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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0-7-24 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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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郝队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像个会移动的花圃,印在宽大衬衣上的朵朵的向日葵花分外显眼.
夏力一愣,继而见怪不怪的撇撇嘴。虽然早已习惯了这个搭档的“另类”着装,但那身衣服和他的年龄……还是看着别扭!
“尸体在浴室。”夏力微微侧身,“好像是自杀。”
郝队长冲夏力诡谲的眨眨眼。“得了,小伙子。别想糊弄你的郝伯伯,你会由于一起单纯的自杀案子将我叫过来?”
他摘掉那顶有些大的夸张的帽子,当作扇子扇着风,笑呵呵的从夏力身边挤过,带来一阵古龙水的香味。
夏力皱皱鼻子,低声嘟囔了句:“老狐狸。”
浴室就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戴宽边眼镜的年轻人正从尸体旁站起身,向郝队长走来。
“初步判断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法医小满用套着塑胶手套的手背推了推眼镜,瓮声瓮气地说。“死因大概是失血过多。”
小满扭头,郝队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瓷白的浴缸边上,倚着一个同样苍白的女子。她身子斜侧着,微向后倾,脑袋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前探着。用苍白的脸上是一种安详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死亡的痛苦。女子上身穿一件肉色的吊带衫,细嫩的胳膊裸露在外,一只在身侧,另一只则泡在溢满红色的浴缸内 “左手腕的动脉被割破了。”小满抽抽鼻子,“凶器是一个4厘米长的刀片,在尸体的右手边找到的。”
郝队长绕着浴室转了一圈,然后耸耸肩,问:“遗书呢?”
“也找到了。”接口的是夏力。他从另一个警察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将它递给郝队长。里面装着一张A4的打印纸。) “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留言。什么厌倦人生啦,痛苦啦,失落啦”夏力不屑的哼了一声,“还有无法独立养大腹中的胎儿啦,这年头养不起就堕胎得了,也用得着寻死啊?”
“这可不像个刑警队长说的。”郝队长大笑着将那个塑料袋交还给夏力,“你该不会就因为遗言不可理喻才产生质疑的?”
“遗书是打印的。”
“容易伪造但也没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必修是手写的才有效。”
“问题是,”夏力说,“这个房子里根本就没有打印机!”
2
“那么说遗书是早已准备好的?”郝队长微眯着眼,摆出一幅沉思状。“难道——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自杀?”
夏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是不是成心想抬杠的!”
“放松点,小伙子。”郝队长微笑着摆摆手,“别让连日的阴雨影响了你的心情。”
夏力无力的叹了口气,“被害者叫谢绫,23岁,是这个楼的一个住户。独身,平时与该楼其他住户没什么交往。报案的人是她的邻居,名叫李德,在同一层上,就住在她的对面。今早就是他发现的尸体。”
面前的人上身穿一件邋遢的条纹衬衫,牛仔裤也有些脏兮兮的。他一边用手搔着乱蓬蓬的头发,一边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郝队长。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啊?”
“我是说,”夏力干咳了一声,“请你再讲述一遍发现尸体的过程。”
“啊!”李德收回目光,看向夏力。“我昨天中午吃完饭回来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在用手绢擦房门,但他一看到我就立刻退回了屋子。我进屋后觉得奇怪,就从猫眼里往外看,结果看到那人隔了会儿又在门口那儿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就很快的离开了。一直到今天早晨,我准备出去吃早餐。一开门却发现对面的门仍旧虚掩着。”
“仍旧?”郝队长打断了对方的话,“昨天那人离开时,就没有关门?”
李德点点头。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敲了敲门也没什么动静,我就推门进去了。结果就在浴室里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
“你昨天看到那个可疑的人是在几点钟时?”
“不到一点钟的时候。大概是中午12点45分左右。”
“你以前从没见过那个人?”
李德搔搔脑袋,想了一下,说:“那个人倒也不算面生,我以前曾经在这楼上见到过他和那个女人一起。”
郝队长歪头看着李德,“但你当时觉得那人举止很可疑?”
“对。我想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又开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郝队长,“那人当时鬼鬼祟祟的,很明显是不想被人看到。”
“那你为何现在才报警?”郝队长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语气也突然严厉起来。不等对方张口反驳,便接着说道。“既然你当时就认为那人的形迹可疑,却为何拖到今天早晨才想起来过去一探究竟?”
对方一时语塞。
“那个……我昨天虽然觉得可疑,但也没深想……我刚下了夜班,又困又累……今天早晨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才——”
郝队长眼神犀利的盯着他。
“你……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我可是守法公民。我跟那个女人无怨无仇的。我——”李德瞪大了眼睛,窄小的额头开始冒汗。
“你是在怀疑他?”当李德离开后,夏力问。“当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一般也是第一嫌疑人。不过动机方面还需要调查。不知道这个叫李德的人跟死者是什么关系,也许不单单只是普通邻居那么简单。”
郝队长摇摇头。“我不认为他有多可疑。他自始至终没有提过死者的名字,都是‘那个女人’,这是其一。”
“他也许是想装作不认识,以此隐瞒。”
“有可能。”郝队长说,“但一旦被警察调查到他们认识,那么这种刻意的做法会让他处于相当显眼的位置。这种隐瞒,怎么说都有点愚蠢。而且——” 他转身看向浴室的方向,“在他的叙述中流露着‘这是谋杀’的信息。他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自杀’这个词。他怎么说的?——‘在浴室里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而不是‘发现那个女人在浴室里自杀了’。而现场的状况又是怎样的?割腕,遗书。如果是他杀死了她并且伪造成自杀的样子,那他又为何要编造出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来使这一简单的‘自杀’向复杂的‘谋杀’可能发展呢?”
