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关闭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392|回复: 1

[中国] 《棉里针》(《李飞探案集》第一篇)作者:陆澹安(华斯比录入)

[复制链接]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301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1553

    主题

    3585

    回帖

    1万

    积分

    书库巡查长

    lljm nk ijm

    积分
    11501
    UID
    13550
    元宝
    37223 个
    金币
    4486 枚
    热度
    3284 ℃
    魅力
    3045 点
    贡献值
    327 点
    玫瑰
    5 朵

    终身成就勋章书库精英勋章论坛建设者勋章书库元老勋章论坛支持者勋章书库灌水勋章

    发表于 2020-2-29 15: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关闭

    ×
    本帖最后由 ll841123 于 2020-2-29 16:02 编辑

    楔子
    光阴去得真好快呀!我与他结婚以来,已经两星期了。他在公司中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所以这两星期之内,他天天陪伴着我。我到那里,他便跟到那里,真可算得是寸步不离。我笑着对他说:“你这样的一天到晚,和我在一起,岂不成了我的影子了吗?”他也笑着回答道:“我比你的影子,还要亲嫟哩!”我问他此话怎讲,他笑着道:“你的影子,每逢阴雨的天气,便要与你脱离关系。我却不论风雨阴晴,总在你的身边,这样说起来,岂不是我比影子还要亲嫟吗?”

    我们俩在家的时候,谈谈家务,论论时事,有时也研究些科学和文学。偶然觉得气闷,便一同出外,逛逛公园,看看影戏。狠甜蜜的光阴,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今天早晨,我在房中梳头,他却靠在一张沙发上,呆呆的向着我看,看了一会,忽地对我笑道:“你不是很欢喜做小说的吗?”我道:“你怎生晓得?我是一时高兴,胡乱写几句玩的,那里算得小说?”他笑道:“不要客气了,大名鼎鼎的女小说家王韫玉女士,谁不知道?你的大作,我还拜读过好几篇哩。现在我要问你,你最喜欢做的,是那一种小说?”我道:“我虽是个女子,却不愿做那种哀情言情的小说,扭扭捏捏,看了叫人肉麻。我从小最喜欢看的,便是侦探小说,因为那侦探小说的情节,必定异常曲折,看过之后,狠能开发阅者的心思,后来我捏着笔学做小说,也颇有这个志愿,要想做几篇侦探小说,虽然比不上外国的什么科南达利,但是比较别种小说,或者还觉得可观一点。可是侦探小说的材料,难找得狠,要是向壁虚造呢,又恐怕不合情理,反被人家讥笑。所以直到如今,还不敢动笔呢!”他听了我的话,点点头道:“你要找侦探小说的材料,却也不难。眼前放着一个大侦探家,你为何不同他商量呢?”我诧异道:“那个是大侦探家?难道就是你吗?”他把右手一伸,竖起了大拇指,洋洋得意的笑道:“不敢,区区李飞,便是中国的福尔摩斯。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笑道:“别开玩笑,你也配做福尔摩斯么?”他却正色道:“你别小觑我,我倒并不是和你开玩笑呢!谈到侦探学这一层,我虽不是包探,倒还有一点经验。因为我自从八九岁的时候,就喜欢看侦探小说,立志要做一个中国的福尔摩斯。苦心孤诣,尽力研究,常言道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就在这五六年之中,别人的秘密黑幕,被我侦明揭破的,实在不少。可惜大半都是情节简单,没有什么趣味,说破了不值一笑。内中也有几件案子,情节复杂,狠有趣味。我绞了许多脑汁,方才把他侦查明白。我也狠想把那复杂而有趣味的,纪录出来,做一部侦探小说。可是我的脾气,向来是好动不好静的,要教我伏案著书,倒的确是一桩苦事。如今好了,你既然喜欢做侦探小说,我不妨把以前侦探的成绩,一桩桩说给你听,你却把做小说的笔法,纪录出来,倒也算得几种侦探小说。将来我再要侦探什么案子,就请你做一个特别书记,替我逐一记下来。我是福尔摩斯,你就是华生了。你看好吗?”我听了这番话,自然十分高兴。当日吃过早饭之后,就请他将以前所探的案子,拣那复杂而有趣味的,讲给我听。我却伏在写字桌上,手里握着一枝笔,桌上铺了一张纸。他说一段,我便写一段,详详细细的记将出来。以下的各种事情,便是他所叙述的了。

