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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火场疑云》作者:【美】巴巴拉•阿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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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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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1-24 21: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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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ll841123 于 2018-11-24 21:19 编辑

      01
      苏珊娜·菲格罗警官受到了惊吓,而且她很不喜欢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这使得她愤愤不平。更糟糕的是:她确信她的搭档诺姆·本尼斯也惊魂未定。然而,本尼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个错误导致他们俩都陷入了泥潭。
      苏茜(注:苏珊娜的昵称)坐在等候室的一边,她双臂交叉叠在胸前。在同一间屋子的另一边角落里,与她相隔同样距离的地方,诺姆·本尼斯也坐在那里:他的双脚伸开,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垂着脑袋。他看起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苏茜暗自寻思:真该死!他是自作自受呀……她真的希望他深感内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而不能自拔。这个执拗的家伙!
      可是,他们俩长期以来一直在合作共事!
      本尼斯还是她忠诚的伙伴和朋友。
      警官学院教导你说:有些东西是你需要懂得的。而且这份职业和你的搭档又教会了你:某些东西你确实需要弄懂。苏茜·菲格罗在跟随一位视导员完成她最初的实习工作后,就和本尼斯签约成为警务搭档。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很害怕诺姆会对她有所成见。因为他看上去中规中矩,况且从阅历而言——他活像是面向二十一世纪警务工作职业典范的流动广告。当苏茜初入此道时,他已经是芝加哥具有十年警龄的一名警官了。本尼斯的身材像个倒三角形:肩宽胸阔,臀部瘦削。他长了个国字脸,皮肤呈棕色。当警察集合点名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其实他认为和一位身材矮小的朴实女性做忠诚搭档,会有许多乐趣的。
      他们俩很快就互相适应了。不知道究竟是年纪比他小十岁,还是彼此坦诚相见的缘故,他从未取笑过她属于一种“碍手碍脚的、只配待在家里的”或者是一种“多嘴多舌、打小报告的”人物。他也不像她的教官那样会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填写一张特殊的表格而轻视她。他懂得警察局不是靠汽油或者电力来驱动的,而是靠办案文件来运作的,而且他知道当她填写了几百份表格之后,就一定会对所有的表格了如指掌。
      本尼斯善于冷嘲热讽,但并非尖酸刻薄。
      对于苏茜而言,她倒是调侃过他,说有一长串女人会迷恋上他,可惜每个人都不会超过三个星期的限度……说罢,她又感到后悔。那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个离异女人,她的前夫称她为“维权行动警察”(注:反对歧视少数民族或者妇女而采取的集体斗争,称为“维权行动”)。前夫借此来表示:她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显得个子太矮小、太女性化而不适合。
      然而,本尼斯恰恰认为她非常胜任警察工作,曾对她说:“你作为我的殿后帮手,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佼佼者。”
      “嗨,本尼斯!我可不是只做殿后的,我还是急先锋呢!”
      “那倒也是。”
      在一次集体旅游活动中,苏茜和诺姆随同第一警务区的一些警员,曾经去富尔娄夫酒吧喝啤酒。可是最近他们不去喝啤酒了,而是私下约好一起去观看一部特别的影片。苏茜暗自思量:这种约会并不专属于少男少女呀。他们在互相打约会电话时,心里不免有些尴尬,因为事实上恰巧发生了警备车上的浪漫故事……
      可是在当下,他们甚至都不愿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二月十五日上午十一点——就是那场意外事故发生后的一天,沿着大厅的边上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的圆桌前,围坐着五个负责调查的官员:包括一名警察局局长助理,一名州律师和前来检视此案文件的联邦代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消防局的报告,还有医事检察官和探员们在现场找到的初期物证。但是根据来自其他部门的报告,只能说明那场事故发生后的情况。在这个节点之后,正是诺姆和苏茜的说法出现分歧之处。
      他们的队长萨舍拉克也在等候室里,跟他们坐在一起——和他们俩一样,满脸的不高兴。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了:“我无法阻止调查这起案件,这使我很烦恼。我不愿揣测你是个逃避责任的人,菲格罗。”
      “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如何看待此案的?”
      “意识到了呀,老板。他们知道我和诺姆对于昨晚事故的说法有两个不同的版本,而且认为我们其中有一人对此案的描述不是恰如其分的,因此必然有一人在撒谎。在我们俩当中,谁会是该受谴责的人?”
