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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靳命传奇·魂游太虚》作者:己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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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2-2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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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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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8-29 21:35: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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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命传奇·魂游太虚(一)





    1、棋局

    1946年初的中国在刚刚经历了八年抗战后虽然换来了短暂的和平,时局却依旧变幻难测,在一片休养生息的呼声中,整个中国就像站在一条拉紧的橡皮筋上,虽然稳定却难保在哪一天橡皮筋会突然超出负荷而断裂,坠入乱战的深渊。而我们故事的主人翁——靳家第二十代传人靳命,也在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个大劫——花劫后喘息过来。

    “你的人生注定要经历四重命劫,风花雪月,渡劫成功,平步青云,渡劫失败,万劫不复。”

    靳命的家族是有名的方术之家,其父靳天更是名扬四海的大占卜师,所以靳命虽然生性叛逆,却从来不怀疑自己父亲的预言真知。就在上一年,靳命在额头“花”字引领下,成功渡过在祭花村发生的“花劫”①,有惊无险。但这不禁引起靳命对命劫的忖度:想想当时情形,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往死里跑,也不会差点危及青梅竹马双双的性命。命劫凶险异常,由此而见,避之优于迎之,况且我本人对命劫有着特殊的感应,既然如此,在感应到来之际,不去冒险就是,这样一来,人生也活得逍遥自在,岂不妙哉?

    “哈哈……”

    “你傻笑些啥啊?我拜托你的事情有这么好笑么?”凤双双在和靳命说着自家的事情,却不知靳命心里头在想着别的。

    “Sorry,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说……你?你说我干什么,现在是我在说你,不是你说我!”

    “那是外文,意思是‘对不起’。”

    “哦,这样啊,那‘没关系’怎么说?”

    “这……”靳命没料到双双还要刨根问底,一时词穷,“这,‘没关系’就好,你既然都说没关系了,‘没关系’怎么说也没你的关系了。”

    “一知半解,班门弄斧,你学的东西都是半吊子,真枉费了你父亲一生英名。我开始怀疑爷爷拜托你办这事是个错误了。”

    “父亲有父亲的英名,我有我的随意自在,两者八竿子打不着。我刚才没留意听,凤老爷子拜托我办什么事?”

    “我在这里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军部那里有位高层死了,但又回来了。”

    “死了又回来?哪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也尝试过通灵,让死者与亲属见面吗?”

    “说得也是,关于借尸还魂的野史还真的是存在的。”靳命不好意思说那是自己装模作样骗人的,只好摆起了专家的架子。

    “那就赶快出发吧,我家车子在外面等你呢!”

    “好吧,慢着,这次事件有没有和什么‘白雪’啊,‘清风’啊,‘皓月’啊之类的词语相关的……”

    “你在说什么啊?这次是死人复生,你说那些是怎么回事啊?”

    “避之则吉啊。”靳命小声自语,便推着双双走了出去,“行啦,没事,走吧走吧。”

    凤家从清朝开始就已经是将门之家,经历了多年的变迁,现在虽然已无兵权,但依旧财宏势大,与当朝者也关系密切,地位显赫。凤双双的爷爷凤薛忠人到暮年,雄风犹在,一双慈眉善目中隐隐透着慑人的压迫力,靳命每每拜见此等人物,都不觉心生敬畏。

    “爷爷,我把靳命带来了。”双双对这个爷爷也是又爱又怕,说话也谨慎了起来。

    此时的凤薛忠正一个人在钻研棋局,十九路棋盘上,黑白厮杀,胜负难测。

    “贤侄,等你好久了,我一个人下棋,苦闷得很,来陪陪我如何?”

    “凤老爷子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靳家也是大户人家,靳命小时候琴棋书画的学习自然少不了,而这几种国粹中,靳命独喜欢与人对弈,听到凤薛忠的邀请马上跃跃欲试。但当他看到了黑白分明的棋局之时,却不禁皱起眉头。

    “老爷子,这……”

    “如何?”

    “这棋局太乱了,看不透。”

    “哈哈哈……”凤薛忠笑声响如洪钟,“棋局再乱,也乱不过世道。”

    凤薛忠言语所指,靳命了然在心,借棋说话,老爷子有一套。

    “贤侄,你现在看来,黑白双方,哪一方优势更大?”

