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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黄昏》作者:药丸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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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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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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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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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2-8 14:3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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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茶室出来后,夏目信人和安达凉子一起向警署走去。
    安达说:“师傅也真可怜,尽管抓到了罪犯,他还是很痛苦的样子。”
    夏目颔首表示同感。
    与三天前相比,师傅脸上的伤痕似乎淡了一些,但是被踢伤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喝咖啡时只能痛苦地咧著嘴。
    三天前的夜晚,他们的师傅青木遭到一名歹徒的袭击,被抢去了钱包。今天上午,警方终于逮捕了那名歹徒。两人对歹徒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取证后立刻向师傅做了汇报。那名歹徒只有20岁,是个无业青年。
    青木听到歹徒被逮捕的消息后自然十分高兴,但心情又很复杂,因为他也有一个和歹徒年龄相仿的儿子。
    “你现在可以毫无牵挂地去那儿了。”
    听安达这么一说,夏目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几天前,夏目接到了从东池袋警署调往墨田区锦系警署的调令。说实话,他真想在调动之前为师傅抓到那名歹徒,但是总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因为刑事课的积案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现在还不能说毫无牵挂。”夏目说道。
    “难道和我这样分开你感到寂寞吗?”安达好奇地发问。
    夏目笑答:“是呀,听说课里已经预订了饭店,叫我明天上午8点务必抽空去参加会议。”
    安达一脸惊诧,“什么会议?”
    “说是为我举行送别会,被我婉言谢绝了。现在课里工作非常忙,要我一本正经地和大家告别实在太难为情了。”说到这儿,夏目很是激动,感到现在和安达两人在这熟悉的池袋街道上行走是多么难得,今后不会再有了。一种莫名的惆怅油然而生。
    夏目又说:“这个送别会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课里能参加的人不是很多。不过菊池课长和福森君肯定到场,还有少年犯罪课的福地君也想一起来。据说订的饭店是当下极有人气的意大利餐厅,平时是很难订到的。”
    正在这时,夏目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赶紧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出菊池课长发来的一条短信:“现在发生了一起严重事件……”
    夏目慌忙对安达说了声“对不起”,随即打电话给菊池课长。
    “喂!喂!我是夏目。”
    手机里传来菊池课长的声音:“杂司谷地区发生一起大案,你赶快来二丁目27号的吉田公寓!”
    夏目皱起眉头,无奈地看着安达。
    安达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电话的内容,也看着夏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夏目和安达看了一眼围在公寓门前的人群,径直向公寓走去。
    那些人好像是附近的居民,正好奇地看着停在公寓前面的警车,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警车后排的座位两边坐着刑警,中间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40多岁,抿着嘴一声不吭。
    警车很快驶离了现场。夏目把目光转向公寓,两人快步走了进去。这栋公寓共有两层,每层各有五个房间。二楼右边的一个房间门口已被警方拉上了警戒线,门前站着福森警官。
    他俩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辛苦了!”夏目打了一声招呼。
    福森转脸看着他俩。
    夏目问:“还在现场勘查吗?”
    福森面露苦相地点点头,“真不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大案……”
    “听说有人举报房间里有一具白骨化的尸体。”夏目说道。刚才菊池课长在电话里只告诉了他这点信息。
    福森回答:“没错,尸体就放在旅行箱里。”
    “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吗?”
    “这个房间原来住着一个80多岁的老母亲和她的女儿。也许死者就是老母亲,名字叫幸田二美枝。刚才坐在警车里的女人是她的女儿华子。”
    这时候,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官走出来,对夏目和安达说道:“你们进去吧。”
    两人戴上白手套,跟随福森快步走进房间。
    一进房门,右边就是厨房,左边是组合式浴室。他们通过窄窄的过道,直接进入里面的房间。房间的面积很小,只有八张榻榻米那么大。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放着一台电视机、一张餐桌和一个储衣柜。靠着墙壁放着一张小床,是给护理人员准备的。床上放着一只打开箱盖的旅行箱,里面有一具蜷缩着的白骨化尸体。
    负责勘查的警官解释道:“尸体是放入塑料袋后再藏在旅行箱里的。罪犯也许不想让外人闻到房间里散发的尸臭。”
    夏目问福森:“这案子是怎么发现的?”
    福森回答:“听说昨天有人给区公所打了匿名电话,问住在这儿的幸田二美枝是否死了。区公所派人来查,遭到华子拒绝。后来,区公所的人员在我们警署警员的陪同下强行进入房间,终于发现了被藏匿的二美枝的尸体。”
    “是谁打电话的?”
    “还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女人。”
    “区公所人员来这儿时,旅行箱放在哪儿?”
