物是被径直送进工厂里面的。”
      “我们先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地下通道。”
      老年中心里的布置让人很容易联想起麦当劳,到处是橘黄色的图案,还有一张张被固定在地板上的座椅。嘉丽和佐敦煞有介事地经过老年中心的前台,绕过一位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在走廊里行走的老人。一位女士,怀里抱着五块画板,愉快地向嘉丽他们打着招呼。电梯位于正门的右侧,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里的楼层指示灯一目了然,这座大厦设有两层地下空间,其中地下一层被用做停车场,地下二层的作用不详。佐敦按了地下二层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头顶的天花板吊得很低。佐敦和嘉丽很快摸索到一处出口,加利亚多夫人说的那条地下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佐敦和嘉丽分别沿着通道的两个方向继续摸索下去。
      地下通道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管道,供人迂回的空间非常有限。嘉丽能够想象,这样有限的空间对于吉米那肥胖的身躯来说,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加利亚多夫人说过,这些管子会冒热气,还会发出滋滋的响声,而眼下,地下通道里面一片沉寂。嘉丽一眼看见墙壁上有一扇半人多高的门,她拉开那扇门,发现里面全部是煤气管道的仪表。
      又过了一阵,嘉丽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佐敦的声音:“我找到了。”
      嘉丽旋即掉头,向通道的另一头跑去,佐敦正站在一扇窄窄的深灰色铁门前专注地审视着什么。“注意到门框上的水泥没有。”佐敦对嘉丽说,“它们比四周墙壁上的水泥要新。而且,门上既没有锁,也没有把手,说明只有从里面才能将门打开。看来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启用这条通道逃生。”
      “我已经辨不出东南西北了。”嘉丽说,“那个肉类加工厂是不是就在这堵墙的另一侧?”
      佐敦拿出一枚指南针测了测,他说:“没错。”
      嘉丽心想,自己以后也得备个指南针在身边。
      05
      时间尚早,酒吧里的脱衣舞女们还没有开工,嘉丽要了一份火腿三明治和一瓶啤酒,狼吞虎咽地几口便吞下肚,然后又点了一份。这一次,嘉丽吃得比较斯文,一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酒吧里的大屏幕电视。
      突然,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宽宽的脸庞,满脸横肉,一双眼睛紧闭。“……据警方称,被害人的尸体是在七彩赌场背后的弄堂里面发现的。如有观众了解被害人的身份,请速打电话555-6776。”
      就在这时,嘉丽的手机响了。电话是伊莲打来的。“你附近有没有电视机?立刻拨到六频道。”
      “我正在看那条新闻。”
      “死者是不是布尔?”
      “是他。”
      电话里一阵沉默。终于,伊莲说了一句:“你现在立刻回家,在没有接到我们的通知前,千万不要外出。”
      这么说,布尔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他们的魔掌。他们是怎么找到布尔的?是从录像带上翻拍了布尔的照片,然后拿到海港区查询?有了照片,要想查到布尔的行踪并不困难。他们的行动实在快得可以!嘉丽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在货车里接应莫克和布尔时,曾经有一辆汽车从她的货车旁驶过。她当时以为司机是个初到海港区的外来人。所幸的是,嘉丽当时刻意将自己的身子埋在座位里,对方应该没有发现她。然而,这只是她自己的推断。
      嘉丽付了账单,匆匆离开酒吧。谢天谢地,侦探社为她安排的那间秘密小屋就在离酒吧不远的地方。
      嘉丽的秘密小屋位于吉曼大街上的一座高层建筑里面,这里距离贫民窟只有一步之遥。难得今天电梯还能正常运作。嘉丽住在702号房,她打开房门,一眼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她的扶手椅上。嘉丽随即转身,试图逃走,但是已经迟了,她的身子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牢牢地抓住,将她连拖带拽地强行拉进屋里,那人随后用脚一踢,关上房门。
      面前的两个男人并不陌生,他们就是昨晚嘉丽在和吉米交接的时候,跟在吉米左右的两名手下。“你们想干什么?”嘉丽问道。
      坐在椅子里的那个男人大模大样地跷起二郎腿,“吉米想要见你。”
      吉米居然一直知道我的住址。这个念头比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更加令嘉丽感到不安。“好吧,我会跟你们走。”嘉丽瞪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放开我,别对我动手动脚。”
      “抱歉,让你受惊了。”话虽这样讲,但是来人的神态里面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歉意。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站起身,他用鄙夷的眼光看看四周,“你怎么会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省下钱,可以买座能看海景的豪宅。”
      两个男人押着嘉丽,驱车来到弗朗特大街上一家船务公司的顶层。一个男人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房间,示意嘉丽进去,他们两个则等在门外。办公室里面有一扇面向海港的窗户,吉米正背对着房门,站在窗前远眺。听见嘉丽走进门来,吉米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嘉丽?你不必费心记住这个地址,这是我临时租来的办公室。”
      嘉丽早料到吉米会有这么一手。“找我来有什么事,吉米?”