    “黑子实力雄厚,坐拥腹地,很有霸气,相反白子四散各方,虽然自成一格,目前来说恐怕很难与黑子相争。”

    “但如果把这里,这里,和这里练成一线呢?”老爷子的指头点在了棋盘的几处上。

    “如果能连成一线的话,白子反而能成就合围之势,或许真能一鼓作气,拿下黑子。”

    凤薛忠突然把棋局往靳命的方向摆正,问道:“要是你来下这盘棋,你选择下哪一方?”

    “凤老爷子真是太抬举我了,这种惊世棋局,我一个小人物何德何能左右,我看,这盘棋还是让老爷子您这种大英雄来下比较好。”

    “人老了,只盼入土为安。这局棋我下不完了,贤侄你也别妄自菲薄,你还年轻,很多时候下了大决定可能还不自知。”

    “我好奇的是,同一个问题,老爷子的选择是?”

    面对靳命的问题,凤薛忠不作明示:“黑子占尽优势,白子也不是没有可胜之机,黑子不缺地利,不欠天时,但白子也得人心。”

    “人心?人心能敌过船坚炮利……”

    “贤侄,你在说什么?我们在谈棋局,是棋局!”

    “啊,对对,我一时失言了……”靳命这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度,说漏了嘴,幸好凤薛忠反应灵敏,制止了自己的话。

    “好吧,我们不谈棋局了,来谈正经事,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靳命洗耳恭听。”

    2、靳飞

    “贤侄,你觉得人能永生吗?”

    凤薛忠劈头就是一句,靳命却答得含糊不清:“自古以来,长生之法就在民间流传,彭祖八百岁天寿,徐福携众寻长生不老药,诸葛孔明五丈原续命,这些传说恐怕凤老先生也有所听闻吧,不瞒您说,在靳家的术法宝典中就有一本与‘永生’相关的秘藏。”

    “哦,那看来我是找对人了,这么说来,你相信人真能永生不死?”

    “恕我直言,我认为,永生和不死是两个概念,中国自古就喜欢以‘阴阳’来解释万象,人同样也被视为阴阳的结合体。人之阳为‘魂’,相当于我们日常所说的灵魂,人之阴为‘魄’,专指生理性的肉体或尸体。《淮南子》中说过‘魂为灵,魄为尸’,而《礼记》里对人死时的描述是‘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由此可见,在中国人的传统生死观中,真正的死亡必须有魂灭和魄死两个要素。而对应这两者,就有永生和不死两种情况:永生者,肉体不腐,不死者,灵魂不息,这两者实际上代表的意义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纵观古代的野史传记,永生或不死的传说常见,但两者兼之者实不多见。”

    “如此看来,我的故友肖将军这次的遭遇应该属于‘不死’吧。”

    凤薛忠的声调突然降了八度,大厅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冷了下来。

    肖将军其实不姓肖,只是因为其历史上也是位名人,为了避嫌,笔者才以化名称之。肖将军在军部中位高权重,在抗日期间,他曾率领军队与日军在正面战场上厮杀,互有胜负。加之肖家在战乱之前就是城中商贾,家财丰厚,在战争期间,肖将军的部下家属都能得到这位将军的生活补助,这让战士们在战场上少了份忧心,打起仗来也特别卖力。

    肖将军有三位妻子,说来奇怪,三位妻子都早年得病而死。之后肖将军再未续弦,留下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是大妾所生,名肖河,这位大儿子深得肖将军的真传,是位人杰,辅助肖将军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二儿子为正妻所生,名肖阳,个性率直,待人真切。是三个儿子中最纯良的,也深得肖将军的喜爱。三儿子和大哥一样为大妾所生,名肖陆,此人是个典型的二世祖,胸无点墨,只会依靠大哥肖河,是三人中最没有出息的。

    抗战期间,肖将军多次死里逃生,到抗战结束后,本以为可以回家安度余生,结果却在归程遇上山体倒塌,死得不明不白。肖家发动了所有军士搜索尸体,总算找到了肖将军的尸首将其厚葬。葬礼当天,许多军部高层都出现了,在大家瞻仰过遗容后,肖将军的尸棺在众人面前下葬……

    “肖将军在之前六十大寿时说过,死后的一切留给二儿子肖阳,尽管当时他已酒过三巡,说出来的话或许未经推敲,但这毕竟出自本人之口,加之二儿子肖阳为嫡系所出,所以大家都尊重死者的意见,让二儿子肖阳承继全部遗产。”

    “父辈积下来的福荫,要是分配不均,就会引起兄弟反目,这样看来,我父亲靳天在弥留之际就把家财散尽,不留给我一分一毫,也是有一定先见之明。”

    “要是肖将军三个儿子能像贤侄一样阔达,事情自然容易解决得多。可惜的是,大儿子和三儿子对于这个结果不甚认同,他们认为财产应该重新分配,而且大儿子肖河还说,父亲生前曾提及过要立遗嘱,但家里的人找遍了肖家都没找到。转眼间就过了三个月,但遗产分配一事依然没有定夺,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肖将军’却回来了!”