夏力皱眉。“那你刚才质问他的口气,就好像要让他招供似的!”
郝队长微微一笑,又将那顶夸张的大帽子扣到了脑袋上。“谁叫他用那种没礼貌的眼光打量我,还一而再的。那表情就好像看到外星人似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那扇敞开着的正门,仔细端详着。门是木制的,比较古旧的那种。门向外打开,外面原本镶有门柄的地方秃着,只留下曾经的螺丝孔。而门锁则是那种嵌入式的暗锁。
郝队长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推动着木门,门却在关闭前被侧面伸出的门锁挡住了。
“这门若想从外面关上得用钥匙才行。”夏力瞟了一眼,耸耸肩说,“外侧的旋柄好像早就没有了。”
郝队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仍然关不了。他抬头看看门框,略一思索,然后再次将门开到最大,紧接着猛然一甩。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夏力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发什么火?钥匙在屋里呢!”
郝队长扭头,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气愤。
“看来也不是关不上,只不过声响大了点。”
夏力在路边的小店买了包烟,转身就看到郝队长正站在路对面,遥遥的向他招手。那身色彩鲜艳的衣服惹来不少路人侧目。
“很少见你抽烟啊”郝队长看着夏力撕开那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
“这种天气真让人不舒服!”夏力烦闷的说,“整整三天都是这种潮湿沉闷的天气。这雨在这么时断时续的没个完,我都快发霉了!”
郝队长却乐呵呵的哼唱着,“春天的小雨,雨中的小伞……”
夏力和郝队长进门的时候,法医小满正端坐在夏力的位子上悠闲的翻着报纸。
“都忙完了?”夏力干咳了一声,问。
“头儿,郝队长。”小满抬头打了声招呼。“昨天的那具女尸已经搞定了。这个是尸检报告书。”
他从报纸底下抽出两份报告书,伸手递给夏力。丝毫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夏力点点头,接过报告书,将另一份递给郝队长。然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在她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小满说,眼睛却仍在盯着摊在桌子上的报纸。
“难道是——双料自杀?”
“别闹了!”夏力瞪了郝队长一眼,用手戳戳报告书,“这点剂量根本不足以致死的。”
小满点点头。“我想,你们会对另一件事感兴趣的。死者左手腕处割伤的形成方向是从右向左的。”
郝队长歪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回儿你还有什么可反驳的?”夏力从报告书上抬起头,转向郝队长。“一个自杀的人会用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弄出一个从右向左的割痕
郝队长用右手作成一个握刀状,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比划着。
“怎么不能的?”他用虚拟的刀片从胳膊的右侧“割”到左侧,“就像这样。”
“你——”
郝队长及时止住了夏力的爆发。“好了,我承认这种想法太古怪。一个人用自己的右手去割左手腕,应该会造成从左至右的割伤,而不是从右至左。”
“再结合从现场找到的那封遗书,这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凶手先用安眠药迷倒了死者,然后割破她的手腕,将其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郝队长表示赞同。
“果然如我所设想的,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自杀案。这样一来,那个人的失踪就相当的可疑了。”
郝队长“嗯?”了一声,用探询目光看着夏力。
“今天上午我收到阿辉他们的调查报告。死者谢绫曾有一个男朋友,叫赵海。阿辉拿他的照片去辨认,李德认出了那人就是前一天中午他看到的那个形迹可疑的人。周围也有邻居反映曾经见到过这个人几次。除了这个叫赵海的,还有一个男人经常出入死者的房子。经过调查,那人是田氏企业的厂长吴贵。她好像是他的情人。”
“那么失踪的是哪个?”郝队长问。
“她的男友赵海。”夏力回答道,“我上午带人去了他的住处,结果发现他已经逃走了。屋里凌乱的散放着几件衣服,可见离开的相当匆忙。他的房东说昨天下午就看到他提着个不大的包,样子就像是躲债的。”
郝队长沉吟了片刻,又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报告书。
“脚踝和手掌?”他第一次锁眉,“小满,死者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形成的?”
“左手掌的手心有一处软组织钝挫伤,看样子像是被接触面积较大的钝物挤压造成的。另两处是在双脚脚踝后侧的瘀伤,并轻微的外皮磨损。”
小满顿了一下,挠挠鼻子,又接着说道。“我想是在浴室门口碰到的。浴室一进门的地面上不是有一道铝合金突起么?就像个槛。我猜是在凶手拖动她的时候在门槛处撞到的。这三处伤痕都是在她死前不久形成的。”
“拖动?死者虽算不上娇小,可也不是很重,最多也就100斤左右。”
“也许凶手是个女人,力气比较小,根本就抱不动她。”小满抽抽鼻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赵海可不是个女人!”夏力烦躁的掐灭手中的烟,“而且他长得也不柔弱。但是他昨天古怪的行为和逃跑的举动实在让人费解。不论他是不是杀害谢绫的凶手,他都跟这案子脱不了关系!”
郝队长若有所思的看着报告书,手指在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
“是啊,他为什么要逃跑呢?”
