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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死亡通牒
作者:山村美纱
译者:范苓
图源:四条眉毛
录入:问题不大
棒槌学堂·荣誉出品【http://bcxt.uueasy.com】
1
清晨,早川由梨刚睁开眼,便一步跳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
“唔,这不是梦。”她轻轻吁了口气,脸上荡起笑意。
抽屉里有一只绛紫色小盒,打开盒盖,一枚绝世无双的宝石钻戒嵌在丝绒衬垫里,顶端硕大的红宝石灿然闪光,四周镶嵌着精巧的钻石颗粒。
这是男友伊吹和彦昨晚送她的订婚戒指。
“我希望你喜欢它,”他说,“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祖母、母亲都曾戴过。”
由梨轻轻取出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宝石未经琢磨,呈自然三角形,这更增添了它天然的美质。
由梨爱不释手地欣赏许久,才小心翼翼放回抽屉,转身上床,不觉忆起初识伊吹时的情形。
那天班后,她和好友杉田知子来到一家快餐馆,碰巧伊吹与一男友也在那里。伊吹高雅的举止,得体的服饰消除了她俩的戒心,他们很快相识,热烈地攀谈起来。还伴着卡拉OK带唱起二重唱。临别,知子记下了伊吹的电话号码。
3天后,知子兴高采烈地告诉由梨:“我和伊吹约好星期5见面,还是那家餐馆,他问你是否也去。”
听得出来,知子不喜欢她去。由梨抿嘴一笑:“我可不想自讨没趣,恕不奉陪。”
知子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由梨有些自悲。
打那以后,知子常在由梨面前毫不掩饰地大谈伊吹:“知道么,他是一家进口销售公司的经理,名牌大学毕业。
“他今年33岁,还独身一人,我准备嫁给他。他很有钱,又有风度。”
“结婚别忘通知我。”由梨淡淡地说。
不料,10天后知子惨遭不幸,深夜,她的汽车撞在高速公路护栏上,当场丧命。
由梨与伊吹再度相遇是在知子葬礼上。
葬礼结束后,突然下起小雨,由梨正为找不到出租车焦急时,伊吹的车子横在她面前。
上车后,两人的话题自然是知子。
“听说你们正准备结婚,真遗憾,还请节哀自重。”
“你是说我?”伊吹大惑不解地转过脸,“开玩笑,我和她只见过三次面,第一次你也在场啊!”
“这么说你不爱她?知子真可怜。”由梨有些替知子不平。
“你错怪我了,那天她打电话来约我去快餐馆,还说你也同去。”
“哦?”由梨感到意外。
“听说你去,我便欣然前往,可到那一看,只有她一人,她说你与人有约。”
“我?哪有什么约会呀!”
“我很遗憾,说心里话,你给我的印象比她要好,她有些轻浮。一个星期日,她又来电话,约我去她公寓,说你与男友分手,想去她那里诉苦衷。我以为知子有意为你我牵线,就去了,可并未见到你。”
“我从未有过男友,更谈不上分手!”由梨有些动气。
“以后她又来过几次电话,我都借故推辞了。听说她遇难,我深感遗憾,好歹总算认识一场,这才赶来参加葬礼。”
2
打那以后,两人交往日益密切,伊吹终于把订婚戒指戴在由梨手上。
知子的死作为意外伤亡处理完毕。
时隔不久的一天,正在咖啡厅独饮的由梨不意发现邻座的一位男子似曾相识。对方也认出了她:“你是由梨小姐吧,我是伊吹的朋友小野。”
由梨记起在快餐馆初识伊吹时他也在场。
“听说伊吹的女友知子发生了意外?”
显然他并不知道由梨与伊吹目前的关系。由梨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
小野听后先是一怔,继而诡秘一笑。
“您一定很惊奇,其实直至知子遇难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你不必解释。虽说我俩是朋友,却难得见面,结识你们后,他说知子小姐常有电话,所以听说她发生不幸,我立即打电话给他。他当时很沮丧,因为这几年凡与他有过接触的女性皆死于非命。”
“真的?”由梨惊呼起来。
“他从前的女友小川真理子死了。”
“病死的?”
