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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身不由己》作者:Tra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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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19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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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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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1-25 17:57: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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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惹的祸
      今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太阳终于下山了,夕阳给周围的建筑染上了一层橘橙色。除了车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乌鸦成群归巢的鸣叫。桐谷耕介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朦朦胧胧下沉的夕阳。从建筑的高层望出去,景色虽然很别致,但总以人造绿色风景为主。这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桐谷来说有一些不快。桐谷是一名作家,并没有每天外出的习惯,一天基本都宅在家中。但桐谷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为什么每天过着无聊至极的生活,是作家的职业性质?还是自己性格的问题?日子一天天在重复中消逝让人感到堕落。总之,今天不能像往常一样平淡了。
      桐谷打开了屋里的灯,把自己陷在沙发里,握着电视遥控器。今年三月下旬樱花就开始绽放了,电视上全都是关于樱花的新闻。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请问,是桐谷耕介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并不熟悉。
      “您是哪位?”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叫白崎龙辅。”
      侦探找作家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黑川隼人,和您是老相识吗?”
      “是,是的。”桐谷感到些许吃惊。黑川隼人确实是桐谷的好朋友,他们从小到大关系都非常亲密,只是最近因为工作繁忙少了联系。“隼人怎么了?”
      只听白崎用严肃的声音说:“他现在失踪了……”
      “什么?失踪?”桐谷禁不住叫起来。
      “是的。”白崎小声回答道,“昨天傍晚时候失踪的……看样子您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
      “不好意思,我最近和他并没有什么联系。”
      “这样啊……听说,您是他很好的朋友?”
      “啊,我和他是发小。”
      这个私家侦探到底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桐谷并没有特别在意。
      “那么,可以约您谈一下吗?”
      “嗯,好的。”
      于是,白崎就与桐谷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挂了电话,为了慎重起见,桐谷给隼人打了个电话,但没有人应答。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新营业的咖啡屋,装潢以白色清新的基调为主,给人舒适的感觉。桐谷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些来到这里,一个人享受着黑咖啡。当然,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隼人的事情。
      桐谷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上了一支烟。几分钟后,一个声音在不经意间响起。桐谷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黑发飘逸的年轻男子。
      “您是桐谷先生吗?”
      桐谷马上应答道:“是白崎先生吗?”
      “啊,是的。白崎龙辅。”
      寒暄了一阵后,桐谷又点了一杯黑咖啡。
      “那么,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白崎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记事本。桐谷有些紧张地点着头,视线投向白崎。干净的面容,一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一切似的敏锐,有这种气场的人,真不愧是有为的侦探呀。但他看起来过于年轻了。
      “上周三,您都在干什么?”
      “一天都在家中。”桐谷挠着头苦笑道。自己每天也就是这么百无聊赖地活着。
      “一次都没有出家门吗?”
      桐谷点了点头。
      “那么,您和黑川隼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哪一天?”
      “大约是两个月前。不过具体为什么事情见面记不太清楚了。”
      “当时大约是什么时间呢?都说了些什么话?”
      “大致是过了晌午。因为好久没有见,就在附近的咖啡馆聊了一个小时的天。”
      “咖啡馆的名字还记得吗?”
      “这个……”桐谷摇了摇头。
      关于隼人的问题已经持续了三十分钟。这时,白崎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不好意思。喂?星野先生?怎么了?”
      接着,白崎的表情又放松下来,然后看了一眼桐谷,再一次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桐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抽出一支烟,点上了火。被盘问了三十分钟,桐谷已经吃不消了。另外,桐谷并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本来和隼人的事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摸不着头脑的话脱口而出后,连他自己都觉得疑团重重。
      一根烟的工夫,白崎终于回来了。“不好意思,”白崎重新回到座位,“终于了解到一些线索,据说目击证人出现了,我要尽快去见那个人。”白崎说罢站了起来。
      桐谷终于从盘问中解放了,但同时他又萌生出和白崎一起去见目击证人的冲动。“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不行的。不过请不要沮丧,有什么事情我还会和您联系的。”白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白崎早早地打来了电话,“明天您有空吗?您能一直呆在家里吗?我可能会有紧急的事情联系您。”
      “嗯,好的。”因为关系到隼人,桐谷当然不会拒绝。
      白崎说了声拜托,就挂掉了电话。仅仅三十秒的对话,让桐谷感到一丝紧迫。
      吃完了晚饭,洗完澡躺在床上,桐谷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问题——白崎说“您明天能一直呆在家里吗?可能会有紧急的事情联系您” 。“可能”,也就是说,也有不联系的情况。联系,有可能是发现了隼人的踪迹,但是,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必要立刻通知我啊。被特意要求闭门在家,桐谷总觉得有些没必要。但是,白崎可能也是为隼人着想才打了这个电话。桐谷就在这样的思考中,慢慢地入睡了。
      清早,日复一日的机械活动又开始了。
      桐谷的家是两室一厅,一间是就餐、看电视的客厅,剩下的两间分别是办公房和卧室。桐谷在业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他的处女作得到过最佳小说奖,写过一本畅销小说,发表在杂志上的文章也数不胜数。但是,他不怎么喜欢在人前露面,即便是电视台的邀请,他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桐谷插上电脑电源,想早些完成写作。真不愧是作家,只要一心想着写作,不经意间就到了正午。怎么还没有来电话?桐谷想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桐谷的电话突然响起。“我已经得到消息说隼人在家,为了辨别真伪,想拜托您马上过去一下。”
      桐谷看了一眼表,现在已是晚上八点了。“我?你怎么不去?”
      “啊,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些事情走不开。”
      “好吧,我去就是了。”桐谷不解为何如此,但还是挂了电话出发了。
      夜晚的冷风迎面袭来。桐谷坐进自己黑色的车里,发动了引擎。
      隼人的家在穿过北边山林小路的一片人烟稀少的区域中。桐谷边开车,边拨通隼人家的电话。电话依旧没人回应。不知不觉,桐谷已经来到了隼人家附近。路灯渐渐地变少了,对于习惯了都市街景的桐谷来说,自己好像正在被巨大的黑暗吞噬。
      按照记忆走下去,道路渐渐地清晰起来。对,没错,就是这条路。只有一盏路灯照亮的那家,看起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那家,一定就是隼人的家。那门前还停了一辆车,和桐谷的车非常像,也是黑色的。这一定就是隼人的车了。
      桐谷把车停下,打开车门时感到一阵寒气。他走向玄关处,按下了门铃,但许久没有人应答,又拨通了隼人的电话,仍然没有应答。最后,他索性拧了拧门把手,没想到门把手竟出乎意料地旋转起来。桐谷慢慢地打开门,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开门时金属摩擦的咯吱声。房间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桐谷叫了几声隼人,但死一般的沉寂中,依旧没有人应答。
      桐谷纠结着。首先,擅自进入别人的房子已经算是非法入侵了,但是,晚上九点,屋门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这明显就很奇怪。心意已决的桐谷还是走进了屋内,照明开关按钮就在身旁,他按下了按钮,可灯却没有亮。一瞬间,恐怖直袭桐谷而来。他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灯光,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腐臭味……强烈的、比腥臊气更让人想呕吐的腐臭……桐谷的预感也许成真了。步步逼近的恐怖正在挑战着桐谷的心理极限,但是,想要寻找真相的他还是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既然来了就一探究竟!