4
“阿辉他们正在追缉赵海,我在火车站和汽车站都作了安排,那小子跑不了多远的!”夏力说,“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
“很好。”郝队长说着站了起来,“那么我们先去会会她的那位情人——希望他还没有躲起来。”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说了。”刚走到门口的小满扭过头,“那个女人并没有怀孕”
田氏企业的厂长吴贵还不到40岁,显得很年轻。他有着将近1米8的身高,一身黑色的西装套在他身上很有味道。他对郝队长和夏力的到来有些吃惊,但仍然礼貌的接待了他们。
郝队长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
夏力清了清喉咙,首先开口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一个叫谢绫的女人。她于11号,也就是昨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她自己的公寓里。”
吴贵表现出适度的惊讶。“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对方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几度,“怎么会——凶手是谁?”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夏力说,“她是贵企业的职员对么?”
“曾经是!”吴贵纠正道,“3个月前她就已经辞职了。”
“吴先生。”夏力倾身向前,“你和谢绫之间是什么关系?”
“什么?”对方的声音中多了份警惕,“我们之间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可据我们所了解的,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都是些无聊的人在那儿乱嚼舌根——”
郝队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吴厂长,我奉劝你不要小瞧了警察的能力。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比你以为的多。在这件案子中,我们的一些想法也许要看你是否能好好配合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吴贵低着头,显然在权衡得失。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们曾经是情人。”
“曾经?”郝队长眉毛一挑。
“就在3个月前,谢绫辞职的时候,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吴贵似在斟酌用词,“为了我的家庭,我不想再继续这段不该有的恋情了。”
“那么尊夫人是否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郝队长问。
“我不清楚。”他顿了顿,“但我想她可能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所以,在3个月前,你决定要结束这段感情,并辞退了谢绫?我想,辞职只是一种婉转的说法。”
吴贵默默地点点头。
“你是否知道谢绫已经怀孕的事?”
对方的眼神有些躲闪。“这事我不是很清楚。”
夏力瞥了眼郝队长,又看看吴贵。
“吴先生,昨天中午12点到1点钟时你在哪儿?”他问。
“什么?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昨天中午我就在这儿,哪儿也没去。我想我没什么可帮你们的了!”
他转过身,伸开右臂冲着门作出了个“请”的手势。
郝队长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只是例行调查而已,你不必紧张。”郝队长微眯着眼睛。“顺便问一句,有没有证人可以证明?”
“没有!”剩下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没有不在场证明。但这也同样无法证明是我杀的人!”
“我开始怀疑他了”夏力说,看着吴贵刚刚离开的那扇门,“你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好像很紧张。我得让阿辉调查一下,案发那天有没有人在案发现场附近看到过他。”
郝队长没有搭腔。他伸展双腿,将身子更深的陷到椅子里,似乎在思考。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的情人,身材魁梧,一点也不柔弱 。”
“噢!又是那块该死的瘀伤”夏力烦躁的挥动双臂,在吴贵的会议室里走来走去,样子就像只还没学会飞翔的雏鸟在徒劳的拍打双翅。“嘿,也许那些伤痕根本就毫无意义!”
门口响起“哒,哒,哒”的敲击声,一个年轻的女孩闪身进来。她看上不还不到20岁的样子,乌亮的黑发高高的束成一股,显得清新活泼。
“嗨,你们是警察?”她小巧可爱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像是嗅到什么的小狗。'
夏力点头,“你是——?”
“我叫田怡,是我姐夫的小姨子。”
郝队长不禁莞尔,这样的介绍倒是很有意思。
“吴董是你姐夫?”
“是的。”她看向郝队长,俏皮的一笑。
“我刚才听到你们的交谈——”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郝队长说道。
“我没偷听。不过是路过时恰巧听到的。”她眼珠子一转,又补充了一句,“门又没关,想听不清楚都难。”
“那个叫谢绫的女人死了?”
“田小姐!”夏力忍不住插嘴道,“这并不是什么让人兴奋的事。”
“可是那个谢绫死了我很高兴”她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松,“我早就看出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勾搭男人就没别的本事了。”
“那么说你知道她跟你姐夫之间的事情了?”郝队长问。
“那当然。从她一到厂子我就看出来了。她想尽办法接近我姐夫,那样子真让人恶心!”
“这事你姐姐也知道么?”
“这个我也说不准”她眨眨眼,“可能我姐多少也有所察觉了。不久前她曾隐晦的表达了她的立场,我想那些是警告我姐夫的——如果再跟那个女人纠缠下去,我姐就不要他了。”
“你姐……不要你姐夫?”夏力不确定的问。
“当然。像我姐那么出色的人,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偏偏选择了他。当初我们家人都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没身份没地位又没钱,也就是人长得还不错。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将我姐给迷住了,铁了心的要嫁他。哼,要是真离婚了,也是我姐不要他的!”
她说得义愤填膺,将满肚子的牢骚全倒在了夏力面前。
夏力皱眉,“你姐姐说过要离婚?”
“那倒没有。”她又翻转了下乌黑的眼珠,“我也不知道我姐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事。有时候我觉得她好像知道,可她从没表露过什么。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姐,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好姐夫及时刹车,开除了那个谢绫。我还担心她会不会继续纠缠姐夫,没想到现在谢绫死了,一了百了了。” 田怡欢快的语气就像在宣布胜利。
6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啊!”夏力一边快步走下楼梯,一边又开始胡乱的挥舞手臂。“竟然用那种口气谈论谋杀!”
“看得出她很崇拜她的姐姐。”郝队长慢吞吞的说道。
“就像偶像崇拜?真是个天真的小孩!”
