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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桩十年前的案件,是自杀殉情,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那么嫌疑人能怎么能完成看似不可能的往返两地的谋杀,且看《三把钥匙》,细听端详……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第五扬 ┃ 配角:荆明 ┃ 其它:
【正文】
三把钥匙
作者:杜撰
上部、十年前 第一章、情死
(一)
西川大学坐落在C市西郊,校园的主要建筑都始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当时大部分的设计都是交给了苏联援华的设计师,所以整个校园都透着浓浓的俄罗斯风情,在国内的大学中显得别具一格。每逢节假日,就会有很多游客慕名前来参观,因此本该安静淡雅的校园总是人来人往、不绝如缕,好一派热闹的景象。当然这样也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为了便于管理,学校特意将教师宿舍区隔开,单独划了一个小区。
老李便是这个小区的门卫。每天看着大学里的知识分子们进进出出,偶尔和他们聊上几句,老李也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见长,隔三岔五的在以前那帮老哥们面前也多了几分谈资。因此老李对工作格外的认真,他不想因为什么过失失去这份工作。
老李看了看门卫室里的挂钟,已经是九点四十五分了,还没见宋教授的爱人出来。宋教授的爱人姓陆,在西川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做护士长。每逢星期三是她值早班的日子,她早上六点不到就要去上班,而小区大门是早上七点种才开,所以每次都是老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替陆护士开的门。今天老李五点半就醒了,准备起床给陆护士开门,可是一直等到七点也没见陆护士出来。
难道今天陆护士不上班,老李暗自纳闷,不会啊,要是这样她会提前给自己打招呼呀,大概是睡过了吧。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就是睡过了也该醒了呀,老李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李决定去敲门看看。
宋教授的家在十一栋三单元十四号,整整七楼爬得老李气喘吁吁。七楼只有宋教授一家,老李站在新安装不久的防盗门前忐忑不安地敲起门来。
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门,老李有些慌了,他大声叫了起来:“陆护士,在家吗?我是门卫老李啊。”
叫了三四声,门里还是没什么动静。宋教授这个星期又去Y市出差了,两口子没有孩子,家里只有陆护士一个人在,可是眼下怎么也叫不应门,老李真的慌了起来,他转身一口气跑下楼,冲到门卫室,翻开那本又破又旧的电话簿,找到了西川大学附二院的电话号码,急忙打了过去。
“喂,附二院吗,我找陆护士长,”拨通后,老李满怀希望地开口问道。
“对不起,陆护士长今天没来上班。”对方似乎手头正有什么事,不耐烦地说。
“那麻烦了,再见。”老李放下电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想来想去,老李决定先给学校保卫处打一个电话。大约十分钟后,保卫处的干事小钟和小田来了。老李简单地向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
保卫处的两个干事又和老李回到十一栋三单元,向宋教授的邻居打听了一下,邻居说昨晚陆护士下班以后就回家了,也没见她再出去,照理说她应该还在家里。宋教授在Y市出差,一时之间联系不上,保卫处的干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门撬开看看情况再说。这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三分了。
(二)
公安局接到报案时是中午十二点一刻。报案人是西川大学保卫处的干事钟宝华,说在大学教师宿舍区宋誉德教授家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宋教授的爱人陆美娟,另一具是大学化学系副教授徐自川。
接到报案后刑警队立刻出动了大批人马赶到西川大学,带队的是刑警队长曲真,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曾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
尸体是在教授家的卧室里发现的,两具尸体穿戴整齐,手拉着手躺在床上,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经过初步检验,二人都是死于氢酸钾中毒,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很像是殉情自杀。
陆美娟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虽然已经是尸体了,不过依旧看得出来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甚至比此时还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曲真的皮肤还要好。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曲真不禁苦笑起来,他摸摸自己那张粗糙的大脸,发现今天又忘了刮胡子了。