      “那批黄金。”吉米转过身,面对着嘉丽,“你说过,是你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了那批黄金的消息?”
      “是这样。”
      “能不能告诉我消息的来源?”
      嘉丽耸耸肩。“这批黄金从巴西启程,消息是那条货轮上的一名水手透露给我的。”嘉丽迫不得已地编起故事,“你不是说有一箱货里面少了两尊金像吗?估计就是那家伙顺手牵羊。我可是出了血本才从他那里套来这条消息的。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吉米没有讲话,他踱着步,走到一张硕大的红木桌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随手一抖,有什么东西从信封里落到桌面上。“你自己看看吧。”
      嘉丽走到红木桌前,只见桌面上散落着一些金属颗粒和一些细小的金属丝。“虽然没有麦克风,但这些东西看上去很像是监听用的器材。”
      吉米点点头。“说得不错。这些监听器材是在你交付给我的一尊金像里面发现的。在我将它砸烂之前,它一直在向外界传递信号。这批货,从巴西到沃尔夫港,最终落到我的手上,全程都处于别人的严密监视之下。”吉米眉头紧皱,“想想看,先是莫克被杀,现在,那个叫布尔的男人也丢了性命。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嘉丽,是你?还是我?”
      嘉丽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嘉丽,你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你知道的远比你讲出来的多。”
      “怎么会呢,吉米,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人在监视这批货?这样的跟踪装备,只有货主才有机会放到货品里。或许,这种做法属于他们的安全条例,货主有可能对他们发出的每一批货都安装这样的跟踪设备。或许,他们有过遭人暗算的经历,于是就想出这样的方法。”
      “或许是吧。我之前接到一个电话,是几个巴西人打来的,说是想和我做这笔生意。我说迟点再答复他们。我想先听听你这边的消息。”
      “他们人在哪里?警方在到处找他们。”
      “警方是白费工夫。我感觉这几个巴西人就是货主,他们想要回他们的黄金。”
      嘉丽想了想,“除非——除非他们是故意要让这批黄金失窃。”
      吉米难以置信地看着嘉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一种可能,他们在黄金里安装跟踪设备,然后故意让这批黄金失窃,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你。”
      “找到我?”
      “找到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在沃尔夫港呼风唤雨,完成地下交易的能人。想想看,吉米,这批黄金全部被涂上黑漆。为什么?就是为了躲过海关的抽查。所以,这批货只是一个引子,他们是想试一试,究竟能不能躲过海关这道防线。如果这次能够成功,他们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必为黄金的进口配额头疼。”嘉丽喘了口气,“他们故意布了一个局,为的是能够找到一个像你这样,可以直接为大批黄金找到买家的人。于是他们故意放出风声,让我们知道,有一批黄金即将到岸。”
      巴斯侦探社也不过是这场布局当中的一部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黄金失窃案。皮纳瓦矿业公司如此费尽心机,无非是想打通一条可以将黄金非法运进美国的通道。
      嘉丽的分析令吉米不得不三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这样看来,他们干掉莫克和布尔,为的是灭口。但是,他们为什么留下你这个隐患?”