      一步,两步,强烈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桐谷好像全身都陷在泥水里蹒跚而行。即使这样,他还是往前走去。突然,脚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桐谷猛地把脚收了回来,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数秒之后,桐谷盯着踩到的东西看了又看,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无奈,他只好蹲下来,伸出手去。这一秒,好像永远一样漫长。这东西有着奇怪的手感,软软的,凉凉的。它和布娃娃的手感完全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桐谷抓着这个东西思考着各种可能。突然,桐谷尖叫着把手中的东西扔进黑暗。“砰”的一声,东西砸中了花瓶。桐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慌慌张张地就往门外跑去,一溜烟儿地跑进车内,赶忙发动了引擎。
      回家的路让人感到漫长无比。已经到家的桐谷下意识地走向洗手间,拼命地搓洗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把今夜的恐怖全都冲走。直到现在他还被吓得六神无主,摇摇晃晃一头扎进被窝。桐谷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一般情况下,应该立刻报警,但他现在只祈求这仅仅是一场噩梦。
      桐谷睁开眼的时候,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他走向洗手间,忽然看到洗手间镜子上粘附的红色液体,昨天的事情也随之浮上他的心头。
      不,这不是梦。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开门,两个男子站在眼前,手里拿着警官证。
      “您好,我是刑警部搜查一科的野田。”
      “我是藤森。”
      野田,有着温和的面孔,看起来是个身体相当结实的四十多岁的人。藤森比野田更健壮,是个年轻人。两个人身高大致相同。
      “桐谷耕介先生吧?”野田再次确认了一下。
      桐谷不安地点了点头。“警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的好友,黑川隼人先生……昨天,死亡了。”
      双方沉默了数秒。
      “什么?隼人死亡?真的吗?”其实,桐谷早就预感到了这件事。昨天,那个东西一定是隼人的肢体——那是一只手。
      桐谷回想着昨天的情景。没错,那是一只从手腕截下来的人手。也就是说,自己的手曾握着隼人被截肢的手。
      “您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桐谷已经泪流满面。
      “没事,只是有些伤心……”桐谷此时心痛的眼泪不知道在警察看来会不会像是在演戏。
      “那么,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面对这么严肃的问题,到底怎么回答才好?是直说呢,还是撒谎?还是坦白事实好了。可是,桐谷这样想着却张嘴说道:“不……我没有什么线索。”
      这时,两个警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你的车,是不是楼下停车场里尾号为2478的黑色汽车?”
      “是……是的。”
      “据说这辆车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停在隼人家门口……那么,您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
      桐谷紧咬着嘴唇,为刚才作的那个说谎的决定后悔起来。
      “那么,是不是你干的?”野田用柔和的声音问道。
      “不,不是我做的。”
      “那么,为什么要撒谎呢?”
      “这……”桐谷结巴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撒谎。
      “那么,详细的情况请您跟我们到警察局说清楚吧。”
      “我知道了……”这是桐谷第一次被叫到警察局问话。好好说清楚了,应该就没事了吧,他想。
      根据野田的介绍,死者包括隼人在内一共有四人,其中两人是他的父母,还有一人目前推测是他的朋友,但具体身份还未查明。也就是说,桐谷所看到的那只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手。
      隼人是一个人生活,某天,他的父母和朋友来家中玩,结果被一起杀掉。死者的脸部被严重割伤,面容模糊以致无法识别。另外,凶手虽然还没有确定,但根据现场发现的唯一指纹,以及桐谷的车曾停在隼人家门外等情况来看,桐谷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
      警局问话在第二天进行。他们虽然不相信桐谷所说,但还是调查了白崎龙辅这个人。警察们都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让桐谷感到非常乐观。但是,这样的想法马上就破灭了。
      “名叫白崎龙辅的人确实存在,是出演过很多电视剧的名演员。但是,他在北海道。今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里。”藤森拿着资料说。
      “可……可是,我真的见过他!”桐谷喊道。
      “这个嘛……”野田歪了歪脑袋,藤森抱着胳膊说了句,“真是谎话连篇。还有,你说他看起来有二三十岁。”
      “确实是这样。”
      “那么,请看一下照片吧。右上角印的是白崎龙辅的照片。”藤森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不可能!这明明不是自己见过的白崎龙辅!这不是那个有着敏锐目光的年轻人,而是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子。
      “这完全不是一个人。”桐谷简直要崩溃了。
      “那么,和您见面的到底是什么人呢?”藤森不耐烦地问道。
      “……我不知道。”
      两位警官盯着桐谷。“你是在撒谎吗?”
      “不!我没有撒谎!”除此之外,桐谷再找不到其他辩解之词了。
      桐谷紧张中快速理了一下至今发生的事情,他好像恍然大悟。“我……是被骗了。”他苦笑道,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桌面。胳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但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我们只能认定是你干的。”
      “嗯……”
      “首先,我们发现了你的指纹,所以……”
      “我知道了,请不要再说了!”桐谷陷入了沉默。
      回家的路上,桐谷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桐谷又一次回忆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确实从开始就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一旦发现有人失踪会立刻报警,难道警察已经把事情拜托给私人侦探了吗?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问题。假设警察委托了私人侦探传唤隼人的朋友的话,也没有必要约在外面见面。在和桐谷的电话中,白崎应该已经了解到桐谷并不知道隼人失踪的事实,但他还是提出了见面的要求。在见面的过程中,桐谷被盘问了无数问题,但仔细想来和隼人的失踪都没有关系。奇怪的事还有很多,例如受白崎之托,桐谷一天都呆在家里等待电话。
      第二天,桐谷还是被传唤到警察局例行问话。藤森还是一副等着桐谷自首的样子,但野田似乎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可不好办呀……”就在藤森想让桐谷自首的时候,野田忽然自言自语道。
      “什么?什么意思?”藤森反问道。
      “这样下去的话,桐谷就真的成了杀人犯了。”
      “什么?”藤森睁大了眼睛。“野田警官……您相信他说的话吗?”藤森大声反对道,“他撒谎说和白崎龙辅见过面。从一开始他就在撒谎,而且,您不觉得他的话很不自然吗?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野田平静地说道:“我昨天稍稍想了一下……桐谷很有可能不是凶手。”野田慢慢地站起来,“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和白崎龙辅见过面?”
      “这……难道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吗?”
      “那么,他为什么故意套用北海道人的名字,而且连年龄都是伪造的呢?”
      “这恐怕……他在冲动之下杀掉隼人,所以没有思考的时间。说不定,是他看电视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叫白崎龙辅的人,于是就将他的名字信手拈来。而且,现场留有桐谷的指纹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但是,你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藤森瞄了一眼桐谷,“为什么他要留下指纹呢?”
      “是呀!如果真的是他杀掉隼人的话,会在回家之前把指纹全都擦拭干净才对。而且,现场只在一个地方发现了桐谷的指纹。杀完了人,特意在一个部位留下指纹,怎么说都不符合常理。与其说他没有承认这一点,还不如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藤森对野田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谁是真正的凶手呢?”
      “这个嘛……”野田抱着胳膊沉思着。
      “桐谷先生,您有什么线索吗?”藤森问道。
      刚才还打算让他自首,推理失误后忽然又转变了态度——桐谷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洗清了嫌疑。“没什么线索……”
      “哎,还是不好办呀……”野田说。
      “是啊……”藤森也随声附和道。
      “不,我是指桐谷先生。”野田说。
      “什么?”桐谷问道。
      “如果可以找到您的无罪证据,那您当然就是无罪了。只是现在我们并没有找到这样的证据。您留下的指纹很可能被当作犯罪证据证明您就是凶手。”
      “那么,让我们快些找到证明我无罪的证据吧!”桐谷焦急地说道。
      “对了,你不是和那位名叫白崎龙辅的男子见过面吗,这件事情肯定和他有关。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有些模糊,但是……”
      “那么,我们首先进行他的面部速写吧,请尽量回想一下!”说罢,野田就和藤森交换了一下眼神,藤森点了下头出去了。“那么,我们再详细地了解一下事件过程。如果想起什么的话,请立即告诉我们。”
      第三天,有利于桐谷的无罪证明还是没有找到,人物肖像速写完成后,关于真正凶手的调查还是毫无头绪。
      警局的审讯室里,只剩下野田和藤森两个人。
      “这个自称白崎的男子,现在一定潜藏在某处!”