    “就放在床上。”
    听了福森的话后,夏目打开了壁橱的门。壁橱下面放着折叠好的被褥,上面的衣架上挂着几件女人的衣服。如果把被褥拿出来,可腾出放一只旅行箱的空间。
    安达忍不住发问:“她的女儿华子为什么不把旅行箱放在壁橱里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区公所的人来过之后,华子有些慌了,赶紧从壁橱里取出旅行箱,一时不知道藏在哪儿是好。她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来了,只好暂且放在床上。”福森解释着,自己也觉得过于牵强。
    夏目并不同意福森的解释,“如果放在壁橱不保险,难道放在床上就安全了吗?虽说尸体已经白骨化了,但对一个女人来说,提起这只旅行箱还是太重了。况且这张护理床只有斜靠、横卧的功能,不能自动升降。”
    福森说:“你的话有道理。不过,华子把旅行箱放在床上也有她的想法。这张床比较大,长期放着也无妨,华子完全可以傍着旅行箱睡觉,而且也不影响生活,因为旅行箱放在床上不占空间,华子照样可以利用餐桌吃饭。”
    夏目回头一看,桌子上果然放着便当盒和一杯茶。
    “把装着母亲尸体的旅行箱放在床上,她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吃饭睡觉,真做得出来!”安达愤怒地嚷道。
    “对不起,我得先走一步了,课里要求你们再向周围的邻居了解她们一家的情况。”福森吩咐道。
    “好的,明白了。”夏目和安达异口同声地回答。
    福森快步走出了房间。
    夏目向安达提议:“我们再看一看这个房间。”
    安达虽然很想尽快离开这里,但犹豫了片刻,還是轻轻点点头,“好的。”
    于是,两人分头到房间的各处查看。夏目首先找到了母女俩的照片,接着又在储衣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两张分别写着母女俩名字的银行存折。
    华子的银行存折是在五年前平成23年6月开设的,每月15日由一个名叫“拉菲德”的单位往存折里打入近20万日元的金额,估计是她的工资。
    二美枝的存折里则每两个月一次性存入近30万日元的退休工资。但是从平成23年4月之后再也没有金额出入的记录,当时的账面上还留着1万日元。
    夏目又在抽屉里看到一本《俳句入门》的书,在书的下面找到了一本很小的相册,打开一看,第一张就是母女俩的合影照。一个就是刚才坐在警车里的华子,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高龄老太太,大概就是二美枝了。这是一张以海外风光为背景的旅游照。
    夏目从相册里取出几张照片放入上衣口袋,仍然把相册留在抽屉里。他的目光转向那张护理床,望着旅行箱里的死者尸体,似乎在回想照片上凝固的母女俩的笑脸。
    夏目按响了101室的门铃,很快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我是东池袋警署的警察,有事想了解一下。”夏目彬彬有礼地说道。
    没多一会儿,门开了,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疑惑地问夏目:“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才,我们在201室发现了一具尸体……”
    夏目的话音未落,女子面露惊恐的神色,似乎连身子都僵直了。
    夏目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给女子看,“你见过这母女俩吗?”
    “哦,见过。她们刚搬来时,曾登门打过招呼。”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嘛……应该是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大概是五年前吧。那时我也搬来不久,所以对她们来打招呼的事记得特别清楚。听说警方发现了一具老太太的尸体,我大吃一惊,心想难道就是那对母女中的母亲吗?”
    夏目说:“现在具体的死因还不清楚,只知道死者就是二美枝……你有没有可提供的线索?”
    “真是二美枝?”女子显得十分惊愕。
    “你后来有没有见过她?”夏目进一步追问。
    “偶尔见过面,比如在公寓门口或者超市里,还曾经在网吧得到她的帮助。”
    “在网吧得到她的帮助?”站在夏目旁边的安达吃惊地问道。
    “是的,老太太当时在网吧的传达室工作,我就拜托她为我找个玩电脑的单间。她虽然年事已高,但做事还那么麻利,真让人佩服。”
    “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见到她了?”
    “大概是她搬来一年之后吧。听说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救治。从那以后……”
    夏目和安达已经走访了其他邻居,他们的回答和这名女子说的基本相同,都说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二美枝。
    “冒昧地问一下,你有没有打过匿名电话向区公所反映她的情况?”
    女子歪着头没有回答。
    夏目解释道:“我是问,你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二美枝,感到有些奇怪,就向区公所反映了。有这事吗?”
    “没有。”女子摇摇头。
    “打扰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以后也许还会来向你了解情况。”夏目说着低头致谢,然后和安达一起离开了公寓。
    半路上,安达忍不住问道:“难道二美枝是摔跤骨折,长期卧床病死的吗?”
    夏目看了安达一眼,“也许吧。”
    从刚才在房间里找到的退休金存折来看,二美枝今年88岁,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救治时应该是84岁。夏目心里非常困惑:二美枝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而死的呢?
    夏目和安达走进刑事课办公室,看见福森正站在菊池课长的座位前汇报调查工作。
    “你们辛苦了!”菊池课长说了一句。
    两人赶紧向课长和福森打了招呼。
    福森问:“你们调查的情况怎样了?”
    夏目回答:“我们走访了周围的邻居,都说四年前就没有见到二美枝了。那时她从公寓的楼梯上摔下来,造成两脚和肋骨骨折,住院治疗了三个月。此后她行走困难,根本无法迈出家门。至于是谁向区公所打匿名电话的,现在还不清楚。”
    福森微微颔首,“华子也是这样供述的,说妈妈骨折后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她不得不辞去工作,专心在家护理妈妈。”
    安达问:“二美枝是什么时候死的?”