“不,深夜被歹徒杀害。他妹妹被海水淹死。母亲自杀而死。”
由梨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其中定有什么原因,能告诉我么?”
“说不清楚,也许是报应。”
3
入夜,由梨胡思乱想,辗转难眠,最后她暗下决心,定要弄清她们的死因。
第二天,由梨拨通了他的电话。
伊吹的公寓由梨仅去过一次。房间由黑白两种基调装饰而成,色彩明快,典雅考究,充满男人特有的气质。
往常多在由梨处约会,这次她提出去他那里。
“到我这来?我可没什么好吃的。”
“我亲手给你做素烧,你一定喜欢。”
“好,一言为定,在此恭候大驾光临!”
刚按下门铃,伊吹便张开手臂迎出来。由梨好容易从他怀里挣脱,闪身跑进厨房:“唔,这有电饭煲,有米吗?”
“有。”伊吹进来指给她米柜。
“酱油、砂糖、炒勺呢?”
“对不起,只有一个烧水用的电磁壶。我到附近去买,还需要什么都写下来。”
由梨写好递给他。伊吹刚走,由梨迅速关好门,挂上门链。
她走进卧室,拉开抽屉。抽屉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她又打开装饰柜,在里面发现一本相册。由梨迅速翻看着,里面多是他儿时的照片,样子很可爱。蓦地,一帧合影引起她注意:5岁左右的他偎在一个端庄秀丽的女人怀里。
这就是他故世的母亲?
紧接着她又看到另外一张合影:他和一位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也许是他死去的妹妹?
由梨想继续看下去,又怕他回来发现,便匆匆放回相册,回到厨房。当然她没忘摘下门链。
4
电视里正转播棒球比赛。
“要关掉么?”他转过头来。
“不,你看吧,我去洗个澡。”
由梨打开淋浴,边冲边思索如何开口。
吹毕发型,轻施薄妆后她走出浴室,伊吹一见,立即关掉电视,一把搂过她,在她脸上疯狂地吻起来。
此刻,由梨并无心与他亲热。
“哎,你母亲长什么样?”由梨问道。
“干么提起这个?这种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
由梨感到一阵委屈:“男人不是常把母亲视为理想女性么?我不过是想向这方面努力罢了。”
“对不起,这种美妙时刻我不想提起任何人,过几天你会见到她的。”
“哦?”由梨顿觉意外,她不是自杀了么?
“下周日带你回老家见见母亲和弟弟。”
“老家?”
“母亲和弟弟住在那儿,我是为工作才独住这的。那里的房子虽然陈旧却是西式洋房。早年我爷爷曾在欧洲生活许多年。”
“你有妹妹吗?”
“曾经有过,后来死了。”
“真不幸。”
“妹妹好可爱呀。”他眼里露出淡淡的忧伤。
5
星期日,由梨与伊吹驱车去他老家。
“万一你母亲不喜欢我呢?”
“别担心,我看中的人她不会反对。”
“只送点心、鲜花,未免礼轻吧?”
“可以了。”他的话语明显减少。
“你弟弟多大?”
“21岁吧。”
“有那么大?”
“有什么奇怪?我都30多岁了。”分明是责怪的口气。
哼,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你后就换成另一副面孔。
一小时后,车子在一幢砖瓦结构的西式洋房前停下来。
“就是这。”
“嗬,真够气派的!”由梨有些紧张。
按过门铃,从大门里闪出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女人。
“和彦回来啦。”又打量一下身后的由梨,“请进。”
咦,怎么和照片上的女人不一样?那人大大的眼睛,比眼前这位漂亮多了。转而又一想,伊吹可未说过照片上的女人就是自己母亲,那不过是自己随意猜测的。只是相册里为何没有这女人的照片?