“一个天真的小恶魔。”郝队长迈步走出田氏企业气派的办公大楼,唇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夏力将车子开出厂区大门时问道。
“当然是去会会戴绿帽子的那位——吴厂长的夫人。”
夏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用一手稳住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接听了手机。
“喂,是我,什么?嗯,好的。知道了。”
他合上手机,“我派了几个人去谢绫的住处寻找安眠药,刚刚返回的消息,没有找到。”
吴贵的妻子田筠与郝队长所预想的怨妇形象相差甚远。她修长匀称的身材,剪裁得体的衣着,时髦而不妖艳。略施粉黛的脸上透着一种淡雅的贵气。她举止得体的请夏力和郝队长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坐下,举手投足间都体现出那种大加闺秀的气质,却也带着一丝不易体察的淡漠。
她默默地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将烟盒递向夏力和郝队长。
夏力摆摆手礼貌的拒绝了。
“我不抽烟。”郝队长说,“如果你有酒,我愿意喝一杯。”
夏力瞪了他一眼,“田太太,你不用费心了。”
“我们此行是为了一个叫谢绫的女人。”
田筠轻轻点头,“我知道。刚才小妹已经告诉我了——她是在厂里碰到你们的。”
她的声音不急不徐,有些清冷。
“通风报信倒是挺快的!”夏力心想。
“是的,我们交谈过”郝队长开口道,“看得出令妹很崇拜你。”
“我们彼此之间很亲密。”
“我不知道你们想从我这儿了解到什么?”她淡淡的说,表情淡漠。
“你认识那个叫谢绫的女人么?”夏力问。
“是的。她曾经是厂里的一名员工。”她说,仍旧不泄漏半点感情。
“她最近辞职了?”
“大概是3个月前的事,确切的说,是被辞退了。”
“恕我直言。”郝队长说,“你是否清楚她跟你先生之间的事情?”
“是的。我能感觉的出来。”
“那你曾经向你先生提过此事么?你有没有劝他离开她?”
她眸光流转。“没有。我们从未挑明。”
夏力很想问为什么,对方却在他提问之前做出了解答。"
“他只是一时糊涂,经不住诱惑。我不想像个怨妇那样大吵大闹。人难免会犯错,只要知道改正——我丈夫已经辞退了她,我想他想改过,与她断绝往来。” “田太太,你知道谢绫怀孕的事么?”郝队长再次抛出了那个问题。
她柳眉轻挑,“不,我不知道。”语气冷淡。
郝队长和夏力告辞时已近黄昏,阳光却一扫连日的阴雨洒了下来,满地的灿烂。田筠将郝队长和夏力送至门口。
郝队长转身,目光穿梭,最后落在那辆停在前院里的奔驰上。漆黑考究的流线型车身在傍晚的阳光下同样透着一股高贵。
“那是你的车?”
田筠一滞,然后顺着郝队长的视线看过去。“是我丈夫的。”
“吴厂长很少开车么?”
“他一般天气不好的时候是不开车的。”
“那个女人不简单。”夏力抬手遮挡明亮的光线,心情似乎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此时他们正站在夏力那辆略显寒酸的旧车旁,看着刚刚离开的别墅。"
“是啊。”郝队长收回目光,将他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压得低低的帽沿下,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闪着若隐若现的光。
“她一定隐瞒了什么。那女人知道的远比告诉我们的要多。”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夏力恼怒的问。
“我在听呀。”郝队长闭着眼睛回答。
“那个可恶的赵海究竟躲到哪个老鼠洞里了!哼,他躲不了多久的。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找出来!”
郝队长坐在夏力的椅子上,闭上双眼,好像在打盹。
“他位于嫌疑名单之首!他有做案时间——我们有目击者看到他在11号中午的12点到1点之间出现在案发现场,举止怪异!”
夏力在郝队长面前走来走去,挥动双手像在发表激情演说,“除次之外,他也有作案的动机!据他的同事所说,他们最近正在闹分手。好像是谢绫提出的,赵海为此很痛苦,经常借酒浇愁。他的一个朋友证实,他曾经在醉酒后说过殉情之类的。”
郝队长还在打盹。
“如果他是无辜的,那他逃跑的举动就太奇怪了!”
“这一点我同意。”郝队长承认道。
“但是——”
“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瘀伤——又是那个古怪的瘀伤。我承认那个瘀伤的位置非常奇怪。除小满提到的那种情况外,我也想不出别的情况能造成那种瘀伤。但是!也不能就此认定那跟本案就一定有联系啊!”
郝队长继续打盹。
“再一个可疑的就是那个田氏企业的厂长吴贵!他对我们的出现很紧张。而且据我们的调查,根本就不像他所说的‘他们已经在3个月前分手了’!据那儿居民指认,他在最近还在附近出现过,可惜在案发当天,没有目击者见到他出现在那儿。”
郝队长继续选择沉默。
“接下来是那个口没遮拦的田怡——吴贵的小姨子。”
郝队长微睁双眼,“我还以为你不怀疑她的。”
“我是不会放过认何可能性的!嫌疑名单中总算出现一个女人——这该能解释那个瘀伤的形成了——就像小满所说的,凶手在迷倒死者后,将其拖到了浴室。女人的力气比较小,才会采用拖拽而非直接抱起的方式,从而在拖动时撞倒浴室的门槛,造成脚踝后侧的那些瘀伤。而动机也不难推测——田怡非常崇拜她的姐姐,也很清楚他的姐夫吴贵和谢绫之间的关系。也许她发现了谢绫和她姐夫并没有真正的分手后,决定一了百了——就像她说的那样。”
“这些事可不能乱讲。”郝队长说,“你得为你的推测找到支撑的依据才可以。”
“我承认,目前为止那还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知道谢绫和她的姐夫在3个月前宣布分手后还继续交往的事情。”
“最后是那个精明的女人——田筠。深藏不漏,吴贵和田怡都吃不准她究竟知道多少。我想,吴贵和谢绫之间的那点事是很难瞒过她的眼睛的。而女人的嫉妒心以及自尊心也是不容小窥的。如果她得知了她的丈夫和谢绫在表面上的分手之后,仍然偷偷交往会怎么样?”