宋教授的家是一套三居室,除了夫妇俩的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一间会客室,厨房和卫生间在客厅的另一头。曲真想了想自己在刑警队宿舍那不足五十平米的陋室,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曲队,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羡慕大学教授的生活啊?”说话的是刑警队侦察员吴栋国,去年才进刑警队,因为身材瘦削,所以被大家冠上“瘦皮猴”的外号,不过这小子办起案来可是个比猴还精的家伙。
“后悔当年怎么没好好读书啊,要不咱如今也混个大学教授当当。”曲真感慨道。
吴栋国笑着说:“不过大学教授也是要戴绿帽子的啊。”
曲真正色道:“少在这里贫嘴了,还不抓紧时间去调查调查两个死者的关系。”
吴栋国扮了个鬼脸,转身离去了。
曲真再次看了看现场这间卧室,房间大约有二十个平米左右大,窗户向北面开,室内布置得挺简单的,靠南墙的是一张双人床,两头各有一个床头柜,窗边是梳妆台,门边是大衣柜。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水,这杯水已经交给技术科的小吕检验去了。
手下的刑警在现场一片忙碌,个个来去匆匆,一脸凝重的表情,唯有曲真一个人到处晃来晃去,看起来好像一个大闲人,可是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开始紧张地工作了。
(三)
下午六点,死者的丈夫宋誉德从Y市赶了回来。
在客厅里曲真第一次讯问了宋誉德。宋誉德是一个矮个子,站在身高一米八一的曲真面前显得十分滑稽,他戴着厚厚的老式玻璃眼镜,鼻子在眼镜的重压下像是发育不良一样十分扁平。
“对于您爱人的事,我们感到十分遗憾,可是咱们还是得按照程序来办事,所以请您节哀,先尽量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曲真和宋誉德握了握手,说。
“我明白,我明白。”宋誉德像鼹鼠一样点点头,望着面前比自己高整整一个头的刑警队长,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请坐。”曲真指了指沙发。
“好的。”宋誉德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脸上惊恐的神情多过悲伤,大概他一时无法接受着残酷的事实吧,又或许,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您认识徐自川吗?”曲真问道。
宋誉德连忙点了点头,说:“认识认识,他是我同事,我们都是一个系里的。”
“那么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宋誉德拘谨地绞缠着手指,“只是停留在见面打招呼的程度,我这个人比较内向,不擅长与人交往。”
“哦,那么在您的印象中徐自川有没有来过您家里。”
宋誉德歪着脑袋苦恼地想了很久,说:“好像去年年初有一次,那天家里下水管堵了,我正要出去请人来修,在楼下遇到了他,他听说我家下水道堵了后就很热情地上来帮我修好了。”
“那时您爱人也在?”
“是的。”宋誉德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脸上一红。
“那么从那以后,在您的印象里徐自川就再没来过您家?”
“是的。”
曲真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说:“案发之前您一直在Y市出差?”
“是的,是参加Y市科协举办的一个学术研讨会。”
“出差的时间是……”
“原定是从十月二十六号到十月三十号。”
“嗯……今天是十月三十号……悲剧大概是在昨天夜里发生的……”曲真一边自顾自地念叨一边快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宋誉德愣了一下,脸上的颜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成白色,不由的提高了声调:“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真的视线从笔记本上转移到宋誉德的面部,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对不起,这只是例行的调查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请您不要在意。”
宋誉德好像也注意到了方才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了一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请警察同志原谅。”
这时“瘦皮猴”吴栋国匆匆走过来,附在曲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曲真指了指笔记本,小声和吴栋国嘀咕了一阵。吴栋国离开后,曲真站起来,说:“我们现场已经勘查完毕了,现在需要把尸体运到医院进行解剖。那间卧室我希望您能暂时保持原样。今天就这样吧,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还会麻烦您,到时候还请您多配合我们的工作。”
宋誉德握了握曲真的手,脸上露出了一股无奈的神情。
密室
(一)
刑警队的会议室内,一群刑警围坐在一起,氤氲缭绕的烟雾弥漫四周,就算是福尔摩斯恐怕也会被眼前的浓烟吓一跳,以为是哪里失火了。
“依我看,这是一起殉情自杀的案子。”说话的是老李,他也是老刑警了,经验丰富。
“嗯,经检验,我们在床头柜上发现的那个水杯里含有致命剂量的氢酸钾,水杯上有路美娟和徐自川的指纹。虽然氢酸钾是严格管制的化学药品,可是徐自川是大学化学系的副教授,也不是不可能弄到氢酸钾。何况现场的窗户紧锁,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防盗门更是从里面反锁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自杀。”附和老李的是小潘,他是前年调来刑警队的,当时就是跟着老李办案,所以自然很相信老李的判断。
曲真没有表态,而是转向吴栋国:“小吴,你情况调查得怎么了?”