“喂,发什么呆,快进来!”听到伊吹的喊声,由梨赶忙紧走几步,进了房门。
客厅很宽敞,白壁中央有一陈旧的壁炉,四周摆放一排旧式家具。
“我叫早川由梨,请多关照。”由梨首先开口。
“我是和彦的母亲,请坐。”
由梨紧挨伊吹坐在沙发上,“嘎吱”沙发发出沉重的声响。
“这是点小礼物您请收下。”由梨起身递过去。
“您太客气。”女人接过后出去倒茶。
“你母亲看上去真年轻,多大年纪?”由梨柔声问。
“大概50岁左右,我也说不准。”
“我看至少要年轻10岁。只是你都30多了,她哪里会40岁呢。”由梨揶揄道。
伊吹有些尴尬,没再作声。他对这位母亲的态度有些冷漠。
女人端着茶点走进客厅。
由梨蓦然想起宝石戒指忘记戴了,赶忙打开提包,取出套在无名指上。
正在倒茶的母亲目光紧盯着戒指。
“您把如此珍贵的戒指送给我,真不知怎样感谢才好。”
母亲木然地点点头,没有答话。
“义彦去哪了?”伊吹有意岔开话题。
“去夜总会了,这孩子,该回来了。”
就在两人言不由衷地交谈时,由梨不经意注意到这位母亲戴着硕大蛋白石戒指的手指,手指那样粗壮,很难相信当年她是如何戴上宝石钻戒的。
他们始终未见到义彦便起身告辞。
途中,下起小雨,伊吹打开车窗刮雨器。由梨默然注视着摇动的摆杆,满腹难解的疑团。
6
“喂,好像不开心?”伊吹打破沉默。
“没什么,只是没见到你弟弟,你母亲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
“说不清楚,似乎年纪更大些,更开朗。”
伊吹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你母亲好像不情愿送我戒指。”
“怎么会呢。”
“我原以为她会说‘你戴上真漂亮,我早就答应,如果和彦找到如意女友就送给她。’可她只是盯盯看看,只字未提。”
“她不善表达。”
“仅此而已么?”
“唉,真不该带你回去,她已经尽力而为了。”伊吹紧皱双眉,满脸不快。
望着车外潇潇的雨丝,由梨忍不住啜泣起来。
“怎么又哭了?”伊吹刹住车,爱怜地把手搭在由梨肩头。
“戒指真是你母亲送的么?当初你可是这么说的。还有,你母亲的无名指那么粗,当年她是怎么戴上的,难道戴在小指上?”
“你真傻,尺寸可以重新调整嘛,第一次和你在一起时,我就量了你的手指,那时你睡得正香,样子好可爱。”
“你没骗我?”
“天地良心呀!说真的,那天见你戴上刚好合适,甭提我多高兴,看来你命中注定是属于我的!”
“看把你美的。”由梨破涕为笑。
伊吹重又启动车子。
由梨暗自庆幸问明此事。突然她灵机一动,何不趁机证实小野的话呢。沉默片刻,她故作轻松地:“前几天我见到小野了。”
“哪个小野?”
“初次见面和你在一起的人呐。你们不是朋友么?”
“唔,他呀,都谈些什么?”
“他的话好古怪,说你母亲自杀了,妹妹也死于非命。”
“妹妹是淹死的,我对你说过。”
“怎么说你母亲自杀了?”
“开玩笑,一定是听说你我订婚,他心里妒嫉,胡说八道挑拨你我关系。”
“他还说你从前的未婚妻小川真理子被害了。”
“小川真理子?没听说过。”
“当真?”