      “会不会已经逃往海外了?”
      “不,”野田否定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凶手把案发现场的所有金钱全部拿走,可见他并不是什么有钱人。杀掉了隼人,在忙着处理指纹的过程中,谁会想到要拿走现金呢?这太危险了。而且,从隼人家的背景来看,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油水可捞。为了那笔小钱,特地辞掉工作逃往海外,这无疑是自设陷阱。所以,他一定是在日本,不,确切地说是在东京都内。”
      这边,桐谷正躺在床上叹着气。“都是那个电话惹的祸……”桐谷慢慢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全都是好奇心惹的祸,哪怕再多一些警惕心也好,桐谷无比懊悔。
      “喂?星野先生?怎么了?”桐谷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星野……”没错,白崎是这么说的。会不会,这也是一个捏造的名字?不,当时看起来白崎并不像是在撒谎。也许,真正的凶手出现了!桐谷匆忙拿起电话,打给了野田。
      第二天,桐谷到了警局,除了野田和藤森外还有一名年轻女性,看起来二十多岁,可以说是美人了。
      “这位是妇女警部的泽田皓月。”
      桐谷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是隼人的老朋友了,所以也参加到这次的搜查当中。一会儿我会把案件的详细情况告诉她。”
      她朝野田点了下头。
      “那么,昨天电话里提到一个叫星野的人……发现什么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想这可能是一个线索。因为,这大概不是伪造的名字。”
      “为什么?”藤森问道。
      星野的电话来了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星野的名字。之后他就去了洗手间,电话的内容不得而知。”
      “但是,”这次泽田开口了,“您有没有想过是他故意将星野这一伪名说给你的呢?”   “嗯,也有这种可能,但这说不定是找出凶手的重要线索。”野田说道。
      举步维艰
      在整个东京都内,叫星野的人成千上万。在各个警察局的协助下,调查工作正在进行。
      “被害的四人中,隼人朋友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吗?”泽田向旁边开车的野田问道。
      “不,还没有。实际上,就连隼人本人的尸体也都很难确定。警方先做了DNA鉴定,确定这具尸体跟他父母有血缘关系,血型也一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错了。只是,为什么这位朋友会在隼人的家中呢?而且他父母也在。”
      “嗯,这是最让人疑惑的一点。我想不可能仅仅是来朋友家拜访这么单纯的事情。说不定凶手的目标不止是隼人,还有隼人的那位朋友。”野田严肃地说,“而且,如果目标不仅仅是隼人的话,那么也有可能并不是在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开始行凶的,而是一个个解决。”
      “也就是说,在那天非做不可了?”
      野田对泽田敏感的断案神经感到佩服。“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案件疑点太多了。”
      车从街道向北面的林道拐去,目的地便是隼人的家。泽田还没有勘察过现场,于是他们驱车而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星野这个人……”野田若有所思地说。
      “只在东京都内搜索,范围会不会太小了?”泽田提出了意见。
      野田摇了摇头。“虽然可以扩大范围调查,但这未免太浪费时间。而且,听说隼人不是性格外向喜爱交际的人。”
      “嗯……您说隼人不是外向型性格,其实,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藤森很好奇。野田也想听听来龙去脉。
      “以前,他会和我一起游玩,参加社交活动什么的。后来,据说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如此,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也许桐谷先生会知道。”
      “嗯,毕竟是发小。一会儿问一下桐谷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泽田小姐和桐谷先生认识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她不解地问道。
      “他是隼人的发小,总是会一起出去玩儿的吧,泽田小姐和隼人也一起参加过社交活动。你们难道没有碰过面吗?”
      “这么说来也是。”泽田也很困惑,自己怎么对桐谷没有丝毫印象。“还是想不起来,连名字都没有什么印象。”
      此时,车已经停在了隼人家门口。三个人搜查了一番之后,在房屋外贴上了“禁止入内”的标志。
      “怎么样,惨不忍睹吧?”
      泽田看着被血染红的床单深深地叹了口气:“太残忍了……可是,你们不觉得有一些奇怪吗?”
      “是说凶手当时突然破门而入杀死了四个人吗?”野田问道。
      此时的泽田,已经对自己的推理颇有些信心了,她继续说道:“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当时四人一定陷入了恐慌。凶器是刀,死亡推定时间为四点到六点。这样的话,四个人一定都是清醒的,凶手一气呵成杀死四个人是不可能的,况且还有两名年轻男性在场。所以,凶手必是一个一个下手。而且,屋内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这明显不正常。”
      泽田推理完毕,野田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泽田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
      “确实如此。周围竟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哪怕是取下电话报警的痕迹也都没有发现。”藤森说。
      “完美的杀人计划……”谜团层层显现,野田皱着眉头思索着。“会不会,凶手从开始就潜伏在隼人家等待机会下手?可是,如果四个人同时到家,假设还是无法成立。四人的死亡推定时间大致都是一样的,这并非偶然发生的情况。凶手到底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那凶手究竟为什么要行凶呢?”泽田提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三个人思考了一阵子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几分钟过去了,野田开口道:“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等见到桐谷先生,说不定可以打听到更多。”
      第二天,桐谷赶到警局之后,野田立刻将昨天的问题一一列举出来。
      首先,是关于隼人性格忽然变化的问题。桐谷马上就给出了回答。
      他性格的转变要归因于初中时代。隼人原本性情温和,无论是学习上还是体育上都是当时的优等生。但是,他的母亲曾是风俗场所的妓女。有一次,他把朋友叫回家,偶然偷听到了父母严肃的谈话。这位朋友当时也处在青春年少的敏感时期,从他父母的谈话中知道事实后突然对他的态度恶劣起来,不仅辱骂欺负,还曾对他大打出手。刚开始他一直反抗,但是周围的人并没有停止对他的侮辱。
      隼人渐渐地变得对人疏远起来。是作为好朋友的桐谷想了各种方法帮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才渐渐地对人不那么疏远了。但是,他心灵的伤口还是不能被完全治愈,所以,他住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想到他能偶尔与人交谈,偶尔笑得开心,桐谷已经十分宽慰了。
      “愿来是这样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另外,野田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桐谷先生和泽田小姐难道从不认识吗?”
      被这么一问,桐谷稍稍有些吃惊。“这……认识呢……”桐谷笑着回答道。
      三个人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面面相觑。尤其是泽田,瞪大了眼睛更为吃惊。“您,认识我?”
      “是的,上次见到您的时候,觉得名字十分耳熟。仔细想了想,原来,我们是同一个小学的同学。”
      泽田还是怎么都没有印象,“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和现在的不一样,叫若本耕介,记得吗?”
      泽田一瞬间明白过来了:“难道,您是若本耕介……那个耕介?”
      “高中的时候父母离了婚,所以名字就改了。”
      “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能够再次见面,今天应该庆祝一下才对啊。而且,泽田小姐,你还承担了搜查的任务呢。”
      看起来容貌已成熟的他,内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宽容大度——泽田感叹道:“是呀,等这次的案件解决了,耕介先生澄清了罪责之后,我们就去庆祝一下!”