    福森回答:“华子说是三年前死的,具体的日期已经记不起来了。那天,她外出购物,回来后发现妈妈已经死了。所以我刚才请求上面签发逮捕令,以尸体遗弃罪嫌疑人的名义逮捕华子。”
    夏目问:“华子为什么要隐瞒母亲之死呢?”
    福森回答:“这个她没有供述。我们追问她是否想冒领母亲的退休金,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说‘你们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夏目觉得福森追问的问题很重要。近年来,高龄者不明生死的问题很突出,许多老人在户口簿和房票等公开证件的记录上都清楚地写着健在的字样,实际上很难查清他们的生死状况。甚至还有更离奇的例子:根据户口簿上的出生日计算,有些人已经活到200岁了。
    不过,夏目还是否定了这种推测,“我觉得华子的供述有问题,她以冒领母亲的退休金为目的,故意匿丧不报,这种说法是很难成立的。”
    福森和菊池课长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夏目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材料放在菊池课长的办公桌上。刚才他和安达去银行查了二美枝退休金的大账,得到了银行提供的二美枝存款记录的复印件。
    菊池课长拿起复印件仔细观看,福森也在一旁偷看。
    从平成23年6月到平成24年6月的一年间,二美枝的退休金没有提取过,总金额将近180万日元。此后的一年间又有新的金额存入,虽然后来提取了250万日元,但从平成25年6月开始又不断存入,到现在为止已高达600万日元。
    “确实如此。”菊池课长的目光离开复印件,看着夏目,“从二美枝摔伤到死亡的一年里,她的退休金被提取过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提取过。”
    夏目说:“如果按华子的供述,她母亲在三年前就死亡了。那时候,二美枝的账户里不是有100多万日元存款吗?应该能支付母亲的丧葬费。”
    接着,他问正在沉思的福森:“你说说,华子是怎样的女人?”
    福森回答:“华子今年49岁。12岁时,父母就离婚了,听说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华子大学毕业后,工作一年就结婚了,28岁时和丈夫离婚,从此和母亲一起生活。离婚时,由于夫妻纷争的原因,她得了抑郁症,无法正常工作,只能靠母亲的退休金度日。”
    安达插嘴道:“原来她有抑郁症!”
    夏目看着安达沉默不语。
    “没错,就为了这个病,她直到五年前才出去工作。”福森说着,叹了一口气。
    公寓管理公司一个名叫久米的男职员拿着相关文件返回办公室。
    “简直太不像话了!”久米愤怒地嚷着,随即在夏目和安达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别误会,这不关你们警察的事,我是指那个发现白骨的房间以后就很难出租了。”
    听了久米补充的话,夏目点点头,表示理解。
    “看起来像个办事认真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久米依然余怒未消。
    夏目问:“是你负责公寓房的出租吗?”
    久米颔首默认。
    “请问,是什么时候出租这间公寓房的?”
    久米一边翻看手头的文件,一边回答:“是在平成23年6月签订出租合同的。”
    “租房者是幸田华子吗?”
    “是的,她母亲年逾八旬,所以……”
    “她的租房保人是谁?”
    “没有保人,是担保公司出面担保的。”
    “她们搬来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神奈川县的厚木市。”久米说着把一份文件递给夏目。文件上写着“合同书”三个字。在“签约人现住址”一栏里写着“神奈川县厚木市旭町一丁目”。
    那个地方离东京的池袋有相当远的距离。
    安达也在旁边看着,飞快记下了有关内容。
    “她们为什么要到池袋来找新的住所呢?”
    久米轻轻嘀咕了一句,“是什么原因呢?”他望着天花板,竭力回想着,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来了,“我想她们搬家的真正原因是女儿华子在池袋找到了工作,厚木离池袋太远,交通也不方便,来来回回太累人了。”
    夏目又问:“母亲二美枝也愿意和女儿一起搬到这儿来吗?”
    “母亲是和女儿一起搬来住的,但我觉得老太太好像不太乐意搬家。”
    “为什么?”
    “你想想,她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要搬到一个新地方肯定会很犹豫的。再说这儿的公寓房和厚木的住房相比,不仅房租高,而且还得上下走楼梯,非常不便。总之,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不过她最后还是被女儿说服了,同意搬到这儿居住。”
    “她女儿是怎样说服她的?”
    “我想她会对母亲这样说:‘我要努力工作,争取生活上自立,希望妈妈能理解和配合……这样必然会打动母亲的。我见过华子,她好像有20多年没出去工作了。”
    夏目暗忖:难道华子拼命找工作,是想摆脱靠母亲退休金生活的窘境吗?
    “她们家的经济比较拮据,勉强能付清房租,光靠母亲的退休金维持生活是困难的,所以华子心里一定很不安,不愿意这种状况继续下去。”久米说到这儿,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从五楼乘自动扶梯下到底楼,没走几步,安达就手指前方高声说道:“那儿不是吗?”