    “这,他怎么回来了啊?”本来一直在旁边听故事的凤双双询问道。

    “回来的是一个状似半疯的老头子,他的容貌比起肖将军来说,要苍老得多,肖府由于治丧关系,里里外外全是军部的人,偏偏在这个人多口杂的时候,这个老头子竟然在肖府前大喊自己就是肖将军,还一个劲地述说起肖将军的往事来。”

    “只是个撞上门的疯子吧?”靳命不以为然。

    “刚开始大家都这样以为,好几次赶走了老头子,结果老头子没过多久就折返,说的关于肖将军的事迹也越来越详细,那老头甚至连三儿子肖陆腋下的胎痣形状都了如指掌,大儿子肖河知道这事后马上把老头子接到家中,还联络上我。”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话,那就是中国传说中经典的复生桥段——借尸还魂了。”靳命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

    “贤侄,关于这个老头子的真伪,你怎么看?”

    “就目前的情况来讲,真说不准是真是假。”

    “那就请你代替我到肖府一看,要是此人真的是我的老朋友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和他叙叙旧,但如果他是个骗徒,那就一定得拆穿他的西洋镜,免得他在这场遗产风波中煽风点火。”

    “凤老爷子您放心,我靳命一定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靳命按照凤薛忠的安排,马上和凤双双坐着小轿车往北郊方向的肖府而去。

    一路上,凤双双对靳命之前说过的不死秘藏念念不忘。

    “你们靳家真的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方吗?”

    “我也只是听我父亲提及过,那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印象不是很深刻,他说靳家作为方术之家,不但精通卜筮,也研究很多运通天地之气的法门,当中特别钟爱研究长生之术,其中有一位在明末清初时期赫赫有名的大法师——靳家第五代传人靳飞——更是奇门遁甲,命理术数,样样精通。传说他能让自己灵魂出窍八十天而身体不衰,这位大法师生前曾经留下了一本关于魂游太虚的秘藏,说是能让自己在身体已腐败的情况下,魂魄多留于天地长达一个甲子。”

    “哇,这么厉害啊?那秘藏在哪?”

    “我爸当时只是说这本秘藏太多玄机难明,就连他也知之甚少,所以到我手上也没用。他死后我曾经搜过家里的藏经阁,也没发现这本书。”

    “这,你就这样放弃一个多活六十年的机会啊?”

    “多活六十年有什么用,还不是以灵魂的方式飘泊无定,倒不如活在当下,过好在人世间的日子来得更实际。”

    “说得也有道理。”

    3、肖家

    车子驶过了城北,进入了郊区,在一片片落叶乔木簇拥下,肖家大院突然出现在眼前。然而车未到达,靳命就隐隐觉得这状况不自然。

    “话说肖将军都死去三个月了,怎么肖家附近还有这么多军人留守着?”

    “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阵势,好像把这里看作军事重地的样子啊?”

    在大院门前,四名身穿军服的士兵拦下了凤家的轿车,幸好凤薛忠早前就已经与军部方面疏通了关系,靳命一行人才得以进入大院。

    大院中间的花坛上种植了各种菊花,花坛南侧和北侧各有一棵迎客松,姿态奇特,令人过目不忘。

    “肖将军生前喜欢松树的青翠挺拔,在家中庭院种了五棵姿态各异的松树。”凤双双给靳命介绍道。

    “你之前来过这?”

    “岂止来过,我还……”凤双双话未说完,一个身姿与松树一样挺拔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院里。

    “想必你一定是凤老先生提及过的靳天师了,我是肖河。”

    “你好,我是靳家第二十代……”靳命还没把自己的介绍说完,肖河就转而握着凤双双的手道:“好久不见了,双双,近来可好?”

    “大河哥,你好像瘦了?”