      两个人默契地笑了笑。
      一周后的一天,在桐谷的强烈要求下,一行人坐上了寻找星野的车。经过对“星野”一名的严格筛查,他们把目标锁定在N会社一名有前科的社长身上。   “真是麻烦您了,桐谷先生。”藤森苦笑道。
      这时,坐在旁边的泽田说道:“关于他的事情,我稍稍调查了一下……”
      “他?隼人吗?您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我调查了他的家庭成员以及出身。隼人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对啊,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差点儿把这件事给忘了呢。”桐谷忽然想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野田说道。
      “调查过了?”
      “是的,他那个双胞胎弟弟叫黑川诚,现在也处于失踪状态。”
      “失踪?”桐谷问道。
      这时,车停在了N会社的大门口,一天的调查取证开始了……
      无罪
      谁?是谁在哭泣……
      哭声从教室的一角传来……课桌井井有条地摆放在木制的地板上,前方是宽大的黑板,后面竖立着带锁的橱柜。呜咽声隐约传来,就在这间教室里……
      这里,带着一丝似曾相识。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他……
      “怎么了?”我问道。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他那满脸泪花,着实让我震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大声地问他。
      “耕介……”他只是开口叫了我的名字。
      “隼人!你怎么了!?”
      “我……”他话到嘴边又哽咽着说不出来。但是我已经强烈地感觉到隼人遭遇了什么。
      “我,被欺负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的母亲……她做了……不干净的事……”
      对我来说,当时并不太懂什么是不干净的事。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
      他的制服虽然没有破破烂烂,但看起来是受了不轻的伤,好像是同时被好几个人欺负过的样子。
      “桐谷,你也会欺负我的吧……我的母亲做了不干净的事……所以你也会欺负我的吧?”
      我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即使他的母亲有什么过错,我也不至于欺负他。
      “我为什么要欺负你呢?”
      哽咽中的他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容。“谢谢。”他说道。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开了,连我都被吓了一跳。我转过身去,看到三个男同学。
      “喂!隼人!”中间那个男生喊道。
      “星野……”隼人立刻吓得颤抖起来。没错,怂恿者一定是中间的星野一树!
      “别来无恙啊。桐谷你怎么也在?你也是来欺负他的吧!哈哈!”星野嚣张地笑着,“也是,你怎么会和这么肮脏的人成为朋友呢。”
      肮脏的人……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定是和隼人的母亲有着某种关系。
      “你住嘴!我才不是来欺负他的!”
      这时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什么?!”紧接着又是一阵大笑,“哼!你难道还想庇护这小子?你跟他一样混蛋吗?”
      对于他的言行,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慨。“你才是混蛋!欺负人的是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已经说了么!他是个肮脏的人!”
      “肮脏!?简直不可理喻!”
      “你难道不知道他母亲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吗?”他说罢,就慢慢地靠近过来。另外两人也慢慢地逼近。“哼,那些不干净的事情……”星野发出了一阵猖狂的笑声,“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今天还没有打算跟你翻脸!下次再慢慢跟你说!”
      星野慢慢向我走来,我的身后是被吓坏了的隼人。
      “住手吧!星野!”我高声呵斥道。
      星野非但没有停止,还狠狠地瞪着隼人骂道:“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女人!为了金钱什么下流的事都干得出来!以你这样下贱的身份,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令人恶心的家伙!”
      “我的母亲绝不是那样的人!”隼人拼死反抗。
      “你给我闭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星野抬起了脚,猛地将隼人踹倒在地。
      “住手!住手!”我大声地叫道,“不准欺负人!”
      “什么?你也想被这样对待吗?”星野狠狠地瞪着我。他不仅运动神经强大,打架也很在行。像我这样的人不是他的对手。“你要是也想吃我的拳头就趁早说一声!”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不要这样……”我哭着哀求道。
      “像你这样的懦夫,还是站在一旁观战吧!”星野再次抬起脚向隼人踹过去。
      我什么都做不了。好朋友在自己面前被这样凌辱,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场景突然切换了。
      这里,还是一间教室。窗外的视野更加辽阔。总之,这儿是比刚才要高的楼层。
      这回,教室里有很多人。
      “谢谢你,桐谷。”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向我说道。
      这个人是隼人,但是,比先前要高很多,容貌也稍微成熟了一些。
      “多亏了桐谷你,我才能有现在的成就。真的谢谢你。”隼人笑着说道,“但是……”他忽然攥紧了拳头,“我是不会原谅那家伙的。”他转过身去,盯着教室一角笑得正开心的星野。
      “我一定会复仇的。”他的表情忽然充满了憎恶。
      “算了吧,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桐谷,虽然我什么事都和你商量,但唯有这点是没有忍让余地的。我一定要将那家伙,辱骂我母亲的那个家伙……”
      “隼人……”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那家伙……”
      桐谷清晰地记得这句话。
      突然,桐谷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原来是梦……”桐谷全身的汗已经湿透衣衫。他掀开被子,伸手取了一支桌子上的烟,用火点上。
      “是梦啊……”桐谷吐着烟圈感叹道。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梦,只是,它究竟会带来什么现实意义呢?
      “太过分了……星野。”桐谷不禁脱口而出。
      星野,已经好久没有谈到过星野了。然后,是梦中隼人所说的话。“一定要杀了他”之类复仇的话一直回响在桐谷的脑海里。
      桐谷掐灭了烟头,往起居室走去。在电视机旁书架的底层,他仔细地寻找着什么。小学到中学再到高中的毕业记录以及至今得到的所有奖状都存放在这里,当然,和过去有关的那些人的记录也在其中。
      他抽出了中学时代的毕业纪念册。大概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吧,他忽然很想看一看过去的记忆。翻开纪念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桐谷找到了星野。
      “嗯?”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星野……一树?”桐谷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自觉地搓起了自己的手。
      这一定不是巧合。
      桐谷慢慢合上了纪念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在沙发上,又点上了一根烟。他决定今天去警局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为了能够尽早揭开谜底,尽早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定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这天,野田和藤森两个人早早地来到了警局。
      他们的搜查依旧一筹莫展。
      “还是我们太过乐观了……”野田是指搜查星野一事。
      “仅仅凭他电话里加了‘先生’一词就断定星野是会社里的高层人物,也未免太草率了。”
      “不管怎么样,先通知桐谷来一趟警局吧。”
      “好的。”藤森走出了房间。野田从口袋里抽出了烟盒,点上一支烟。
      桐谷接到了藤森的电话,洗完澡准备了一下就出门了。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就能到警局了。
      桐谷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星野一树的事情。他和星野一树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好朋友。虽然说是好朋友,在目睹了他欺负隼人之后,就不想再和他讲话了。高中的时候就不在一个学校了,所以也没有太多交集。
      星野的性格单纯直爽,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但运动神经出众,因此也很擅长打架。但是,高中时代的他,明白自己做了错事,对隼人一直抱有谢罪的心理。从这一点来看,他还不能称为一个十足的恶人。只是,在隼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桐谷虽然劝过隼人不要再记仇,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对于桐谷来说,过去的恩怨都已经结束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隼人之死,白崎电话里提到的星野,还有那个偶然的梦境。这一连串交织在一起的事件,肯定和当初的欺辱有关。但是,不管桐谷怎么想,都无法说服自己是星野杀了人。
      星野已经彻底反省了自己的作为,并且一直向隼人谢罪。隼人不仅没有原谅他,还想着有一天能够复仇。于是,隼人想方设法让星野重新对自己讨厌起来,好进行报复活动。无论星野怎么道歉,隼人依旧坚持不原谅他。就这样,星野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索性杀掉了隼人。
      真的好残忍,桐谷对自己的假设感叹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了警局。
      “您找我有什么事呢?”桐谷先开了口。
      “……不,还是由桐谷先生先来吧。”藤森回答道。
      “好吧。”接着,桐谷把关于星野一树的事情毫不隐瞒地说给了他们。
      说话间,三个人安静地听着,表情稍稍安定下来。大概他们觉得桐谷提供的这个线索应该可以使案件有所进展吧。
      “原来如此。”野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立刻着手调查吧!藤森?”