“怎能骗你,虽说我年纪不轻,交过几个女友,可没有谁死呀。”
“知子不是死了么?小野当我面说,那个和伊吹相好的知子死了。”
“这个小野,开玩笑也该有个界限,他是存心坏我,甭理他。”伊吹愤愤地说。
“可你母亲的确太年轻,简直不像是你的母亲。”
“她若听到一定很开心。”
7
饭后,伊吹走了。独自一人时,一连串的疑问在由梨脑海中翻腾起来。
照片上的女人究竟是谁?送戒指那天,谈到母亲,他话语中无限爱恋,仿佛在叙述自己的恋人,可真见面,他的态度又是那样冷漠寡情。
还有那枚戒指,开始他不无担心地说,但愿戴上合适,不然再买只新的。既然尺寸已调整,不合适可再调嘛。
另外,小野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看他谈话的态度不像是在说谎。
次日班后,由梨翻开电话簿查找小野太刀的名字,但要从簿上找到此人实在困难,因为她不知道他的住址。
看来只有到他常去的快餐馆去打听。
“小野太刀?正和女友打得火热,哪有空儿来这里。他怎么啦?”一个女招待好奇地问。
“我只想知道他的住址或电话。”说着由梨顺手塞过几万日元。
女招待有些不情愿地:“好吧,我先联系一下,把您的电话号留下。”
8
电话铃响了,是小野来的。
“听说你要找我?”
“您是小野先生吧,我们谈谈好么?”
“谈什么?”
“您说伊吹母亲自杀了,是真的么?”
“既然你们订了婚,干嘛不去问他?”小野有些玩世不恭。
“星期天他带我见过他母亲。”
“哦,那可不是他生母。当年我父亲当过他家的司机,多少知道点底细。他生母叫百合,是个美人,在他12岁那年死的。我父亲已过世,据他说当年伊吹的父亲在欧洲工作。那年夏天,伊吹和妹妹一道去轻井泽别墅度假,留在家里的母亲莫名其妙地自杀了。以后他们全家迁居四国,我父亲被辞退,到大阪去开出租。他们住在四国的小松岛,据说他妹妹就是在那儿淹死的。事也凑巧,后来在东京大学我们成了同学,只是毕业前夕我才偶然得知他是伊吹家的长子,因为他从未提起过老家。当时他正与同级的小川真理子热恋,那年暑假两人回老家度假,我才恍然大悟。当时我正忙于毕业论文和找工作,无暇与他谈及此事。大概就是那年冬天,小川真理子死了,据说是在神户的旅行途中惨遭歹徒暴行……他那会儿痛苦极了。”
“可他怎么说不认识小川真理子?”
“也许是不愿在未婚妻面前提起旧日的恋人。谁愿意触及心中的隐痛呢?何况小川真理子又死得那么惨,尸体半裸,满身是血,身上多处刀伤,一定与暴徒搏斗许久。案发后他曾作为嫌疑被传讯,后因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被释放。真理子死时就戴着那枚红宝石戒指,那天见你戴在手上,不由使我想起往事……”
“小野先生,我们再谈一会儿好吗?”由梨近乎恳求。
“谈也无妨,反正你们已订婚,不信你可以调查……查查他的户籍、问问他大学同学,是否有小川真理子其人……呃,今天多喝几杯,头有点晕,就说到这吧。”
未等由梨答腔,电话切断了。
这天夜里,由梨睡意杳然,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看来,凡戴过宝石戒指的人都在劫难逃。不是么,一直珍藏它的伊吹的母亲自杀了;戒指或许传给他妹妹,妹妹又葬身大海;作为信物戴上戒指的小川真理子惨遭毒手,知子不久前也死于车祸,说不定知子也戴过那枚戒指;由梨顿觉毛发悚然,身上不住瑟瑟发抖。她决定立即丢掉戒指,他若问起,就说不小心遗失了。可他一定会发火的,说不定还会解除婚约……
天呐,这只倒霉的宝石戒指!