      “不,菲格罗。应该不是你的那个搭档。”
      “搭档!我绝不会有个受谴责的搭档,而且眼下也不打算有一个!长官。”
      萨舍拉克叹了口气说:“听我说,我们背着局里私下交谈而已,也许会被告发的。”
      “为什么呀?”
      “他们认为你在那场火灾中扔下那个快死的男人不管,菲格罗。你可以想想如何自圆其说,掩盖一下。使它听起来像那人已经死了一样。”
      本尼斯呻吟着说:“然而他早就死了,长官!菲格罗决不会……”
      “本尼斯,他们认为你事后补充了那种判断——就在你意识到你的描述引起了调查组对于那个男人是否已经死亡的怀疑之后。”
      “那可不符合事实。今天早晨我把情况做了书面记录的时候,我才说他当时已经死亡。”
      “说服力不强。其实你早就‘以为他死了’。他们猜测:你之所以过后更加强调这一点,是因为你们想使菲格罗摆脱困境。”
      “不,不是这样的,长官。那种说法恰恰不对。长官,菲格罗是历史上与我合作共事的最好的警官。她决不会抛弃一个大活人。”
      “你是否要重新考虑你的证词,本尼斯?”
      本尼斯的目光从苏茜那里移到队长脸上,随后又转移回来。他的脸色显得极度痛苦,开口道:“我不能改变。很对不起,菲格罗。我不能撒谎。也许我一下子被那场火灾搞得晕头转向,不过我得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我不能撒谎。”
      “可是你正在撒谎,本尼斯!”她正色道,“但愿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菲格罗的内心此刻像滚开水般地翻腾着。本尼斯的目光从菲格罗的脸上移开,凝视着角落里的一棵枯死的盆栽植物。队长又叹了口气,随后房间里一片死寂。
      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穿制服的男人跨进房内,说道:“全体调查人员准备就绪,请你们去吧。”
      “昨天是许多人称为‘真正的芝加哥气候’的夜晚。”苏茜·菲格罗对调查组说,“大约在下午三点时开始下雪,当时我和本尼斯警官刚开始值勤。我们立即意识到快到交通拥堵时间了,届时由于道路积雪,情况会十分糟糕。还有就是——因为要赶赴情人节的晚宴,人们开始涌入城内。在四点钟的时候,漫天飞雪,一片白茫茫,简直连马路对面的景象都看不清楚。到了五点钟左右,在通往湖滨大道和肯尼迪快车道的那些弯曲道路及坡道上,大批车辆首尾相接,慢吞吞地在积雪道路上爬行。其中一些车辆汽油耗尽,堵塞了街道,直到路政管理部门派来拖车才将它们拉走。”
      她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恐惧和促使她激动的那些想法,忠于一个警察的职守才是她的本分。
      “在那个时刻,我们亲临交通堵塞现场解决问题,是习以为常的。我们要把那些熄火的车子中的人接出来,但他们又不大愿意配合,很费劲呀。我们找到一些事故车辆中的民众,开着警车送他们到临时避难所。我们……”
      局长助理沃德龙突然打断了她的叙述:“菲格罗警官,谈谈那场事故吧。”
      “遵命,长官。不过天气因素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们都知道昨晚的天气是什么样的。接着说。”
      “是的,长官。”沃德龙这家伙要找麻烦了,她寻思道。他的面相不善,而且他的嗓音像刀刃一样锋利。有时候她会情绪激动,尤其是每当她觉察到有另一名警察不乐意在警察部门有妇女的时候。虽然私下里她不愿判定:眼前这个家伙站出来,是想捏住她的把柄,但是她愿意打赌:他能证明某个女警察是否被吓唬住了,看来他很欣赏做这种事……
      “在二十点四十分,我们接到一个电话……”
      “呼叫警务一区33号警车!”无线电里说。当时他们在第一警务区的33号警车里。由于菲格罗在开车,本尼斯拿起无线电通话机回答:“我是33号。”
      “在切斯特纳特路西段的8-1-7坐标点,有个女人叫救命。”
      “分队长,你是否确认在几楼?”
      “在二楼。”
      “打电话的人说了名字么?”
