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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0-7-24 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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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眉毛来自“山东经济学院推理协会”,这个社团真是人才济济,因为在《推理世界》9B推荐的“高校之星”推推侠也是来自这个社团的成员。我们相信,随着培养原创人才的推理社团越来越多,中国原创推理一定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四条眉毛的这篇《戏的圈套》,题目是向叙述性诡计名作《樱的圈套》致敬,那么可想而知,其诡计内核一定是“叙述性诡计”,这大概是争议最多的诡计类型,我们不妨循着蛛丝马迹,尝试戳穿作者埋伏的陷阱,进行挑战。
想展示自己的创作才华吗?想宣传自己的推理社团吗?赶紧拿起手中的笔,加入“推理高校行”的行列吧!
四条眉毛犯罪档案
性别:不详
年龄:22
所属社团:山东经济学院推理协会
籍贯:山东
特征:主要由水和蛋白质构成,
视力及四肢严重退化
大家好,我是四条眉毛,来自山东经济学院推理协会,为推理小说深度中毒者。
初中时正值《少年包青天》热播,看完此剧我异常兴奋(虽然这部电视剧借鉴了一些经典诡计桥段,但不得不承认本剧剧情编排得比较好,另外本剧也对国内推理的发展起到了一定推动作用),然后发疯似的从同学那里借了一堆阿婆、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等人的作品阅读。高中后看的推理小说不多,貌似只看过绫行人的“馆系列”和埃勒里·奎因的作品。进入大学后,可以看书的时间增多了,于是购买或从朋友那里借了一些台版书籍阅读,彻底成为了推理小说的俘虏……
我对各种流派的推理小说基本不怎么挑食,只是可能偶尔会有些消化不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如下:奎因的《希腊棺材之谜》、山口雅也的《活尸之死》、西泽保彦的《解体诸因》、道尾秀介的《影子》、连城三纪彦的《一朵桔梗花》、恰尔德的《邪城箴言》、阿婆的《东方快车谋杀案》、歌野晶午的《樱树抽芽时,想你》、卡尔的《歪曲的枢纽》、天童荒太的《孤独的歌声》、杰夫里·迪弗的《人骨拼图》……说起来,我最喜欢的推理作家当属埃勒里·奎因了,我为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逻辑演绎而折服,甚至认为只有早期的奎因作品才能称之为推理小说(最近正准备筹建埃勒里·奎因中文网,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捧场)。我还非常喜欢叙述性诡计,曾有一阵子猛追叙述性诡计作品,自诩“已将所有中文版的叙述性诡计阅读完毕”……而这次发表的《戏的圈套》里的叙述性诡计,除了我在文中提到的那两种误导元素,还含有其他多种误导元素,您看出来了吗?还请您不要因为我纯粹“为了诡计而诡计”而生气。当然,眉毛是欢迎大家拍砖的,呵呵。
大二时和几个喜欢推理小说的朋友在学校成立了推理协会,希望能通过推理社团这个平台,在我们学校里让更多人接触推理小说、认识推理小说、喜欢上推理小说。组织过学生社团的朋友都知道,管理好一个社团颇为不易,而推理社团更是艰难。对于推理社团,我们不是一群传道士,而更像是一群守卫者;我们确实是希望能够做推理传道士,但我们更多的是要做推理社团的守卫者——坚持着我们的梦想,绝不放弃!虽然对我们协会的现状不是很满意,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各届负责人坚持下去,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我们一定会将我们协会打造成一个以推理小说研究和创作为主的推理社团。
另外我要特别说明一下,本文第四章的《高阳台》为好友过云烟应我所请而作,在此深表感谢。
最后,十分感谢《推理世界》,让我能有机会在这里和大家见面。
《戏的圈套》
文/四条眉毛
【致读者】
本篇小说含有叙述性诡计,请各位读者仔细阅读,留意每个细节。我衷心地祝愿各位读者可以识破本文的诡计,也衷心地期待自己可以骗过所有的人。
[楔子]
我周围的人忽然消失了,刚才还明明都在的。连戏台上正在表演的那些人,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连忙向四周搜寻,没有任何人。更可怕的是,我四周升起白雾,越来越浓,将我慢慢包围。
天啊,怎么会这样?