9
上班后,紧张的情绪平静许多,她找出同学录,看是否有人在警察局或新闻部门工作。
蓦地,“大手报社”“筱田”几个字映入眼帘,她果断地拿起电话。
筱田尚记得由梨:“喂,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声音里充满热情。
“有事相求。”
“不是找我约会吧?”他半开玩笑。
“想通过你了解一位叫小川真理子的人,听说10年前被歹徒谋害,好像是冬季。”
“好,等我查查当年的报纸。”他未问原由,爽快地应承了。
下午,他打来电话:“确有此事。”
“哦?”
“我来念一下当天的报道……”与小野说的完全一致。
“果然不出所料。”由梨低语一句,又问:“她死前手上是否有只红宝石戒指?”
“哎呀,这个报上可没有,这样吧,我到社会部打听一下,他们与警方有联系。”
下班前,筱田又打来电话:“你说的不错,死者手上是有一枚三角形原石的红宝石戒指。”
“戒指现在我手里。”
“哦?”这下轮到他吃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抽空儿出来一下吗?我们详细谈。”
“我马上就去。”
一小时后,两人在咖啡厅相对而坐。大学时他的成绩一直优秀,只是寡言少语,过于沉稳;如今他变得英俊潇洒,干练精明。
由梨和盘端出事情经过,并希望了解伊吹家的过去。
“好吧,我设法查查她母亲的户籍,有机会让我瞧瞧那枚戒指。”说完抢先付了咖啡费,匆匆离去。
10
次日上班不久,筱田来电话:“我查过他家户籍,他母亲叫百合,仍然在世,并无死亡登记。”
“这么说,上次见到的是他母亲?那相册里的女人是谁呢?”她自知他解释不清。
“或许是家里的女佣或奶妈吧?”
“多谢你帮忙,是我多心了。”
“有事再来找我。”说完放下电话。
由梨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隐瞒了与小川订婚并送戒指一事。也许他怕不吉利才没出口。此刻她只想赶快与他见面,送还戒指,要他再买只新的,哪怕比这只便宜。
她胡乱吃点东西,赶回公寓。刚推开门,电话响了。
“感冒好些吗?”伊吹急切地问。
由梨故作轻松地:“没什么,昨晚睡了一觉,今天好多了,这不,才下班。”
“那就好,我已买好鲜花,这就去看你。”
“不必了,一小时后我去你那儿。”
“好吧。”
由梨迅速洗澡、化妆、换衣服,然后从抽屉取出戒指,装进手提包。
11
每次,按下门铃他会立刻迎出来,这次却迟迟不见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门出来。
“怎么这么久?”
“刚接个电话。”
“是女人来的?”由梨故意揶揄道。
“公司方面的,别忘了我是经理。”他有些激动。
“对不起,开个玩笑。”由梨走进门。
“我这没准备什么,到外面吃去吧。”他低声说。
“下班时我吃过了,只想和你谈谈。”
“可我还饿肚子呢,好吧,过一会儿我们喝咖啡去。”
两人在沙发对面坐下来,若是平时,他会拥上来吻她,可今天不知为何很拘谨。
由梨犹豫片刻掏出戒指盒放在桌上:“这个,还给你。”
“为什么?”他的脸色骤变。
“昨天参加同窗会和一位新闻记者闲聊,无意中提到小川真理子,他回去找到当年的报纸,才知道她死时就戴着这枚戒指。”
“好啦,别说了!”他气咻咻地嚷道。
“你一直在瞒我,小野的话没有错,这戒指不吉利,我不能收!”
“小川戴过的戒指再送你的确不妥,可我又无法违背母愿……算了,明天买只新的。”
由梨不忍心听他痛苦的声音:“把它还给我吧。”
“真的?”他兴奋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好了,我该走了。”
他未挽留:“明天给你打电话。”
由梨回公寓,冥思苦想,理不出头绪,随手拨通筱田的电话……
12
小野身亡的消息由梨中午才知道。
电话是筱田打来的:“警方在河岸发现一具男尸叫小野太刀,这名字好怪,是不是你对我说的那个小野?”