“问题是,同她的丈夫一样,我们没有目击证人看到她在案发那天的那个时刻出现在那个地方!”
夏力口干舌燥的坐下来,开始大口的喝水。
“放轻松点,小伙子。”郝队长说着,伸了个懒腰,“天气热了果然容易上火,不如喝点红茶,耐心的等待。正如你所说的,那个赵海不可能永远躲起来。等找到他,案件也许就会出现新的转机。”
第一个转机出现在下午1点10分。阿辉兴冲冲跑进来,报告说赵海找到了。
坐在对面的人胡子拉茬的,一脸憔悴。
“好小子,倒挺能躲的啊!”夏力重重的哼了一声。
赵海无精打采的松拉着脑袋,没吭声。
“老实交待!”
“警察同志,人不是我杀的。”赵海带着哭腔说道。
“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夏力又哼了一声。
“我当时吓坏了。我承认我说过要杀死她之类的,就在谢绫死的前一天。但那只是一时的气头上。我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真动过那个念头”他抽搭了一声,“我怎可能会杀她的。”
“你们最近经常争吵?”夏力问。
“谢绫想跟我分手,去找那个有钱的吴董!就为这事,我们起过几次冲突。我告诉她,那个姓吴不会跟她认真的,他只是玩玩她而已。但她不听。女人犯起傻来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讲一下11号中午的事。你在哪儿?都干了些什么?”
“那天中午我去找谢绫,想再劝劝她。我到了她住的地方,敲不开门。我在门口听到里面有流水声,以为她在洗澡,听不见,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你有她的房门钥匙?”
赵海无力的点点头。
“我用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就看到——”他深吸一口气,“就看到她已经被人杀死在了浴室里了。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
郝队长挑高眉毛,一抹锐气蕴含在眼瞳中。“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谋杀的?”
“啊?”赵海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郝队长,“什么意思?我当时看到她那个样子的倒在那里,不是谋杀还能是什么?”
“噢?哪个样子?”
赵海一脸困惑的看看郝队长,又看看夏力。“她趴在那儿,头埋在浴缸里,里面血红的一片。我猜她是被人敲破脑袋了,流了那么多的血——有什么不对的么?”
夏力眼神古怪的看向郝队长。后者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慢慢浮上嘴角。
“你相信他所说的?”夏力问。赵海已经被带出去了。
“这很好的解释了他逃跑的举动。”
“对于他的逃跑,你就找不出其它更好的解释了?”
“当然还有别的解释。”郝队长十指交叉放在嘴边,“但不如这个最为合理”
“我们看到的案发现场可不是那个样子的。”夏力双手交握遮住唇角,“死者是身体斜侧着倚在浴缸边,脑袋也不是埋在浴缸里的
“也没有流水。”郝队长补充道,“水阀是关着的。”
夏力轻叹,“如果赵海所说属实,那么——”他浓眉紧缩,“又是什么人在我们到达之前将尸体移动了?”
10
“当然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
“头儿,我们的人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有人声称在案发的那天上午10点钟左右,看到一个男人在附近徘徊。那人带着太阳帽和墨镜,脖子上挂这个黑色的小包,样子鬼鬼祟祟的。”
夏力眼睛一亮,“你们让人指认过了么?棒球帽和墨镜……说不定是吴贵伪装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年轻警察耸耸肩,闷闷的说,“据目击者描述,那人又矮又胖的,和吴贵的体型特征一点也不相符。”
“该被看到的人没被看到,现在又平白冒出个神秘的陌生人!”
郝队长起身,眼睛里开始闪现熟悉的光,“我说过耐心等待就会有转机。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行动?什么行动?”夏力迷茫的看向郝队长。
“去寻找证据。”
“啊?去哪儿寻找证据?”
郝队长已经将那顶大帽子戴到头上,大步走向门口。
“首先我们得去趟银行,查出田筠的账户。如果我的推理没错,证据早已等在那儿冲我们微笑了。”
“嘿,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凶手?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当我是搭档。”夏力不满的嚷嚷道。
郝队长转身,一脸和气的拍拍夏力的肩膀。“别那么不开心,小伙子。”
然后,他用哄小孩的口气说道,“听好伯伯的,我们先去找证据好不好。然后,我会解答那个一直困扰你的问题。”
“像上次那样写在纸上的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提示?”
郝队长爽朗的大笑,“如果你坚持。”
田筠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搁在膝盖上。保养良好的脸上仍旧是那种疏离的淡漠。
郝队长凝视着她,叹了口气,说:“田太太,11号那天你去过谢绫的住处是不是?”
对方柳眉微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郝队长,“你们有目击证人?”