我不由得一阵眩晕。
当我又往戏台望去时,发现戏台上出现了一个人。虽然隔着一层白雾,从那人曼妙的身躯来看,我仍能确定那是一个女人。
她一身青衣的打扮。
我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悠悠地扬起水袖,朱唇轻启。是的,她在唱戏,可是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我不由得将脖子伸长,努力想听到她的声音。
她依旧在唱着,同时她的水袖不停地飞舞着,旋转着。
我看得痴了。
忽然,她的水袖竟然变长了,向我直飞过来。
我来不及躲闪,脖子已经被她的水袖缠住。
水袖越缠越紧,我无法呼吸……
我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还好,只是一个梦。
看来,有必要将我前一段时间经历的事记录下来……
[第一章]
我翻开墙上的挂历,上面写着“民24年12月10日”。我转过身,取下衣架上的厚呢大衣,慢慢将衣扣扣紧。我又照着镜子,把黑色的礼帽端正地戴在头上。
我刚出门,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跑到我身旁:“《申报》!《申报》!先生,要份报纸吗?昨天北平学生举行游行示威,抗议日本侵占我国华北……”我微微摇手——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小孩接着跑开了。
我掏出兜里的车钥匙,发动路旁停靠的一辆福特汽车。车子刚启动,一辆黄包车忽然斜冲过来,我猛打方向盘躲开。
我推开门,门上斜挂着的写有“青云侦探事务所”的牌子左右晃动着。
等我进门后,房间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起身道:“先生,你来了。”
我点了下头,将礼帽放在衣帽架上,道:“阿文,今天有什么业务吗?我来的有点晚。”
被我称作“阿文”的年轻小伙立马说道:“有的。”他等我坐下,继续道,“虹口南华公司的宗老板委托咱们调查一件事。”
我一边玩弄着手里的钢笔,一边叼着烟斗道:“宗老板?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这次是什么事?”
年轻小伙道:“这个我不知道,可是宗老板给的费用不低,一出手订金就是二百块大洋。不过宗老板要求先生亲自调查,半个月后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对了,今天上午十一点,他让你去华宏酒店和他见一面。”
我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站起来,“好吧,我现在就出发。”
[第二章]
我紧握着方向盘,汽车小心翼翼地在狭窄的街道上慢慢爬行。一辆阔气的老爷车正紧跟在我屁股后面,使劲地按着喇叭,努力几次没有成功,只好作罢。
路旁的步行道上,不时能看到很多外国人匆匆行走着。当然,从清朝咸丰年间开始,就有很多洋人来上海定居,现在这些外国人从我身边走过,我没有一丝好奇,只想汽车能走快点。
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是十一点了。照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迟到的。
当我到达目的地时,已是10点56分。
我轻轻地敲着316房间的房门,里面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请进。”
这是一个十分舒适的房间,布置得明亮而华丽,红色地毯上摆放着几张宽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右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形消瘦、轮廓很分明的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我先开口:“宗逋兄,好久不见。”
面前的人站起来,笑道:“林兄,近来可好?”
我说:“老兄你又遇到麻烦了,难道还和女人有关?”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宗逋抽着雪茄,喷出一口烟,悠悠道:“是啊,又是女人。对女人,我真是又爱又恨啊。”
“恕兄弟直言,老兄你不该再像以前那样风流多情了。”
宗逋笑道:“哈哈,还是老朋友了解我。”
我道:“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宗逋熄灭雪茄:“我想请你帮我杀掉她!”说着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刹那间,我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照片上的人我认识。
而我真实的身份是一个杀手。
“她背叛了我,所以她一定要死!”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有这个女人的资料吗?”
