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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匣之谜(福尔摩斯探案续写)
金·格林沃德 著;梅绍武 译
近日在家中静静度过感恩节和圣诞节之后,邮局给我送来一个小邮包。我打开一看,欣喜地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昂贵的烟斗、一小包我最爱抽的烟丝和一个摩洛哥小牛皮制作的漂亮皮夹子。皮夹子里塞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华生大夫,感谢您促使您的好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帮助解决了邓巴家族的难题。祝圣诞节愉快!
伊安·邓巴爵士敬贺
这几件礼品使我想起福尔摩斯和我破解的一桩案子,其中伊安·邓巴爵士扮演了重要角色。这事发生在1899年除夕之夜。
当时我和福尔摩斯应沃尔特·邓巴爵士之邀到那座距离爱丁堡二十英里开外的邓巴城堡去度几天假,便搭乘那列“苏格兰飞人”号特别快车前往。我们上车后,面对面坐在头等车厢里。火车一离开伦敦车站,福尔摩斯没等摘掉他那顶前后翘起的布帽,就专心致志地阅读他带上车的那包资料。火车远远驶离贝德福那一站之后,他才把最后几页塞进那个资料袋,把它放在身旁的座位上,探身向前举着他的雪茄烟盒。
“抽支雪茄吧,华生?”
“谢谢,我还是抽我的烟斗吧。刚才忙着看什么资料啊,福尔摩斯?”我问道。
“只是一些有关蛇毒的笔记。我打算写一篇论文,探讨一下医学治疗上可用的各种解毒剂。”
他朝车窗外观望片刻,看一下他的怀表,然后对我说:“这列‘苏格兰飞人’号快车真是名副其实,行驶得风驰电掣,目前速度是每小时53英里半。”
“哦,”我说,“我倒没注意那些每隔四分之一英里就立一个的路程标。”
“我也没注意,不过这条铁路线旁边的电线杆每两根之间相隔60码,再用表计算一下,就得出车速了,华生。咱们现在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给我讲讲沃尔特·邓巴爵士的情况吧。我觉得他目前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似的,可你又不愿意告诉我。”
“嗯,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麻烦,只是邓巴家族有件古怪事得在明天午夜时分解决。”
“真格的,在除夕之夜吗?”福尔摩斯问道。
“对,可是要真正理解这件事,福尔摩斯,我得从托马斯·邓巴老爵爷去世时谈起,他是沃尔特·邓巴爵士的父亲。当年托马斯·邓巴爵爷在滑铁卢战役中受了重伤,可他还是设法回到了邓巴城堡。在临终前,他握着低泣的妻子的手,向她讲了他给自己那个尚未出生的儿子安排的计划。他尽力安慰妻子,让她明白他并不畏惧死亡,惟一的遗憾是不能亲眼见到妻子即将给他生下的儿子。另外,伟大的诗人和小说家沃尔特·司各特爵士是托马斯·邓巴爵爷最要好的朋友,没能及时赶来向他做最后的道别,也使他心中挺难过。这时有人敲门,另一位朋友走了进来,他是托马斯爵爷的产业管理人桑迪·默多克律师。他坐在病榻旁,聚精会神地倾听托马斯爵爷向他的妻子和他交待他的主要财产是床底下的一个大铁匣子里装着的黄金,他把它托付给默多克代为保管,等他那个如今尚未出生的儿子过第21个生日前的那年除夕时再移交给他。桑迪·默多克表示不同意,因为那个孩子也可能是个女孩儿。托马斯爵爷不予理睬,因为他深信那一定是个男孩儿,而且坚持以他的好友沃尔特·司各特的名字为那个男孩儿取名沃尔特。不管默多克怎样劝解,都无济于事,托马斯爵爷固执己见,坚信那是个男孩儿。他望着桑迪·默多克写下委托书,让他这最后的遗愿得以合法并具有约束力。接着他让默多克揪出床下那个铁匣子,使他可以再往里面额外加样东西以备急需时用。他就是这样保障自己的儿子将来不会缺钱花。没多会儿,托马斯·邓巴爵爷就平静地去世了。后来使默多克大为惊讶的是邓巴家族果然生了个男孩儿。”
“这真挺有趣儿,华生,”福尔摩斯一边点燃他的烟斗一边说,“那个男孩儿就是现在我们要去见的沃尔特·邓巴爵士吧,对不对?”