“很遗憾,没有。”郝队长说,脸上却看不出遗憾的样子。“但是,我们找到了你雇的那个人。我们查到了你的银行卡帐户,在近期的转帐业务记录中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帐号。你在这之前曾转过数目不等的钱到那个帐号,而最近的一次交易是在11号的下午4点钟左右,金额是4万。这可不能算是个小数目。我们通过帐号查到了那个人。”
她的眼睛开始有些闪躲。郝队长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那个叫崔毅的人显然是个狡诈之徒,他留了一手。跟那种人打交道,你不怕被榨干?”
“我有我的底线。”
“可是,”郝队长倾身向前,目光灼灼,“这属于犯罪,你该清楚的。为什么要那样做”
田筠微微一笑,“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12
郝队长走出来时,夏力正斜倚在车门上。一只白色细长的香烟在手指间灵活的翻转,丝毫没有要点燃的意思。
“怎么样?她招了么?”夏力问。
郝队长摇摇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留下指纹,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她知道我们抓不到她什么。”
“可是我们找到了那个叫崔毅的,他会证明——”
郝队长挥手打断了夏力,“没用的。一个精明的律师会很容易的摆平此事——雇主对所雇之人的工作感到满意,高薪酬谢。在那个行业可没什么收费标准的。况且交易发生在警察发现尸体之前,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她在此之前就知道谢绫被害了,那也就无法证明她收买他人隐瞒证据。此外,那个崔毅也不是个傻瓜,他不会对此紧咬不放的。毕竟,弄不好他会被反咬一口多了条勒索罪。”
“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简单!”夏力恨恨的说道。他将手上的烟重又放回烟盒,然然钻进汽车,打着了火。“我刚刚接到的消息——阿辉他们已经拘捕了吴贵。另外一件事情也得到了证实——确实是左手肘。”
“你是怎么猜到的?”夏力瞥了眼郝队长。"
“猜?这个字用得很有趣。就像是猜谜语,根据谜面所给出的线索,找到符合那些特征的答案。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
郝队长眯眼笑着,过了会才说道:“我是从田筠那儿得到的谜面。记得当我们前去拜访的时候,门外停的那辆车么?”
“吴贵的车?”
“是的。当时吴贵并不在——我想也许还在厂里,车却停在那儿。而田筠对此的回答是什么?”
“他不是天天开车之类的?”
“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他是不开车的’”郝队长拍拍夏力的肩膀,“为什么呢?于是我就猜想:‘是不是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开车?’。这种原因是受天气好坏的影响。就像阴雨天会让你的脾气格外的烦躁一样,也会使吴贵无法开车。有一种叫做风湿性关节炎的慢性病就具备那种特征——它需要长期用药,但在阴雨及寒冷的时候症状会愈发的加重。严重时会导致骨骼僵硬从而不能运动自如——我的一个朋友就深为那种病所困扰。我们去拜访田筠的那天天气就不太好,而在那之前的一天也是个阴雨天气。这似乎正好可以解释尸体脚踝上的瘀伤——如果吴贵真的患有关节炎而那种病会让他无法开车,那么同样也会影响他搬运谢绫。毕竟一只手的力气是远远赶不上两只手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左手肘?他在我们面前从没有表现出来。”
“风湿性关节炎多是在大关节处发炎。而至于左右问题——”郝队长眨眨眼,“既然其中一个伤痕的疑问解决了,那么剩下的那一处——左手掌手心处的软组织挫伤——也就迎刃而解了——设想一下,如果你的一个手臂不能行动自如,那么在割破死者手腕的时候,你会用什么方法固定住她的胳膊?当然不能用另一只手——那只手还得拿刀片呢。”
郝队长眨眨眼,“那就只能用腿了——用腿压住谢绫的左手,这也符合小满说的‘接触面积较大的钝物挤压所致’——吴贵那么大块头的力量压在那只手上,不致伤才怪呢。而采用这种姿势,只有右手持刀才会造成那种从右至左的痕迹。”
一段时间的静默。夏力皱着眉头,似乎在头脑里模拟了一遍。最后,他又开口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认定吴贵就是杀死谢绫的凶手?”
“当然不是。”夏力的问题换来郝队长难得一见的白眼,“我何时只通过猜谜语就下定案的了?就算我对关节炎的推测能够成立,但之后的那些则都是在‘如果吴贵是凶手’的前提下对曾经困扰我们的几个疑问作出的解释,不要搞颠倒了。”
夏力轻咳了一声,说:“如果这次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在此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吴贵就是凶手了?”
郝队长点点头,“在这个案子里有太多的线索指向他。”
“愿闻其详。”
“首先是那张遗书——上面提到了孩子。但小满的验尸结果却是谢绫并没有怀孕。那么伪造那份遗书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孩子呢?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谢绫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那人——当然,她撒谎了。一个女人会对什么人谎称怀孕呢?她又为什么要撒那个谎呢?”
“你该多看看言情剧,小伙子。”郝队长呵呵的笑,“在那种婚外情或者三角恋中,即将被甩的女人会突然告诉她的情人她怀孕了,以此来挽留住情人的心。”
“你平时喜欢看这种电视?”夏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偶尔看看,还是挺有意思的。”
夏力不屑的撇撇嘴,“这不是电视剧,你这样的推理会不会牵强了点?”
“耐心点,小伙子。”郝队长笑着摆摆手,“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而且这种解释是合情理的。”
“其次是门锁。当赵海去找谢绫时,门是关着的。”
“你就这么相信赵海所说的?”