由梨顿觉脊背发寒。
“是被杀……?”
“不,好像是失足落水……喂,中午能出来一下吗?”
“好的。”
他们很快在咖啡厅见面。
“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10点左右,警方推测小野从快餐馆出来因醉酒跌入河中。”
“不,是他泄露了伊吹家的秘密,才遭暗算的。”
“谁干的?”
“我也说不清楚。”她不敢设想是伊吹所为。
“如果是10点,你我正在通话,凶手可不是我哟。”筱田故意开玩笑,由梨此刻无心发笑。
“听说小野是个临时工,所以他眼下的公司也不愿找麻烦,只当他是酒后失足。我再去详细了解一下,顺便打听伊吹家的情况。”
“辛苦你啦。还有,我一直觉得知子的死并非偶然,也许是他杀,请帮忙了解一下。”
“好的。”说完筱田旋风般地离去了。
下班回家,由梨一眼瞧见等在门前的伊吹,吃了一惊。
“想和你谈谈。”
由梨在他逼人的气势下打开房门。
两人对视许久。他首先打破沉默:“小野死了。”
“我听说了。”
“你一定怀疑是我,可那不是我干的。”
“小野当初的话是事实吧?”
伊吹缓缓点了点头:“这些天来我总想对你吐露实情,我晓得你对许多事情表示怀疑……我的生母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当然是父亲的正妻。母亲手上总是戴着宝石戒指,她常对我说,等和彦长大娶妻就把戒指送给新娘。戒指戴在纤细的手指上显得那样华贵、漂亮……”
伊吹的目光移向远方,缓缓讲下去:“12岁那年暑假,我决定和妹妹一起到轻井泽去度假。父亲常年工作在国外,家中只有一个叫小野的司机和一个女佣。女佣叫由理惠,当时20几岁。母亲由于身体不好,常独自一人呆在二楼卧室里,她答应一周后也去轻井泽,于是我和妹妹乘小野父亲的车先行出发。”
说到这里,伊吹痛楚地低下头。良久,又说道:“这期间,母亲并未来过电话,我们也只顾沉湎于玩乐之中。一周以后,按事先商定小野回去接母亲时,才发现她失踪了。我和妹妹匆匆赶回家中,和已回家休假临时召回的由理惠、小野一起在家中寻找,结果在地下室发现了母亲的尸体。”
“啊……太可怕啦!”
“由理惠立即给父亲拍电报,父亲火速从国外赶回。意外的打击使他痛苦不堪,至今我还记得他哀恸的神情。父亲见遗体已安葬,又怕我们睹物伤心,便决定对外保密,举家迁往四国。临行前,父亲给司机和由理惠一笔数目可观的酬金,司机就地辞退。为造成母亲健在的假象,由理惠与我们同去四国,她穿上了母亲的衣服,变成了我们的母亲,当然也成了父亲的妻子。”
“就是那天我们见到的女人?”
“不错,就是她。户口虽未改动,可我真正的母亲永远消失了。”
“小野的父亲说你母亲是自杀,死得很惨?”
“是的,这多年来,我一直在深深怀念母亲,内心一直遭受痛苦的煎熬,总觉得愧对母亲,所以一直珍藏着母亲临终仍戴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当我与小川真理子确定关系时,自然想起母亲生前的那番话。”
“把戒指戴在未婚妻手上,是么?”
“是的,我送给了真理子,可她却死了。我以为也许是母亲不喜欢真理子,所以才取回戒指。”
“又转送给知子?”
“不,我们没有那个情分,何况她的手指太粗,根本戴不上。”
此刻,由梨才切实感到他说的是真话。
“第一次遇见你,我便立刻觉得由梨这个名字与我有某种缘分。你的手指那样柔软,像母亲那样洁白纤细,我的心立刻被你吸引了……噢,对不起,当然还有你的美貌。”
“所以选中了我?”