    (上)


    这时候李飞才十七岁,在一个中学堂里读书,那学堂是私立的,校名叫做亚东公学,地址在静安寺路的中段。校中分为两部,一部是中学,一部是中学的预科。校长姓秦,便是创办时的一个发起人。那秦校长办事狠认真,辛苦经营,劳瘁不辞,倒的确是个教育界的热心人物。校中规则狠严肃,课程也狠认真。名誉一好,这学校就发达起来。刚开办的时候,学生只有五六十人,三四年之后,居然增加到五百多人,其中寄宿的也有二三百人。这学堂的气象,大有蒸蒸日上的样子。可是学生的人数多了,内中便难免良莠不齐,寄宿舍之 中,时常有人失去银钱衣服等物。舍监姓朱,便是李飞的表叔。李飞进这个学堂,也是被这位表叔带进去的。朱舍监办事,也狠认真,每逢接到了失物的报告,便立刻将寄宿生的箱笼物件,逐一搜检,也有时居然搜出了证据。真贼实犯,无可抵赖,就禀明校长,将那窃物的学生,立时开除。但是开除尽管开除,失物却依旧难免,有时候那失去的东西,竟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舍监查不出来,失主也只能自认晦气了。

    有一天早晨七点钟,学堂中打过起身钟后,那位舍监朱先生,正在自己房间里写信。忽然有一个学生,推门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朱先生,我们房间里又失掉东西了!”舍监抬头一看,那学生是正科三年级的许幼兰,就把手中的笔一搁,蹙着眉头问道:“又丢了什么东西了?几时丢的?”许幼兰道:“我昨晚临睡的时候,在箱子内取出一套绒衫袴,放在床角里,预备今天早上换的。不料今天起来,那绒衫袴忽然不见了,真是怪事!”舍监道:“你那套绒衫袴是新的,还是旧的?上面有什么记号没有?”幼兰道:“绒衫袴是旧的,也没有什么记号,就是丢掉了,也不值几个钱。不过现在身上的肮了,没有更换,倒觉得狠不便当罢了。”舍监点了点头,把寄宿舍的花名册一翻,又问他道:“你住在十三号,不是同郑季荪、王仁荣、徐义生三个人同房间吗?”幼兰道:“正是。他们三人,我都问过了,都说没有看见。”舍监道:“今天你们四人之中,那一个最先起来?”幼兰道:“徐义生起来得最早。我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当时不见了绒衫袴,也疑心徐义生同我闹玩笑,有意把绒衫袴藏过了。后来在操场上找到了他,他说实在没有看见。这样说来,一定是有人偷了去了。”舍监道:“你去把他们三个人找来,我还有话问他们呢。”幼兰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不多一会,许幼兰带了同房间的三个人,一同来到舍监室里。舍监把许幼兰失去绒衫袴的事,向三人问了一遍。三人的言语,也和幼兰一样,都说这件事情奇怪得狠,究竞是那一个偷的,我们可实在不知道。舍监察他们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后来舍监又问他们道:“你们各人的物件,都检点过了吗?除了这一套绒衫袴之外,可曾失掉别的东西没有?”舍监这句话,倒把他们四个人都提醒了,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还没有查过,不知可曾失掉什么呢!”舍监道:“现在倒也不必着忙,你们同我到宿舍里去,大家细细的检查一下,再作道理。”当时舍监便立起身来,带了四个学生,一窝风的赶到十三号里。四人把自己的箱笼物件,逐一打开,摊在房里。一来给舍监过过目,以免嫌疑;二来自己也好检点检点,恐怕内中失掉了什么。舍监先走到许幼兰的床前,仔细察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可疑的痕迹。正在这个当儿,那王仁荣忽然嚷起来道:“不好了!我一只金表不见了。表上还有一条金练条呢!”接连着郑季荪也气吼吼的嚷道:“我箱子里的钞票八十元,也一齐不见了!这是那里说起?照这样看来,寄宿舍里,简直是个贼窝了!我们还能够住吗?”舍监听了,走过来看了一看,点点头道:“我早已料到你们所丢的,决不止一套绒衫袴的。现在嚷也没用,须得赶紧侦查才是。”徐义生站在一傍,慢吞吞的道:“我倒好像没有失掉什么。可是我的东西太多,一时也记不清楚了。”王仁荣道:“我的金表,本来是带在身边的。前天忽然坏了机件,不能用了,所以就放在床面前小桌子的抽屉里,预备后天礼拜日,带出去修理的。昨天早上,我开抽屉取一管笔,见那表还好好的搁在抽屉角里。今天忽然丢了,真是怪事!”郑季荪道:“我箱子里的钞票八十元,并不是我自己的。前天我的舅舅来看我,听说我快要放假回去了,所以将这钱交给我,托我带给舅母的。我恐怕放在身边,不大稳当,所以锁在箱子里。现在忽然失掉了,教我怎样去见舅母呢?而且还有一桩奇事,这箱子依旧好好锁着,里边的钞票怎样会不翼而飞?我倒实在不懂了!”舍监把他箱子上的锁一看,摇摇头道:“这种中国式的铜锁,普通得狠,同样的钥匙甚多,就是用一根铁丝,也能够把他拨开,这倒不足为奇。据我看来,这偷钞票和金表的人,当然就是偷绒衫袴的人了。而且失窃的时候,一定在昨晚十点钟之后,今晨七点钟之前。但是那时候你们四人,都睡在房里,这个贼竟敢进来偷东西,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难道他开箱取物的时候,你们四人在床上,竟然一个也不听见么?”四人听了,面面相觑,都说昨天晚上,实在不听得什么声音,就是今天早上,也没有人到房里来过。舍监沉吟了一会,便道:“你们收拾课本,预备上课去罢!等我将各房间检查之后,再定办法。我想金表和钞票,都是狠小的东西,一时未必能搜得出来。现在只要把绒衫袴能够查出,其余的东西,自然也有着落了。”四人听了,就跟着舍监,一同出来,命茶房把房门锁好,便各自往课堂中去了。