“在门的问题上,我想不出他有什么需要撒谎的理由。”
“那也不能对嫌犯的证词照单全收啊,总得经过证明的——”
郝队长轻笑,“但我从没当他是嫌犯呀。”
夏力再次瞪大了眼睛。他转头看向郝队长,“为什么?他的行为那么可疑!”
“好好看着前面,开车的时候别总是到处乱看。他的行为确实让人怀疑,但那也恰恰证明了他不是凶手。这件案子——正如你一开始就怀疑的——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案。无论是从被害者屋内发现的早已准备好的伪造遗书,还是始终未在屋子里找寻到的安眠药,都说明了这是凶手早有准备的。一个知道事先准备好遗书,事后又记得将安眠药带走的凶手,会在进门的时候留下指纹?屋内的指纹可以在作案后慢慢擦掉,但门口的却不行——这是一个居民楼,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凶手怎么会傻到事后才擦门,而不是进门前小心不留下指纹?所以,谢绫的邻居李德所看到的‘赵海用手帕擦拭门’的可疑行为就恰恰证明了赵海到谢绫的住处是没有预谋的。他在进去前并不知道谢绫会死,所以才在事后想起擦掉可能留在门上的指纹。此外,擦门这一举动也很有意思。李德看到的是‘那人用手帕擦拭门’而不是‘擦拭门锁’,或者门的某一个具体的部位’。一个早有预谋的凶手会在杀人后慌乱到不记得自己都碰过那些地方了?”
“再者就是赵海的逃跑行为。既然现场被伪装成自杀案,如果赵海是凶手,那他又为何要卷东西逃走?那样不是更可疑?如果是因为被人看到了而心虚,为何不在当时佯装成刚刚发现女朋友自杀后慌乱而又伤心欲绝的样子?就算赵海脑子笨,当时没能想到随机而变,那么在之后冷静下来,也不会选择逃跑一途的。逃跑只会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那确实吸引了夏力的注意力。
“但他确实逃跑了。”郝队长接着说道,“我虽早已认定赵海不是此案的凶手,但却对他的逃跑举动不能理解。昔日的女友自杀,第一该做的就是叫救护车。即便他当时吓坏了,仓皇而逃,又怎会记得在离开前擦去门上留下的指纹,更不至于会卷东西外逃了。一个自杀案为何会将他吓成那个样子?”
夏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郝队长,“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谋杀现场。”
“确切的说,是疑似谋杀的现场。赵海的证词解答了我的疑惑——他那时看到的与后来我们看到的现场的样子是不同的。我们不妨这样假设:凶手开始所伪装的自杀现场是谢绫趴在浴缸边,割腕自杀的样子。浴缸的水阀是开着的,水不断的注入浴缸。凶手本来打算的是,当水溢满浴缸后,会慢慢流到外面。等到有人发现后,敲不开门自然会破门而入,看到谢绫自杀之后的尸体,而那时,他早已离开现场。在凶手离开后,赵海去找谢绫,进门后看到了伏在浴缸上的她。想必当时水已经注满大半个浴缸,满池的血水与谢绫那时的样子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被人敲破脑袋了’——这种想法足以吓倒他了。我猜他可能根本就没有踏进过浴室,更不会走上前去看个清楚。他脑中想到的只有谋杀和他前一天争吵时的那句威胁。眼前那血腥的谋杀现场以及之前几次在别人面前的醉言醉语,都会让他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逃跑就变得好理解了。”
“所以移动过尸体和现场的人就不可能是赵海了。”夏力说,仍然目视前方。
“没错。赵海不仅没有胆量再回到现场,即便真的是他移动了尸体,再次将现场伪装成为一场自杀案件,那么,就像刚才分析的,他就没必要逃走了。所以,在他离开之后,我们到达现场之前,移动尸体的人必定另有其人。”
郝队长舔舔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据赵海的证词:当他到达谢绫住处的时候,门是关着的,而当他被人发现后匆忙离开时,却没记得再将门关上。而当那个叫李德的人发现谢绫尸体的时候,门仍旧是虚掩着,没有关上。所以,在赵海到达之前离开的凶手以及在赵海离开后到达现场并移动过尸体,关上水阀的人,必不为同一个人。门外侧的旋柄早就已经拆掉,由于门侧突出的那个弹簧锁的原因,在外面关上门是需要用钥匙的。所以凶手是有钥匙的人,而最后离开现场的人则是没有钥匙的——没人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用我试验的那一种野蛮的方法关门的。”
“钥匙在谢绫的房间里找到了。”夏力接口道。
“既然死者的钥匙并没有被带走,那么凶手必然是拥有谢绫住处钥匙的人。而我们已经排除了谢绫的男友赵海,那剩下的一个可能拥有钥匙的就是她的情人——吴贵了!”