    夏目顺着安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一家商铺上方挂着“拉菲德”的店名招牌。
    这是一家在百货公司或者购物中心常见到的按摩店,利用热闹的地段租赁店面招徕客人。
    他们随即走了过去,看到一名年轻女子穿着洁白的制服站在门口。
    “我就是先前打电话给贵店的夏目,请问皆川店长在吗?”
    女子阴沉着脸,“我就是。”
    夏目并没有在乎对方的冷漠。之前打电话说要来了解幸田华子的情况,这个皆川店长就不是很乐意,也许她已经通过媒体知道华子家的事了。
    夏目问:“现在可以向你了解情况吗?”
    “我的办公室很小,请进吧。”皆川说着率先向店里走去。她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有一名穿着同样制服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看报。
    “铃木,现在有客人来,你到外面休息吧。”
    男子听了皆川的话立刻站起来,把报纸放在桌子上,离开了房间。
    夏目和安达并列坐在两把椅子上。
    皆川客气地问道:“我们这儿有各种茶水,不知你们喜欢哪一种?”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请不要張罗。”
    皆川说了句“那就不好意思了”,顺势坐在一把安乐椅上,调整了角度,正好和两人面对面。
    夏目问:“幸田华子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皆川露出沉痛的表情,“我无法相信华子会做出这种事,是真的吗?”
    夏目默默地点点头。
    “这怎么会呢?”皆川依然不敢相信。
    夏目又问:“幸田华子是个怎样的人?”
    “她做事非常认真,在我们店里从没有发生过迟到或者无故旷工的情况;而且工作非常卖力,很多客人都指名要她服务。”
    “幸田华子是平成23年来贵店工作的吧?”
    “是的,她在店里干了一年,由于要照顾生病的老母亲,不得不辞职回家。一年后,她又来找我商量,问能否复职。她很想再次工作。”
    “你有没有问她如果复职,母亲该怎么办?”
    “我问了,她说可以请护工来看护,还说光靠妈妈的退休金维持生活是远远不够的,自己必须出来工作。”
    “和以前相比,她在工作上有什么变化吗?”
    “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才觉得她和过去有些不一样,那就是她不再谈起母亲的事了。”
    “她以前对你提起过母亲吗?”
    “是的。她常说是妈妈给了她生命,所以以后要好好孝敬妈妈。她年龄比我大得多,还有这样的孝心,这让我感到很惭愧。”
    “你为什么会感到很惭愧呢?”
    在夏目的催促下,皆川再次开口道:“我真的感到她们母女俩的感情很深。她这么大年龄还不肯离开母亲,只要有机会,总会带母亲来店里,亲自给母亲按摩。她还对我说要好好干活,慢慢把钱攒起来,将来带妈妈去夏威夷游玩……想想自己到现在也没给母亲回报什么,我真是惭愧。”皆川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所以我根本不相信她会长时间把母亲的尸体藏起来。”
    夏目听了皆川的叙述,觉得华子的言行矛盾重重,疑点甚多。
    “听说你们这家店名气很大,还有很多分店,是吗?”
    也许夏目的话题转得太快,皆川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来,“是的,全国有100多家分店。”
    “幸田华子是被总店录用后再派到你这儿工作的吗?”
    “不是。她是直接打电话到这儿和我联系的。她事先还在外面散发过寻找工作的小广告。”
    “幸田华子为什么要到你这家店工作,说过理由吗?”
    皆川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缓缓回答:“她好像没有说理由,但我记得在招聘小广告上写有‘不问工作经验的字句。因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出来工作了,心里没有底。所以听说我们店也雇用研修生,只要肯干就是没有工作经验也无问题,她就想来这儿工作了。”
    听了皆川这番话,夏目陷入了沉思。
    夏目把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放入纸箱,用胶带牢牢封好,再贴上快递的标记。
    他坐在座位上,环视着刑事课的办公室,细细回味着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每一天。
    周围的同事似乎都注意到了他的感慨,纷纷向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你终于要走了,我们真是舍不得。”菊池课长真诚地说道。
    坐在旁边的福森和安达也轻轻地点着头。
    安达问夏目:“你明天开始休假,怎么打算?”
    夏目回答:“我想和妻子一起去寻找合适的新居。”
    “从江古田到锦系町确实比较远,交通也不太方便。”福森插了一句。
    夏目赞同地笑道:“你说得对!除了找房子,我还得多陪陪女儿绘美。”
    “好了,我们要为你开送别会,还有时间见面。你现在要不要和那些不能参加送别会的同事打个招呼?”菊池课长说道。
    夏目看着菊池课长,“课长,我有一个请求可以提吗?”
    “什么请求?”
    “我想找幸田华子谈谈。”
    菊池课长看着夏目,沉默不语。
    “不行吗?”
    “什么不行?反正是最后一次了!”菊池课长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那我先去拿调查卷宗。”安达高兴地扬起手。
    夏目立刻离座而起……
    听到了敲门声,夏目回过头说了声“请进”。
    审讯室的门开了,看守课的一名刑警带着华子走了进来。
    刑警解开了华子身上的腰绳。华子低着头,顺从地坐在夏目对面的座位上。刑警随即离开了审讯室。
    安达坐在房门旁边的座位上,手里拿着笔准备记录。夏目看了安达一眼,又转过头,严肃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华子。
    “我叫夏目,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请你老老实实地回答。”
    华子微微点点头。
    “请告诉我你母亲死亡时候的状况。”
    “我已经对其他警察说过了。”
    “那就请你再说一遍。”
    华子低头看着地板,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那天上午我出去了,到下午4点才回家,发现妈妈已经断气了。”
    “你上哪儿去了?”