    “没办法,父亲死去之后,尽是烦心事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竟不顾靳命步入了大厅,这让我们的主人公只好厚着脸皮紧跟而上。

    “双双,你认识他?”靳命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问道。

    “我爷爷和大河哥的父亲是忘年之交,大河哥年轻的时候经常来我家做客。我当然也就来过这里了。”

    “说什么啊,双双,大河哥我现在也是很年轻啊,其实我和你相差也不过十年而已。”

    “十年可是不少的时间了,我们和日本人打仗都不过打了八年,你这十年够多打他们一顿。”靳命插话。

    “是吗?我还觉得我和双双应该属于青梅竹马呢。”

    “嗯,青梅竹马。”双双笑语。

    “喂,你的青梅竹马不是应该只有我吗?”靳命粗声喊道。

    “谁说青梅竹马就只有一个的?大河哥是我的青梅,你就是我的竹马。”

    “凭什么他就是止渴的青梅,我却是做牛做马?”

    “青梅竹马一词是出自李白的《长干行》,其实竹马不是真的马……”肖河本想善意作一番解释,没想到靳命却硬生生截了他的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你以为我不懂吗?引经据典的本事我比你强多了。”

    “靳天师果然学识渊博。”肖河顺着靳命的语气奉承了一番,但靳命显然还未消气。

    “大河哥,你甭管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经常神经兮兮的,都不知道脑里装着些什么。话说回来,你们家怎么还这么多军人出出入入啊,你把他们调走吧。”

    “双双,我在军队中的军衔不高,这些人不是我能叫得动的,他们都是上面派来调查的。”

    “调查什么?”

    “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父亲生前掌握了一些资料并未上报军部,这次军部派来的这些人是为了寻找那些子虚乌有的资料的,他们从筹备葬礼开始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月,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

    “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肖先生,你也知道,我靳命精通方术,这次来是想看看贵府的那位‘客人’的真容。”靳命又摆出了一副我很在行的样子,这种做样子的事情他确实很在行。

    “是的,这次是我拜托凤老先生帮忙的,能请到靳天师你来真的很感谢,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恐怕你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话怎讲?”

    “我一边走一边给你们解释吧。那位老人家上个星期就一直在我们肖府前的林间徘徊,一旦被士兵们抓住,问起他话来,他就直叫自己是肖将军,还能把我们家里的庭院位置倒背如流,一开始我们都不以为然,没想到后来他竟然直接站在肖府的大门前呼喊我们三兄弟的名字,我三弟肖陆好奇心起,出门叫他说出一个只有父亲才知道的秘密来证明自己,老人家脱口而出三弟的胎痣在哪,由于我三弟的胎痣在腋下,除了小时候亲自帮他洗过澡的老仆人王老和双亲之外,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不知道。三弟顿时就相信了他。”

    “那你说的那位老仆人呢?”

    “他在两年前就死了,是我们家最忠心的仆人。”

    “会不会他之前和你们那位老仆人相熟,然后得知了这个秘密?”

    “我也想过这方面的可能性,但老人家一进屋就把家里的仆人都认了出来,有几个还是在王老死后才来的,他一样能叫出名字来。”

    靳命谨慎问道:“从称呼上看,你依然称其为‘老人家’,言下之意,你似乎还不相信他就是你父亲的轮回转世?”

    “这事怎么说都太奇怪了,我只能说是将信将疑,当然如果父亲能逃过死神,我们三兄弟都高兴,但要对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叫父亲,恐怕只有我三弟能马上适应过来。敢问靳天师,借尸还魂有可能吗?”

    “《淮南子》中曾记述过汉代丧葬仪式中有一个步骤叫‘属纩’,是亲属把‘纩’放在尸体口鼻上试验,若魂归于魄,则‘尸口纩动’,说明人复活了而有了鼻息,否则,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人家在问你借尸还魂的事情,你这是扯到哪里去了?”凤双双忍不住打断道

    “我只是想说明,古人对死亡的判定还很模糊,像我刚才所说的‘属纩’仪式就可以看出,古人对生死的把握是不确定的,如果有判定失误的情况出现的话,就可能会发生‘死而复生’的事情,变成之前我和凤老爷子提及过的‘永生类’传说。”

    “但这次的情况是明显不同了吧?因为我父亲的尸首还在墓里,却凭空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说是我父亲。”