“对,没错儿。”
“托马斯·邓巴爵爷当年是大作家沃尔特·司各特爵士的好友,现在他的儿子又跟你这位爱写文章的人相识并引以为荣。嗯,邓巴这个家族倒跟文人墨客交游甚广啊。”福尔摩斯带点讥讽的口气说。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事,福尔摩斯。听我说嘛,整个这件事对沃尔特·邓巴爵士来说具有很大的讽刺意味咧。我刚才说过那个铁匣子得在他过第21个生日前那年除夕才移交给他,可是那个可怜的男孩是2月29日出生的,那年恰好是闰年。”
福尔摩斯跟我一起格格笑了起来。
“这么说,沃尔特·邓巴爵士至今还在等着得到那匣黄金吧。”福尔摩斯乐呵呵地说。
“是啊,他明年都84岁了,而从法律角度来考虑,每隔四年才出现一次2月29日,因此他只能每隔四年才过一次生日,现在他终于快过第21个生日啦!”
“这种情况真是怪有意思,”福尔摩斯说,“沃尔特·邓巴爵士却一定觉得这真是太无趣了吧。当律师的想必都非常认真地遵守遗嘱上的规定。”
“桑迪·默多克律师现在当然早已去世,可他有个曾孙叫威廉·默多克,现在负责管理邓巴家族的产业。今天晚上他会到城堡去正式移交那个铁匣子。”
“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高兴你接受了沃尔特爵士的邀请去度假。我也需要休息一下,可我又厌恶彻头彻尾的休息。眼下这种情况倒也可能让我遇到一个小小的问题。”
“问题?”我困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我敢肯定沃尔特·邓巴爵士今年除夕夜还是得不到那匣黄金。不过咱们走着瞧吧,老伙计,走着瞧吧。”
我靠在座位上,望着福尔摩斯脸上挂着的苦笑。他这样神秘兮兮地推测这件事,真叫我摸不清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可我深知只要我耐心等待就会明白福尔摩斯常爱说的这种含意隐晦的话。
这段漫长的旅程结束后,我们就雇了一辆马车,一边静静地穿过乡间,一边欣赏两边的美景,就这样抵达邓巴城堡。伊安·邓巴在门口微笑着迎接我们,跟我们紧紧握手。
“华生大夫,很高兴见到您和您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到来。”
“谢谢你,小伙子。福尔摩斯,这位是沃尔特爵士的孙儿伊安·邓巴。”
“见到您非常荣幸,福尔摩斯先生,我常听到华生大夫提起您,也读过他写的一些有关您破案的报道。我爷爷一会儿就下楼来会见二位。我先让仆人把你们的行李拿到二位的房间里去,咱们先到书房里坐会儿吧。”
我们便跟随他走进城堡,那些房间壮丽的拱顶在我们头顶上方隐隐呈现古代辉煌的景象。石墙啦,木板墙啦,都是历史的见证,它们若能说话,则会道出苏格兰往昔安定和动乱时代的种种激动人心的事迹。在书房里,伊安给我们斟了饮料,我们就舒舒服服坐下等待沃尔特爵士露面。
“我想沃尔特爵士在今晚移交铁匣的仪式上一定会很激动吧,对不对?”我问道。
“换了是您,为了一笔遗产足足等了63个年头,想必也会那样吧。”伊安答道,“感谢上苍,我倒有幸出生在8月21日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
“据我理解,你爷爷如果去世,你就会继承爵位啦,对不对?”福尔摩斯问道。
“对,福尔摩斯先生。我爹两个月前因一起意外事故不幸身亡了。”
“我在报上看到了他遇难的消息,真是挺难过。”我说。
“谢谢您的哀悼,华生大夫。”伊安说,脸上现出哀伤的神情,可他接着往下说时,那种神态便消失了,“今天晚上不只是要打开那个铁匣子,我和陶乐赛还要宣布订婚呐。”
“陶乐赛?”我对他提到的那位姑娘并不熟悉,便问道。
“您不认识她,大夫。她叫陶乐赛·斯摩尔。她和她爹今晚也住在城堡里。”
“那得向你们俩道喜!”福尔摩斯说,“当然,这也包括这位医生的祝贺。”
“谢谢二位。可是说服她爹同意,真费了我们不少劲儿。他是一位商人,对没有适当收入的爵爷头衔不感兴趣。后来我们一告诉他这笔遗产,他才勉强同意了。”