      “噢,是的,叫‘市民’,反正与市民有关。”
      “我知道是那个家伙。”
      “是个年轻姑娘。”
      “不管是什么人了。”
      由于下大雪的缘故,这座城市显得很沉闷。但实际上附近并没有汽车的噪音,而且他们听到的警方调度员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清晰。没有必要再重复指令了。于是本尼特说道:“通话结束。”
      街道上已经铺着厚厚一层积雪,雪花仍然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菲格罗说:“哎呀,本尼斯。这不是公共交通的问题,全都是由于私家车抛锚引发的堵塞。”
      “要是你把警车开上人行道,我们就可以绕开这些抛锚车辆了。”
      “没错。”
      “注意别撞坏人行道上的消火栓。”
      “本尼斯,求求你啦!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多么出色的驾驶员。”
      “菲格罗,我的搭档,对于你的信赖我敢用生命来担保。我是以日常规范来推断的呀。”
      “幸好你还活着。”
      “注意那只大垃圾桶!”
      “离开那玩意儿差不多有一英里呢。”
      “只差四分之一英寸。”
      无线电里又传出了调度员的声音:“警务一区33号车。”
      “我是33号。”
      “我们接到了那个女人第二次呼救的电话。你们在什么位置?”
      “在拉塞尔路向北行驶。开车真艰难哪,分队长。”本尼斯回答,尽力避免喘气——因为此刻菲格罗突然拐了一个弯,险些撞上一根路灯杆。“不过我想,我们的车子刚开出去才两分钟。”
      “是的,33号。好吧,顺便告诉你,新闻报道中说:这场大雪要持续下到明天中午才会停止呢。”
      “太棒了。”
      本尼斯和菲格罗终于把警车开到了长龙般的车流的前面。他们经过了成千上万座高楼大厦,却不知道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他们只有互相依靠,其中一人只知道另一人就在身旁,他们甚至使用起最简洁的交流方式。本尼斯伸出一根手指,告诉菲格罗:让她停下车,然后站在某幢公寓大楼门口较远的一边。接着他走到门跟前,敲了敲门。当他再次敲门之前,菲格罗指着某处喊道:“瞧!”
      这扇大门上面的门缝周围,冒出了一股浓烟。
      本尼斯用手去感觉那扇门,想弄明白它是否是凉的——哦,确实是凉的。他退后两步,飞起一脚去踹门。正在此刻,不料那扇门突然洞开,有个男人飞奔出来——他的头发和夹克衫上都着了火,口中尖声大叫着。他根本没有看见这里有两名警察,而是发狂似的从楼梯上直冲下来。
      本尼斯疾步上前,尾随着那个男人,同时想着菲格罗会向警方调度员呼叫紧急求援。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着台阶冲下去,还是没有撵上那个吓坏了的男人,直到那人蹦跳着、尖叫着在大门外的水泥台阶上跌倒为止。那男人头发和夹克衫上的火苗已经蔓延开来。本尼斯将他在雪地里翻滚了三到四圈,想让被烧伤的肌肉凉一凉,以防止进一步的损害。他还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雪,在那个男人的头部和背部轻轻拍打着。
      时间紧迫,顾不上等着瞧一瞧大火究竟给那男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了。只有上帝知道这幢大楼里还有多少人。本尼斯连忙转身回到大楼内,沿着楼梯跑上去。
      与此同时,菲格罗接通了无线电对讲机:“警务一区,33号,紧急呼叫。”
      “请讲,33号。”
      “在这幢公寓大楼发生了火灾,火势正在迅速蔓延。”
      “我将到达烟雾最浓的地方。”
      “就在四楼。”
      她在无线电里只讲了六秒钟。与此同时,她迅速观察了公寓的情况。她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烟雾实在太浓了!
      菲格罗发现自己走到一间厨房里了:那里有个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直端端地冲向一个存放扫帚的储藏室。当她碰到墙壁的时候,她又跌倒了,再次爬起来往前冲……可怜她在万分惊恐中,竟然把那堵墙当做了房门!
      菲格罗一把紧紧拽住她。“别挡我的路!”那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尖叫。
      菲格罗说:“嗨!停下!”
      “别挡我的路!”
      菲格罗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
      现在火焰顺着地板蔓延,熊熊燃烧。这个女人不停地尖叫。
      “跟我来吧,真该死!”菲格罗抓住这个女人的手。眼下火焰顺着地板一路蔓延,这个女人还在尖叫大喊。
      “快跟我走,真该死!”菲格罗紧紧抓住这个女人的手,把她强按在地板上面,然后一只手抱住这女人的肩膀,匍匐着朝房间门口爬去。
      这个女人的身上已经着火了,她的皮肤摸上去也是滚烫的,菲格罗相信她被火燎出了水疱。
      就这样推着拉着、哄骗加威吓,菲格罗总算那女人拽到了起居室里。在爬过这一片地板的过程中,菲格罗似乎觉得她翻越了一个躺在那里不会动弹的男人的躯体,但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她一心想着赶快把那女人带到门口。
      门厅里的空气仍然是凉爽的,从门缝中透进来新鲜空气,于是菲格罗飞速将门打开,把那女人推出房门外,朝她大喊道:“快对邻居们发出警报!”