    舍监把寄宿舍各房间,逐一检查,白忙了半天,到底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回到舍监室里,便把那门房桂生,叫了进来,问他道:“今天一早,可有寄宿的学生出校去吗?”桂生道:“每天校门一开,就有学生出入。今天早上,进出的学生狠多,一时实在记不清楚了。”舍监道:“可有人带着包裹出去吗?”桂生想了一想道:“有的。早晨七点钟时候,中学二年级的张允文,带了一个包裹出去,包裹里面,好像是几件衣服。”舍监听了,心中一动,命桂生退了出去,就打发一个茶房,去把二年级的学生张允文,叫来问话。茶房去了一会,把张允文带到舍监室。舍监劈头就问他道:“你今天早上七点钟,到那里去的?”允文听了,登时一呆,面上狠露着惊慌的样子,勉强答道:“我是出外散步去的……”舍监道:“散步为什么要带一个包裹呢?那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允文见舍监提起包裹,更觉慌了,支吾着回答道:“包裹里是一套短衫袴。因为穿得脏了,带出去洗的。”舍监道:“这话就不对了!洗衣公司的人,天天到这里来的,你何必自己送去?”允文听了,无言可对,低头不语。舍监要把他袋里的东西,检查一下。允文起先不肯,后来被舍监逼得没法,只得把衣袋里的东西,一齐掏出来,放在桌上。舍监看是皮夹一只、铅笔一枝、洋刀一把、铜元十几枚。舍监把皮夹打开一看,里边有名片六七张、五元钞票一张、一元钞票三张,另外却还有一张“源来典当”的当票,当价二十元。票上的日子,果然就是这一天。可惜当的什么东西,却因为当票上的字,难识得狠,所以看不出来。舍监拿着当票问道:“这票子是那里来的?你当掉的,究竞是什么东西?”允文哭丧着脸道:“我因为没有钱用,所以当掉了一件灰鼠皮马褂!”舍监冷笑道:“恐怕不是皮马褂罢?”允文道:“实在是一件皮马褂!先生若不相信,可以赎出来看的。”舍监听了,也就不与他分辩,立刻在自己身边,掏出二十一块钱,打发一个茶房,去把那当的东西,赎了出来;一面对张允文说道:“你不必去上课了,就在这里坐一会再说。”允文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坐在一旁。舍监却提起笔来,另外办他的公事了。

