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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迈克尔·瓦拉都住在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的阿尔卑斯山山脚下,他经常将自己饲养在杰拉维塔牧场的马匹卖给别人。有时候他会将一两匹马装到四轮马车上,然后经过几天的跋涉,将货物运给欧洲南部的买主。这个方向的路线通常是安全的,因为可以避开西北部一些对吉卜赛人仇恨的村庄。 在这个阴冷的春天,他的这次行程并不复杂,他将穿越保加利亚到伊斯坦布尔七百多英里的路程,把一对养得膘肥体壮的纯种马卖给一位那儿的买主。那买主会让这两匹马参加一两次比赛,然后就自己驯养它们了。一路上,一位名叫拉杰考·科恩斯的年轻吉卜赛人会陪伴迈克尔,并与他一起照看马匹。科恩斯在杰拉维塔住的时间还不到六个月。迈克尔猜想他一定是被这遥远的地方吸引住了。作为一个吉卜赛家族的首领,迈克尔对所有的新成员都充满兴趣,但他从不问他们从哪儿来。 “你在杰拉维塔与我们在一起习惯吗?”他问这年轻人,“你决定长期居住下来吗?” “我们注定要一世漂泊。”拉杰考说,“这你是明白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这样。罗马尼亚的吉卜赛人不像别的部落那样一直是游牧民族。我们满足于在自己的土地上劳作,繁衍生息。” 很多年轻的吉卜赛人都在左臂上衣下绑一把飞刀,好像随时准备战斗一样。拉杰考也不例外。迈克尔有正当的出境证明,因此他与他的马都很顺利地穿过了保加利亚的边境。但当他们靠近土耳其边防检查站时,他建议拉杰考将袖子下的匕首藏起来。“他们会对吉卜赛人搜身。”他说,“我不想让他们指控你秘密携带武器。” 这年轻人不太情愿地将匕首拿了出来,迈克尔将它锁在了车子的储物箱里。正在此时,由穿着长长的衣服头戴钢盔的土耳其士兵守卫的门打开了。迈克尔出示了出境证,他们平安无事地越过了边界线,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在公路旁停了下来,睡了几个小时,在天明之前继续向伊斯坦布尔行进。马的买主是一名很阔绰的养马者,名叫朱连·布兰兹。他们约定早晨八点在城北他的马厩碰头。 迈克尔很容易地找到了这个地方,他在巨大的双重大门外停了下来。他在长途跋涉后犒劳了一下他的马,拉杰考进去告诉对方他们的到来,接下来的事情却太出乎意料了。迈克尔听见房子内一阵枪声。他跑到门口,看见拉杰考躺在地上,胸口有个大洞,鲜血直流,这年轻的吉卜赛人喘了口气,然后就在他的怀里断了气。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02 警察局的头儿名叫阿密特·伊扎密尔。他身材魁梧,留着小胡子,穿着蓝制服,戴着白帽子。当他得知迈克尔和这名受害者皆为吉卜赛人时,他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他们确信你们是来这儿卖马而不是来换取毒品的?” “当然。” “这里有吉卜赛人参与贩卖毒品,他们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将鸦片带到东部。”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迈克尔坚持说道,“我这次来就是和朱连·布兰兹做笔生意,他用土耳其镑支付我的两匹纯种马。布兰兹在哪儿?他在这儿吗?” 伊扎密尔警长摇了摇头,“马厩里没有人,只有六匹马,照看这些马的人住在马路对面,但是在枪声响起时他和他的家人正在吃早饭,杀死你朋友的人一定从后门逃走了。也许他正想偷马,结果被人坏了好事儿,尽管这些马一点儿也不值钱。” “我要在这里见朱连·布兰兹。”迈克尔坚决地说。 警官耸了耸肩,“布兰兹在整个城市都有商贸往来。他的一名员工有时替他照管马厩,那也是个吉卜赛人,名叫扎拉,但我不知道他的姓。” “我是和布兰兹本人做生意。我与他在电话里交谈过,现在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拉杰考。” “这点我可无能为力。”