      02
      没有时间确定她所做的一切是否恰当。她只看见本尼斯从楼梯跑上来了,菲格罗便朝他大叫道:“屋子里面还有个男人!”
      凭借着双手和膝盖,菲格罗又爬回了房间里,她触摸墙壁才能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她终于找到那个男人,可是与此同时她突然听见婴儿的啼哭尖叫声。本尼斯也在大火浓烟中摸索到了她身边,他拍拍那男人的胸口,可是那男人一点都没有反应。
      菲格罗用手试探那男人的前额。虽然呛人的烟雾弥漫在周围,但是他没有知觉,而且没有体温。此刻婴儿的哭叫声更加响亮了——从他们身后的一间卧室里传过来。
      “我要去救那个婴儿。”她对本尼斯说。她吃不准是否听见了烈火的呼啸,接着她发现本尼斯也跟随在后面,他们一起爬到了那间卧室。
      “究竟有几个小孩?”她叫道。
      只有一张带着围栏的儿童小床。
      本尼斯站起来,从小床里抱出一个小女孩,用一只胳膊挟住她,像橄榄球赛的四分卫携带着球奔跑一样——直端端地冲向门口。苏茜·菲格罗留下来,继续寻找另一名孩子。
      现在火苗已经舔到了天花板,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张小床。得抓紧了!没有另一张儿童床。刻不容缓!炙热的空气!就在她透过浓烟四处张望的时候,瞥见只有一个小女孩的玩具:同一个年龄段玩耍的两个布娃娃,一只有填充物的玩具狗熊,一个装小松糕的铁听和几把塑料勺子……可以确定:只有一个孩子。
      突然,天花板有一部分轰然坍塌……
      趴在地板上吸足最后一口气,菲格罗一跃而起,像箭一般的冲向房门。起居室此时燃烧得跟地狱一样,倘若她记不清门在哪个方向的话,就不可能冲出去了。她的头发被火焰烧得吱吱作响,她甚至看不见躺在地板上的那个男人——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断气了,而且她还要警告住在楼上的那些邻居。
      在外面的大街上,消防车正在穿越那些抛锚汽车的堵塞,赶来火灾现场。他们直到十分钟之后,才赶过来。
      03
      “我要指出的是——”萨舍拉克队长对沃德龙助理说,“本尼斯和菲格罗警官把其他居民救出了那幢大楼。在那样的糟糕天气和紧迫的时间条件下,他们俩为消防队的到达和后续救援打下基础,当然是救了灾民的命。”
      “我们理解那个情况……”沃德龙字斟句酌地说。
      萨舍拉克又说:“当消防队赶来时,整幢大楼已经着火了。随后他们寻找水源时又出了点麻烦——那些抛锚的汽车堵塞了通往消防栓的去路。”
      “我们了解这一点。”
      “在凌晨三点三十分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当时本尼斯和菲格罗警官仍然在呵护着那些居民——即便他们最终已经连续作战了四个半小时。”
      “萨舍拉克队长,我很感激你想帮助你手下人员的意图,不过我们感兴趣的是当时在莫里特公寓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继续讲下去。”
      本尼斯气愤地说:“我亲眼看见菲格罗从楼上救出了六个居民。”
      “本尼斯警官,我们稍后再听取你的故事。”
      萨舍拉克队长大声说道:“她在救援行动中全身都着火了——这你知道吗,助理先生?”