    “记不得了。”
    “你母亲病故那天的事怎么会记不得了?”
    华子弱弱地回答:“大概是去购物吧……反正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母亲怎么会突然死亡,你想过没有?”
    “妈妈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我出门时她还好好的。”
    夏目知道,现在要查清二美枝的死因比较困难。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了,即使通过司法解剖也难以下结论。况且尸体上已经看不到怀疑是杀人案的外伤。
    夏目继续发问:“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母亲的死讯呢?”
    华子显然有些急躁了,没好气地回答:“这两天你们天天问这个问题,我说了你们又不信。老实说,我就是想冒领妈妈的退休金,再怎么问也是一样的。”
    “母亲一死你就出来工作了,并没有动用母亲退休金的迹象。况且那时你母亲还有一点存款,支付丧葬费也足够了。你为什么要冒着犯罪的风险故意隐瞒母亲死亡的事呢?必须说出这样做的动机。”
    华子低头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夏目不得已改变了话题,“你们为什么要从厚木搬到池袋?”
    “因为我在池袋找到了工作。”华子轻声回答,依然低着头。
    “那为什么要来池袋的‘拉菲德按摩店工作,厚木不也有它的分店吗?”
    夏目上网查过,知道厚木就有“拉菲德”分店。既然如此,华子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池袋分店工作,他感到非常奇怪。
    华子喃喃说道:“具体原因我也讲不清了。当时偶然去池袋碰运气,看到这家店的门上贴着招聘启事,一时冲动就直接找店长面谈,结果被录用了。”
    夏目觉得华子一定有所隐瞒,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我承认,自己对妈妈做了大不敬的事。上次来审讯我的警官说要以尸体遗弃罪和欺诈嫌疑罪来起诉我,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确实做了这样的事。”
    审讯结束了,华子最后的陈述依然在夏目的耳畔回响。
    “太好了,从这儿能看到那棵参天大树!”美奈代看着窗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冲夏目喊道,“真的,从阳台上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棵大树。你快来看呀!”
    不动产公司的业务员得意地打开了落地窗,并在阳台上放了两双拖鞋。
    夏目跟着美奈代走进阳台。
    湛蓝的晴空下,那棵参天大树枝叶繁茂,身姿高昂,极为壮观。但是夏目却心不在焉,面对如此美景,他心里依然笼罩着一片愁云。
    美奈代嫣然笑道:“到了晚上,这儿的景观一定更好看。”
    夏目木然地回应:“是的,那是一定的。”
    “只是房租高了些,略微超出了预算。”美奈代留意着夏目的脸色,轻声说道。
    夏目很清楚,这儿的房租要比预算高出1万日元。
    美奈代突然改变了口气,“房租是高了点,但我觉得住在这儿很值得。而且这栋公寓是无障碍住宅,环境又好,就定下来吧。”
    夏目知道美奈代建議的合理性。如果女儿绘美离开医院回到家里的话,必须要有扶手和无障碍行走的生活环境。
    尽管如此,考虑到房租较贵,夏目还是有点犹豫,“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美奈代的态度很坚决,“就选这儿,我看正合适。”
    两人从阳台回到房间,美奈代对业务员说:“我们看了很满意,先和贵公司签个临时合同吧。”
    就在众人离开房间,向电梯间走去的时候,美奈代突然叫住了业务员,“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和先生谈一下,你先回到车里等等好吗?”
    “好的。”业务员应了一声,率先乘电梯下楼去了。
    “你要和我谈什么?”夏目惊异地问道。
    美奈代死死地盯着夏目,没有说话。
    “你到底要谈什么?”夏目焦躁地再次发问。
    美奈代一针见血,“你刚才根本心不在焉。”
    “没那回事!”夏目竭力想把话题岔开。
    美奈代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摇着头说道:“你心里一定牵挂着什么事吧?如果你觉得这套公寓房不错,我一个人也可以去不动产公司签合同,你有事尽管忙去吧。”
    “你要我去哪儿?”
    “我知道你想去的地方有好多,随便你去哪儿,只要不忘记我和绘美待的地方。这样行了吧?”
    夏目无言地看着美奈代,默默地点点头。
    夏目一走进刑事课的办公室,同事们立刻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径直来到菊池课长的办公桌前。
    “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东西遗忘在办公室里了?”菊池课长好奇地问道。
    夏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虽然审讯了幸田华子,但案情仍然扑朔迷离。我很想继续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不知你同不同意?”
    菊池课长微笑道:“当然可以,没有哪个上司会拒绝部下想工作的请求。”
    坐在一旁工作的安达立刻起身问夏目:“你想先做什么?”