警官转过身,但马上又回过身补充一句,“在现在的局势下,吉卜赛人是受人怀疑的。我建议你最好和你的马一起马上回家。” “一定有人知道那个叫扎拉的人在哪儿。” “试试吉卜赛人查询服务处。”伊扎密尔告诉他,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蔑视,“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朱连·布兰兹。但结果是一样的。” “我要将尸体带回去,埋在我们村庄。” “我们必须对其进行验尸,因为要填写许多文件表格。因此我认为将他埋在这里会让事情简单一些。” “我要将他带回。”迈克尔的口气很坚决。 当他们允许迈克尔离开犯罪现场时,他将马车驶出了马厩区域。但他根本没想过在未找到杀害拉杰考的凶手之前就回家,否则这年轻人会死不瞑目的,他在附近又找到了一个马厩,他将马匹在那儿寄养几天,然后打电话回家将所发生的一切告切他的太太罗萨娜。她负责将这消息传达给拉杰考的朋友。他也不愿住旅馆,他知道需要的话他可以住在马车里。 现在已是下午了。由于他没有吃早餐,因此他在一家名叫迈杜苏的饭店门口停下了脚步。这家饭店的价格适中。当侍者将他要的食物送上时,他问道:“你知道吉卜赛人查询服务中心吗?” “我听说过。”侍者说。 “在什么地方?” “在市中心的商业街附近。地址你可以在电话簿里查到。” 大型商业街是一个巨大的网络,顾客可以买到从黄金白银到地毯、皮具等各式各样的物品,甚至还有牛仔裤。每样东西都有专营区域。迈克尔认定吉卜赛人查询服务中心就在诺鲁曼尼清真寺附近,终于他费了些劲儿找到了那个地方。 这小小的办公室却出奇地现代,里面有一台电脑和一些资料库。桌子后面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戴着眼镜,说话带有英国口音。“你好,我是劳瑞特·戴维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里是吉卜赛人查询服务中心吗?” “对。” 迈克尔自我介绍了下,微笑着问:“大多数吉卜赛人是游牧民族,你们是如何对他们的情况进行跟踪了解的呢?” 她请他坐下。“我们这个服务中心在五十年前成立于美国西部,我想现在那里已经没有这个机构了,但我们这里是它的一个分支。我们的信息来自各种不同的部落与氏族,我们不仅记录了吉卜赛人的名字,还记录了他们的特长。这对一些未来的雇主和想要找寻亲属的人来说是很有用的。通常情况下,我们所涉及的范围是以伊斯坦布尔为中心并向四周辐射的,但我们也搜寻一些边远地区的信息。我们这儿有大约五十万吉卜赛人的信息,他们主要是目前居住在土耳其的阿丽杰部落。” “我知道他们中的一些人参与贩毒。” “这是事实。”她承认道,“但其他一些人会仅仅因违反交通法规而坐牢。这里的法院对吉卜赛人一点也不宽容。” 她是个和蔼可亲的女人,尽管态度有些冷,但对这些问题显得非常博学而专业。他想知道她怎么会干这样一份工作,就开口问了她。她有些悲伤地微笑着告诉他:“我的丈夫以前是干货运船领航的,他引导那些船只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但他在去年去世了。我得把这个家撑下去,至少得撑上一段时间,我们在生意圈有好多朋友,其中一个就为我安排了这样一份工作。” “我想要找的人名叫扎拉。”迈克尔说,“我不知道他的姓,但他受雇于朱连·布兰兹,替他看管城北的马厩。” 她噘起了嘴,敲击了几下电脑键盘,“我们的电脑系统是按姓与名同时检索的,因为有些吉卜赛人你永远也搞不清到底谁是谁。我找到了几个名叫扎拉的人。但是——噢,有一个受雇于布兰兹先生的,全名叫扎拉·帕萨。他住在布兰兹的马厩旁边。” “我知道布兰兹是做马匹交易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布兰兹先生不是罗马尼亚人,因此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他的信息。不过他是个很有名的驯马者。” “他住在哪儿?” “在博斯普鲁斯,海军博物馆的外面,我可以在地图上为你标一下。”她指着地图上博斯普鲁斯桥附近的区域,“那里的一些房子就像宫殿一样。” “多谢。”