书房门开了,我还当进来的是沃尔特爵士,却原来是位年轻貌美的女郎。她向我们笑盈盈地打招呼,我和福尔摩斯便站起来。
“陶乐赛,亲爱的,”伊安说,“会见一下我的两位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大夫。”
“您们好,两位先生。”
“你好。小伙子一直在提到你呐。我们都向他祝贺过了。”我对姑娘说。
“谢谢您,华生大夫。我终于说服了爹,叫他相信伊安会是个好女婿。有一阵子我还真担心我不得不跟他私奔到格雷特纳格林去,住在一栋小木屋里,就跟故事书里说的那样靠面包奶酪和爱情度日来对抗父辈的怒火呐。”
这真是个聪明而有趣的姑娘,我和福尔摩斯让她那种活泼的态度逗得直乐。我们正要坐下好好聊聊,门又开启,沃尔特爵士走了进来。白花花的胡子和浓密的鬓角把他慈祥的面容衬托得挺得体;依年龄来看,他称得上是个健康的老人,深为自己的土地、城堡和生活而感到自豪。他身旁站着一个个头儿比他矮小的人,那人我不认识,脸上带着商人那种俗里俗气的表情,衣着也过于讲究,真跟这个城堡里那种不拘礼节的轻松自在的气氛很不协调。
“华生,亲爱的小伙子,见到你真高兴。”沃尔特爵爷说,满脸洋溢着笑容,“这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先生吧。”
“岂敢岂敢。您好,沃尔特爵爷。”福尔摩斯问候道。
“很好,对我这样一个老少年来说,今天午夜时分就满21岁了!哦,先生们,我差点儿忘了介绍啦,这位是赫伯特·斯摩尔先生。”
“我该向您祝贺令媛订婚的喜事。”我对斯摩尔先生好意地说。
“这在午夜之前还应当保密。”斯摩尔先生不满地说,“等那个铁匣子给打开之后再说吧!”
“别发脾气,赫伯特。”沃尔特爵爷责备道,“两个孩子相爱嘛,我会把钱都留给伊安的。今晚是除夕之夜,大伙儿还是高高兴兴才对。伊安,去把酒拿来。我有几瓶特别值得让我骄傲的美酒,苏格兰最好的葡萄酒,邓巴家族的佳酿,是我爹在我出生前一年酿制的。喝上那样一杯醇美的酒,一定会让你心窝暖和起来。”
沃尔特爵爷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开匣仪式,尽力想使这个夜晚充满欢乐节日的气氛。可我看得出来,赫伯特·斯摩尔先生还是烦躁不安,好像对那件事不大放心似的,尽管他竭力在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那个默多克小伙子啥时候来?”他问道。
“随时都会到,赫伯特,”沃尔特爵爷答道,“等他一到,咱们就开饭,然后举行开匣仪式。”
“他会带来那个名气响当当的铁匣子吗,沃尔特爵爷?”福尔摩斯好奇地问道。
“他要是不带来,咱们就不给他饭吃,福尔摩斯先生!伊安,把酒斟好,分给大家吧。”
我们接过酒杯就聊起来。这当儿,书房门第三次开启,一个年轻小伙子拿着那个著名的铁匣子走进来。沃尔特爵爷把默多克介绍给大伙儿,又请伊安给他斟杯酒。我为沃尔特爵爷期待很久的日子终于到来而感到欢欣,扭头转向福尔摩斯。
“这真够激动人心的,福尔摩斯,那个装满黄金的遗产匣子就要给打开啦!”
“嗯,华生,从那个匣子的尺寸大小来判断,里面至少装着约值五千英镑的黄金。这对斯摩尔先生那样一位阔商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一位苏格兰穷爵爷来说,倒是笔丰盛的收获。”
“对,恐怕是的。”我答道。
“看来默多克先生倒是个蛮有力气的小伙子!”福尔摩斯冷冷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
“一个那样尺寸的铁匣子,里面又装满了黄金,会很沉的,可是那位律师却只用一只手拿着它。”
“各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沃尔特爵爷对大伙儿说,“咱们现在都去餐厅吧,我给大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欢欢喜喜过年!”