    “你陪我去一趟厚木吧。”
    夏目说完,和安达一起离开了刑事课办公室。
    “好像就在这儿!”安达突然说了一句,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栋两层楼的公寓,名叫“朝日”公寓。
    “根据调查的材料,她们应该住在公寓的102室,对吗?”夏目确认道。
    安达回答:“是的。”
    为了调查方便起见,他俩走进公寓后,首先按响了102室两边房间的门铃,但是没有应答,也许住户都出去了。两人来到二楼,又按响了201室的门铃。过了好半天,终于从房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应答声。
    “我们是东京东池袋警署的警察,想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夏目对着门口的对讲机说道。
    房内的女人回了一声:“请稍等!”
    夏目抬头一看,房门的旁边挂着“菅谷”的名牌。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露出一张老太太的脸。
    夏目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上门打扰,实在对不起。我们是东京东池袋警署的警察,我叫夏目,她叫安达。”
    两人同时向老太太出示了警官证。
    老太太看着他们手中的证件,一脸疑惑,“你们真是警察?”
    安达回答:“是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到我们警署查证。”
    老太太的目光从证件转向他们,“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被坏人骗过几次,所以现在对什么人都不敢相信。”
    夏目笑道:“没关系,有警惕性也是好事。”
    “你们警察找我有什么事?”
    “你们公寓的102室以前住过一对姓‘幸田的母女,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您认识她们吗?”
    “当然认识。她们怎么啦?”
    “前天,我们在她们的住处发现了幸田二美枝的尸体。”
    老太太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华子一直把母亲的尸体藏匿在家里,不知是何动机,所以我们想找人了解她们母女的情况。”
    “是华子把二美枝的尸体藏在家里吗?”老太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请问,您和她们关系好吗?”
    “好不好很难说,但和她们在这儿至少相处了20多年。”
    “是吗?相处了20多年?”
    “是这样的。自从女儿结婚后,二美枝一人在家很孤单,而且原来的地方太小,她就搬到这儿来住了。过了几年,华子离婚了,也到这儿和母亲一起生活。”
    “二美枝在这儿住了20多年,熟悉她的人一定很多了,对吧?”
    “这儿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只有我一个。不过,她好像在文化中心有熟悉的朋友。”
    “文化中心?”
    “是的,那儿有市里为老年人办的俳句教室。文化中心就在火车站前面的一栋大楼里,二美枝每个月都要去几次学习创作俳句。我对那个没兴趣,所以没去参加。”
    “噢,是这样啊。二美枝在五年前就从这儿搬走了,您知道她搬家的理由吗?”
    “她说过,主要是华子找到工作了,她要搬过去和女儿一起住。”
    “还听到什么吗?比如她和邻居们关系好吗?有没有什么矛盾?”
    “哪有什么矛盾?没有的事。”老太太摇摇头。
    “既然二美枝和周围的邻居关系不错,那她应该不想离开这儿呀。”
    夏目的意思很清楚,必须搬走的理由肯定在华子身上。接着,他又问:“她女儿华子的为人如何?和邻居们有没有矛盾?”
    “我不知道,因为几乎见不到她。听二美枝说,华子喜欢整天待在家里,平时连出门购物的事都由老母亲来做……”
    “还是没有线索。”安达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夏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只要没搞清楚华子住在这儿时的社交关系和行动范围,就无法找到她必须搬到池袋的真正理由。根据菅谷老太太提供的信息,华子平时闭门不出,要了解她的社交和行动非常困难。
    安达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目回答:“去二美枝常去的文化中心看看。”
    他暗忖:文化中心有二美枝的熟人,也许能从那儿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两人来到火车站前的广场,很快找到了文化中心所在的那栋大楼,文化中心就在大楼的三楼。
    他们走进大楼,乘电梯直上三楼。
    见过警官证后,文化中心一个负责门卫的女人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夏目回答:“我们想了解一下这儿开办的俳句教室的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
    “过去有个名叫幸田二美枝的老太太常来俳句教室学习,你知道这个人吗?”
    “很抱歉,我是新来的,不知道那位老太太。也许老师和学员中有人认识她。”
    “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吗?”
    “请稍等。”
    女人从文件架上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随即打起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手握话筒对夏目说:“我联系过了,如果能稍等一下的话,俳句教室的天野老师会过来和你们见面。”
    夏目赶紧说:“好的,拜托了!”
    女人在电话里向对方说了几句,接着对夏目说:“你们就在大堂等一下好吗?”
    夏目点点头,和安达一起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少顷,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走了过来。夏目心想这人大概是天野了,连忙站起来。
    那人并不搭话,只是从报架上拿了一份报纸,坐在夏目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起报来,好像是准备上下一节课的老年大学的学生。
    30分钟后,一个50岁左右的男子出现了。
    “你们两位是警察吗?”男子问道。
    夏目和安达立刻站起身来,做了自我介绍。
    男子说:“我叫天野 ,听说你们要了解俳句教室的情况。”
    夏目道:“实在抱歉,我们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天野点点头,带着他俩进入另一间教室。
    坐下后,夏目率先開了口:“五年前,有个名叫幸田二美枝的老太太来俳句教室学习,我们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你还记得她吗?”