    停了半点钟,赎当的茶房回来。他赎出来的,果然是一件灰鼠皮马褂。舍监见了,觉得出乎意料之外,当时把那件马褂,反反覆覆看了一会,忽然问张允文道:“我看这件马褂,又长又大,与你的身材不合,决不是你自己的。你不妨从实对我说,这马褂究竞是那一个的?”允文此时无可掩饰,只得实说道:“这马褂是徐义生的。”舍监听了,又是一楞,心中暗想:徐义生这人,可算得糊涂极了!自己失掉了一件皮马褂,为何绝不提起呢?这时候舍监的心里,以为这件马褂,一定是张允文偷来的,所以他又问道:“这样说来,那十三号里失去的金表、钞票,一定也是你拿的了?”允文听了一呆,急忙分辩道:“什么金表、钞票?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就是这件马褂,也是徐义生自己给我,教我去当的!”舍监诧异道:“此话奇了!他为什么要把这马褂给你当呢?”允文道:“徐义生是我的表兄,他在这一学期内,络续借了我三十块钱。现在我问他讨,他没有钱还我,所以把这件马褂给我,教我替他当了。当下来的钱,就算是还我的。”舍监道:“他几时给你的呢?”张允文道:“今天早上起来,他叫我到操场上,把这马褂给我,教我赶紧去当,不要被别人知道。先生不信,尽可把徐义生叫来,我们当面对质。”舍监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命茶房去把徐义生叫来。停了一会,徐义生跟了茶房,来到舍监室,一眼看见张允文站在那里,不觉一呆。舍监就把马褂给他看道:“这件马褂是你的吗?”徐义生硬着头皮道:“不差,是我的。”舍监道:“你的马褂,为何却给张允文当掉了?”徐义生言语支吾,一时回答不出。张允文在旁边着急道:“这马褂是你自己教我当的,现在可不能连累我呀!”徐义生知道无可掩饰,便道:“这马褂的确是我给他的。因为借了他三十块钱,一时还不出来,他逼得我没法,所以教他把马褂当掉,还了他再说。”舍监道:“当来的钱呢?”张允文道:“我还去了十二块钱的食物帐,所以皮夹里边,还剩八块钱。”舍监叹口气道:“你们平常的用途,本来靡费惯了,一到没钱的时候,便做出这等勾当来!自己想想,岂不惭愧?如今也不用说了,十三号里失去的东西,定然是你们两个人拿的,究竟钞票、金表等物,藏在那里,快快的说出来罢!”徐、张二人听了,都骇了一跳,没口的分辩道:“金表和钞票,我们实在没有拿!这可不能怪我们的!”舍监对徐义生道:“十三号里的东西,据我看来,一定是房间里人拿的!现在你们四个人,只有你没失掉东西,这就是一个大大的破绽。况且今天早上,又是你第一个起身,这件案子,你总脱不了千系。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罢。”徐义生见舍监一口咬定是他,急得他面红耳赤,赌神罚咒,抵死也不肯承认。舍监又向张允文盘问,张允文更叫起撞天屈来。他说连十三号失物的事情,也一点没有知道。舍监见问不出什么,只得罢了,当时便把两人软禁在一间自修室里,预备等校长到来,再作道理。可是这样一来,学堂里边,议论纷纷,都说徐义生和张允文偷了东西,给舍监先生查出了。一霎时间,全校学生,沸沸扬扬,都把这事当做新闻讲,差不多没有一个不知道了。

    (下)