“都在这里,很详细,你基本上不用再花费时间做调查了。”宗逋狠毒地笑了一下,然后抛给我一个文件袋。
我将文件袋拿过来,随手放进我携带的黑色皮包里。
“钱不是问题,事成后你尽管开口就行。”他的嘴角上扬着。
我感到一阵厌恶,但仍假装微笑,“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她很意外地死去。”
[第三章]
我拿出照片,淡黄色的照片并不清晰,但仍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十分娉婷秀雅的年轻女子。
我点燃一支烟,抬头向前方望去。戏台上正有两个人在“锵锵锵”的锣鼓伴奏下舞刀弄枪。
我身边有两个人用标准的京片子说着话:“哎呦喂,我说这上海大世界的门票也忒贵了点儿吧,咱爷儿们大老远的从北平跑到这儿看戏,也不给咱便宜一点儿。”
另一个人接茬儿道:“二爷,您甭抱怨了,好好看戏吧。不过这只能怪咱北平人不争气了,您说,这淞沪多少名伶不是在京城里成了名,然后来上海跑码头的?要是他们能留在京城,咱们还用搭上火车票来这儿?啧啧……”
“唉,我说这位先生,您老怎么有小桃花的照片儿?我们就是专门来听她的戏的。”其中一个人伸头看着我手中的照片。
我假装瞪了他一眼,那人将头缩了回去。
“二爷,您乱瞅什么?”另一个人低声道,然后他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快看!快看!小桃花出场了!”
我将照片收起,看着戏台上踩着碎步款款而出的女子。
[第四章]
我将帽子摘下,对面前的女子道:“今天我在大世界听了你唱的戏,没想到你唱得那么好。当你唱完一个段子后,下面的观众都齐声叫好。”
“唱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戏子罢了……”她抿嘴说道。或许我还是应该称呼她的真名——陶戏璇。
她头上挽着新式的蝴蝶髻发型,长长的睫毛垂在她雪白干净的脸上,可人的笑容,自然地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魅力。
我打断她的话,“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名冠全国的,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肯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淡淡地笑着,“看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说话……算了,谈谈你最近的情况吧。”
我摊开手,“我这寒酸相有什么好说的,不提也罢……”
陶戏璇举起咖啡杯,“你呀,久别重逢,难道对我就没什么话说吗?说实话,当我在后台看到你时,那一瞬间,我几乎都要晕倒……”她的脸慢慢染上了红晕。
我听后,怦然心动,但我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这是我曾经喜欢的女子,而现在,却有人让我杀她,我如何下得了手?
只听她又说道:“你看你,又不说话了……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要排演,明天还有演出。”
“其实今晚我很想和你静静地待一晚上。”
我心中百味杂陈,呆呆地看着她将围巾戴上,才起身道:“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回到住所时,我感到十分疲惫。
我打开台灯,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拿出陶戏璇下车前给我的一封信,素雅的信笺上是一首词:高阳台 沅芷还生,汀兰旋老,潇湘凄断流红。素魄难裁,也曾妒尽瑶宫。楚王殿内承恩罢,忆故园、黯月朦胧。甚韶华,零落成泥,只共飘蓬。
伤春羞作无情死,况魂牵幽思,血浸朱瞳。便与良辰,依然化尽芳丛。风朝露夜殷勤苦,叹命穷、一任西东。历来年,听遍啼鹃,岁岁匆匆。
这首词写的应该是春秋时期息国的息夫人,也被后人称为“桃花夫人”。息夫人本是春秋时息国君主的妻子。公元前680年,楚王灭了息国,将她据为己有。她在楚宫里虽生了两个孩子,但默默无言,始终不和楚王说一句话。
陶戏璇以前十分喜爱桃花,不必多言,这首词是她的自照。
虽然她并没有经历过息夫人那样的亡国苦痛,也没有息夫人那样坚忍不屈的精神,但词中所流露出的伤感,让我感到十分辛酸。
难道她和宗逋的关系并不像宗逋所说的那样?难道她也有无人倾诉的伤悲?她有什么理由能让宗逋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是他所说的她背叛了他吗?可是纵使这样,我也无法对小璇下手啊。
虽然小璇曾抛弃过我,可是这次我不相信是她背叛了宗逋。应该是宗逋厌烦了她——对,应该是这样。宗逋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我和宗逋认识差不多三年了,他应该不知道我和陶戏璇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请我来杀她。可是……
看着陶戏璇隽秀的字体,沉吟着她幽怨的气息,我有点恍惚、迷离。
我是一个杀手,用其他职业掩盖着我的真实身份。
我该如何选择?