吴栋国拿起笔记本,说:“我先调查了一下死者的邻居,据他们说,倒是从来没见过徐自川来过陆美娟的家。不过徐自川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单身宿舍里,左邻右舍的经常换人,彼此都不太熟,他的私生活情况我们不好掌握。陆美娟的丈夫宋誉德经常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而陆每娟又需要在医院值班,所以当宋誉德出差在外的时候路美娟一般都是一整天的不回来。单单从二人的邻居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那么徐自川的邻居就一次也没看见陆美娟和他在一起?”曲真问道。
“没有,似乎这两个人都特别小心,估计每次都应该是在外面幽会的。”
“那么关于徐自川和陆美娟的事,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丝察觉吗?”曲真问。
“据陆美娟的同事说,事发前一段时间,常常看见陆美娟一个人在那里发呆,还常常听见她叹气,他们问她出了什么事,陆美娟却什么也不说。我看有可能就是想的这件事。”吴栋国看了看笔记本,说。
曲真点点头,说:“尸体检验的结果是陆美娟和徐自川都是死于氢酸钾中毒,大致的死亡时间是十月二十九日晚九时至十一时之间。不过我们发现陆美娟死前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究竟陆美娟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宋誉德还是徐自川,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二)
“什么?你说美娟她有了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宋誉德大吃一惊,连鼻梁上的眼镜都差点跌落下来。
曲真点点头,说:“是的,从我们检验的结果来看,您爱人去世前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这……”宋誉德的脸铁青着,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孩子一定是她和那个混蛋生的!”
“您是怎么知道的……”曲真奇怪地问。
“呃……”宋誉德一愣,他看了看曲真身边的吴栋国,表情尴尬地说,“这个……既然是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工作,那我就索性说了吧。我和我爱人结婚以来一直没有小孩,所以我们曾经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嗯……检查的结果是我患有男性不育症。”
说道这里,宋誉德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所以……所以美娟肚子的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听到这里,曲真眯起眼睛,“哦”了一声。
“这个是我的个人隐私,希望警察同志能替我保密。”宋誉德看了看曲真,又看了看吴栋国,小声地说。
“那是当然,您放心好了,”曲真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宋誉德。
“哦,谢谢,我不抽烟。”宋誉德连忙摆手说道。
曲真笑了笑,说:“那您不介意我在这里抽烟吧?”
“请随意,请随意。”宋誉德忙不迭地说。
听到这话,吴栋国也忙接过曲真递来的烟,点了抽起来。
曲真一边抽烟,一边站起来,在宋誉德家的客厅里到处晃悠。慢慢地,他转到防盗门前。
“您的门锁换了吧,那天门反锁了打不开,保卫科的人是把门锁撬坏了才进来的。”
“嗯?哦……”宋誉德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曲真说的是什么,答道,“昨天找大门口的陈锁匠换的,大门没锁可不行。”
“怎么,你们这里治安情况不太好?我看您这门倒是挺新的,是才换的吗?”