    这一天的午后,李飞偶然为着一件事,去看舍监。他们本来是亲戚,所以倒也不拘师生的迹形。两个人坐在舍监室里,随意谈了一会。舍监偶然提起十三号里失物的事情,触动了李飞好奇之心,他便自告奋勇,意欲着手侦查,要求舍监把那案子的内容,叙述一番。舍监也无可无不可,当时就将那案中经过的情节,详详细细,讲给他听。他听过之后,想了一会,便问舍监道:“照表叔看来,这件案子,与徐、张两人有关系吗?”舍监狠坚决的说道:“张允文是否同谋,我倒不敢说。至于徐义生却一定有关系的。”李飞道:“表叔说他有关系,有什么证据呢?”舍监道:“充分的证据,现在还没有寻出。不过他对于这件案子,的确有许多可疑的地方。”李飞道:“可疑的地方在那里呢?”舍监道:“十三号房间里,一总住着四个人,三个人都失掉东西,只有他一个人没失什么,这是第一桩可疑。各物被窃的时间,是在昨晚十点钟之后、今晨七点钟之前,这时候四个人都睡在房里,外人决不敢进去偷东西的,可见这个窃物的人,一定就在房间里住的了。但是其余三个人,都是失主,断没有可疑的地方。除了徐义生,还有那一个呢?这是第二桩可疑。平常每天早晨,他起身的时候,也和人家差不多。今天却第一个起来,比人家格外早些,这是第三桩可疑。他平常用钱狠阔绰,这几天却在窘乡。凡人处境窘迫,便是造成罪恶的原因,或者因为窘得没法,就做出这胠箧的勾当,也是有的。这是第四桩可疑。有此四种原因,所以我敢决定他和失物的案子,狠有嫌疑。”李飞听舍监说完,便道:“表叔怎生知道失物的时间,是在昨晚十点钟之后呢?”舍监道:“因为偷金表、钞票的人,一定就是偷绒衫袴的人。据许幼兰说,他的线衫袴,是在昨晚十点钟拿出来的。由此推测,可知这窃物的人,一定在十点钟之后下手的了。”李飞听毕,摇摇头,一声不响,后来又问道:“假使金表和钞票,果然是徐义生偷的,那末我倒有些不懂了。他既然有了钞票,为何还要把自己的皮马褂当掉呢?”舍监听了,倒也一呆,想了一会道:“这个问题,果然大可研究。或者他欠人家的债,为数太多,偷来的钱,还不够抵偿,所以又把自己的马褂当了。”李飞道:“这却未必!因为学生时代的靡费,究竟有限。八十块钱的钞票,再加上一只金表,也有一百多块钱了,难道还不够还债吗?”舍监道:“也许他有意把马褂当掉,预备事发之后,洗刷自己的嫌疑的。”李飞摇着头道:“也不见得!他当掉马褂的时候,并未当众宣布,要不是表叔给他查出来,有那个知道呢?这样的预备洗刷,心思未免太曲折了。”舍监道:“据你看来,这件事便怎样呢?”李飞道:“这件案子,倒狠有研究的价值。据我看来,张、徐二人,对于此案,恐怕没有什么关系。其中却另有一个人,狠是可疑。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等我调查一下,自然就明白了。”舍监诧异道:“徐义生没有关系,倒是那一个有关系呢?”李飞笑道:“寄宿舍里边,总有一个有关系的人。不过现在没有赃证,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宣布,还是不说的好。”这时候李飞便立起身来,走到舍监的写字台前,把桌上的告假簿,翻了一翻,忽然微微—笑,好像得到了什么证据似的。舍监不懂他的意思,又不好问他。停了一会,李飞又问道:“现在徐义生和张允文,还在自修室里吗?”舍监道:“还在里边。”李飞道:“我要问他们几句话,问明白了,再来研究罢!”当时便别了舍监,匆匆的去了。

    隔了五分钟,李飞回到舍监室。舍监问他调查得怎样了,李飞道:“此案的内幕,已经有五六分明白了。不过赃物藏在那里,一时倒不容易侦查。只要赃物查得,那偷东西的人,自然不敢抵赖了。我想这半日之内,赃物未必就能运出。现在事不宜迟,倒要赶紧想法检查才好。”舍监道:“寄宿舍里,我刚才已经完全查过了。查不出来,也是枉然。”李飞道:“据我看来,这赃物还在十三号里,其余房间,毫无关系,可以不必查了。现在我们再到十三号里,细细的检查一下,你看如何?”舍监道:“狠好。”当时两人便赶到十三号里。