或者我不该做杀手?
我昏昏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第五章]
镜头斜摇。
10点45分21秒。
我猛地转身,起脚,将门踢开,门里一个黑衣人正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望着我……
10点48分17秒。
我猛地转身,起脚,将门踢开,门里一个黑衣人正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望着我……
10点50分39秒。
我猛地转身,起脚,将门踢开,门里一个黑衣人正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望着我……
[第六章]
早上起来时,已经过了九点半。
窗外呼啸着北风,看来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想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是昨晚感冒受凉了吗?
我连忙用手捂着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
也许是因为昨晚的梦,导致睡眠不好吧。我想。
幸好今天没有工作上的安排,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
斜望着窗外不时飘过的落叶,昏昏沉沉的头脑中仿佛看到几片已破碎的桃花花瓣正从枝头上飘落,而后又被风卷向远方。
我挣扎着从床头上拿过感冒药,就着凉水将药服下,然后又睡去。
再次醒来时,我是被肚子里的饥饿声感醒的。
我感到身体好多了,便穿戴好到楼下的小餐馆里,把早饭和午饭一块解决掉。
走出餐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却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正在冷风中吆喝。
我走过去,问她有没有桃花。
“有啊,有啊。先生,请稍等。”小姑娘欢快地笑着,从花篮里拣出了一枝桃花。
几片娇嫩的花瓣羞涩地闭合着,露出粉色的笑容,恰似多年前小璇曾经对我嫣然的轻笑。
我将它买了下来。
房间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我仍相信这支桃花会很好的生存数天。
桃花已经被我安置在一个精美的青瓷花瓶里,摆在我的书桌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在书桌旁翻阅着程小青先生的《霍桑探案》,然后我接到了陶戏璇的电话。
“现在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出来喝杯咖啡。”
我将手里的书合上,清了清喉咙,说:“有什么事吗?”
她在电话另一头说:“难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啊。去哪里会面?”
“先去南京东路的‘老凤祥’门口吧。”
当我到达约定地点时,陶戏璇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她看到我,微笑着朝我打招呼。
她今天穿着小圆角衣领的乔琪纱旗袍,边上滚一道窄窄的蓝边,充满着时尚与古典的美感。
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在微冷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我心中生起了怜意。
我走到她身边,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她浅浅地笑着:“没事,我也是刚到这里。听你声音,你好像感冒了?”
“小病而已,没什么大碍。”
小璇不好意思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出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外面有点冷。”
我们到了一家小咖啡馆,找了一个靠里的桌子坐下,点了两杯咖啡。等服务生离开后,我点燃了一支“哈德门”牌子的香烟。
袅袅青烟升起,我未开口说话。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我那首词你看了吗?”
我点了点头。
她咬着嘴唇,“你应该读得懂吧?”