“上个月我们家原先的木门被小偷撬过一次,不过没撬开,只是把锁眼捅坏了,所以我就干脆换了个防盗门。小偷倒是不怕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曲真打开防盗门,到处敲了敲,乐呵呵地说:“这牌子的防盗门不错,挺结实的,改天我也换一个。”
“你们刑警队里也要防小偷吗?”宋誉德惊诧地问。
“不,我说的是我父母家里,呵呵。”曲真傻笑着说。
宋誉德一脸狐疑地看着曲真,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从宋誉德家里出来,曲真对吴栋国说:“你去找找那个陈锁匠,问问之前宋誉德家里用的是什么样的锁。”
“曲队,这个和锁有什么关系么”
曲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栋国一眼,说:“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要调查。”
(三)
西川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太平间里,曲真和医院的罗医生彼此寒暄着。罗医生同时也是西川大学法医学专业的客座教授,经常受警方的委托检验尸体。
穿着白大褂的罗医生看上去很年轻,甚至脸上还顽强地长着几颗青春痘,藏在眼镜片下的小眼睛还不时地闪出孩子般的顽皮目光,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教授解剖课程的大学教授。
“两具尸体都没有挣扎的痕迹,你也知道,氢酸钾是剧毒,所以死者中毒之后很快就死了,所以单从尸体上来看,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二人的死亡时间很接近,关于这一点之前的验尸报告里也提到了,我也认可之前关于死亡时间大致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的判断,不过我认为那具女尸的死亡时间可能略早于男尸。”罗医生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领带。
“那么那具女尸腹中的孩子怎么样?”曲真急切地问,这才是他亲自跑来医院的原因。
“哦,检验结果出来了,那具男尸的确是女尸腹中婴孩的父亲。”罗医生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一样,心不在焉地说。
“哦……”曲真的眼中露出了笑意,果然不出所料,他想。
“不过就为了做这个鉴定,可费了我老大的劲儿了,你不知道,那具体的步骤可麻烦了……”罗医生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明白,你辛苦了,等这个月发了工资,我请老弟你去搓一顿。”曲真拍拍罗医生的肩膀。
“哪里,你也太客气了,”见目的已经达到,罗医生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话锋一转,说,“到时候不如咱们去吃火锅,我知道玉石街转角有家火锅店的味道不错,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最重要的是那里的老板娘长得还很漂亮呢——诶,人呢?”
等罗医生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曲真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太平间。
(四)
“锁匠那里你调查得怎么样了?”回到刑警队,曲真一碰到吴栋国就开口问道。
“之前宋誉德家用的就是那防盗门原配的锁,呶,就是这种。”吴栋国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锁,说道。
“你从哪儿弄来的?”
“哪儿弄来的?我在锁匠那儿买的,那锁匠还真黑,一点价也不跟我讲。”吴栋国气鼓鼓地说。
曲真笑着接过那锁,拍拍吴栋国的肩膀,说:“有你小子的,等案子结了,我请你吃火锅。”
“哟,谢谢队长大人。”一听吃火锅,吴栋国立刻喜笑颜开地说。
不过“瘦皮猴”毕竟是“瘦皮猴”,吴栋国马上就想起来什么,一脸坏笑地说:“曲队心情这么好要请我吃火锅,不会是有什么发现了吧。”
“就你小子精,不过我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
“曲队真的认为这是一起谋杀?”吴栋国望着曲真说。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那个宋誉德有问题,”曲真拿出笔记本,对吴栋国说,“还有些情况你再去调查一下,咱们也不能凭空怀疑一个人。”
说着,曲真对吴栋国面授机宜起来……
疑无路
(一)
在刑警队的会议室里,召开了关于“陆美娟、徐自川”案的第二次案情讨论会。
“我还是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殉情案件,”老李抖了抖烟灰,说,“陆美娟怀上了徐自川的孩子,可是自己的丈夫宋誉德偏偏又没有生育能力,她不想打掉自己和徐自川的爱情结晶,索性干脆就和自己的情人一起殉情自杀,彻底摆脱这索然无味的生活。”
“老李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先不急着下结论的好,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需要解决。”曲真说。
“我们调查了案发当天陆美娟和徐自川的行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吴栋国接着说,“据陆美娟的同事说,案发当天陆美娟的情绪很好,还和大家开了个小玩笑,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想要自杀的迹象。她的同事还说,因为第二天要值早班,陆美娟那天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我问过家属区宿舍门卫,那天他曾经在大门口看到陆美娟回家,根据当时的时间推算,陆美娟的确是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