    李飞到了里边,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后来又在四人的床上,逐一翻视。最后查到许幼兰的床上,刚把被头一翻,忽然喊了一声“啊呀”,把那只右手,缩了出来。舍监跑去一看,原来那被头的棉絮里,藏着一枚针。李飞没有晓得,把手去翻,恰巧碰在针上,被那针刺了一下,手心中间,刺了些血出来。李飞把针拔出,见那针眼上边,还有一尺多长的一条蓝线。舍监道:“这针怎样会遗失在棉絮里?岂不要刺痛盖被的人吗?”李飞把针和线,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床里的被头,细细的看了一会,上上下下,捏了几下,忽然对舍监道:“不必查了,我已经明白了。现在回到外边,商量破案的办法罢!”舍监见他这个样子,简直莫名其妙,只得跟了他一同出来。

    李飞回到舍监室,想了一会,忽然教舍监把十三号里的四个人,一齐叫来。舍监点点头,就打发一个茶房去了。李飞又暗地关照舍监道:“停会他们来了,我说怎样,你便依我怎样,切不可和我反对。这件案子,包你就明白了。”舍监点头答应。不多一会,四个人络续来到舍监室。李飞等他们到齐了,便发言道:“去年我在苏州的时候,遇到一个催眠术专家,他教了我一套外国圆光的法子,狠是灵验。这外国的圆光,与中国不同。譬如失掉了东西,只消拿一碗清水,喷在失物的地方,不到五分钟,这窃贼的小照,就能在水里现出来了,五官四肢,清清楚楚。好在随便男妇老小,都能够看得出来。这种法子,我已经试过几遍,百发百中,灵验得狠。今天十三号寄宿舍里,忽然失掉了许多东西,舍监因为查不出来,教我把那外国圆光的法子,试演一下,以免冤屈好人。我是义不容辞,只得把诸君请来,我们一同到十三号里,当众试验。要是圆出了那一个的小照,自然不能抵赖了。”众人听了李飞这番话,都觉得十分奇怪。外国的圆光术,非但眼睛里没有见过,就是耳朵里也没有听见过。大家似信不信,可也没有人同他辩驳。舍监坐在旁,心中也觉纳罕,暗想李飞那里会圆什么光,分明在那里捣鬼,不知弄的是什么玄虚。幸而李飞早已同他说明,无论怎样,不能和他反对,也只得由他去说罢。李飞说完之后,便命茶房去到厨房间里,舀了一大碗的清水来。他就拿着这清水,招呼舍监,带了许幼兰等四个人,一同来到十三号里。舍监和四个人,四散的立着,好似看戏法一般。房间里边,寂静无声,专等李飞试演他的圆光妙术。李飞定了定神,先问王仁荣道:“你的金表放在那里的?”王仁荣道:“就在这个桌子的抽屉角里。”李飞摇摇头道:“不好,不好。抽屉角太小了,显出来的小照,恐怕看不清楚。”又问郑季荪道:“你的钞票放在那里的?”郑季荪道:“就在这个箱子里。”李飞又摇摇头道:“不好,不好。箱子里边,更不清楚了。”第三个便问许幼兰道:“你的绒衫袴放在那里的?”许幼兰道:“放在床角里被头上的。”李飞点点头道:“好了,好了。这个贼的影子,就教他现在被头上罢!”说着就走到许幼兰的床前,呼了一口水,要想喷上床去。