      “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藤森走出房间,屋里还剩下三个人。
      “耕介先生真是厉害啊!”泽田赞叹道。
      “哪里哪里。”
      “在合适的时候做了合适的梦,即使说是偶然,也很厉害啊!”
      桐谷苦笑了一下。
      几日后,藤森打电话来,说星野一树对自己曾经的作为供认不讳,但是,他一口咬定说这件事不是他干的。桐谷要求无论怎样都要和星野一树见一面。这个要求得到了野田的许可,所以,他再次来到了警局。
      调查室里,除了野田和泽田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星野一树。
      “你是……桐谷吗?”因为事先不知道,所以看到桐谷的星野不由问了一句。
      “是的,星野。”
      星野穿着帅气的短袖T恤,有着一头茶色的头发。
      “好久不见了。”
      “是啊。”
      眼前这个人,是凶手吗?桐谷心想。
      “他并不是凶手,而是教唆犯。”野田直接说道。
      “教唆犯?”桐谷惊讶地看着野田。
      “他曾委托杀手杀掉隼人。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那么,杀手难道是白崎龙辅吗?”
      “应该是的,但是那个人的本名叫宇田正则。他正是干杀手这一行的。”
      “杀手?难道真的有这种职业?”
      “我并不清楚这一点,只是星野一树这样交代的。藤森正在调查这件事情。”
      突然,星野说道:“他也许已经死了。”
      “死了?”桐谷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事发当天,四个人同时被杀害,隼人和隼人的父母,以及隼人的一位朋友。那位隼人的朋友,就是宇田正则。”
      “这……你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直觉告诉我是这样的。”
      “直觉?”
      “我和这个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自新闻报道这件事以来我每天都关注案件的进展。对于隼人的那位朋友,我感到越来越奇怪。而且还听说,其中两具尸体被分尸,面部被毁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我想了想,觉得除了我和宇田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行动。”
      “有道理。但是,你为什么要杀了隼人呢?”
      面对桐谷的质问,星野歪了歪嘴说道:“你大概知道吧,无论我怎么道歉,那家伙就是一直不肯原谅我,还做出很多让我重新憎恶他的事情。终于我忍无可忍,但是不能亲自动手,就雇了宇田这个杀手干掉他。”
      “然后呢……”
      “然后,我又告诉宇田取消行动。”
      “什么?”桐谷惊讶道。
      星野接着回忆——
      在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大约半年的时间都在欺负隼人。他的母亲是妓女,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不停地欺负他。我记得,那是有一年暑假的时候。那天,隼人邀请我到他家玩。他的家在住宅区的一角,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里,隼人和他的父母居住在一起。听说他弟弟也和他们一起住,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跟平日一样,说了句“打扰了”就进了隼人的家,他的房间在二楼,所以每次都是跟着他上楼去。当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透过门缝向起居室里看过去。至今我还记得我们偷听到的内容。起居室里的人说他母亲在风俗场所工作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隼人知道什么的。
      在听到他们谈话之后,我便把隼人归为肮脏不堪之类。接着,我对他辱骂甚至拳脚相加。这确实和我少年时代的叛逆分不开。大约半年之后,欺辱事件被老师发现,我写了保证书,再也没有招惹过他。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愚蠢至极,所以不断地向他道歉,尽我所有的努力去补偿我的过错。但是,他说什么也不原谅我。我一直希望,一直期待他能够再次笑着跟我说话。我每天都抱着这样的幻想,谁料却给自己招致了巨大的麻烦。让我重新憎恨他——这就是他复仇的手段。
      最初,只是单纯的骚扰电话。后来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出现了,我经常收到未命名的电子邮件,还有莫名其妙的邀请函。即使这样,我都忍了下来。可是事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么乐观。我二十五岁的时候结了婚,并且有了一个小孩儿。当时的我真的非常幸福。但是,这一切都被隼人破坏殆尽。
      一年之前初中同学聚会。那个时候,隼人也在。我想,我们一定可以不计前嫌地讲话了吧,但事实并非如此。“还吃得消吗?我的独家复仇计划?”他靠近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马上转身走向其他地方。这句话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刚开始我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毕竟也没有觉察到他要复仇什么的迹象。当天同学聚会结束后,大家一起去了一家酒吧继续聊天。出于偶然,一位喝醉了的女同学牵着我的手走了起来。夜晚寂静的路边,看起来又那么像暧昧的恋爱关系。这种场面被他拍了下来,寄到了我的家里。一切都完了。无论我怎么试图说服妻子,她都一口咬定我出轨了。最终,我们离婚了。
      我苦心经营的幸福,一瞬间灰飞烟灭。我恨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之后,我偶然遇上了杀手宇田正则。
      那天,我正一个人失落地坐在酒吧喝闷酒,有一个穿着和服、茶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突然坐在了我的旁边。
      “怎么了?看您如此失落?”他关切地问道。
      也许当时有些醉意,我就把自己心里的不满全部倾诉给他听。
      “那个家伙……你想杀了他吗?”他冷不防地问了句。
      “当然想了,如果你能杀了他的话。”我苦笑道。
      “不瞒你说,我正是个杀手。”他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杀……杀手?”正在感叹人生不如意的我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有了一丝喜悦。
      “嗯,只要你出钱,我就替你杀人。”
      莫非,我的希望就在此时真真切切地在眼前出现了?我没有多想,就把事情拜托给他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后怕,当时只为了解一时之恨竟然作出杀人灭口这样可怕的决定。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周之前。一周之前,我把相应的报酬付给了宇田,他说大概再过一周左右解决掉隼人,于是我和他就此达成协议。当初,我一想到隼人即将魂归西天,就兴奋得无法入睡,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开始明白自己这是在重蹈覆辙,而且后果会比年轻时更加严重。
      我不能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在我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就果断拨通了宇田的电话。尽管可能会来不及,但我想阻止这件事。
      “什么?取消行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豁上性命干这行的!你已经付了钱,就说明你心意已决!现在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就挂掉了电话。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终于到了我们约定杀人的那天,不管怎样我都想收回自己的决定,挽回这局面。于是过了正午,我又打通了宇田的电话。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已经晚了。”
      只此一语,足够让我精神崩溃。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精神崩溃。几天过后,我稍稍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状态,直到我从新闻上了解到案件的具体情况。隼人确实遭到谋杀。可是为什么,连他的父母和朋友也……另外,隼人和他的朋友被分尸,被毁容。这都是为什么?所以,经过复杂的思考,我认为除了我和宇田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因为从宇田的角度来看,他并没有必要这样做。虽然现在只是假设,但这其中一定存在第三个人。而且,那位身份不详的朋友,很可能就是宇田。
      “原来如此。”听完了星野的陈述,野田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星野先生知道宇田正则的电话号码了?”