“徐自川的情况也基本如此,案发当天他上午和晚上都有课,下午则呆在家里没有出去。徐自川晚上的课是从十九点到二十一点半,据学生们说,他在课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徐自川下课后一个学生曾经向他请教一个问题。据那学生说,当时徐自川看了好几次表,好像要赶时间一样,回答得也很匆忙。那学生还说,当时徐自川向他匆匆解释了一番,当时他还不是太明白,徐自川就让他明天到办公室来找他,再详细给他解释。”
吴栋国的话引起了在场刑警的一片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纷纷讨论起这新出现的情况来,此前一直认为是自杀案件的老李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思考着什么。
“我认为这个疑点的确值得我们注意,”曲真对吴栋国的发言肯定地点点了头,说,“如果徐自川是自杀,那他为什么还要学生第二天来找他呢。”
“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他杀的可能性。”老李想了想,说。
“如果是他杀,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宋誉德了,可是宋誉德当天在Y市出差啊,”小潘不解地说,“他怎么能赶回C市杀了陆美娟和徐自川呢?”
“有可能是宋誉德预先布置了什么陷阱,让陆美娟和徐自川能中毒身亡,这样的话那个反锁的防盗门也可以解释的通了。不过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假如这是他杀的话,那么凶手布置现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因为如果是宋誉德预先布置的毒药的话,那么陆美娟和徐自川同时中毒后还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毫无挣扎的迹象,实在是说不通。”老李把烟头掐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从Y市到C市走高速公路只要三个半小时,他完全可以悄悄回到C市,毒死陆美娟和徐自川后再回到Y市,这样来回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了。”曲真说。
“可是,假如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他布置完现场后,是怎么把那道防盗门反锁上的呢。”小潘疑惑的说。
“这个其实很简单,任何人都能做的到。”曲真一语惊人地说。
“什么?”
“从外面反锁?这不就是侦探小说上制造密室的手法吗?”
现场的刑警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等大家逐渐安静了,曲真站起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示意图来。
“大家请看这里(图A),这是宋誉德家的防盗门式样。那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道门的窥探栏开关有问题——正常的窥探栏在门外是关不上的,只有在门里才能关上,可是这道门的窥探栏却可以在门外关上。”曲真指了指黑板,说。
“假如凶手在布置好现场之后,把防盗门的窥探栏打开,再把一根顶端系上一圈绳子的棍子从窥探栏外面插进去,棍子一头的绳子套在防盗锁的门栓上。然后凶手在外面关上门,利用杠杆原理用棍子把门栓拉上(图B),再慢慢收回棍子,从外面关上窥探栏。这样,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在外面轻而易举地在外面反锁上防盗门,从而造成一个密室的假象,其实说穿了,都是很简单的事。”曲真看了看众人,下结论似的说,“所以下一步我们的重点是调查一下案发当天宋誉德的不在现场证明。”
会议在刑警们的纷纷议论中结束了,这个当初看似简单的自杀殉情案此时俨然变成了颇多疑点的他杀案,虽然不知道队长的直觉是否正确,但是参与调查的刑警们隐隐都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
(二)
会后,刑警们在曲真的指挥下兵分两路,一路奔赴Y市调查宋誉德在出差期间的行踪,一路则在西川大学里具体调查案发当日的情况。
曲真决定再次拜访宋誉德,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了,陆美娟的遗体经过司法检验完毕后交由宋誉德火化并举行了葬礼。徐自川由于父母早已去世,又孤身一人,所以遗体交由老家来的一个远房亲戚火化,孤伶伶地安葬在公墓的一角。
宋誉德由于家中的变故,已经向学校请了长假,所以曲真直接去了他的家里。
见到曲真的再次来访,宋誉德显得有些意外,他慌忙请曲真坐下,泡上一杯清茶。曲真也不客气,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三番两次地来打扰您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哈哈。”曲真一边假意寒暄着一边观察宋誉德的神色。
“哪里哪里,都是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工作嘛。”宋誉德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今天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您案发前后在Y市的行踪。”曲真装作不经意地说。
“哦——”宋誉德拖长了语调,他满腹狐疑地透过厚厚的玻璃眼镜打量着曲真,“这么说您是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还怀疑我是凶手?”