我们便按指定的座位围桌坐下,准备兴高采烈地吃年夜饭。沃尔特爵爷站起来,面带喜气洋洋的微笑,举着那盛着邓巴家族佳酿的酒杯。
“现在咱们都聚齐了,我向大家祝酒,尽管还有几个小时才是新年,咱们现在就为新的一年干杯吧!这对咱们当中的两位来说尤其意义深远。为1900年干杯!”
我们便举杯,轮流相互碰杯祝贺。斯摩尔小姐最后转身对沃尔特爵爷说:“咱们不只庆祝1900年的到来,沃尔特爵爷,还应该为新世纪的即将来临而干杯!”
“那也许不太正确,斯摩尔小姐。”我纠正道,“准确地说,20世纪是从1901年1月1日才开始,而不是从1900年。”
“说得对。”斯摩尔先生说,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也就是说,陶乐赛,你恐怕在一段时期里还不能举行婚礼!”
“爹,你在胡说什么?”
“前两天我看到《卫报》上一篇文章,跟华生大夫说的一样,甚至还提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哩,说1900年根本不是一个闰年!”
“胡说八道!”沃尔特爵爷吼道,“每隔四年就有个闰年,1896年是闰年,1900年当然也是啊。”
“斯摩尔先生的话倒可能正确,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认为?”伊安问道。
“唉,我原本希望没人会提起这个话题。”福尔摩斯淡漠地说,“亲爱的华生,这就是我在火车上提到过的那个‘小小的问题’。”
“福尔摩斯先生,务必请您说说1900年是不是一个闰年?”沃尔特爵爷问道,脸色变得惨白。
“恐怕不是,爵爷!”福尔摩斯沉着地答道,“那是为了使历法不至于出现一点不均衡现象。以百年来计算嘛,每隔四百年才有一次,换句话说,1600年是个闰年,2000年才会是另一个闰年,1800年和1900年都不是。”
“这么说,明年没有2月29日那一天,您也没有生日可过,沃尔特爵爷,那今天晚上我就不能打开那个铁匣子啦!”那个默多克小伙子急忙抢着说。
“那邓巴家也就拿不到那笔遗产啦。”陶乐赛·斯摩尔小姐嗫嚅道,被这个坏消息吓呆了。
“好极了,亲爱的!你几年之内不许结婚。我决不允许你嫁给一个穷光蛋!”她爹得意地说。
“福尔摩斯先生,这事您敢肯定吗?”伊安慌张地问道。
“恐怕是这样的,没法子,小伙子!”
沃尔特爵爷在桌子上首那儿一下子瘫倒在椅子里,脸上现出极为失望的表情。
“这——这太可怕了,我再也没法忍受啦!”
“别这样,爵爷,别太难过。”我抚慰道,举起酒杯靠过去,“来,喝口酒镇定一下。”
沃尔特爵爷哆里哆嗦地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又颓然倒在椅背上。
“这其实也没什么,只需再等四年就行啦。”我说。
“再等四年!我这把年纪,年轻人,我这把年纪!唉,我恐怕等不到喽!”
我们本想欢乐地享受这顿晚宴,现在却陷入死一般寂静的氛围中。沃尔特爵爷几乎没动他盘子里的佳肴,他那种失落的情绪也感染了我们,那顿饭大伙儿都吃得十分乏味。饭后,别人都借故静静地离开餐桌,最后沃尔特爵爷也走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去自己的卧室,只剩下福尔摩斯和我还坐在那里。我们俩也就起身走进书房,默默地面对面坐下。福尔摩斯掏出烟斗,塞满烟丝,点燃抽起来;我坐在那里,为我的老友沃尔特爵爷的困境感到难过。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俩一语不发,后来我瞥一眼福尔摩斯,只见他交叉着手指,在沉思冥想呐。
“这顿饭吃得真不痛快,福尔摩斯。沃尔特爵爷回他的卧室了,那对年轻情侣都快痛哭流涕啦,而斯摩尔和默多克却像是在幸灾乐祸而洋洋得意呐。”
“是啊,这样迎接新年真是太倒霉了,不过咱们俩至少应该表现得愉快些。好,我上楼去跟沃尔特爵爷聊聊,你呐,去想法叫那两个年轻人欢乐起来。你说说你在印度那段经历,也许能让他俩消除点烦恼。”
“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俩眼下在哪儿?”