    “当然记得。”天野自信地回答。
    夏目又说:“前天,有人向区公所报警,我们在位于杂司谷的二美枝住所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天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发现了尸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经过现场勘查,我们认为他杀的可能性较小,但她的女儿华子现以尸体遗弃罪嫌疑人的身份被逮捕了。”
    “华子?她……”
    “你认识她吗?”夏目探出身子问道。
    “我和她见过一面。”天野很自然地回答。
    “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大概是三年前吧……她独自来到我们教室。”
    夏目心想:华子说妈妈是三年前病故的,她来俳句教室的时间应该是在二美枝死亡前后。
    “她来俳句教室有什么事吗?”
    “她是来寻找一个名叫伊藤正之助的男子,那人也是我们教室的学生。”
    “那个人是怎样的情况?”
    “在我们教室,他和幸田二美枝同岁,关系特别好。伊藤热心地为同学们服务,打扫教室,办理杂务,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好奇心也很强,精力特别旺盛,电脑玩得很溜,我也经常向他请教。”
    “华子为什么要来找伊藤呢?”
    “大概是代表二美枝来看望伊藤。自从搬家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他们都是高龄老人,行动不便,从池袋到厚木的路途很远,二美枝根本不可能单独过来。听说她骨折后走路更艰难了,所以就拜托女儿来看望伊藤。”
    “伊藤后来见过二美枝吗?”夏目又问。
    他心想:如果两人见过面,也许伊藤就知道了那时母女俩的情况。
    天野摇摇头,“没有见过。就在华子来找伊藤的两个月前,伊藤已经搬到儿子一家所在的九州,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因为他那时患了重病,无法一人单独生活。”
    “是吗?”
    “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好像是在相同的时日悄然离世的,真是太巧了。我个人觉得这两个老人很有缘分,他们生前是好朋友,在天国也一定会成为好夫妻。”
    夏目一时没能理解天野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和安达面面相觑。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夏目的视线又回到天野身上,疑惑地问道。
    “五天前伊藤的儿子给我打来电话,说他父亲亡故了。”
    “那我更不明白了,他父亲五天前亡故,怎么和二美枝的死期扯上关系呢?”
    “因为我在十天前收到了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难道是二美枝发给你的吗?”
    “是的。因为她无法亲自来学校,只得将自己新作的俳句写在明信片上寄给我。根据伊藤的提议,我们特意制作了学员的家庭作业网页,将学员的佳作登在网页上供大家互相交流,共同提高。”
    天野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电子书写板,稍加操作,板面上就显现了图像和字句。
    在“厚木俳句同好会”的页面上,专门辟有“今日俳句”的栏目,上面醒目地登载了两人的新作:
    枫叶正红,层层叠叠,相思情浓。
    ——伊藤正之助
    黄昏之恋,不懈追求,海枯石烂。
    ——幸田二美枝
    栏目里还刊登了伊藤的讣告和其他同学的吊唁之词。
    “他们曾经和俳句教室的其他同学一起登过高尾山,两人也许都无法忘怀亲密相处的时光。在最后的几年里,虽然彼此不能见面,但他们通过俳句教室的家庭作业网页不断创作新的爱情俳句,交流学习的心得,抒发缱绻的情愫。也许他们觉得能将自己人生的最后绝句直达对方的胸臆就心满意足了。”天野注视着电子书写板上的字句,深深地低下了头。
    听到敲门声后,夏目说了一声:“请进!”
    他感到背后的房门悄然打开了。
    看守课的一名刑警带着华子来到夏目的面前,华子顺从地坐在夏目对面的座椅上。刑警解开了华子身上的腰绳后离开了审讯室。华子没有正眼看夏目,依然默默地低着头。
    “抬起头来看着我!”夏目严肃地说道。
    华子还是没有抬头。
    “昨天,我们去九州和伊藤俊郎见了面。”夏目的语调低沉有力。
    华子好像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来。
    “你猜得没错,伊藤俊郎就是伊藤正之助的儿子!”夏目似乎摸准了对方的心思。
    华子死死地盯着夏目。
    “难道你还不想对我说实话吗?”夏目的语气越发严厉。
    华子拼命地躲避着夏目的目光。
    “现在对你母亲的死因立刻下结论是有点困难,但我们能够定你遗弃尸体罪和欺诈嫌疑罪。社会上该怎么看你的作为我们不清楚,但肯定有人认为是你杀了自己的母亲,又怕别人发觉,故意隐匿了母親的尸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华子无所谓地回答。
    夏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审讯桌上。
    华子看了似乎心有所动,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是一张华子和二美枝合影的旅游照。
    夏目问:“你母亲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华子紧闭双唇,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
    夏目又问:“难道你不想让伊藤正之助知道你母亲的死讯吗?”
    “是的……”华子嗫嚅着,泪水溢出了眼眶。
    “三年前,你去文化中心的时候,你母亲是怎样的状况?”
    “身体很弱。因为她一年前发生了骨折,一直没能恢复过来。医生也看过了,就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妈妈的话一天比一天少,最后连食欲都没有了。”
    夏目心想,二美枝毕竟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许就是电子书写板上的家庭作业以及和相爱的伊藤正之助沟通交流吧。但那时她因为骨折自己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再创作新的俳句,这无疑会生生夺去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听说在厚木生活的时候,你反对母亲和伊藤相好,是吗?”