“仅仅是怀疑而已,呵呵,理论上我们怀疑任何人。”曲真呷了一口茶,笑着说。
“……”
“如果您是无辜的,一定会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以便早日证明您的清白,您说是吧?”
“那是当然,一定积极配合,一定积极配合。”被曲真这么一将,宋誉德只有顺着他的话说。
看着宋誉德那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曲真觉得暗自好笑,他知道此时宋誉德心中一定万分不爽。
“这个,我能问一下吗,你们为什么认为这是凶杀案呢?”宋誉德耐不住先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的,我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曲真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说,“我们调查发现,那天徐自川下课后一个学生曾经向他请教一个问题。据那学生说,当时徐自川看了好几次表,好像要赶时间一样,回答得也很匆忙。那学生还说,当时徐自川向他匆匆解释了一番,当时他还不是太明白,徐自川就让他明天到办公室来找他,再详细给他解释。”
说到这里曲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宋誉德一眼,说:“您明白了吗,如果徐自川是自杀,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个学生第二天来找他呢?”
“是这样啊……”宋誉德喃喃道。
“哦,您想到了什么吗?”
“我想会不会是美娟先毒死了徐自川,再自杀呢。”
“唔……”曲真托腮思考了一阵,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我们会仔细调查的。现在还是先谈谈您吧。”
“哦,这倒也是。”宋誉德苦笑了一下,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先从十月二十九日说起吧。”说着曲真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作记录状。
“唔,让我想想……”宋誉德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十月二十九日上午我去西川科技大学参加一个座谈会,中午在科大的招待所吃的饭,下午我去拜访了科大的谢承良教授——我读过他的一篇论文,很想就他论文所提及的一些问题和他进行讨论。我们在他家里一直聊到快五点了。谢教授邀请我吃饭,我谢绝了,直接回了宾馆。”
曲真一边记,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进行计算。
“回到宾馆已经快五点半了。我吃了饭,觉得很累,就直接回房去了。因为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就要去西川科技大学的研究所参观,我想早点休息,所以看了一会儿电视很早就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服务员敲门叫醒我为止。”
“第二天服务员什么时候把您叫醒的。”
“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吧。”
“怎么会这么早?”