许幼兰见了,急忙上前阻挡道:“我的床上,怎好喷水?喷湿了被褥,教我今夜怎样睡呢?”李飞把水吐在痰盂里,对着幼兰笑道:“被褥湿了,可以烘干的,有何妨碍?你若阻挡我,就是心虚,我也不必试验了。”舍监和其余三人,急于要看圆光,也都说道:“被褥湿了,可以烘的,何必着急?”幼兰见众人都如此说,只得退了下来。李飞见幼兰走开了,便索性把一大碗水,望床上一倒,登时那被头上面,湿了一大块。众人立在床前,眼睁睁望着被头上,预备看那窃俚男≌铡A?馕簧峒嘀煜壬??材坎蛔?Γ?舸舻耐?拧2涣系攘撕靡换幔?煌飞厦妫?白偃?蓿?灰?敌≌湛床怀隼矗??鲇白佣济挥锌醇?I峒喟牙罘衫?揭槐撸?蛋档穆裨顾?溃骸澳闫饺栈断惭芯空焯窖В?乙晕?阋欢ㄓ行┭?叮??越枵獍缸樱?肴媚懔废傲废啊D阍跹?嫫鹫庵只奶频陌严防戳耍肯衷诒煌飞厦妫?坏阋蚕植怀鍪裁矗?坏?愣?常??乙裁挥忻孀樱⊙?美锏氖虑椋?鹾玫弊鞫?罚客蛞槐恍3は?昧耍?珊翁逋常课艺嫔狭四愕牡绷恕!崩罘尚Φ溃骸拔以缬氡硎逶己玫模?蘼墼跹??豢珊臀曳炊裕?衷谖?斡滞?曳炊云鹄戳耍俊鄙峒啾凰?凰担?挂参扪钥啥浴U馐焙蛐碛桌嫉人母鋈耍?蛭?床怀銮栽舻男≌眨?槁鄯追祝?祭粗饰世罘伞P碛桌家蛭???怂?谋蝗欤??欠藓蓿?崦寂?浚?牙罘扇我廪揶怼@罘扇次?は蚜车男Φ溃骸拔业姆ㄗ樱?蚶词羌?檠榈摹=裉旌鋈徊涣椋??易约阂膊欢?恕O衷谂??四愕谋蝗欤?裁挥斜鸬姆ㄗ樱?缓媒幸桓霾璺坷矗?驯蝗觳鹂??萌ズ娓闪嗽偎怠U庾芩闶俏业牟皇牵?肽惚鹕??铡!崩罘伤低辏?懔⒖倘ソ辛艘桓霾璺拷?矗???靡话鸭舻叮?研碛桌嫉谋蝗觳鹂?2璺咳ツ昧思舻独矗????郑?碛桌己Я艘惶??泵ι锨袄棺璧溃骸罢獗蝗焖淙皇?耍?R换嶙匀换岣傻模?槐啬萌ズ媪恕!崩罘擅Φ溃骸安恍校?馑?玫锰?嗔耍?缓媸蔷霾换岣傻模?故遣鹂?暮谩!庇桌挤⑴?溃骸拔业谋蝗欤?跹??阕銎鹬骼戳耍空媸切?埃 鄙峒嗉?桌疾辉覆穑?庥?锨袄棺瑁?罘杉泵Χ运?┝艘桓鲅凵?I峒嗾馐焙颍?灿屑阜置靼琢耍?阋仓富硬璺浚?辖舭驯蝗觳鹂?S桌技?峒嗌锨胺愿溃?匀徊桓以倮蠢棺瑁?鞘奔钡妹嫒缤辽?Q奂?媚遣璺恳患粢患簦?驯煌飞系南呓偶艨??患钡盟?成系难丈??嘁徽螅?滓徽螅?貌荒芽础2欢嘁换幔?咭膊鹂?耍?幻嬉怖??恕V谌硕ňσ磺疲?鋈灰炜谕??娜碌溃骸斑住??奚馈??住??扪F……”原来那被面与棉絮的中间,却夹着一套绒衫袴。舍监看了,也诧异道:“这一套绒衫袴,怎样会跑到被头中间去的?真是怪事!”李飞抢步上前,把绒衫拉在手里,用手一摸,忽然在绒衫的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来。众人一看,又异口同声的嚷道:“咦……金表……咦……钞票……”这时候的许幼兰,恨不得有一个地洞,钻了下去。

    案破了,徐义生和张允文的冤枉也明白了。真真的窃贼,原来却是许幼兰。舍监把这件事情,回明校长。许幼兰当然开除,徐、张两人,也都记了一个小过。王仁荣和郑季荪,因为他们的金表、钞票,珠还合浦,都来向李飞道谢。而徐义生、张允文两人,心中尤为感激。