“我看见他俩进了客厅。”福尔摩斯答道,接着就起身走出书房,上楼去找沃尔特爵爷。
“我待会儿再回到书房来等你。有事就叫我,福尔摩斯。”
我轻轻走进那间大客厅,那对情侣坐在壁炉前,在低声说话呐。壁炉的火光把他俩的身影映在墙壁上,炉火使得屋子里暖烘烘的。我一走进去,他俩便抬头望着我。
“亲爱的,你们俩在这儿呐。”我尽量装出欢快的神情,“就你们俩在烤火,呃?”
“我们俩的心情都不大好,华生大夫。”伊安说。
“我正是为此来陪陪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俗话说得好,同病相怜嘛!”
“您的心肠太好了,大夫。我正想说服伊安,干脆让我跟他私奔算了。可他没那个勇气,不想那样考虑。”
“我怎么能那样做呢,亲爱的。”伊安央求道,“我自己名下每年只有四百镑收入,哪儿够咱俩过活?我一直指望爷爷会给咱俩一笔钱来开始生活。”
“你们俩别犯愁。斯摩尔小姐,你刚才说过到格雷特纳格林去,住在一栋小木屋里靠面包奶酪和爱情度日嘛。说话得算数,对不?”
“说得倒挺容易,大夫。”伊安答道,“可您自个儿那样试过吗?”
我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这对可爱的年轻人旁边,真心实意地说起来。
“不瞒你们说,我妻子玛丽跟我结婚的时候,我们也只有一丁点钱。伊安,那点钱跟你刚才说的那个数目差不多,可我们俩却过得蛮快活!”
“可您有专业啊,大夫。”伊安说,“您看我,受的训练只是当邓巴城堡的主人。我没法按照老传统养活妻子。”
“你还年轻嘛,伊安。”陶乐赛插嘴道,“我相信你可以出外找份工作干。”
“是啊,你当然可以。我正在想你年轻有为,可以——”我琢磨他能干些什么行当。
这当儿,客厅门突然大开,福尔摩斯慌里慌张地冲进来,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福尔摩斯,出了什么事?”
“凶险的事,华生,快跟我来!还有你,邓巴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究竟出了什么事?”陶乐赛惊恐地问道。
“沃尔特爵爷出了事。我刚才到他的卧室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见两个人在那扇敞开的柜门旁边争斗。一个是沃尔特爵爷,可我一走进去,他就没影儿了。那个袭击他的人把他推出了窗口,落到护城河里去了!那个家伙也在黑暗中逃跑了。咱们得马上点上灯笼去护城河搭救沃尔特爵爷,可我担心,邓巴先生,咱们恐怕已经来不及救活你爷爷了!”
福尔摩斯这样突然闯入,又带来如此意外的坏消息,真把我们吓呆了。我们连忙抓起灯笼,跟随福尔摩斯冲出去。这可是个没多大希望的搜索活儿。护城河里的水足有八或十尺深,沃尔特老爵爷看来也根本没法自己拯救自己,可我们还是四处搜寻。城堡里的人都给唤醒了一道行动。在那冷冰冰的月光下,大家东奔西跑,乱成一幅不寻常的古怪画面。黑夜里,户外很冷,从远方小山那边又刮来阵阵刺骨寒风,真是雪上加霜,给搜寻工作造成很大的困难。首先应该表扬的是伊安小伙子,他在拯救过程中总是一马当先,指挥着我们和仆人极尽全力寻找。福尔摩斯也提着灯笼,神秘而慌张地用它照亮护城河的粼粼水面。斯摩尔先生和我站在河边,巴望沃尔特爵爷能平安地游到河边抓住枯草得救,可我得说斯摩尔那家伙却没帮什么忙,只在一旁观望,这真叫我恼火。
他说:“我闹不明白你那位朋友干吗不赶快去报警,华生大夫。他这样搜寻,全是瞎浪费工夫。”
“因为还有可能找到活着的老人家啊,斯摩尔先生。”我厌恶地答道,“福尔摩斯也许想避免一起丑闻,为了邓巴家族,也是为了你们一家人。”
“我才不在乎什么丑闻不丑闻呢,陶乐赛也一样。感谢老天爷,幸亏还没正式宣布她跟伊安订婚。”
“这真太可惜了,先生。我倒认为贵府如果注入些新鲜血液,会大有好处的。”
“你简直太放肆无礼了!”他气呼呼地说。
“你也简直太冷血无情了,先生!”我气愤地反驳道,接着就走开了。就在这时,福尔摩斯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我担心不用捞网和铁钩就甭想再找到老爵爷啦。我们得马上报警,伊安爵士,现在几点钟了?”