      “它与现在讨论的话题无关。在宣判的时候,我们也会考虑这个因素。”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个导致宣判罪名的决议?局长助理。”
      “当然是了,队长。噢——这只是初步的圆桌会议,我的口误。”他转身朝其他四名调查组成员说:“我们会将萨舍拉克队长有关这个议程的质疑记录在案。再说,我们还要把所有情况理出头绪来。今天我们并不打算利用这个程序,把它当做一种方式——去直接听取卷入该事件的两名警官的陈述。”
      萨舍拉克队长说:“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内的任何时间,他们都可以那样做。那是由于他们的职业忠诚,不愿意更改其书面报告,才会有意识地强调有可能引起歧义的同一件事物,使你们觉得有破绽——”
      “队长!这是发现真相的过程,任何争论都不合时宜。有不同意见可以保留,直到事实证明证词有变化或者证明不了有变化的时候。”
      这里的负责人是沃德龙,而不是萨舍拉克。警察部门的管理机制就是这样。萨舍拉克除了坐在边上之外,无可奈何——正如通常挂在墙上的那幅局长照片那样,做个摆设。
      他与沃德龙互相对视了二三秒钟。
      菲格罗开口道:“长官,我能问一问在什么情况下导致了那场火灾吗?我们是中途遇见那种情景——”
      “那也不成理由。”
      “我并非暗示情况一定如此。然而,当时公寓里明显已经起火,而且屋里有三个成年人,他们似乎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灭火。为什么莫里特先生会躺在起居室当中的地板上面?例如:如果他已经遇害了,我想我就有权了解此事的起因。显而易见,他不是被烟雾呛死的,他倒下那块地板处的空气中没有浓烟。”
      “我想,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原因。我们拥有一张合理的现场全景照片,还有那个被救女人和邻居们的回忆证言。”
      莫里特一家在那天下午爆发了争吵和斗殴——包括丈夫和妻子,还有莫里特先生的小舅子也掺和其中。他们喝完酒便打架,打过架又喝酒……事后在他们那套公寓房烧毁的残留物中,发现了大量的空啤酒罐和装有苏格兰威士忌酒的玻璃瓶碎片。
      大约在傍晚时分,左邻右舍对这家人的瞎胡闹已经相当厌倦了。根据警方的调查和当事妇女的陈述:大约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莫里特先生一直在大声叫嚷、威胁他的妻子,并且用拳头擂墙壁,随后开始殴打妻子。她也回击了片刻,终因不敌而倒下,其丈夫便用脚狠狠地踢她。女人不断地尖叫着呼救……有个女邻居想来帮忙,但不敢进屋或者敲门,于是她就打电话报警。
      与此同时,那个小舅子过来救援其姐姐了。他挥拳袭击姐夫——当时姐夫勃然大怒,便猛推一把,将小舅子推倒跌在其姐姐身上。随后姐夫抓起一瓶烈酒,像发疯一样四处倾洒在起居室和厨房的地面和墙壁上,点燃了这些烈酒……那个小舅子怒气冲冲地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妻子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便挣扎着爬向她认为是大门的地方。但她由于挨了丈夫的几记拳头而晕头转向,况且目前房间里又是火光一片、烟雾缭绕,她实际上是爬进了厨房里。
      这时小舅子顺手捞起一把椅子,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姐夫的头部——莫里斯先生砰然倒地……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菲格罗和本尼斯警官刚刚赶到公寓大楼的外面。当时那个小舅子的头发已经着火,使他惊慌失措,飞奔着逃出了公寓,途中被本尼斯警官遇见并予以救援。
      沃德龙继续说:“菲格罗警官,在本尼斯警官带着婴儿离开之后,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将莫里特先生搬出室外。你也许搬不动,但是你必须试一试。”
      “我明知躺在地板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而且他浑身冰凉呀。”
      “本尼斯警官,他的身体是冰凉的吗?”
      本尼斯张口结舌。菲格罗的眼睛盯住他,但是他的目光游移到别处。在一瞬间他挺直了身躯,抬平两只肩膀,仿佛正在拿主意要采取某种行动。接着他垂下脑袋,面孔朝着地面。
      “当时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萨舍拉克队长问道:“在火苗烧到他之前,是否有办法证明他活着还是死了?你们应当可以测试肺部吸入碳的情况。如果他没有呼吸——”
      “萨舍拉克队长,我们感谢你的帮助。”沃德龙接过话头,其声调毋庸置疑地表明了不曾那样想过。“不论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们都认为他没有死。”
      萨舍拉克恼怒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他很清楚目前的局面,肯定是某个地方出了点问题,然而他又无法插手。菲格罗绝不会扔下一个大活人不管,听任其被活活烧死。萨舍拉克担任队长职务已经相当长了,所以不可能在判断他手下警官的个人品质方面出大的差错。菲格罗身上存在一个有待查明的问题,但绝非见死不救——而是见义勇为。正如许多个子矮小的女警察一样,她甚至勇于冒着不必要的风险去做她应该做的事。眼下对她的指控是大错特错的。
      沃德龙又补充道:“整幢公寓楼被大火吞没,直到消防队最终把它扑灭为止。此后不久,上面三层楼房的整体结构轰然坍塌,压在地下室上,成为一片废墟。刨出的莫里特先生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焦黑的擦烟斗的通条一样。”
      菲格罗凝视着那台笔记本电脑。
      “等一下!”她突然说。她明白对上司说话不能提高嗓门,用的是比较轻柔的语调。“如果你们给我点时间,让我理清头绪,我想可以解释清楚发生的一切。”
      她站了起来。
      沃德龙回答:“你可以在这儿说清楚。”
      “如果我可以离开一分钟时间,就能用实验来证明。”
      “一分钟,那行呀。”
      菲格罗从放咖啡壶的桌子上拿起两只泡沫塑料杯子,还不到一分钟,就端着两杯水回来了。
      “沃德龙助理,你是否愿意将一只左手指放进左边的杯子里,再将一只右手指放进右边的杯子里?”