他说着将小地图放进了口袋里,“需要收费吗?” “你就不用了。”她笑着说,“我们主要是为商业目的开展这项服务的。商务公司会付我们钱的。如果还需要帮助的话就再过来吧!” “好的。” 03 迈克尔穿过了卡拉考桥,看着那渡船鱼贯而入地穿梭于黄金水道,并继续沿着博斯普鲁斯朝东北驶去。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劳瑞特·戴维斯所指的宫殿。每一幢看上去都比前一幢要更高大,而且大多数都朝向黄金海岸。当他走到一幢清楚地写有布兰兹企业的房子时,他向大门走去,并将他的马车停在一辆白色高级轿车旁边,一位身着土耳其长袍的中年妇女旋即向他走来,问他有何贵干。 “我来找布兰兹先生。”他说,“告诉他我是迈克尔·瓦拉都,是来洽谈关于马的事情的。” 她朝他淡淡地一笑,说:“我叫多勒瑞斯,是朱连的太太。进来吧!我去叫他。” 他被领进了屋子,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朱连·布兰兹出现了。这人的模样一点不像迈克尔通过电话想象出来的样子。他的嗓音很厚实、深沉。而他的身体却又矮又胖,右侧太阳穴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见到你很高兴,瓦拉都先生。”他伸出了手表示欢迎,“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因为我打了个盹儿。今天早上我好像总是睡不醒。你的马匹已平安到达了吗?” “它们已经平安到达了,现在正在伊斯坦布尔的一个马厩里休息着呢。现在我为我的助手的死感到很难过。今天早晨他在我们约定的交易处被人打死了。” 布兰兹悲伤地点了点头,“伊扎密尔警官打电话告诉我一个吉卜赛青年在我的马厩里被杀的消息,但我只知道这些了。” “我原以为你会在那儿与我碰面的。” 对方摇了摇头。“不是我亲自与你会面。你一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那么谁会在那里呢?谁来做交易买下这两匹马呢?” 他耸了耸肩说:“我手下的一个人,但我忘了是谁。” “他是不是叫扎拉·帕萨?”迈克尔问道。 朱连·布兰兹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扎拉的?难道你们的部落与伊斯坦布尔的吉卜赛人有联系?” “伊扎密尔警长提到他的名字,他说扎拉有时候替你打理这马厩。但是我想你会亲自去那儿看看我的马,然后再完成交易。” “我还有别的事务呢!应该是扎拉与你见面然后处理这些事的。但他迟到了。我会把这一切向伊扎密尔警长解释的。” “你有没有解释我的助手是为何被杀的?”迈克尔问。 他显然已经厌倦了对方这种绕圈子的腔调。 “对此我一无所知。” “也许我可以和你的手下扎拉谈谈。” “恐怕现在比较困难,他正在打理那些马呢!我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忙完。” “我必须与他谈谈。”迈克尔也很固执,“如果他今天早晨不在马厩的话,他或许知道谁在那里。你一定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你可以去北边的牲口圈找找看。”他叹了口气回答,“往前大约一百码的距离。” 当迈克尔离开那屋子时,他看见布兰兹拿起了移动电话并按下了几个号码。 04 去牲口圈所用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多,或许是因为他停下来欣赏那漂亮的纯种马在草场上奔驰的缘故。在朱连·布兰兹的草场里有许多昂贵的马匹。迈克尔真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在牲口圈,别人告诉他扎拉出去放马了但马上就会回来的,他等了几分钟,看见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外面灯光的映照下,他仿佛依稀看见了拉杰考起死回生的影子。 “你是叫扎拉·帕萨的吉卜赛人吗?”迈克尔问。 当对方走近时,拉杰考的影子消失了。站在迈克尔眼前的是那种他很熟知的令人不快的罗马尼亚青年。