“总之,自从见到你,我便有一种从母亲的幻影中解脱出来的幸福之感,同时又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你。”
“我还活着,小野却死了。”
“对你隐瞒实情是怕失去你。当得知小野告诉了你过去的一切,我自知于事无补,我常对自己说,假如有一天你离我而去,那只能怪你我无缘。”
由梨缓缓掏出戒指,不无惊恐地凝视着:“这戒指是否凝结着你母亲的怨恨,抑或是独自占有你的情结,还是嫉妒?”
“不,你错了,母亲是心地善良的人,她会理解我们的感情,为我祝福的。”
“你不觉小野死得可疑么?”
“是的……”
“小野对我讲的事我只告诉过你,难道他是为此送命的?”
伊吹避开由梨的目光,低头不语。良久,支支吾吾地:“还记得那天送还我宝石戒指的事吗?”
“记得。”
“她当时就在那边的卧室里,现在的母亲。”
“哦?她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在你之前她突然来访,你走后她也随之离去。我曾怀疑是她下的毒手,一想起往事就没说出口。”
“杀害真理子和知子的也是她吗?”在由梨咄咄逼问下,伊吹痛苦地大声嚷道:“不,是我弟弟!”
“弟弟,你亲弟弟?”
“母亲死后,父亲和那女人生的孩子。”
“原来如此!”
13
伊吹走后不久,响起门铃声,由梨以为他忘记了什么,不假思索地打开房门。门外是一个陌生男子。
“你是谁?”
“伊吹义彦。”
“伊吹和彦的弟弟?”由梨一惊。
“不错,我是来要你命的!”说完凶恶地扑上来,举起拿在手中的大石块朝由梨头部砸下去。
由梨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来人迅速把由梨身体拖到窗前,打开窗子。
由梨苏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位白衣大夫正俯身注视着自己。
“啊,她终于醒了。”医生的身后传来筱田的声音。
筱田低声向她述说了发生的一切:“我正准备去那女人家了解情况,碰巧见她和伊吹的弟弟驾车出门。大热的天,那男的还戴着手套,我觉着可疑,便开车跟过去。车子在你公寓门前停下,那女人把耳朵贴在走廊窗下偷听里面动静。不多时,伊吹从你房里出来,钻进汽车。我正犹豫盯住谁时,见他弟弟溜进房门,手里还握着一块石头。我赶紧跟进去,门已从里面锁上,我顺手抱起地上的花盆,砸碎玻璃窗,冲了进去,最后终于将他擒住,这才挂了电话。”
“是你救了我?”由梨万分感激地望着他。
这时,伊吹手捧鲜花走了进来:“筱田先生,谢谢你打电话通知我!由梨,听说你被送进医院,我吓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伊吹先生,请到走廊来一下……由梨险些被你母亲和弟弟害死!”
“啊!……”伊吹的脸变得惨白。
两人重又回到病房,告诉由梨,他们立刻与等在前厅的警察去伊吹的老家。
次日午后,筱田独自回到医院。
“事情彻底搞清了,昨天我们和警察一道查看了地下室。”
“是啊,他一直在为母亲的死苦苦自责。”
“可真正的凶手是那女人。”
“真的!”由梨惊呼起来。
“在乡下我们找到小野的母亲,她丈夫临终前曾对她透露过实情:那天,由理惠和两个孩子同车去火车站,说是回家,可小野的父亲一直怀疑她又偷偷溜回家中,因为发现夫人尸体时,她并未感到惊异。小野父亲上午11时开车走时,还看到夫人隔着二楼窗帘向他们招手。另外,早上6时夫人已服过药,中午12时的药份也空了,这说明12时之前夫人还活着。凶手一定趁他和孩子走后把夫人拖进地下室,盖牢盖子。大门的钥匙一直由3人掌管,由理惠、老爷和小少爷伊吹。起先他怀疑是老爷所为,没敢声张,后来看了老爷的护照,才确信他是案发一周后才从国外赶回的。如此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是由理惠。”
“太好了,伊吹总算澄清了事实。可我不明白,那女人当年才20几岁,为何要加害伊吹的母亲?”