      “不。先给我解释清楚,你想干什么。”
      “在我做解释的同时,萨舍拉克也许能演示一下。在我们的工作中一直这么做的。”当菲格罗说这番话的时候,萨舍拉克心领神会。
      “一杯是热水,另一杯是凉水。在发生火灾的那天晚上,本尼斯警官在室外曾经将雪拍打在那个小舅子的身体上,随后便跑回了那个着火的公寓里。他这么做的同时,我正在把那个女人拖出厨房。她的身上摸起来有些发烫,似乎像有烧伤的水疱之类的东西。当我再次进入那间公寓的时候,是摸着滚烫的墙壁前进的。此时,本尼斯警官刚刚从外面返回屋里,所以我们几乎是同时接触到莫里特先生的身体。”

      萨舍拉克队长插话说:“我开始明白了。”
      “莫里特先生那时已经断气了,不过只有十到二十分钟时间,也许他当时的体温和我今天的体温相差无几。队长,你可以用手摸一摸我的下臂吗?”
      萨舍拉克照此办理了。接着他微笑道:“我的右手摸上去是温暖的,而左手摸上去却是凉的。”然后他转身对沃德龙说,“同样一只手臂,摸上去却截然不同。”他又朝沃德龙做了个手势,说,“你要试一下吗?”
      菲格罗和本尼斯坐在他们的巡逻警车里,本尼斯开口道:“再次点拨一下我所经历的这桩谜案。”
      菲格罗大声长叹一口气,然而本尼斯心中明白她喜欢他们的共同经历。
      “鸡鸣狗盗之徒决定要去盗窃一所互助会的房子,往往会选择深夜时分作案——尤其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因为未经触动的积雪可以一直通往公寓的大门口。因此那个盗匪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我倒退着走向大门口,他们就会认为是屋里的某个人偷走了东西,因为找不到沿路走进去的脚印。’”
      “这个主意倒也不赖。”本尼斯笑道。
      “他就是按照这个方式作案的。他挑选了许多零碎物品,比如一二个钱包,一台10英寸的电视机或者一台音响,随后便离开了。那些小孩早晨起床后发现失窃现象,便报了警,我们这些警察赶到现场,看见了那些脚印。我们一般会根据有过小偷小摸案底的线索,在该社区内追查作案者。可是当我们把怀疑对象抓来的时候,他反而迷惑不解了。他会对于雪地里的那些脚印提出质疑——明显只有走出去的脚印,而没有走进屋内的脚印呀?现在,本尼斯,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因此他就会说——真是装腔作势:‘你们想想看,雪地里的脚印像这种样子,你们来解释一下,究竟是房子内部的人作的案,还是外来者作的案。’”
      “真狡猾。”
      “是呀,我们便说:‘我们根据脚印来判断,就是外来者作的案。’他惊奇万分地说:‘那绝不可能!我当时是倒退着走进去,然后倒退着走出来的!’”
      苏茜·菲格罗咯咯地笑着说:“那些小偷是狡猾,可是他们绝不会变得聪明。”
      “你瞧,菲格罗,就像这个火灾的案子一样。你观察判断所有情况的角度,就反其道而行之了。”
      “没错,本尼斯。吸取经验教训吧。在下班后想要看场电影么?”
      他谨慎地朝周围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看见他们后,便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我要带着你一起去吃晚餐,菲格罗。我们已经错过了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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