    “对,这次的情况应该属于‘不死类’,即尸体已经入土,却出现灵魂附身其他人的情况。我简单说一个例子,乾隆三十二年间,通州兴仁镇一户姓钱的人家里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不幸病逝,但死后却突然复苏起来,大叫自己是常熟抚台大人家的小姐蒋金娥。面对自己本来的丈夫也敬而远之,说自己是千金之躯不能与此等凡夫俗子一起生活,最后还试图出家当尼姑。这种例子在野史传记中十分常见,但我们从蒋金娥这个故事不难看出,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只是一厢情愿说起自己是另一个人而已,并没有任何可以证实自己就是其人的证据。从现在的医学上看,那或许属于某种精神类的疾病吧。”

    “那老人家也是患了这种病,才以为自己是我父亲?”

    “就算如此,也说不过去,他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怎么患病也不可能靠着凭空想象就知晓你们家的事情吧?”

    “啊,我已经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了。大河哥,还没到那位老先生的房间吗?”

    “快到了,就在前面第二个门。”

    靳命从刚才就发现,走廊四周装饰着很多木雕,这些木雕雕刻精致,看来像是大师之作。

    “请问肖先生,这些木雕是……”

    “哦,那是我父亲生前的兴趣,他喜欢木雕。”

    “真精致。”双双也附和道。

    终于到了目的地,肖河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说道:“时间未到,他现在应该还在痴呆的状态。”

    “痴呆?”

    “嗯,他每天就只有一段很少的时间能保持清醒,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完全不明意思。”

    “这在传说中倒是很少见,如此一来,他患精神类疾病的可能性就增加很多了。”靳命摸着下巴分析道。

    “他虽然疯疯癫癫,但一般不攻击别人,你们可以放心,我们进去吧。”

    4、开棺

    这是一个大小有大约十五平方的房间,里面的装饰很朴素,却一应俱全。一张竹编的摇椅中,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他脸上那千沟万壑的皱纹就像一个个无尽的深沟把周围本来就苍老的皮肤死命往里牵扯,令本来就瘦削的脸部线条和高高的颧骨组合成一个丑陋的橄榄球,这样子还真让人浑身不舒服。

    靳命对失神的老人家作揖,却不见对方有反应,肖河在其耳边轻声道:“请你们稍等一下,到了下午三点,老人家神志就会变得清醒,大约还有十多分钟你们就能和他谈话了。”

    “时间调得那么准?”

    “是的,他每次都是在这个时间清醒半个小时,然后又开始保持你现在看到的状态。”

    靳命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研究的古籍中从未出现过这种半痴呆的借尸还魂,竟然连神志正常的时间也每日如此精确无误。奇哉怪也。

    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望向墙边的座地钟。伴随着座钟响亮的报时声。老人突然呻吟一声,就像一个在水中闭气很久的人突然露出水面呼吸一样,本来空洞的眼神也突然找到了焦点。

    “啊,这是……你是双双啊!又变漂亮了哦。”老人家面对着本应是第一次看见的双双态度亲昵。一时间,双双竟不知如何反应,只好问:“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啦,你爷爷最近身体如何?”

    “我爷爷身体很好,你真的是肖将军?”

    “果然很难相信吗?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啊,唉!”老人家叹气道,“大河,你也还未相信我就是你父亲吧?”

    肖河避重就轻,说起了靳命来:“老先生,这位是靳命靳天师,他是方术世家靳家的第二十代传人。”

    “原来你就是靳天大师的儿子,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唉……”

    靳天作为人所皆知的大占卜师,经常为达官贵人,甚至军中要员占神问事,肖将军早年也曾为自己的前程和家庭拜会过靳天,那时候虽然靳命还小,却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一开始不点明就是想看看这个“肖将军”会不会因为不知这事而露馅,没想到他竟然马上提起来了。

    “靳天师,家父曾经去拜会过你们?”