他们总是用某种方式发迹,当然多数是不良的方式,而那些无辜的吉卜赛人因这些人的不良行为而受牵连。“你是谁?”这个人还没回答迈克尔的提问就反问对方。 “迈克尔·瓦拉都。我从罗马尼亚将我的纯种马卖给你的老板,但我的助手今天早晨在布兰兹的马厩里被杀,布兰兹说你本应在那里的。” “不,我在其他地方忙着呢!” “那么谁来和我接头呢?” “我不知道。” 迈克尔已经不耐烦了,“我需要得到答案。” 扎拉·帕萨脸上那坚硬的线条好像舒展了一些,“你和我一样都是罗马尼亚人,因此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早晨四点布兰兹打电话给我叫我在马厩里与你接头并完成交易。我知道他与他的情妇在一起,而且是从床上打电话给我的,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在那个时候正巧约好了另外的事,而且你既然是将马从罗马尼亚带到这里,我估计你会晚到一个小时,当我大约九点开车来到马厩时我看见了警车。我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就将车继续往前开了。” “你的意思是没人来接你的班?” “布兰兹不想让别的任何人来买马。我原本希望能够早点完成我自己的事情并在八点之前赶到那里的。” “那么谁在那里等我们呢?是不是有谁要偷我们的马?” 扎拉耸了耸肩,“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他转过身继续照看他的马匹。 迈克尔离开了牲口圈,他心里思忖着究竟是什么约会这么重要,可以让这个吉卜赛人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去赴约。他回到那大房子,发现朱连·布兰兹正和他的太太在喝着饭前开胃酒,“但愿我没有打扰你们的雅兴。”他说,“我们何时完成马的交易呢?” “没有关系。”多勒瑞斯·布兰兹很坚持地说,“和我们一起喝杯雷基酒吧!朱连已经将你的助手的事告诉我了,对此我们深表同情!” “谢谢。”迈克尔接受了她倒的洋茴香味的烈酒坐了下来,这酒的味道很像法国茴香酒或者是洋艾酒。尽管迈克尔本人对那两种酒都不太喜欢,但他知道在伊斯坦布尔,雷基酒是谈话时不可缺少的伴侣。 “你从我的助手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布兰兹问。 “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他有事耽搁了,因此到马厩时晚了。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迈克尔呷了口酒。 布兰兹摇了摇头:“这帮吉卜赛人!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可靠?” “我是我们氏族的族长。”他既回答对方的问题,又算是告诉对方这一事实,“除了有游牧的习惯之外,我觉得我们与其他民族没什么两样。别人对我们产生的恐惧与憎恨是毫无根据的。” 对方轻蔑地说:“这在你们罗马尼亚山区也许是事实,但在伊斯坦布尔,他们为了获取海洛因而走私鸦片,然后再贩卖毒品。” “扎拉·帕萨也干这一行吗?” “我怀疑是的。如果让我知道是事实的话,我就要炒他的鱿鱼了。我听人说他在码头有固定的客户。还有那些经过我们港口的货船上的船员也从他那儿买毒品。” 布兰兹太太开口了,话语中明显带着令人吃惊的尖锐,“你不会开除他们的,朱连,没有扎拉替你将这么多事挡着你会寸步难行的。你今早打电话让他去马厩时你在哪儿?你至少不在我们的床上。” “我要走了。”迈克尔将杯子里剩下的雷基酒一饮而尽。 布兰兹将他送到门口:“别介意多勒瑞斯的话。她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何时来看你的马?” “明天吧!你希望在这里约见还是在马厩里?” 布兰兹考虑了一下,说:“明天中午我打电话给你,我会让你知道的。” 05 那天晚上迈克尔又在他的马车里睡了一夜。早晨在警局与伊扎密尔警长碰了头。“我来认领拉杰考的尸体。”他说,“你们可以将他给我吗?” 伊扎密尔从他那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上抬起头。