我又点点头。
她脸上突然划过两行清泪,“以前离开你确实是我不对……”
我打断她的话:“这种事情是没有对错的。”然后我又柔声道,“我们还是有明天的。”
小璇擦拭着泪珠,“那个人就是一个薄情郎……他抛弃了我……我真的好喜欢他,可是他……”
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理解她的感受,因为我也曾经深爱过她。不,不是曾经,而是一直,直到现在我仍深深地眷恋着她。
那个人不仅抛弃了她,还让我杀掉她。
这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我好孤独,孤独地想去死。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这难道就是你我今生剪不断的缘分吗?”她深情地望着我的眼睛。
看着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我将手里的烟按灭,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现在需要我。
或许我该做出选择了。
当我们走出咖啡馆时,已是黄昏。
太阳的余晖照在她幸福的脸上,愈发柔和。
刚才在咖啡馆里,我给了她一个吻,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两人默契,如同我俩之间的红线,仍存在,不需多言。
我提议送她回去,她拒绝了。
看着她愉悦地上了电车,我握紧了拳头。
我一定帮她教训一下那个人,纵使违背杀手的行规。
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做点其他的事情吧。
[第七章]
我拍着身边人的肩膀道:“阿文,现在先别喝酒,一会我们还有事做。”
年轻小伙点头低声道:“好的,先生,我听你的。”他又对同桌的几个人大声道,“诸位,现在才晚上八点,咱们先闲聊一会儿,等人都来齐了,咱们再开始吃饭。”
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脸上堆满虚假的笑容,“能请到上海滩神探——青云先生实乃吾辈之荣幸啊!”
“是啊,咱们的青云先生绝对比那个英国佬,什么福……福尔摩斯厉害得多!”一个光头大个子接过话。
我左手边一个手执折扇,留着三绺长髯,故作风雅的老者也道:“听说青云先生早年曾留洋美国,见识当然比你我之流要多。”
我皱了皱鼻子,笑而不语。
“倭寇亡我中华之野心,自甲午战争开始,已越来越明显。四年前占我东北三省,前不久又入侵华北。失地丧权,民族、国家危矣!”老者拍着桌子,感叹着垂下头。
胖子显现出厌烦的表情,“咱们本是宴请青云先生的,吴老先生怎么谈到国家问题上去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光头“啪”地一下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宋老板这样说就不对了!别看你我此时能在上海的地面上悠闲地吃喝,你也不想想民国21年的一二八事件,现在日本人就蹲在咱们家门口,随时都可以打过来,你还有心思吃喝?”
被称为“吴老先生”的老者道:“大家别争了,今天时间过得真快,都快十二点了,咱这一喝就是四个小时,实在爽快。”
我起身开口道:“十分感谢各位的厚爱,如果大家以后还有什么需要青云帮忙的,尽管开口,在下定会尽全力相助。”
我刚说完话,一个人跑到我身边,说道:“先生,不好了,宗老板被人杀害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警察打扮的年轻人,他开口道:“我姓王,警察局刑侦科的探长。”
我和他握了下手,道:“探长先生能否透露案子的一些情况,说不定在下还能帮得上忙。”
“好吧。宗老板的尸体是今天——也就是12月14日——晚上11点40分被酒店的服务员发现的,随后他便报了警。经过我们的勘查,发现宗老板被人击中后脑勺,死于今晚九点至十点半之间。不过……”
我说:“不过什么?”
“我们在现场桌子上的便签上发现了你的名字。”
我身旁立刻有人大声说道:“你们怀疑青云先生?这是不可能的,今晚八点至十二点,我、宋老板、吴老先生等人请青云先生在富丽酒店吃饭,青云先生也就上过厕所两次,但都不超过三分钟。而富丽酒店离这里单程就需要四十分钟,他不可能去那里来行凶。”说话的是那个光头。
我笑着说:“呵呵,宗老板雇我调查一些事,在他的便签上发现我的名字实属正常。”
“哦,这样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第八章]
那个人终于死了,12月15日的报纸上已经刊登了这起案子。不过警察还没发现什么。我相信我做得很好,现场应该没有留下任何不利于我的证据。
或许我做了一起“完美犯罪”。
我放下报纸,听着电台的新闻广播。电台里也正在广播这起案子。
我从桌子前的文件夹里拿出几张月份牌广告画,看着画里女子含蓄而沉静的容颜,我笑了一下。
我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
此时,我听到了敲门声。是我熟悉的服务员。
没想到我刚一打开门,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他们快速将我用手铐反拷起来,我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年纪很大的警察坐在我面前,对我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抓到你了吧?”