      “嗯……有电话号码的话,至少也能知道宇田正则的所在地了。只是现在按照星野的假设,他应该已经被杀害了。”泽田道。
      “但是……”桐谷忽然开口道,“星野见到的叫作宇田的人和我见到的白崎应该不是一个人。”
      “此话怎讲?”野田问道。
      “刚才提到和星野见面的宇田有着一头茶色的头发,而和我见面的白崎则是黑发……而且可以说是那种不曾染过的一头乌黑的秀发。”
      “可是……假如,宇田和那个自称是白崎的人不是同一个人的话,白崎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呢?”野田问道。
      “那个自称白崎的男子,说不定就是第三个人。”
      “可是,如果两个人不是同一人的话,那么白崎和星野就完全是没有关系的人了。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在电话中说出星野的名字呢?”
      “等等!”星野忽然像看到什么恐怖东西似的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
      “我……不记得那天在你们见面的时候和宇田通过电话。”
      野田瞪圆了眼睛:“这又是怎么回事?”
      “真,真的吗?”桐谷慌张地问道。
      为了慎重起见,星野掏出了手机,确认了一下通话记录。“真的,通话记录里面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在家里打电话的可能呢?”
      “不可能的。我不怎么使用家里的电话。”
      “怎么回事……”桐谷陷入了沉思。
      “那也就是说,可能存在除你之外的星野。”野田说道。
      “也许吧。”
      “这也就是说有两个陷害隼人的组织恰巧同时在行动。”泽田说。
      “两个组织……有这种可能吗?”野田皱着眉头说。
      “总之,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宇田正则的电话号码,先对他进行调查吧。”
      终结
      第二天,和主编提前打了招呼,桐谷就慌忙赶向警局。到了警局,桐谷问起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查到宇田正则这个人了吗?”
      “是的,宇田真的存在……”这么奇怪的回答让桐谷感到有些别扭。   “存在?此话怎讲?”
      野田叹了口气继续说:“宇田正则也不是那个杀手的本名。他的本名叫——黑川诚。”
      “什么?黑川诚?”一瞬间呆掉的桐谷看着野田拿出的一张照片。
      “这就是黑川诚。”
      “这……明明和隼人是双胞胎,为什么长相却完全不一样?”观察着照片的泽田说道。
      “他们两个是异卵双胞胎,所以长相不一样。”野田解释道,“异卵双胞胎是两颗卵子同时受精形成受精卵,长相会有所不同。”
      泽田听罢点了点头。
      “现在案件总算出现一些端倪了,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个黑川诚,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哥哥和父母呢?难道他憎恨他们吗?”
      “不管怎么说,黑川诚应该就是真凶了。但是,那个白崎和星野一树又没有关联,为什么白崎会在接电话时提到‘星野’的名字……”
      这时皱着眉头的泽田忽然开口道:“我刚才在想,当时和白崎通话的人真的是星野一树吗?会不会白崎偶然了解到星野的杀人计划,于是就在嫁祸桐谷时故意说出星野的名字,以备在警察查到桐谷时再次误导警察。”
      “但是,真正的凶手不是黑川诚吗?”
      “是的。”
      “那么,白崎就没有必要再行动了呀。自己没有杀人,却想嫁祸于桐谷。这不符合逻辑啊!”
      藤森赞同这一说法,接着说:“如果白崎和星野一树有什么关系,前后就有可能合乎逻辑了。也许,是星野对我们撒了谎。”
      “星野不是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责了吗?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撒谎呢?”泽田反对道,“而且,星野还提供给了我们宇田正则——也就是黑川诚的电话号码。如果他和白崎有什么牵连,都想把罪责嫁祸于桐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配合了。所以,我认为星野没有撒谎。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星野不知道的情况下,白崎和他产生了某种关联。”
      “那么,我们可以假设是黑川诚用了星野的名字和白崎接近,然后白崎在接黑川诚打来的电话时偶然地说出了星野的名字……”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黑川诚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呢?为了杀人,特意雇一个人嫁祸于另外一个人。这么繁琐的计划……”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从黑川诚的角度来看,桐谷首先受到怀疑,其次是白崎,再怎么也不会牵连到自己吧?”
      “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用星野的名字和白崎接近呢?”桐谷说道。
      坐在旁边的泽田马上解释道:“这是他的第三个陷阱,如果警方找到了白崎,白崎只会供出他是受星野之托杀人,这样警察马上便会追捕星野,而黑川诚可以再次逃脱法网。”
      “也就是说,并不是两个组织偶然同时行动,而是黑川诚和星野以及白崎两个人事先都有接触。”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理,当下最关键的是继续寻找黑川诚的下落。”野田对藤森说道。
      这天的漫谈结束了,桐谷也驱车回到了自己家。
      最近一直关注案件,疏忽了工作,接下来的几天要先专心工作了——桐谷边洗澡边想。就这样四天过去了,桐谷专心致志的工作也小有成就。
      桐谷曾经拜托过野田,有什么消息请立刻通知他。这天上午十点多,桐谷刚刚打扫完房间要执笔写作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桐谷先生,您今天可以到警局来一趟吗?”
      桐谷其实一直等着这个电话呢,但他还是问了下:“有什么事呢?”
      “死去的隼人朋友的身份,我们调查出来了。想请桐谷先生过来证实一下……”
      桐谷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四天没有任何联系的警局,对桐谷来说还是那么熟悉。和往常一样,他先走进调查室。曾经就是在这个调查室里,桐谷被当作嫌疑人对待。调查室里有三个熟悉的面孔,另外还有星野。
      桐谷一一打了招呼,就直接切入主题:“隼人朋友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吗?”
      野田回答道:“是的。死者是黑川隼人的同事,叫有原智也。你知道这个人吗?”
      “有原?不知道。那么,需要我证实什么呢?”
      这时,野田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照片。“看一下,您见过这个人吗?”
      桐谷看到有原智也的照片,脸色马上暗了下来。
      “这个人……”这个人在哪里见过!整齐乌黑的头发,敏锐的目光。这不就是白崎龙辅吗!
      “这就是那个私家侦探白崎龙辅啊。”
      “这个人叫有原智也。”
      “那,就是说,白崎龙辅死了?”
      “是的。”
      桐谷哑口无言。
      “那个白崎——也就是有原智也为什么想要杀掉隼人呢?难道他憎恨隼人?”桐谷想了想问。
      “并不能这么断定。有原智也是隼人大学时代关系很好的朋友,就像你和隼人的关系一样。不过,人的心理是一个很难捉摸的东西,说不定他会突然对隼人起了恶意。”野田说。
      桐谷想,自己有没有曾经厌恶隼人呢?不,从来没有过。但是,人和人不同。
      桐谷又看了一遍有原智也的照片。这个人确实就是白崎,但气场似乎有些异样。
      “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是他就职的时候拍的,大概二十三岁。”
      “也就是说,是四年前的就职照片。有没有他的近照呢?”
      “这个目前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觉得这个人跟我看到他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对了,这张照片是谁提供的呢?”
      “是他的父母提供的。在查明了他的身份之后,我们去了他父母家。他们并没有他的近照。”
      “那就是说,这四年间,他不怎么和父母见面?”
      “他每年正月和盂兰盆节的时候都会回家,只是很少有机会拍照。”
      “那你们和他的朋友联系了吗?”
      “联系了。但是他朋友说他最讨厌拍照片,他们也没有他的近照。另外,他也是个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的人。”
      “看来这是和隼人性格相似的人啊。”
      “是的,所以我觉得他可能只有隼人这一个亲近的朋友吧。”
      “这样一来,他有什么理由讨厌隼人呢?”
      “这一点确实让人捉摸不透,人的心理还真是个微妙的东西。总之,我们还是得继续调查。”   泽田插嘴道:“那黑川诚特意把有原分尸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不是为了掩盖他杀人的罪行吗?”