他没有戴那白帽子,他头顶上稀少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验尸工作已经结束了,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是近距离的射击让他丧了命。就我所知,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到停尸房里将尸体带走了,你得填好这些单子,过境时会需要的。” 迈克尔坐在一个空位子上填写那些文件,“填这些表格真的必要吗?” “当然,因为有许多案件就是罪犯将毒品与其他走私品塞在死人或死去的动物尸体里过境。” “朱连·布兰兹怀疑扎拉·帕萨涉嫌贩毒。” “我们会跟踪他,当然还有其他吉卜赛人的行踪,但是我们的消息来源有限,有未经核实的报告说有海员死于扎拉提供的海洛因。”他走到旁边一张书桌边,“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迈克尔看到一小包干草,这和警署办公室的布置好像不大相称。 伊扎密尔警长将上面一层干草拿去,露出了中间棕色黏稠的东西。“这是鸦片。它们被放进干草、狗粮罐头、儿童食品、挖空的木头等东西中间,用来制成烟,更有可能被制成海洛因。”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迈克尔说,“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毒品让拉杰考意外丢了命?” “我们没有这类线索。” 又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会不会布兰兹本人也涉嫌毒品交易?” “好像不会,他通过别的途径赚钱。你是不是怀疑他杀了你的助手?” “他本应在马厩与我们碰头,但他在半夜里打电话给扎拉,让扎拉与我们接头。扎拉觉得他是在他情妇那里给他打电话的。” “这很有可能。” “谁这么有魅力让他放弃原本已谈妥的早晨的约见?” “很有可能是吉卜赛人查询服务处的英国女人。布兰兹成立了这样一个服务机构来方便当地的经商者,他雇佣了戴维斯女士来负责此事。” “真的吗?”这个消息可是让迈克尔大吃一惊。他很难想象冷冰冰的劳瑞特·戴维斯与朱连·布兰兹在床上缠绵的样子。 警长耸了耸肩:“在我们这里通奸可构不成犯罪。” 迈克尔填完了表格,看着伊扎密尔警长在每张上面盖了章。他离开了警署,穿过拥挤的街道,短暂地停留了一下观看吉卜赛表演者和一只跳舞熊在卖艺。他身上没有零钱,因此不能在街边的电话亭里打电话,因此他走进了一家小酒馆,里面一位弹着班卓琴的歌手给他带路,他在那里打电话到布兰兹家里,问他关于马的事情。 “把它们带到马厩吧!”他告诉迈克尔,“这回扎拉会在那里与你完成交易。” “什么时间?” “两点。” “好的。” 迈克尔简单地吃了顿午餐,然后就驾车前往他昨天寄养他的两匹纯种马的马厩,这两匹马看上去状态都很好。他付了钱,将它们装上了车,这儿离布兰兹的马厩只有一点点路。当他停下车时他看见布兰兹的马厩外有辆轻型货车,显然今天扎拉按时赴约了。或许是昨天的事让他起了防备之心,他打开储物箱,将拉杰考的匕首拿了出来。他将匕首藏在腰带后面,走进了马厩的门。 他一进门扎拉就转过了身。这年轻的吉卜赛人右手拿着一把刀,刀刃朝上。迈克尔不理会它,说:“我是和你的雇主做马的交易的。” 当他走近时,他看见扎拉的刀刃上有血迹,正在那时对方的刀向他刺来,迈克尔敏捷地朝后跳了一步,从腰间拔出拉杰考的武器。“有什么游戏规则吗?”他问,似乎是想开个玩笑。但他马上记起他曾在书上看到在刀战中是没有游戏规则的。 当这年轻的吉卜赛人的刀再次向他刺来时,迈克尔用自己的匕首挡住了那刀刃,并躲闪到了一边。在他身后,受惊的马在嘶鸣。他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腕,迈克尔猛地一下将扎拉摔倒在了地上,但扎拉紧紧握住自己的武器,朝迈克尔的腿上刺去,让迈克尔失去了平衡。他们一起滚到了干草堆里,滚到了一匹马的马槽中。那头受惊的马的马蹄在他们的脑袋旁乱蹬。扎拉一跃而起,想一刀结果对方的性命。