“咦,您怎么称呼我,福尔摩斯先生?”伊安走过来,诧异地问道。
“伊安爵士啊。”
“老天,可不是吗?”我激动地说,“不过似乎早了点,福尔摩斯,可你当然正确。如果你那可怜的爷爷去世了,邓巴先生,你现在就名正言顺是邓巴男爵了。”
“伊安爵士,现在几点钟了?”福尔摩斯又问一遍。
“差一刻12点,福尔摩斯先生。”
“差一刻就是新年了,伊安爵士,难道这对你没有意味着什么吗?”
“哦,我明白,福尔摩斯先生。现在我是新爵爷了,对不?很好,那咱们在这15分钟里先不谈报警的事。”
伊安爵士转身向所有还在寻找沃尔特爵爷的家人大声喊道:“等一过午夜12点,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现在请大伙儿都回城堡,在客厅里会齐,我要大家都听到。”
我们便都离开护城河边,回到城堡,聚在客厅里。我挺纳闷地站在福尔摩斯身旁,他倒显得挺高兴似的。
“他把大伙儿都叫进来干什么啊,福尔摩斯?”我问道,“这事真有点怪。我不喜欢你这副样子。”
“我怎么了,华生?”
“别这样神秘兮兮的。你在搞什么鬼?直到现在你还没采取什么措施找出凶手呐。”
“是吗?那我倒纳闷斯摩尔先生脑门上为什么出那么多汗。我也纳闷默多克律师脸上为什么出现惊恐的神情。你该记得我说过默多克倒是个蛮有力气的小伙子,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拿来那个铁匣子吧。”
“老天,是啊,要把沃尔特老爵爷推出窗外,得是个蛮有力气的家伙。”
“静一下,华生,听!钟在敲响啦,新年来临了!”
我数着钟声,直到敲完。伊安爵士这时挺直身子,庄严地站在客厅中央,不再是个腼腆的年轻人,而是这个城堡的新爵爷,周围围着他的客人和仆人。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口说,“由于发生了这场悲剧,今年除夕之夜谁也不想唱歌欢乐了,不过仍然有个仪式得由我负责举行。默多克先生,请把那个铁匣子打开来吧。”
“这我办不到,那只能给你爷爷打开。”
“不对,默多克先生。遗言是说在爵爷过第21个生日前的新年除夕时打开。我现在是爵爷,今年8月21日我就要过21岁生日啦。请打开铁匣子,默多克先生。”
“伊安亲爱的,你真聪明啊!”陶乐赛夸奖道。
“好小子,”福尔摩斯插嘴道,“我一直巴望你会想到这一点。”
“可是,伊安爵士……”默多克紧张不安地说。
“默多克,别废话,快打开它!”
“好吧,伊安爵士,可我担心你会受到点惊吓!”
默多克从上衣兜儿里掏出一把钥匙开锁,使劲打开那生了锈的匣盖。
“老天爷!”我惊呼道,“里面是空的!”
“匣子里只有一张纸!”福尔摩斯说。
“这是什么缘故,默多克?”
“读一下那张字条,伊安爵士,你就会明白啦。”默多克答道。
“‘我欠你四千英镑。’下面是默多克父子律师事务所桑迪·默多克的签名。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我们家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伊安爵士。”默多克歉疚地说,“那张字条是我曾祖父签署的,他就是当年托马斯·邓巴爵爷立遗嘱时的见证人。沃尔特爵士是2月29日出生的,我的曾祖父就意识到这笔钱得过84年才会交出来!”
“他因此就偷窃了!”伊安愤怒地斥责道。
“他只是借用了。他一直打算归还,可从来也没办到。他去世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爹。我爹后来又告诉了我。我们总在计划归还这笔钱,却一直无能为力。”
“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斯摩尔先生说,“伊安,你该告发他们,那个律师事务所现在还开着呐。你可以让他们破产,叫法院判决他们赔偿,一个铜子也不能少!”