    事过之后,舍监便问李飞道:“这件事情,随便那一个看来,都以为是徐义生偷的,你却怎样会疑心到许幼兰的身上?我倒不懂,这个理由,你能讲给我听吗?”李飞道:“天下的事情,不论怎样曲折,总逃不出‘情理’二字。这件案子,一定是十三号里的人所为。这个见解,我与表叔是相同的。十三号里,一共四个人,倒有三个失掉东西,论理自然是那个没丢什么的徐义生,最为可疑了。但是那义生倘然偷了这些东西,为何还要当掉一件皮马褂呢?这是最大的一个疑问。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除了徐义生之外,据我看来,最可疑的,便是许幼兰了。他虽然第一个来报告,说是失了一套绒衫袴,你想一套旧的绒衫袴,所值几何?这个贼既然偷到了金表、钞票,还要冒着险到他床上去偷一套旧的绒衫袴,是何道理?天下难道有这样的笨贼吗?还有一桩,照表叔所说,失窃的时间,一定在昨夜十点钟之后。这句话我却不敢赞同。因为这个时候四个人都睡在房里,那一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开箱子、拉抽屉,去偷这许多东西呢?据我看来,金表和钞票,早在十点钟之前,被人偷去,与这套绒衫袴,毫无关系,不过当时还没有觉察罢了!后来我偶然查看告假簿,方知昨天下午,许幼兰因头痛请假,没有上课。大凡寄宿生请了病假,当然睡在寄宿舍里,这就是偷东西的好机会了。论理表叔检查的时候,也应该想到这一层,不过当时你的心里,总以为金表、钞票,与绒衫袴一同失去的,所以昨晚十点钟以前的事情,就不注意了。我既然解决了这两层,便觉得许幼兰这人,最是可疑。后来我为审慎起见,又亲自去见徐义生、张允文、许幼兰三个人,与他们谈了一回。徐、张二人,语语是实,并无可疑的地方;倒是那个许幼兰,有些神情恍惚,言语支吾。当时我便断定许幼兰是个嫌疑犯,他偷了东西以后,恐怕人家起疑,便有意把自己一套旧绒衫袴,设法藏过,一等天明,先来报告。这样一来,他也算是失主的—份子,自然没有人再疑心他了。你想他的用心,何等狡诈!我当时虽已证明,可惜赃证毫无,依旧不能宣布,所以我第二步的计划,便是搜查赃证。后来我们到十三号里检查之时,不是在许幼兰的被絮里,发现一枚针吗?这一枚针,倒是揭破黑幕的大关键。因为我发现了针之后,见那针上,还有一尺多长的一段蓝线,我便仔细将那条被头,反覆察看,见那被单和被面接连之处,一半是白线缝的,一半却是蓝线缝的。那蓝线的针脚,参差不齐,好像仓猝缝拢的一般。再用手一摸,觉得那被絮里边,好像有一点不平的样子。我此时便恍然大悟,知道失去的赃物,都藏在这被絮中间。我还怕猜的不确,所以假做圆光,有意捣鬼,将他的被褥弄湿,便可拆开一看。以上所说的,就是我侦探的理想和手续,说破了也不值一笑。”舍监点点头道:“你的侦探学识,果然研究得不差!将来我狠希望你成一个中国的福尔摩斯呢!”李飞笑道:“这样的案子,也配请教福尔摩斯吗?”“……当当……当当……当当……” “啊呀!又在那里敲上课钟了!我要去上课了。再谈罢!再谈罢!”

    原刊于《红杂志》(1922年)第二十四期至第二十五期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3-4-6 18:33
  • 签到天数: 603 天

    [LV.9]以坛为家II

    22

    主题

    736

    回帖

    309

    积分

    铁杆推理迷

    积分
    309
    UID
    39685
    元宝
    558 个
    金币
    581 枚
    热度
    6 ℃
    魅力
    22 点
    贡献值
    3 点
    玫瑰
    0 朵
    发表于 2021-7-3 07: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感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关闭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推理书库 ( 鲁ICP备17055969号-4 )

    GMT+8, 2024-11-21 21:32 , Processed in 0.107618 second(s), 22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