“此外,能让谢绫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安眠药的,多半也是一个能让谢绫放松警惕的人,这一点同样指向了赵海和吴贵。”
“动机呢?”夏力问。
“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吴贵在3个月前甩了谢绫。无论那是表面文章还是他们确实分手不过后来又死灰复燃了,他的那一举动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田筠。或者说是田氏企业。田氏企业姓田不姓吴,他的厂长之职恐怕也只是因为娶了田筠,他是个过门女婿。田怡说过‘姐姐曾隐晦的表达了她的立场,我想那些是警告姐夫的’,吴贵也说过‘我觉得她可能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所以他向她提出分手并辞退了她多半是迫于田筠的‘压力’——他害怕田筠跟他离婚就像田怡说的‘不要他了’。作为婚姻的过错方,一旦离婚他将很难得到什么。衡量得失,他当然不会为了谢绫而放弃大好前途。但谢绫却未必会就此放手。也许是谢绫的继续勾引,也可能是以什么相要挟,吴贵在分手之后仍然与谢绫有接触。直到谢绫不再满足于这种偷偷摸摸的状态,向吴贵谎称怀孕——就像言情剧那样,以孩子相要挟,让吴贵离婚,然后娶她。吴贵当然不想离婚,而谢绫也不肯‘打掉孩子’。也许谢绫还威胁要告诉她妻子孩子的事。以田筠骄傲的性格,她可以容忍丈夫一时的糊涂与错误,却未必会容忍另一个孩子的结果。吴贵是了解他的妻子的,孩子一事若被田筠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难道这还不足以构成吴贵杀死谢绫的动机么?”
夏力耸耸肩,低声嘟囔了句:“你言情剧是不是看太多了?”
“我可听见了。”
“最后一个问题。”夏力说,“你怎么想到了去田筠那儿寻找证据?”
“还记得当我们到达现场时,谢绫尸体的样子么?”郝队长问。
夏力点头,“被移动过了。”
“没错。但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尸体被移动过。”郝队长说,“谢绫是侧倚着浴缸壁的,但那姿势却有些古怪——身体后倾但脑袋却是向前探着的,而不是耷拉着。”
“那是因为尸体在那之前的姿势是趴在浴缸边的,当尸体开始僵硬之后,就会保持那种姿势不变了。”
“没错。一般在死后的1—3个小时,尸体就开始僵硬。而僵硬的顺序则是从头开始由上至下的。当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人移动尸体时,头部甚至肩膀早已经僵硬,所以才会保持移动之前趴在浴缸边向前探的姿势。”
郝队长学夏力刚才的样子耸耸肩,然后很大声嘟囔了一句:“你看,在很多问题上赵海都没有撒谎,你怎么还会当他是嫌犯呢?”
夏力瘪了瘪嘴没吭声。
“在赵海离开后不久,有个人也去了谢绫的住处。虽然那人并没有谢绫住处的钥匙,但赵海在匆忙离开时并没有关上门。那人走了进去,看到了同赵海所看到的一样的场景。所不同的是,那个人并没有像赵海那样仓忙逃离,而是关上水阀并移动了尸体,将一个状似谋杀案的现场再次伪装成自杀案的样子。问题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样做唯一的受益者无疑就是凶手吴贵,而最有可能帮助吴贵的人除了他的妻子田筠,不会有第二人。当初在一片反对声中执意结婚的田筠,对备受歧视的吴贵可是真心的。而且,我相信那个女人也有足够的胆量来完成那一切——她察看过尸体,并看到了谢绫手腕处的伤,她很可能也发现了屋内早已摆放好的遗书。聪明的她不会想象不出真相的。但接下来的问题却是:田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她的丈夫吴贵所为?她又为何会在那天下午跑去谢绫的住处呢?”
夏力干咳了一声,慢慢的吐出了一个名字:“崔毅!”
“没错。正是那个在谢绫住处附近行为诡秘的神秘陌生人。他的打扮非常具有职业那行的特点——棒球帽,墨镜,脖子上再挂一个多倍变焦的照相机——一个典型的侦探打扮。吴贵和谢绫并没有真正分手的这件事情,田筠不可能全无所察,那个叫崔毅的侦探就是她雇来调查和搜集证据的。她所雇的侦探偷偷跟踪了吴贵,在他们到达谢绫的住处时,便通知了田筠。所以田筠才会去谢绫的住处——她也许准备跟吴贵摊牌,或者离婚。但当她到达时,却发现谢绫已经死了。而他的丈夫却不见了人影。其余的就不用我多讲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她所看到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移动了尸体,将谢绫再度摆放成自杀的样子。剩下的就是那个目击者崔毅了。他看到了吴贵跟谢绫一起进入了房间,还拍了照。她必须在他知道谢绫已死之前拿回照片和底片。所以,如果田筠在11号的下午有什么交易,那么交易的对象,必定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侦探先生了。”
“你怎么知道崔毅还保存有照片?按照你的推理,他跟田筠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郝队长眨眨眼,狡狤的笑。“干他那行的人可不是单纯的笨蛋。田筠那么急切的想要将所有的照片和底片都买下来,崔毅会怎么想?他当时虽然不明白,但偷偷留下一份或几分照片也没什么坏处的。”
“但你又怎么能确定田筠会使用转帐业务。如果他们是现金交易,那样我们不就没办法从田筠的银行账户查到崔毅这个人了?”
“我当然无法断定田筠与崔毅之间的交易是不是一定要通过银行的。但就我对田筠的印象而言,她是一个在富足的环境下长大的人,衣着简单时尚。这样的大小姐多半是那种习惯于在大商场刷卡购物的人,是不怎么喜欢现金交易的。当然,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如果他们之间的交易真是通过现金的方式,我们同样可以找到他。只不过会稍稍费事点。”
“怎么?”夏力再一次将头转向郝队长。
“人的贪欲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崔毅会因为那区区4万就此收手?不会的!他手中还存有交易的筹码,还会继续向田筠或者直接向吴贵勒索的。我们只要暗中跟踪——那就得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伸展双臂,抱着脑袋,一脸悠闲的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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