    “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肖将军向我父亲求教了他家中的事情……”

    “结果靳天大师果然是货真价实,他早早预言了我一生中三个妻子都会早死,而我也注定无伴到老。”老先生接过靳命的话,还背起了当时靳天和他说过的一首预言诗。

    “肖将军好记性。”靳命转向肖河说道,“恐怕你们也不知道这事吧,毕竟堂堂一个将军在阵前竟然去求神问卜,要是被军中的人知道了,可是会动摇军心的。”

    “我们确实不知此事……”肖河再次望着那位老先生,眼中的感情甚是复杂。

    “儿子,这几天我在清醒的时候反复地想,现在我居身于这个老汉的身体,恐怕也不是一件长久的事。”

    “老先……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双双和靳家后人都在这了,我就来简单谈谈这件事吧。”老先生看了看座钟,“时间不多了,我很快又要失神。我长话短说:那一天,我和我的部队走过一条山路,当时天气很差,为了能尽快到达下一个落脚点,我们只能夜里冒雨行军。我记得很清楚,山体坍塌是由一声响雷开始的,那一声雷很大,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停滞了一下。就在这声响雷过后,我们的头顶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就感到头被重物砸了一下,现在想来可能是山体崩塌时的碎石直接砸中了我,我的身体迅速往地上倒,然后我看见山体像会移动一样向自己靠近,凶猛的泥土洪流中还夹杂树木和石头。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儿子,你知道吗?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要离开你们了,我很希望能再见见二阳和小陆(肖阳和肖陆),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打仗,我承认比起你,更挂念他们。”

    “父亲,之后怎样了?”

    “之后的记忆很模糊,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老妪站在一座木桥的桥头,她背着一个大木桶,手拿一个柄很长的勺子。往后面的木桶舀一勺子水,给经过木桥的人喝,我似乎是跟着人流过去的,但老妪却不把勺子给我,反而一脚把我踹开。”

    “他说的恐怕就是孟婆汤吧?”双双轻声在靳命耳边低语,靳命却是眉头紧锁不作回应。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巷里,周围的景色完全不熟悉,等我慢慢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瘦得只剩骨头。我尝试去问问巷里的居民,他们却像看见怪物一样大喊。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现在这个身体原本属于一个流浪老汉,他在一天前就饿死在了巷子里,当时周围的人都不敢过来处理,也幸亏他们没把老汉入土,我复生的时候才不会窒息而死。”

    “这经历真够离奇啊。”双双的眼睛由于震惊瞪了很长时间,等老人说完经历后才发觉眼角酸涩,不得以揉了揉眼睛。

    “一开始,我还能每天都保持清醒,但随着日子过去,我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所以我必须赶快回家,好好看你们最后一眼。”老先生看着肖河的眼睛充满温情。

    “肖将军,如果事情正如你所说的,你可能在无意中通晓了‘魂游太虚’的奥秘。”靳命终于开腔说话了。他的话马上迎来了双双的赞同:“对啊,肖将军,我跟你说,靳命家里就有一位贤人能魂游太虚六十年的。”

    “那只是个传说,况且我也没看过那本书。”靳命马上反驳。

    “六十年?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多活六十年?”

    “恐怕肖将军这副身体也熬不了六十年了吧,加上你说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模糊,恐怕你最后还是得脱离这个身体,至于脱离之后是到另一个身体呢,还是烟消云散,我就不知道了。”

    “父亲,趁你清醒的时候我想问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关键文件尚未上呈军部的?”

    “没有,不过我倒是写了一份关于我死后财产分配的遗嘱,放在了……”老先生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断了,他的眼睛眨了几下,张开的口一直维持着原样,那个睿智的肖将军形象突然消失。

    “父亲他……又‘沉睡’了。”

    “肖河,你现在认他是你的父亲了?”

    “这,不由得我不认啊,他连我不知道的关于父亲的事情都知道,除了我父亲,还有谁会知道他之前去找你父亲算过命?”

    靳命陷入了沉思,而老先生话到嘴边的那份遗嘱更是令他隐约察觉到事情的异样。

    正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大哥,我准备好了,明天开棺!”他的话没头没尾的,一时间靳命和双双两人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反而是肖河脸上马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肖阳他……同意了?”

    “我问过二哥,他同意了。”

    肖河把头转向靳命,“靳天师,既然肖阳他也同意的话,拜托明天一定随行,看看我父亲的尸首。”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父亲——我指房间里面那位老先生就说过,自己的魂越来越虚弱,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消失,他猜想自己的一部分魂灵可能还残存在尸首上,所以要求我们为父亲开棺。我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但三弟他说那是父亲的意愿,一定得遵守,我说不过他,只好说,让现在真正的当家肖阳来决定,没想到他也同意了,所以我们明天就去开棺验尸。”

    5、消失

    肖将军的墓地离肖府仅仅是跨过一座山头,表面上看与一般达官贵人的墓地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经肖河等人介绍之后,却发现墓中另有玄机。

    “我们家乡流行‘叠棺’的安葬方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家人通常会葬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棺木不是水平放置,而是垂直放置,先走的人在最底下,然后逐层垒上去。”

    “哇,这样的话不是每次有人死了都得重新把坟挖起来?”