      嘉丽狠了狠心。看来,她必须实话实说了。“他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货仓里面藏了监视器,但是莫克没有发现。那两个巴西人杀了货仓的看更人,偷走了录像带。”嘉丽恨不得告诉吉米,莫克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凶手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巴西人。但是,嘉丽还是及时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她不能让吉米知道她已经看过凶手的照片。“行动的时候,我一直守在仓库外面,所以录像带上只有莫克和布尔。”嘉丽顿了顿,接着说,“他们杀了三条人命,无非是要掩盖这场把戏的真正用意。吉米,你应该明白,我的这条性命现在全在你手上了。”
      09
      巴斯侦探社所谓的总指挥车不过是辆小型货车,车身上涂着标志,那是沃尔夫港区一家器械租赁行的招牌。指挥车停在距离肉类加工厂两个街区的地方,车厢里面装有电子设备,其中的一面车厢壁上装满显示屏,一位技师端坐在电脑键盘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此刻已是子夜时分。
      伊莲还在喋喋不休地对嘉丽与吉米的那场会面表示不满。“你不该把录像带的事情告诉吉米,这样做等于将把柄交到他手上。你应该编个其他理由对付过去。”
      “我不这样认为。”嘉丽说,“让他知道这件事,我兴许还能活下去。否则,一旦他顺口向巴西人说一句‘那三个贼’,我就完蛋了。”
      “你相信吉米不会出卖你?”
      “只要他的利益不受损失,他不会出卖我。还有,吉米绝对不是那种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我不相信他会把所有的货都藏在这里。”
      “你是说那批黄金或许不在这里?这一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可是没办法。这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我们的识别器告诉我们,工厂里面有两处地方可能存放着黄金。”
      “识别器?”
      伊莲指了指车厢里其中一个显示屏。“你看,这就是肉类加工厂里面的平面图。”伊莲指着绿色屏幕上的那些白色线条,但是,嘉丽作为外行人,很难看出个究竟。“工厂的前半部装有冷凝设备,那里是加工操作区。工厂的后半部便是吉米的货仓。”屏幕上,在货仓的部位出现了两个红点。“仓库里有人把守。那两个红点就是热感应器探测到的结果。工厂的前半部没有人。”
      “那两个守卫我们怎么处理?”
      “别担心,我们不用一枪一弹。只要用点气体,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等他们醒过来,最多只会感到有些头疼。”
      “我们怎样才能进到里面去?”
      “很简单,我们准备将厂房的后墙炸掉。”正说着,车厢里的顶灯开始一闪一闪,“让他们进来吧。”伊莲对技师吩咐道。
      后车门打开了,佐敦和另外一个男人钻了进来,两个人都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脖子上挂着防毒面具。“我们已经装好炸药,只要一枚气体炸弹就足够了。”佐敦瞟了一眼电脑显示屏,“里面有几个人?”
      “两个。”伊莲回答。伊莲向嘉丽介绍说,佐敦身边的那个男人名叫克罗斯。
      克罗斯大约比佐敦高出半个头左右,身材消瘦,头发有些花白。“那些黄金,很沉的。”嘉丽提醒他们说。
      “我们有电动装卸车,用不着我们自己动手。”克罗斯说。
      伊莲和佐敦研究可能存放黄金的两处位置。“炸弹爆炸之后,警车会在五分钟之内赶到。虽然警方会等烟雾散尽之后再进入厂房搜查,但是,一旦被他们堵住,形势就会对我们相当不利。”
      “只要能找到黄金,装货不是问题,几分钟之内就可以搞定。里面那两个在说些什么呢?”佐敦问。
      技师将监听器的音量调大。只听见厂房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正在不满地抱怨着:“乖乖,怎么又让你弄了个同花顺。”
      “不服不行啊。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啊。”
      “咱们动手吧。”克罗斯说,“噢,不行,还得再等等。”只见屏幕上一个红点开始移动,与另外一个红点之间的距离拉大了。
      嘉丽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怎么了?”