      “也许黑川诚杀掉有原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野田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确实,这也有可能。有原恰巧出现在杀人现场,所以黑川诚别无选择,只好杀人灭口。”
      “那么,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先后进了隼人家。”
      “有这个可能性啊。”藤森答道,“而且,我们在调查的时候了解到一个事实。”
      “什么?”
      “黑川隼人和黑川诚的关系。”
      “他们两个关系不是不好吗?”
      “不,正相反。这两个人自幼就十分要好,诚离家出走的时候总是和隼人一个人保持联系,而他和父母的关系确实很糟糕。”
      “那么,既然关系这么好,诚为什么要杀掉隼人呢?”桐谷指出了疑点。这个质疑确实很有力量。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大家都想不通。
      桐谷、星野以及泽田都已经回去了,剩下野田和藤森两个人在继续确认案件的相关资料。
      “不得不承认泽田小姐和桐谷先生敏锐的观察力啊。”
      不仅藤森佩服得五体投地,野田也有同感。
      “这次的案件,还真是复杂啊。”
      看到藤森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野田问道:“怎么?你察觉到了什么吗?”
      被这么一问,藤森犹豫了一下说:“先前我自己曾假设过……凶手,真的是黑川诚吗?”
      已经大概认定黑川诚是主谋的野田非常惊讶,“你说什么?”
      “按照桐谷先生的推理,诚和有原不可能同时对黑川隼人起杀意。而之前我们所作的各种推理都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也分析不出凶手的作案手法。”
      “是啊,但是现在黑川诚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可不论我们怎么寻找,不都找不到黑川诚的下落吗?”
      野田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他会不会已经被杀害了?”
      “杀害?”野田反问道,“这怎么解释?”
      “也就是说,我们所认为的黑川隼人的尸体,也许是黑川诚的。”
      “什么?!”野田几乎叫了起来。这种可能性,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那么,也就是说,隼人还活着……而他,才是真凶?”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能够理清了。正因为他和诚以及有原智也关系都非常好,所以能够自由地利用两个人。”藤森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渐渐成熟,就连之前没想到的细节都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那么,他是怎么同时利用两个人的呢?”
      藤森详细地推理道:“首先,隼人利用诚憎恨父母这一点,引诱诚杀掉父母,然后让他用宇田正则这个名字接近星野一树。”
      “为什么要接近星野呢?”
      “这便是他对星野一树的报复。隼人杀人的目的就是要嫁祸星野!”
      “原来如此。”
      “接下来是有原智也。对于有原,金钱就可以把他完全搞定。也就是说,隼人并没有告诉他行凶计划,只是单纯地用钱收买有原,让他以白崎龙辅的名义和桐谷接触。”
      “可是,黑川诚也可以用钱收买有原呀,这样黑川诚依然可能是凶手。”
      “如果诚以金钱为代价委托有原协助他的杀人计划,那这就变成普通人之间的交易了。根据我们的调查,诚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有原也只是一个一般的小白领。诚既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又和有原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有原不会为了一点点小钱去冒险的。这么对比下来,隼人以朋友的身份拜托有原就容易多了。”
      野田不得不对藤森佩服起来。“那么,为什么要让他和桐谷接触呢?”野田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但还是想听听藤森怎么说。
      “这和以前泽田小姐分析的差不多,也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双保险吧。而且,从电话里透露出星野二字,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的?”
      “是的。黑川隼人计划嫁祸于星野,所以把星野二字透露给可能最先被怀疑的桐谷先生。然后,桐谷被作为嫌疑人逮捕归案,警方又依照桐谷的证词去寻找星野。最终星野被当作杀人凶手逮捕,这也许就是隼人的整盘计划吧。”
      “设置了这么多连环陷阱,就是为了报复一个曾经欺辱自己的人。真是一场绝妙的推理,连我都觉得真相要浮出水面了呢!”野田赞叹道。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泽田、桐谷、星野都到齐了,藤森向大家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推理。
      听完推理的三个人都没有一丝反对的话语。看来,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就是说,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就是隼人了!”桐谷重复道。
      “是的。因为同时遭到分尸,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隼人和诚的血型又相同。如果被分尸的部位有什么不一样的特征就好了。他们的身高和体重大致相同,如果没有其他特征的话,我们还是无法识别。他俩有没有什么明显不同的特征呢?”
      桐谷和星野就是由于这个原因被传唤到警局来的。知道隼人特征的人,除了老朋友也别无他人了。
      “隼人的特征嘛……”桐谷抱臂沉思着。
      这时,星野忽然开口道:“隼人的额头上有一道被缝过的伤疤,他没有告诉我缝了多少针,但我清楚地记得他的怒吼‘都是因为你!’”这样的记忆,对星野来说,是再痛苦不过的。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调查,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这时,桐谷忽然想了起来,“以前听隼人说过诚的膝盖做过手术。好像是从楼梯上不慎跌落摔伤了膝盖。”
      “嗯!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们现在就去调查!藤森巡警?”
      藤森点点头就出去了。
      “野田警长……”开口的是泽田。
      “怎么了?”
      “假设案件的凶手是隼人,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掉有原智也呢?”
      面对这个问题,野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我还不知道。就像刚才所说,杀掉他也许是不在计划内的偶然,也许还有其他可能性。或许,有原并不知道全盘计划,碰巧到了事发现场,所以凶手不得不把他杀掉。”
      “原来如此。那么,杀掉黑川诚的原因,大概是想用弟弟之身伪装自己吧。”   “没错。他的本来目的就是要嫁祸星野。”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推理行得通。只是,隼人是真凶这个事实,多少让我有些遗憾。”桐谷说道。
      在和隼人长期的来往中,他的性格,他对星野的憎恨,他想对星野的报复,所有的情绪桐谷都历历在目。只是,桐谷万万没有想到隼人为了复仇却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无比憎恨一个人,也不一定要走杀人灭口这样极端的道路呀。桐谷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一个小时过去了,随着房间的门被打开,藤森抱着一大堆资料进来了。
      “确实,尸体的膝盖上有手术后的痕迹。经过调查,额头上并没有所谓的伤疤。”
      “那么就没错了。尸体正是黑川诚的。”野田笃定地点点头。
      桐谷和泽田同时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立刻发布捉拿黑川隼人的追捕令吧!”
      “好,我立即准备。另外,请桐谷先生配合警方录下证词好吗?”
      “好的。”
      “谢谢合作。”说罢藤森又出去了。
      沉默的气氛持续着,野田见状转向桐谷道:“桐谷先生,给您添麻烦了。现在案件终于破解,只剩下将隼人捉拿归案了。本来全都是警察的责任,没想到得到了桐谷先生这么多帮助……”
      “是啊,能够找到真凶,也确实是多亏了桐谷先生。”泽田也回礼道。
      “哪里哪里。只是……抓到隼人之后能通知我一下吗?我想和他见一面。”
      “嗯,好的。”
      桐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星野。“那么,星野怎么办呢?”
      “即使星野不是始作俑者,也不能改变他曾经教唆杀人的事实,所以,他还是要为自己的罪责埋单的。”
      “是这样啊……”
      桐谷走向星野,星野朝桐谷苦笑了一下。“算了,是我罪有应得,竟然做出人性里最卑鄙的事情。还好死刑没有殃及我身。”
      “真心的忏悔说不定能减轻罪行。希望你能够好好反省。”
      心意已决
      正午时分,天空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暗淡的天色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失落起来。
      自隼人被确定为凶手以来已经过去一周了,但是,野田他们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经过了这么多波折,桐谷终于回到了平常的日子。只是桐谷不再感到自己的生活颓废无聊了——能这样安心平稳地过日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他眺望着灰暗的远方,和往常一样点起了一支烟。
      生命诚可贵,但每天还是有很多生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逝去。这些生命和犯罪者的生命一样,但他们为什么轻易夺走别人生存的机会,也将自己送上断头台?那时的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心理?到底在思考着什么?如何才能拯救他们?桐谷越想越觉得疑问重重,转身拿出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便当,用电磁炉加热了一下,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这不是来电的铃声,而是短信的铃声。会不会是野田他们呢?桐谷打开了手机——隼人!