    “确实如此,所以我才说了,这种方式基本上只有人丁兴旺之家或者大户人家才执行。总之,我父亲在大妈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肖家要按照老习俗安葬,所以现在这墓地里,大妈最早死,在最底,接着是三妈,然后我妈,再到我父亲的棺木。”

    听完肖河的介绍,靳命才终于明白,怎么挖了老半天还没有看到肖将军的棺木,因为按照他们家的习俗,肖将军还预备了三个儿子的棺木高度。或许是便于挖掘,在葬棺的四周土壁上看到了铁板的加固,这也是为了防止挖掘过程中四周的土体突然塌方而活埋了挖墓人。

    老先生在下午三点会清醒一次,所以今天众人在正午时候就已经来到墓前,眼看也差不多到清醒的时候了。

    肖河看了看腕表,催促下人道:“快一点,要让父亲趁清醒之际能看到自己的尸首。”

    令靳命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是围绕在四周的士兵,他们对于肖家的人简直是形影不离,令人不厌其烦。靳命看着挖墓人艰难地把干硬的泥土一铲铲地往自己头上抛,心想这墓挖得还真深,莫非当年肖将军把自己孙子的棺木高度也算进去了?

    “挖到了,到了!”从深坑中传来了挖掘人的声音,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毕竟已经挖了将近三个小时了。

    与此同时,老先生突然魂归,“肖将军”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里是……”

    “父亲,二哥他同意了我们开棺,你赶快看看自己原来的尸首,看看魂是不是残留在棺里?”三子肖陆俨然已经把老先生看做自己的父亲,挽着他的手走近墓口。

    正在此时,下面的人却突然传来惊叫:“不见了!老爷不见了!”

    众人一时间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下面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大少,老爷的尸首不见了!”

    “怎么可能?”肖河马上叫来了照明灯,往已经打开的棺中一照!

    空荡荡!原本应该能看到肖将军的骸骨,现在却是空无一物!

    老先生突然大喊:“天命难违,我还是得走啊!现在连尸身都消失了,叫我到阴曹地府时如何报到啊,天啊!”说罢竟昏厥过去。

    肖陆乱成一团,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肖阳虽然面露惊色,却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靳命,会不会是有人盗墓啊?”双双依偎在旁,轻声问道。

    “肖将军的尸首又不是穿金镂玉衣,有什么值得盗呢?况且,怎么盗也不该连尸首都盗去啊,而且,你看……”靳命突然蹲起来,捏着翻出来的泥土,“这些泥土压得平平实实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有人翻动过,肖河!”

    “靳天师,什么事?”

    “三个月前肖将军葬礼的时候,你们确定尸首是在木棺里的吗?”

    “这当然确定,这周围的士兵也有不少出席了当时的葬礼,大家瞻仰过我父亲的遗容后,木棺才下葬的。”

    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葬,没有人挖动过的三个月后,竟然不翼而飞?

    靳命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父亲说过的关于靳飞“魂游太虚大法”的话。

    “据说,魂游太虚者,是违反了天地自然之规律,其尸首将被虚空吞噬,永不见日。”

    6、质疑

    “双双,我跟你说,那个老人是个冒牌货!”靳命这晚突然吐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

    “什么?你不是一直说他是魂游太虚,借尸还魂了吗?”

    “昨天刚开始和他见面时,我还相信他有这方面的能耐,不过对于父亲与他见面一事,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知道这件事。”

    “但他不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你来了?”

    “你想想他说的那句话——原来你就是靳天大师的儿子,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这种话初听好像是我俩早已认识,但其实说得模棱两可,如果我跟他说自己并不认识他,他也可以改口说我威名远播,一直想见未果,没想到竟要以这种形式见面来敷衍了事。”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他简直是大胆过头,把戏都演过头了!我跟你说,父亲素来给人占卜,就没有故弄玄虚作诗说卜的习惯,他竟然还马上自创了一首!不单如此,为了证实我的想法,今天我还特意设了一个陷阱。”

    “什么陷阱?”