我显出不解的神情。
那警察环顾着我的房间,然后指着我的书桌道:“他的房间里有监视器,与那东西连着,你的行凶过程都被录了下来,而你没有发现。”
他说的那东西是我的笔记本电脑。
那警察看着崩溃的我,继续道:“你的真实身份是职业杀手,而你用演员的身份进行掩盖。最近你正在拍一部叫《上海滩神探》的电影,你在里面饰演一名侦探。
“虽然我们还不确定你具体杀过几个人,不过我们可以保证2008年12月14日晚上被你所杀的赵宗逋是你的谢幕之作。”
我太大意了!我太急于杀掉赵宗逋了!动手前,我没有仔细考查赵宗逋的情况!我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看了花瓶里的那枝桃花最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花已绽开,灼灼其华。
[补遗]
这一部分我后来又补上的,因为我感觉很有必要将一些东西说清楚。
我的辩护律师叫司徒逸,据说在全国是很有名气的,只可惜他也帮不了我,因为我早已将所有杀人的罪行向警方交代。自从入杀手之行,包括赵宗逋在内,我一共杀了七个人。警方也已掌握所有的物证,所以即使有辩护律师,我也难逃法律制裁。
从我与司徒逸有限的交流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只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天我们谈完案子的事项后,我将手稿交给了他,让他看一下,全当是我对他的谢意吧。
后来我们又见面时,他将手稿带了回来,并且原来的手写稿也变成了打印稿。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微笑着说:“我将你的手稿给我的几个不知道你案子详情的同事看后,他们都说被你骗了。”
我挑了一下眉头。
他又说:“没想到你也知道推理小说中的叙述性诡计啊?”
“呵呵,我看过不少推理小说,最喜欢的是程小青先生的《霍桑探案》。而对于叙述性诡计我也有所了解,比如绫行人‘馆系列’中的几本,算是我看过的最早的叙述性诡计吧。”
“作为律师,我平时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包括一些尚未在中国大陆地区出版,而在台湾地区已有繁体中文版的书。下次再见你时,我可以给你带几本过来。”
“太感谢你了,司徒先生。我在世的时日也不多了,生前再能看几本推理小说,我也死而无憾了。”
是的,我是真心的感谢他。
司徒逸将A4打印纸推给我:“我打算有机会帮你把这篇叙述性诡计发表了,不过有些东西,你最好还是向读者解释一些,否则,有些读者可能会看不明白。”
“叙述性诡计一般是毁誉参半啊,不过对我这样的罪恶之人,世人如何唾骂都可以。”
“那先谈谈你的总体构想吧?”