“斯摩尔先生,”伊安厌恶地说,“您已经对我的家庭明确表示过反感,我想这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
“好极了,伊安亲爱的!”陶乐赛欢欣鼓舞地说。
“陶乐赛,你可太放肆了,回你的房间去!”
“现在谁也不能回自己的房间,斯摩尔先生。在警察到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我敢肯定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谋杀了我爷爷!”
“你如果问我谁是谋杀犯,那很明显嘛。”我插嘴道。
“是谁,华生大夫?”伊安爵士问道。
“是默多克先生。”我接着说,“他来的时候就策划了杀害沃尔特老爵爷的计谋,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打开那个铁匣子。他想让他家中的那桩丑闻跟老爵爷一块儿消逝!”
“你这是胡说!我一直打算向沃尔特爵爷交待清楚,然后请求他宽容我一段时间来归还那笔钱。我没杀死他老人家!”
“他当然没杀。”斯摩尔先生突然说道,“伊安爵士,那杀人的凶手是你自己!”
“爹,你在胡扯什么?”
“我在说伊安是凶手。他一听说这个匣子还要过四年才能给打开,便意识到不打开匣子就没法跟你结婚啦,因此他就横了心,把他爷爷杀死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命令把铁匣子打开!”
“你这是想掩盖自己的罪恶!”伊安怒吼道,“是你今天晚上把爷爷推出了窗外。你心想他如果死了,那个铁匣子便永远不会给打开,陶乐赛也就不能嫁给我了。”
斯摩尔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上来了。
整个晚上的节目变成伊安爵士、默多克和斯摩尔先生之间的咒骂和攻击,而且火气越来越大,闹得不可收拾。这当儿,福尔摩斯挺身站了出来,他那高高的个子引起众人的注意。我悄悄对他说:“天哪,你可真沉得住气!”
“是吗,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略带讥讽的口气说,“我得说我在一旁观战,静听这三个人相互指控,倒蛮有趣儿。每人都拿出很有分量的杀人动机的证据。这是光凭动机来判断杀人犯的一个很好而又挺悬的例子。可我们还是该靠老练周到的经验来推理,从而会获益良多,华生。”
“福尔摩斯先生,”陶乐赛痛苦地说,“这房间里有个杀人犯,您怎么还这样无动于衷呢?”
“嗯,这场闹剧恐怕闹得有点过了头啦,斯摩尔小姐。咱们就让它结束吧。现在您最好走出来吧!”福尔摩斯高声嚷道。
从近处一块挂毯后面冒出沃尔特·邓巴老爵爷的身影,大伙儿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老头儿朝前走过来,他脸上现出小孩儿那种欢天喜地的神情。大家愣了半天,斯摩尔先生首先开了口。
“你这是在耍什么鬼把戏,沃尔特?”
“这是福尔摩斯和我共同发明的一种健康有益的游戏。你可以把它称之为‘促成果’。我不能再等四年,便决定今天非打开这个铁匣子不可,好让我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看里面的金子。可是,默多克,你们家祖先耍的这种卑劣的勾当真叫我难过。”
“沃尔特爵爷,我一定在几年之内归还这笔钱。我发誓保证做到。”
“那我恐怕等不到了。”沃尔特爵爷严厉地说,“不过你一定得还给伊安。唉,我真想告发你!”
“爷爷,那笔钱倒无关紧要,庆幸的是您健在,安然无恙,这就行了。”
“是啊,不过你应该得到那笔钱,然后就可以娶陶乐赛啦,这我心里明白。”
“她永远不会嫁给一个穷鬼。”斯摩尔先生咬牙切齿地说,“我决不允许!”
“等我一到21岁,爹,您就制止不了我啦。我一定要嫁给伊安。”
“住口!”斯摩尔声嘶力竭地嚷道,“还有你,沃尔特老头儿,你今天晚上干的事非常不得体,蒙骗了我们大伙儿,你该向我们好好解释解释!”