“哦,这是因为我们上午七点办就要乘车去科大的研究所,那个研究所离Y市市区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得早起才行。为了不让自己睡过,我特意让服务员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来敲门叫醒我。”
“是这样啊。可是前一天您不是睡得很早吗,睡得这样早也害怕早上起不来?”曲真笑得很狡猾。
“这是因为我这个人睡觉睡得很死,一般的闹钟都不大容易把我叫醒,而且也不太习惯早起,所以才这样做。”
“原来如此,”这时曲真腰间的BP机响了,曲真拿起看了看,对宋誉德说,“对不起,咱们今天就到这为止了,打扰您了,我有事得马上回局里。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们随时还得来打扰您。”
“哪里哪里,随时欢迎警察同志。”宋誉德忙站起身来送曲真出门。
望着曲真的背影,宋誉德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厚厚的玻璃镜片后射出两道诡异的目光。
(三)
曲真匆匆回到局里,直接给Y市刑警队打了一个电话,正好吴栋国在Y市刑警队,曲真便把宋誉德所说的行踪告诉了他。
“哦,我们才到Y市不久,现在还在人家刑警队里办手续呢,今天太晚了,看来是没法出去查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西川科技大学核实。”
“嗯,你一定要注意调查宋誉德十月二十九日下午回到宾馆后一直到次日早上六点半之间的这段空档。如果宋誉德市是凶手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利用这段时间行凶。”曲真叮嘱道。
“好的,如果没其他事我就挂电话了。”
“嗯,一有什么结果就立刻向我报告。”曲真放下听筒,从包里摸出一枝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接着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C市航班、火车及长途客运汽车时刻表》和一枝铅笔,在缭缭的烟雾中开始在上面写写划划起来……
(四)
几天后,吴栋国带着他的调查结果从Y市回来了,曲真召开了第三次“陆美娟、徐自川”案的案情讨论会。
“首先简单地说一说我的一部分调查结果,”会上第一个发言的是吴栋国,他看着笔记本,说,“宋誉德所说的他十月二十九日从上午到下午的行踪完全属实,都有人可以证明。实际上,宋誉德是从十月二十九日五点半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直到第二天的六点半被宾馆服务员叫醒,在这之间的整整十三个小时里,没有人见过宋誉德。按照宋誉德的说法,他是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当然除了这个以外,我还担负着另一部分的调查工作,关于这部分调查工作的结果我准备等曲队谈完他的看法后再补充说明。”
“十三个小时……”老李喃喃道,“十三个小时来回两地行凶足够了。”
这时一直在抽烟的曲真掐灭了烟头,接过话头,说:“关于行凶时间,我参考《C市航班、火车及长途客运汽车时刻表》做了一番计算,现在我给大家谈谈我的看法。”
“来往C市和Y市之间只有两种交通途径,一种是坐汽车,一种是乘火车。来往两市之间的长途客运汽车走高速公路的话需要三个半小时,两地都是每隔半个小时一班,首班是早上七点,末班是晚上六点。来往两市的火车只有两班,一班是快车,早上十点半由Y市发车,下午三点抵达C市,另一班是慢车,晚上十一点半由C市发车,次日五点半抵达Y市。”
“十月二十九日宋誉德是在五点半后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他很有可能是乘坐晚上六点的末班车赶回了C市,那么他抵达C市的时间就是晚上九点半——注意,这正是徐自川下课的时间,据一个同学说那个时候他好像有什么事,仿佛急等着见一个人似的。大家看看这副地图——”曲真指了指黑板上的C市交通图,说,“西川大学离南门汽车站很近,宋誉德九点半抵达汽车站后打的的话只要短短十分钟就可以赶到西川大学南大门。很可能就是他约徐自川下课后见面,然后趁机毒死了徐自川和自己的妻子陆美娟。”
“那么他行凶之后该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返回Y市呢?这个时候长途汽车已经停运了,而宋誉德本人又不会开车,他要么坐十一点半的那班火车,要么租车赶回Y市。关于后一点,我们已经调查了C市几乎所有的出租车公司,十月二十九日晚并没有人租车赶往Y市。不过我们并不能排除宋誉德利用一个有车的帮凶送自己返回Y市的可能性,但是我认为,像宋誉德这样小心谨慎又极富心机的人,不大可能让一个帮凶来参与自己的杀人计划,让自己的把柄轻易地掌握在别人手上。所以我认为宋誉德行凶后极有可能就是乘坐十一点半的那班火车返回Y市的。”
说完,曲真重新取出一枝烟,点燃抽了起来。
这时吴栋国继续说:“现在我来说一说我的另一部分调查结果,根据曲队的思路,我拿着宋誉德的照片去了Y市的长途客运站,找到了十月二十九日那趟末班车的司机和乘务员。司机和乘务员并不能确定那天宋誉德搭乘了那班车,但是根据他们的回忆,那天的乘客中有个穿着长风衣的矮个子男人,本来他的位置是在前排,可是他一上车后就主动换到了最后一排,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坐着。一般换位置都是为了和自己的旅伴坐在一起,可是那个男子明明是一个人,却要主动换到容易晕车的后排,这实在有点奇怪。再加上那男子帽子压得很低,戴着厚厚的玻璃眼镜,还戴着一副口罩,仿佛不像让别人看到他的长相一样,所以给司机和乘务员都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矮个子男人?听起来倒很像是宋誉德。”有的刑警小声地说道。