      “里面那个人现在刚好在墙边的位置。”伊莲解释说,“我们如果炸掉那堵墙,很可能会伤着他,甚至有可能让他送掉性命。所以,我们得等他走开。”
      “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开。”克罗斯盯着屏幕。
      几个人就这样等待着。库房里的两个人还在没完没了地谈论着牌术。终于,刚才那个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好吧,这次我来坐庄。”于是靠着墙边的那个红点开始向另外一个红点移动。
      “可以动手了。”伊莲吩咐道。佐敦和克罗斯旋即钻出“指挥车”。伊莲计算着时间,确信佐敦和克罗斯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就绪之后,她向技师下达了引爆炸弹的命令。
      一阵轰响从两个街区以外的地方传来,那声音并不如嘉丽想象中的那样震耳欲聋,但是,嘉丽仍旧被吓了一跳。电脑显示屏上的厂房示意图开始晃动起来,屏幕上随即多出两个红点,证明佐敦和克罗斯已经进入厂房,而原先那两个红点动也不动,想必是毒气已经发挥了效用。
      代表佐敦和克罗斯的两个红点飞快地向有可能藏着黄金的第一处位置移动过去,但是随即便向第二处位置靠了过去。两个红点在第二处位置上踌躇了片刻,然后开始在那周围晃动。“他们是不是找到黄金了?现在开始装货?”嘉丽忍不住问。伊莲点头表示认可。
      嘉丽发现,代表佐敦和克罗斯的两个红点在颜色上存在着很大差异。她不解地问伊莲这是为什么。伊莲解释说:“我们使用的是热感应器。”伊莲用手指着屏幕上色泽较浅的那个红点,“这个是克罗斯。他的体表面积不如佐敦大,所以散发的热量就少,红点的颜色相对较浅。”
      两个红点猛地开始向厂房后面移动,它们尚没有完全离开厂房的平面图,远远地,已经开始响起警笛声。很快,屏幕上又出现三个新的红点,但是它们随即又退了出去。显然,警方被厂房里的烟雾挡了回去。
      技师的耳机里传来一阵声音,技师侧耳聆听。“是佐敦,”技师说,“他们安全了。”
      10
      第二天,嘉丽一直睡到早上十一点钟,才从床上爬起来。她为自己沏了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视机,收看新闻。
      新闻里称,大约一小时前,从沃尔夫河中捞出两具男人的尸体,头部有中弹的痕迹。尸体身上的护照显示,两名死者名叫哈克特·佩里亚和塞尔维·里桑德,均为巴西皮纳瓦矿业公司职员,近日刚刚到达沃尔夫港。屏幕上随即出现一张瘦长的面孔,是死者哈克特·佩里亚的照片,和佐敦两天前拿给嘉丽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正是在看守所里杀死莫克的那个人。
      一定是吉米干的。嘉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巴西人会来要她的性命了。但是,她转念又一想,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吉米出此狠手?吉米已经计划好要和这两个人见面,甚至和他们长期合作。巴西人一定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吉米,才让吉米下决心要铲除这两个祸害。
      接下来的新闻报道是关于昨天晚上比德尔大街上的一家厂房遭到洗劫的消息,并且称,警方因此发现,被洗劫的厂房原是被盗物资的集散地,从这里搜出大量的电视机、工艺品、珠宝,甚至一架超级电子显微镜。警方相信这是一起普通的黑吃黑的行动,从新闻报道的措辞上看,警方显然非常欢迎这样的事件能够继续发生。新闻里并没有提及吉米·关的名字。吉米自有办法将他和这座厂房的联系洗得干干净净。他的两名手下已经被捕归案,为他顶罪。
      嘉丽知道,她应该感谢吉米,替她除掉了悬在头上的这把剑。嘉丽的心里有一股很难讲得清楚的滋味。一直以来,嘉丽心里虽然明白吉米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但是,她对吉米的那份感觉却总是有些说不清。或许是因为吉米从来都对她和颜悦色的缘故,让一个在恐怖的世界里面挣扎的女子感受到一份难得的温存。然而现在,嘉丽终于切切实实地领略了吉米的冷酷和血腥。
      11
      伊莲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她说:“巴斯先生认为,吉米·关一定以为他的黄金是被巴西人偷走的。”
      嘉丽一时间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据我们所知,连警方都倾向于这种解释。”
      “可是……他怎么会作出这样的判断?”