“福尔摩斯先生,您给他们说说吧。”沃尔特爵爷泰然自若地笑着说,“刚才我看着你们围着护城河四下里瞎找我的尸体,真是怪有趣儿,看得我都觉得口干了。咱们再喝杯邓巴家族的佳酿吧。”
“女士们,先生们,要解释这件事可太简单了。”福尔摩斯说,“默多克先生,你今天来的时候,我从你手里拿着那个铁匣子的样子,就猜出里面没装着黄金。”
“所以你就怀疑其中有诈。”我插嘴道,“便琢磨出一个非得把匣子打开不可的办法。”
“对,沃尔特爵爷是个积极配合的同谋。”
“我当然是了。伊安今年8月就21岁啦。我呢,等不到四年恐怕就死了,那个铁匣子便永远甭想给打开啦。”
“于是我们俩便制造了这起假凶杀案。”福尔摩斯接着说,“顺便说一下,伊安,我得祝贺你,你很快就机灵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要是你没坚决要求默多克打开匣子,他家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永远不会露馅儿了。”
“这一招儿真够聪明的,福尔摩斯,遗憾的是结局竟会如此不如人意。”我说。
“这事还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束,华生。默多克先生,你方才说你的曾祖父从里面取出值四千英镑的黄金,对不对?”
“对,福尔摩斯先生。”
“这就怪了。从这个铁匣的尺寸大小来判断,我敢发誓里面至少可以装进值五千英镑的黄金。华生,你跟我说过托马斯·邓巴爵爷临终前还往铁匣里放进一样额外的东西以备急需时用,对不对?”
“没错儿,福尔摩斯。”
“默多克家有没有找到那件额外的东西?”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除了借用了那批黄金之外,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默多克答道。
“怪事儿,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仔细查看一下那个铁匣子。”
大家都观望着福尔摩斯检查那个匣子。
陶乐赛满脸坚定的表情,转身望着她爹,说道:“今天晚上既然成了一个解密的夜晚,那我也要透露给你一个秘密,爹,你要是不同意我嫁给伊安,我就跟他私奔!”
“快人快语,妙哉妙哉!”我赞叹道。
“我佩服你这种决心,小姐,不过我认为大可不必那样。”福尔摩斯说,“请允许我给你们看看邓巴家族的宝藏!”
“你找到了什么,福尔摩斯?”沃尔特爵爷惊讶地问道。
“托马斯·邓巴爵爷提到了以备急需时用的东西。瞧,匣子里的立体面积跟我计算的有点差距,我便推断底面必定有个夹层。嗯,还真让我猜对了。我从那里面找到了这样东西!”
福尔摩斯从里面抽出一大包发黄的纸张。
“一部手稿!”我说。
“对。”福尔摩斯说,“一本书的手稿,看看扉页上的书名,再看看作者的姓名!”
“沃尔特·司各特著:《邓巴家族史》。”我大声念道。
“沃尔特爵爷,我认为这位跟你同名的大作家写的这部未发表的著作,比起匣子里丢失的金子,论价值,真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咧!”
“你使今天成了我们的大喜日,福尔摩斯先生,愿上帝保佑你!是啊,今天是我生平所过的一个最奇特的日子,也是我一生所过的最快活的新年。谢谢你,福尔摩斯!”
我似乎看到沃尔特爵爷眼中噙着泪水,可又不敢信自己是否看对了,因为他这时扬起胳膊,又欢乐地喊道:“来,咱们斟满佳酿,一块儿为新年干杯吧!”
“是啊,沃尔特爵爷,这真是个该好好庆祝一番的欢乐新年!”我兴高采烈地说,为我这位老友的好运气深感欣慰。
“让咱们一块儿唱那首节日歌曲《美好的往日》来使这个新年更完美吧。”福尔摩斯提议道,“咱们在唱‘不该忘怀老朋友’这句歌词时,应该想到沃尔特·司各特爵士,他尽管已经去世60多年,今天晚上却让咱们大伙儿无比欢乐愉快!”
我们高举酒杯唱起来,陶乐赛和伊安手握着手,连那个我一直讨厌的斯摩尔先生这时心情也似乎好起来了。福尔摩斯大展他那还算不赖的歌喉,真使我不胜惊讶。我的老友沃尔特·邓巴爵爷怎么样了呢?他这时不仅是我们当中顶顶快乐的人,而且我肯定看到了他热泪盈眶。那是一个男子庆祝他第21个生日时的幸福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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