“警察正在审理此案,当年也许是想谋主篡位,而今杀害小川真理子、知子,无非是要制造恐怖,恐吓伊吹所有的女友,以达到独吞伊吹家产给自己亲子的目的,小野的死显然也与此有关。”
“这女人活得也够痛苦的,永远隐名埋姓,一生冒充伊吹百合活在世上。”
“她最终目的是要加害伊吹,让他永远背负杀害生母的枷锁,在孤独中拱手让出一切。”
“如此说来,这一切不幸不是红宝石带来的啰。”
听由梨一说,一直含笑的筱田表情倏然严肃起来。
“怎么啦?”
“我曾向报社熟悉宝石业的同事请教这只戒指的来历,他说这是不祥之物。”
“为什么?”由梨很惊诧。
“据说宝石原属古印度王族之物,相传宫内一个邪恶的侍女诬告王妃与一个贵族青年私通,国王听信谗言,将一块祝寿的红宝石置入斟满酒的酒杯,逼迫王妃喝下,王妃明知宝石沾有剧毒,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一饮而尽,惨死宫中。”
“好可怕的故事。”
“传说宝石当年有鹌鹑蛋大小,后国王被灭,宝石几经掠夺、分裂,成了形状各异的颗粒,后加工成戒指在市面上出售,凡购此戒指的人均遭受不幸。那个向国王几进谗言的侍女后来做了王妃,没多久也被人暗杀。”
“真是恶有恶报。”
“唉,都是民间传说,难以考证真伪。”
“哎?伊吹去哪儿了?”
“他说先去警察局,然后来看你,还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里面一定满纸情意,你仔细读吧。”说完走出病房。
由梨轻轻展开信笺:
亲爱的由梨:很抱歉,连累你卷进这可怕的漩涡之中,更要感谢你帮我揭开母亲惨死的真相,卸掉多年压在我心头的重负,使我获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原谅我实在不知那宝石的晦气,恐怕连一直珍藏它的祖父、父亲、母亲也未知它的来历。可我却把它当作信物送给你,使你蒙受痛苦。此刻我无法表达心中的懊悔,也无法弥补我的过错。我决定变卖公司及家产,去作一次远行。
宝石钻戒警察已交还于我,我将把它带回遥远的印度洋,变卖的钱赠送与你,请用它买只钻石戒指,然后去和筱田结婚,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衷心祝你们幸福!
又及:
我已预感到杀害母亲、妹妹的凶手就是那女人,我真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记得当年在地下室找到母亲时,妹妹发现墙壁上似乎有“ユリ”※字迹,她说像是母亲死前用指甲划出的,我只当母亲是在写自己的名字,而妹妹却怀疑是指由理惠。此次与筱田再度进地下室,除去墙壁浮土,切实看到了那个“ユ”字,想必母亲临终前拼命也要留下凶手的姓名?最初决定迁居四国时,我本该同去,可当时我有个怪癖,一上船,连续几天睡不醒,父亲只好把我留下。小妹妹苦苦央求,哥哥不走她也不去,结果遭父亲一番训斥,还是跟那女人走了。这是我见妹妹的最后一面。
大海无情地吞噬了妹妹的生命,又将尸体送回海岸,当年我若与她同行,妹妹或许会免遭噩运。多少年来,痛苦的自责犹如一块巨石死死压在心头,令我喘不过气来。
永别了。
伊吹和彦
由梨双手颤抖地捧着信笺愣怔许久,突然挣扎起身想冲出门去,头部的剧痛使她再次昏倒。
一个月后,有消息报道:一位渔民在印度洋发现一具男尸,在他褴褛的衣兜里找到一枚红宝石戒指。
【插图 柏芳景】
※“ユリ”——日文字母,是“百合”、“由理”的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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