“叙述性诡计经过欧美、日本很多推理作家的发展,已经很难有突破了,而最常见的误导方式包括人物性别、空间、时间、叙述视角等等,再配上双线或多线叙述结构、手稿或作中作模式,或者是我最讨厌的人格分裂的写作手法,从而达到误导读者的目的。从这个方面说,我这一篇手稿并没有什么突破性。凶手设定为‘我’,这算是最原始的叙述性诡计手法了;而双线模式的结构方法也能从国内外推理作品中找出不少。”
“不过你这篇的双线模式看起来与别人的有点不太一样。因为其他作品有不少是主线和副线中的叙述者不同,即通过不同的叙述角度实现的。你这篇中的叙述者都是‘我’,全文上下,‘我’的DNA不变,指纹不变,都是你本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奇数章是我在拍戏中的经历,偶数章是我拍戏外的经历。”
“你从题目就开始给读者设了一个圈套,加上楔子里的描写,让人误以‘戏的圈套’中的‘戏’为京剧那种‘戏’的‘戏’,或者是文中女角色名字‘陶戏璇’的‘戏’。但不可否认,你这个‘戏的圈套’的题目也算是公平的。”
“这只是我能给读者狡辩的手段啊,我所说的‘戏’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戏’啊。”
“另外,文中的陶戏璇并没有给你设什么圈套啊。”
“是的,我能感觉到小璇对我是真心的信任,她心中还是十分喜欢我的。如果有人想看她如何给我上圈套,那只会失望。”
“而第一章中所写的日历显示的‘民國24年12月10日’这几个字,也让人跳入了你的陷阱,让人误以为故事真的是发生在抗日战争前的旧上海时期。但我感觉你繁体字的‘國’也算是对读者的一种提示,因为现在大陆地区的出版物,特别是小说类的,没特殊情况的话,是不准使用繁体汉字的。
“而将故事地点选择在上海,也算是一个巧妙的构思,因为上海作为中国发展最迅速的城市,在民国时期已有不少与现在重叠的东西,比如电话、汽车、电车、咖啡馆等等。特别是上海大世界,建于1917年,至今已有九十多年的历史,你在第三章里提到,第四章也提到,这种衔接方式在双线模式里也是比较常用的。而陶戏璇的‘蝴蝶髻’发型,也很容易联想到旧上海,不过现代流行的蝴蝶髻和当时的可不一样啊。”
我喝了一口茶:“其实我本来打算用烫发的,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烫发已在女性中流行,但怕一般人误认为烫发是先进的美发技术,而达不到误导读者的目的。”
“第五章,可以说是对读者最大的提示。三句话的描写一模一样,本来就很不正常,原来是在重复拍戏啊。话说回来,这一章开头的‘镜头斜摇’这几个字也是破解真相的重要线索。而我几位同事却以为这一章是你在做梦。下面谈谈南京东路吧,在1935年时,是没有‘南京东路’的称呼的,直到1945年,上海的租界被废除,民国上海市政府统一将原南京路更名为南京东路,原静安寺路更名为南京西路,统称南京路。这一点对不少读者来说是十分不公平的,因为一般读者是不知道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也是线索。而老凤祥是相传至今的百年老店,也是国内仅存原牌原址的银楼,竟然也能拿出来‘公平’地误导读者。
“至于‘哈德门’香烟嘛,最初于1924年由英国人在我国注册,在当时的烟草界颇负盛名。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又恢复生产,产销量极好,与小璇见面时我确实抽的是哈德门。
“接下来提到的电车,我们就不用多说了吧,现在好多城市,仍有电车在运营。
“奇数章的副线部分,只能说我是客观地记录下来了我的见闻。因为涉及到剧中的道具不能用真实的名字称呼之,比如‘上海大世界’,我不能直接称某个建筑物为‘上海大世界’,否则是对读者提供假信息,故只能让它在人的对话中出现。‘申报’‘阿文’‘陈老板’‘宋先生’这些词语也是如此处理。还有‘青云侦探事务所’我只说是牌子上写着的。其他的内容也是这样‘记录’的。”
“哦,对了,还有第三章中的这一句‘我假装瞪了他一眼,那人将头缩了回去’,你不是只写‘我瞪了他一眼’,而是加上了‘假装’这个词,因为演戏确实可以说是‘假装’,你没有欺骗任何人啊。”
“司徒先生,看来我真的有必要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写进我的手稿里。”
司徒逸站起来,收拾好公文包,对我道:“你好好整理一下吧,下次我给你带几本推理小说。”
[不是结局]
或许今生我是没有什么结局的……
而所谓人生如戏,对我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谁是戏子?谁又是看客?
畸零之梦,也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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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眉毛精校E书可远远比写作厉害多了,欢迎大家访问棒槌学堂啊:http://bcxt.uueasy.com/{:soso_e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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