    华子默默地点点头,“我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这么好,只是有一天突然听到两人的风言风语后才恍然大悟,所以我狠狠责骂了妈妈。”
    “难道你认为老年人谈恋爱是可耻的事吗?”
    “我很害怕。如果别人夺走了妈妈,我只能一人孤零零地生活。”
    “噢,我明白了,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强行从厚木搬家到池袋的。”
    “我曾经逼妈妈立下保证,从此不再和伊藤先生见面。但我后来发现他们还在偷偷联系,所以只能采取搬家的办法了。”
    夏目终于知道了华子到池袋工作的原因,她就是想把家搬到远离厚木的地方,越远越好。她知道,两地乘电车单程要花很长时间,中途还得换几次车,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是难以承受的。
    华子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搬家之后,我的心里很是不安。看到妈妈的脸色越来越差,我更是心痛不已,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所以你就去厚木的文化中心见了伊藤?”
    “是的,虽然没能见面,但我从天野老师那儿得到了伊藤先生在九州的地址,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问他是否愿意和妈妈见上一面。伊藤先生郑重其事地给我回了信,说自己患了重病,已经无法来东京了。他在信中也透露出对我妈妈病情的关心,说最近在俳句教室的网页上没有看到妈妈的俳句,问我妈妈是否康复了。还说他现在全靠妈妈过去写的俳句来支撑生活的信心,希望妈妈能继续写下去。”
    华子在叙述中声泪俱下,沉痛万分。
    夏目进一步问道:“那时候,你母亲已病得不能写信了吗?”
    华子回答:“是的,妈妈好像患了老年痴呆症,我给她读了伊藤先生的来信她也没有一点反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夺去了妈妈最宝贵的东西。我不仅排斥了伊藤先生,还无理阻断了她去俳句教室学习的路径。是我剥夺了她的权利和机会,对她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病故的?”
    “平成25年5月19日。”
    “哦,正好是你去九州后回来的日子。”
    华子听了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夏目,目光里流露出“你是怎么知道的”意味。过了半晌,她低声回答:“就是那一天。”
    夏目理解她的想法,也明白伊藤的儿子俊郎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那一天,华子突然给俊郎打来电话,说要来看望他的父亲伊藤先生。由于华子态度诚恳,又特意远道而来,所以俊郎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华子来到他家后,了解了躺在床上的伊藤先生的病情,又用带来的摄像机拍下了伊藤先生的生活状况,还拜托他给妈妈留言。
    夏目深沉地说道:“伊藤俊郎告诉我,他父亲是这样说的,‘你的康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请多保重,始终保持健康,拜托了!”
    听着夏目的话,华子忍不住涕泪交流,频频点头,“是的,是这么说的……”
    夏目继续发问:“既然你已悔悟,为什么还要做出犯罪的事来?”
    华子边拭眼泪边回答:“我回到家后,发现妈妈已经死了。看着她苍白的遗容,我想她一定希望我这么做的,所以她死了也睁开眼睛看着我。妈妈死了,我不能让她的遗愿落空,要为活着的伊藤先生做点什么。因此,我开始认真阅读《俳句入门》,拼命学习俳句的写作方法,并参考妈妈在练习簿上写的俳句,模仿她的笔迹,写下自创的俳句,不断寄给天野先生。”
    夏目终于明白了华子的苦心,她之所以代替母亲创作俳句,无非是想让伊藤先生始终充满生的希望。
    最后,夏目不得不触及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把藏入母亲尸体的旅行箱放在什么地方?”
    “一直放在床上。”
    “為什么不把它放在壁橱里呢?”
    华子叹了口气,“妈妈虽然已经死了,但对我来说她没有离开,她的魂还在。所以我在家的时候,常常凝望着旅行箱,向妈妈请教各种问题。我问妈妈,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不孝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妒忌妈妈幸福的坏人?我今后该怎么生活下去……妈妈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
    “向区公所打匿名电话的就是你吗?”夏目追问道。
    “是我。”华子坦然回答,“在休息的时候,我浏览了‘厚木俳句同好会的网页,看到了伊藤先生的讣告,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向警署报告,却给区公所打电话呢?”
    华子沉默着没有回答。
    “难道你不想让警方作为自首处理吗?”夏目急切地问道。
    华子近乎绝望地回答:“我是个无用的不孝之人,为了不触及过去的伤痛一直闭门不出,全靠妈妈微薄的退休金生活。但我没有感恩,反而以自立的名义剥夺了妈妈最宝贵的幸福和希望。像我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妈妈走了,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我只能孤苦伶仃地了此一生,妈妈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夏目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华子立刻闭口不语。
    夏目诚恳地说道:“我倒不这样认为。其实,你母亲不是在生前已经向你表达了她的想法了吗?那就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有多大年纪,都不能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说完这番话,夏目再次看着那张放在审讯桌上的照片。
    面对照片里笑容可掬的二美枝,他不禁在心里发问:“老太太,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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