      “我现在被警察通缉了,你应该知道一切了吧。”
      桐谷马上回信:“隼人,自首吧!”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隼人的回信:“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谈一谈。今天下午五点在公园。还有,别叫警察!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
      “隼人,自首吧。自首之后也可以见到我的。”
      桐谷考虑到他的要求可能会威胁到自己,所以这样回了信息,几分钟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回信。看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所谓公园,一定是他俩中小学时代经常一起玩的那个公园吧。
      慎重起见,桐谷还是和野田联系了一下。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设防。通完电话,桐谷稍稍准备了一下就飞快地出门了。
      下午五点。以往这个时候,火红的夕阳会给天边染上一层亮丽的橘色。今天不凑巧乌云密布,周围被阴森的气氛包围着。桐谷边徘徊着脚步边时不时地看看表。这时,从他右手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身影。
      “隼人……”
      “这儿!过来!”隼人站在桐谷来时那条路的对面。
      桐谷屏住呼吸慢慢地向他靠近。周围被茂密的树林掩盖着,很难被外边的人发现。
      “我已经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这……好……”桐谷依然没有解除防备,毕竟他并不确定隼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其实,这个计划,在几年前已经开始酝酿了……”隼人开始坦白。
      令人吃惊的是,真相和藤森的推理几乎一致。
      案件的真凶——黑川隼人,在几年前就酝酿了这个计划。让星野一树重新讨厌自己,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大约一年之前,隼人利用同学聚会的机会接近星野,告诉星野自己即将复仇的事情。苦苦哀求无果的星野亲自去隼人家拜访,又受到隼人会有第二次复仇的威胁。半年之后,隼人按照计划,进行了第一次复仇,捏造了星野的出轨事件导致星野离婚。此时的隼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相反还十分有成就感。
      另外一件事发生在两个月之前,隼人为了最后的复仇,分别利用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黑川诚,说是双胞胎,其实是异卵双胞胎,所以容貌完全不相似——这也刚好为隼人所利用。接下来,隼人利用弟弟对父母的憎恨,答应帮助他杀了父母,以此为交换,让弟弟以宇田正则的身份扮演杀手和星野接触。就这样,在星野委托诚杀死隼人的时候,就足够被警察兴师问罪了。之后,隼人杀掉了弟弟,让他作为替身,制造了自己被杀的假象,同时也使星野无法逃脱杀人的罪名。
      第二个人就是他的朋友——有原智也。有原智也性格相对懦弱,立场也不坚定,所以利用他是再好不过了。隼人让有原智也以白崎龙辅的名义冒充私家侦探和桐谷接触,这样桐谷就成了发现凶案现场的第一人,首先受到警方怀疑。并且他让有原和桐谷见面的时候,故意透露出“星野先生”的名字。之后,星野被发现,计划就此完成。虽然隼人的计划这么周密,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日,隼人和弟弟诚把二位老人杀害了。因为老人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亲生骨肉所害,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夺去他们的性命轻而易举。杀害双亲之后,隼人按照计划,杀掉了诚。这就是作案现场没有任何搏斗迹象的原因。   “你竟然背叛了我……”这是诚在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对于隼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为了整个计划而牺牲的一颗棋子而已。
      然后,隼人为了让诚成为自己的替身,故意将诚毁容。这时,有原智也突然来到隼人家,隼人把所有的事情解释给他听,但是有原根本无法接受。
      “开什么玩笑!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计划!”有原吼道。
      隼人感到自身受到了威胁,冲动之下用刀刺死了有原智也。隼人因害怕有原的死牵连到自己,也对有原的脸进行了毁容。之后,隼人清理现场,出了家门。为了以防万一,他开走了父母的车,留下了自己的车。
      这时,还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能够往桐谷家打电话的人——有原,已经被杀死了。如果不和桐谷联络,整个计划就会有瑕疵,所以隼人用有原的手机往桐谷家打了电话。幸好,桐谷没有起一丝疑心。这样隼人终于可以逃之夭夭了。令隼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警察贴出了针对自己的搜捕令。隼人想,事已至此,捉拿自己归案最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即便这样,他也想把一切全部说给桐谷听。所以,他约桐谷来到了这里。
      “这就是真相了。”隼人说完了。
      “不可能!”桐谷呐喊道,“这……这不是事实。”
      “没错,我根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那就给我变回来!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责,给我变回来!”
      “不……被抓到的话,我一定难逃一死。”
      犯下了这样的罪绝对死有余辜,但即使这样桐谷也不想放弃。
      “为什么!什么难逃一死!”
      “哼……对我的判决已经不可能手下留情了。什么反省自己的罪行,我连反省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桐谷哑口无言。
      “知道吗?我一定难逃一死的……”
      这时,桐谷忽然看到隼人亮出了一把小刀。
      为什么要紧握着刀柄?要杀人吗?谁?是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野田他们难道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吗?快点儿来救我啊!种种想法一瞬间涌进桐谷脑海。但是,野田他们丝毫没有赶过来的迹象,况且,这边又是视线的死角。桐谷忽然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已经晚了……”隼人低声说着慢慢逼近桐谷,将他压倒在地。两个人在草地上扭打起来,桐谷用尽力气奋力挣扎着。
      “既然我难逃一死……这便是你自作自受了!”隼人喊道。
      桐谷不禁闭上了眼睛。被刀刺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冷吗?很痛苦吗?几秒之后,桐谷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感到周围有一些异样,难道自己没有受伤吗?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啊!”桐谷看到了自己身旁鲜血淋漓的隼人。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桐谷先生!”这时,野田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桐谷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隼人怎么样?”桐谷吃力地站了起来。
      “快!快叫救护车!”野田看到隼人的样子赶忙让泽田打电话叫救护车。桐谷搭着藤森的肩膀,慢慢地靠近隼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隼人……”
      隼人把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鲜血满地。痛苦中隼人朝桐谷苦笑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我……命中注定吧……”
      打完电话的泽田也赶忙来到隼人身边。“隼人!”泽田哭喊道。
      “谁?”隼人已经气若游丝。
      “我是泽田!泽田皓月!”
      “啊……皓月……好久……不见。”
      泽田跪在隼人身边,早已泣不成声。
      “最近……还好吗……”
      “嗯。”泽田用力地点着头。
      “对不起……给你……添了好多……麻烦……但是……我……并不后悔……”
      不后悔,这确实是隼人的心声。
      “谢……谢……再见……”隼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停止了呼吸。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眼泪……
      怀念
      这件事情结束已将近三个月了。
      八月上旬,梅雨渐止的季节,人们也大概从潮湿闷热中解脱出来,舒畅地过着每一天,桐谷也不例外。那件事情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淡了很多。桐谷现在过着和往常不一样的生活。以前总是被主编催着交稿的他现在自己开始执笔写作新小说。这虽然是个没有闲暇的工作,但现在的桐谷却无比享受创作的过程。
      人生还是要继续,只是,桐谷已经下定决心,要愉快、无悔地过完这一生。那件事情得来的教训不会付之东流,桐谷永远都不会忘记隼人的死教会自己的——要更加珍惜现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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