      “因为一盘录像带。警方从加工厂里的监视器上找到一盘录像带,并且在今天早上的新闻里播放了录像带上的内容。”伊莲从座位上站起身,“我们把它录了下来。”说着,伊莲走到办公室里的那架电视机前,将一盘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
      屏幕上一阵晃动之后,画面上出现了厂房后墙上被炸出了一个口子。跟着,佐敦和克罗斯开着装卸车从裂口处进入厂房。两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没办法看清他们的脸。伊莲按了暂停键。“你们看,他们的体形是不是很像……”
      嘉丽眼尖,她说:“哈克特又高又瘦,和克罗斯的身材差不多。另外那个……”
      “另外那个塞尔维,他是中等身材,和佐敦非常接近。”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巧合。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吉米不可能没看新闻,”伊莲说,“巴斯先生相信,吉米和两个巴西人一定没有谈拢,否则,吉米不可能这么断然地认定是巴西人偷走了黄金。吉米认定巴西人想要拿回自己的诱饵,而巴西人又说不出黄金究竟在哪里,于是吉米就杀了他们。”
      “巴斯先生是否感到遗憾,因为我们的行动,而导致两个人丧命?”嘉丽略带嘲讽地问。
      “没有。”伊莲不气不恼地说,“其实这也是老天有眼。这两个巴西人有三条人命在身。警方没办法处置他们,就让吉米·关替警方完成这个任务好了。”
      “那么,谁来处置吉米·关呢?”
      “当然不是我们。至少现在还不行。我们已经开始收集他的罪证,我们知道他有一张非常庞大的盗窃网络,但这只是吉米整个运作当中的一部分。他一定还有一张同样庞大的买方网络。这其中必定涉及各种重量级人物,我们需要了解这张网……”
      嘉丽立时警觉起来。“等等——”
      “放心吧,嘉丽,我们不会让你出面的。”伊莲说,“事实上,我们认为,在近期内,你应该避免和吉米·关接触。”
      嘉丽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最好是永不接触。”
      “吉米·关昨晚损失惨重。除了那六箱黄金以外,那一架电子显微镜的价值就有二十五万呢!即便是他狡兔三窟,昨晚对他的打击也不可谓不重。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伊莲回到办公桌旁,“我有一样东西给你。”她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尊浑身涂得黝黑的小雕像。“巴斯先生要你收下。”
      嘉丽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伸手夺过那尊金像,生怕伊莲会改变主意。“巴斯先生舍得给这么丰厚的奖金!”
      “你受之无愧。”
      “哪里,完全是撞大运撞上的。”
      “很多信息就是在不经意间得到的。关键在于是否有心。你理应得到一份奖励。”
      不是一份,而是两份,嘉丽在心底暗想。嘉丽将小金猫搂在怀里:“其余那些,巴斯先生都留下了?”
      “我和佐敦也都各自得到一尊。今天早上,我们给皮纳瓦矿业公司寄去一尊。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该如何和我们打交道。”
      嘉丽想,吉米·关和巴斯侦探社的区别在于,前者毫不犹豫地杀人,而后者则要等到对方的人从即将被炸毁的墙根下离开之后才开始行动。
      伊莲问:“嘉丽,你现在觉得与我们合作还那么令人厌恶吗?”
      “感觉好多了。”嘉丽讲的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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