“接下来再来说说我们在C市的调查结果,”接过话头的是刑警小潘,他说,“西川大学的教职工宿舍区一共有四道门。其中陆美娟每天上下班经过的那道是离西川大学校区北大门最近的北门,而离那天徐自川上课的第三教学楼最近的则是宿舍区的西门。我询问了西门的门卫,据那个门卫说,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门卫室里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进出的行人。我实地测算了一下,从南门汽车站到西川大学最近的大门是南大门,从南大门步行到三教至少需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再从三教到宿舍区西门步行需要大概五分钟时间,如果从南大门直接到宿舍区西门则需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从南门汽车站到宋誉德家,坐出租车到西川大学南大门,再从南大门步行到宿舍区西门是最近的路线了。”
“嗯,从宋誉德九点半抵达C市,到赶上十一点半的火车,这中间一共有两个小时的空档,除去从南门汽车站到西川大学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从西川大学到火车站半个小时的车程,寻找出租车、提前进站等消耗的时间,以及小潘刚才提到从宿舍区往返校区南大门的时间,宋誉德还有大概五十分钟的时间行凶。所以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大致的行凶时间可以确定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上九点五十至十点四十之间。这也和我们的尸检结果相吻合。”曲真总结似的说。
“五十分钟啊,毒杀两个人再布置现场就显得有些仓促了,不过如果手脚麻利应该也能完成……”老李突然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站起来,走到会议室的一角翻起堆在那里的旧报纸来。
“老李,你想起什么了?”曲真问道。
“十月二十三日……十月二十四日……十月二十五日,呶,就是这里,”老李指了指手中那份十月二十五日的报纸,说,“报上说十月二十七日开始到二十九日,每天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六点之间顺河大道五重塔路口到衣带桥之间的路段进行封闭检修,车辆一律绕行。”
“什么?”曲真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身后那幅C市交通图。
“顺河大道是从西川大学到火车站的必经之路,可是如果从五重塔路口到衣带桥一段封锁了的话,那么就需要从提督桥绕行,那样到火车站的话至少需要四十五分钟。”熟悉C市大街小巷的吴栋国说道。
“四十五分钟……”曲真喃喃道,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那么可供宋誉德行凶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三十五分钟了,再除去至少十分钟的布置现场时间,短短的二十五分钟里毒死两个人……”
现场的刑警们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由于这个意外的发现,使得原本计算紧凑的行凶计划横生意外,如何在短短的二十五分钟之内连续毒死两个人。
曲真的思维也在这里卡壳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意外的情况,宋誉德是怎么做到的呢?或许他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宋誉德有帮凶?或者根本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宋誉德是无辜的?可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原本气氛热烈的会议在大家的沉默中结束了。
(五)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原本进展顺利的调查工作陷入了死胡同。当初刑警们满怀热情地投入以宋誉德为嫌疑人的调查工作中,现在却碰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难题。队长的想法是否正确呢,每个参与侦破的刑警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就这样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调查工作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也没有一个刑警提出什么合理的推论,这宗案子就这么悬着。这段时间里曲真一直没怎么睡好觉,他坚信这是一起谋杀案,并且直觉告诉他凶手就是宋誉德,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自己的思路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曲真为这些问题苦恼着。曲真感到通向真相的道路上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大门,只要打开这道大门,那么整个案件的真相就浮现在眼前了,可是打开这道大门的钥匙到底在哪里呢?
由于调查工作一直没有进展,刑警们甚至都无法证明这是一起谋杀案,迫于压力,“陆美娟、徐自川”案于十二月底正式以自杀的结论定案。曲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觉得这是他刑警生涯最大的失败之一,但是自己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钥匙,钥匙究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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