迈克尔用脚猛踢扎拉的下身,扎拉瘫了下来,倒在了拉杰考的匕首上,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 迈克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尸体推到了一边,努力地站起身来。他转身朝向马厩深处阴暗的地方说:“你现在可以出来了,戴维斯夫人。我已经替你完成了你想做的事。” 劳瑞特·戴维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用颤颤巍巍的手举着枪对准了迈克尔的胸膛。 “你真是个聪明人,瓦拉都先生。”她说,她站在足够远的地方,以防他的攻击,“或者说你很善于猜测。” “我从不猜测,我只是通过观察。我第一次遇见扎拉时,”他用脚踢了踢这死人,“他走进那牲口圈,背后的光映衬着他的轮廓。那一刻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助手拉杰考。我想你昨天早晨在这里等候时一定也有同感。我们到这里后拉杰考走进了门。你在等待扎拉的到来,你看到我的助手时以为那是扎拉,因此你开了枪。但你杀错了人。” 她摇了摇头,想挤出一个微笑:“我为什么想要扎拉死?” “你告诉过我你的丈夫去年死了。他是个领航员,引领那些船只经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而扎拉经常将鸦片与海洛因卖给那些码头工作人员和船员。他的一些顾客丢了性命,我想就是那些毒品以某种方式让你丈夫送了命。当你得知这些毒品是从扎拉那里来的时候,你也想要他偿命。昨天是你的第一次机会,但你却把事情搞砸了,很有可能是扎拉与某个毒贩子早已预约好了。” “你没有任何根据将我和这起谋杀联系在一起。” “我想有的。假设扎拉是谋杀的对象,这个杀人凶手得确信他昨天早晨必须在这里,但扎拉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到这里来,直到凌晨四点朱连·布兰兹打电话给他。扎拉在电话里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而我从布兰兹太太那里得到证实那电话里的女人并不是她。你是布兰兹的情人,当布兰兹先生打电话时你就在他身边。事实上,我猜想让扎拉昨天到这里来完全是你的主意。我甚至能够想象你缠着布兰兹要他多陪你一会儿的样子。然后你就叫他派扎拉来替他完成这笔交易,就像你今天让布兰兹派扎拉来这里一样。” “你们这些吉卜赛人真是逻辑混乱。”这时他看见她手上的枪在摇晃,“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么昨天早晨我和朱连在一起,这样我就有你朋友被杀时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只要在酒里放一片安眠药就能让他打完电话后呼呼大睡了。然后你开车到这里,在黑暗处等待扎拉,在杀了‘他’之后你就驾车在布兰兹清醒之前回到他身边。他昨天刚好提到一句,说他早晨好像老也睡不醒。” 她看上去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你现在想干什么?” “打电话给伊扎密尔警长,我不能让拉杰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手中的枪突然滑落下来,她的另一只手从身上移开了。迈克尔猛地想起扎拉刀刃上的鲜血。“太晚了。扎拉已经惩罚了我所犯的错误了,确切地说是两个错误,这一次他的尖刀划过了我的肋骨,我还没来得及……” 这就是她说出的最后几句话。当她身体倒下时迈克尔扶住了她,将她放在马厩的地上,与扎拉并排躺着。然后他就打电话给伊扎密尔警长。 他还开车去布兰兹的家里取了他卖马的钱,在这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只是这下他得孤零零地驾车回家了,身边只有拉杰考的尸体陪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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