    “我把肖河的腕表调快了五分钟,按照肖河的说法,那位老先生是每天三点准时清醒的,但在肖家里,从不缺座地大钟,这些钟整点报时的钟声几乎响遍整个肖府,所以老人家要知道什么时候是下午三点,根本不用眼睛确定。毕竟如果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有意看着挂钟的话,会显得不自然。所以他一直是靠声音来判断时间的,但今天,由于要开棺,他被接了出去,这时候如果要准确知道时间的话,就要靠肖府里面的某个人了。”

    “你是说,那个人是大河哥?”

    “刚开始我不确定,但昨晚我趁着肖河不留意,把他的腕表调快了五分钟,结果,今天在外面,那位老先生也提早五分钟清醒了。所以说,肖河其实和那位老先生是串通起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双双,怎么了?”

    靳命发现,自己在下了肖河是内应这个结论后,双双眼睛里竟然憋着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河哥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这样的人!”

    “事实摆在眼前,肖河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我看他下一步肯定是配合那位老人,然后把遗嘱的内容改到自己名下。”

    “大河哥才不是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我认识的他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人是会变的,再不然,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戴着个假面具……”

    “你含血喷人!”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大河哥大河哥的,你和他很熟么?你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什么正人君子,我呸,一看就是狼虎之徒。”

    “你这是妒忌!”双双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靳命本想再骂两句,却又不忍看到双双流泪,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是干什么啊,为了一个肖河竟然和我闹别扭?

    靳命心里不禁思忖,似乎在一开始看到肖河和双双态度亲昵时,自己就无名火起,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打翻了醋坛”?

    就算承认这一点,靳命依然觉得自己没错,从逻辑上分析,这次借尸还魂的始作俑者肯定是肖河。

    “靳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靳命从未想过,自己刚才和双双争吵的内容已经被二子肖阳所听到。

    更让靳命没想到的是,肖阳在知道自己的大哥和假冒肖将军的老人串通之后,反应竟然和双双如出一辙。

    “靳先生,你的陷阱或许奏效,但我实在无法相信,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连遗产的竞争人肖阳也这么说,一时间,靳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肖河有偏见了?

    7、肖阳

    肖家一门双杰,肖河心高志远,风度翩翩,肖阳博学多才,举止儒雅。两人就像一个火一个冰,一个热切一个冷静,成为了支撑肖家的两大支柱。之前靳命一直和肖河接触,无法生起好感(可能是因为凤双双的原因),但和肖阳接触下来,却是好感大生。

    “小时候,由于我是大娘所生,和三弟同父异母,所以三弟经常恃着年纪最小,最受父亲照顾,而故意刁难我,这时候,大哥即使和三弟同一个娘胎出来,也总能做到公正评判,绝不偏帮,在平时生活里,大哥也总把最好的东西让给我和三弟。父亲从军多年,一直希望我和大哥能当他的左右手,但大哥知道,我生性淡薄,不适合打仗,就把我的份儿也一并扛上,跟随父亲征战。他常常和我说,如果自己和父亲有一天战死沙场,把肖家发扬光大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了。”

    “但我听说,这次遗产分配,你大哥肖河可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

    “实话和你说,靳先生,在大哥第一天提出异议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大家说明,我可以放弃遗产。”

    “什么?”这确实是靳命始料未及的情况。

    “论功劳,大哥才是最应得这份遗产的人,我丝毫没有占据的欲望,三弟肖陆本来想直接接受下来,但当时大哥却拒绝,说这样虽然分配不公,但毕竟是父亲的遗愿,他不能违背。”

    这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奇怪,靳命一开始的想法是,肖河为了遗产而精心布置了借尸还魂的戏码,但按照肖阳的说法,这戏码本来就是多余的,因为肖阳根本就没有独占遗产的私心。

    “肖阳,能不能向你询问一下从得知你父亲逝世到入葬期间的详细经过?”

    “父亲和大哥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但后来听说大哥有要事要办,就先行离开了部队赶路回来。没想到,父亲的死讯竟然比大哥更早传到我们家。大哥回来的时候,军部就已经派人来通知过我们父亲的死讯了。紧接着,也不知是谁的谣言,说父亲有机密私藏,于是乎一大群士兵就进扎肖府,我们在办理丧事期间,大哥还多次被军部召去问话。所以很多琐碎事务,都是交由大哥的朋友代劳的。”

    “你大哥的朋友是……”

    “就是……”肖阳说出来的名字让靳命大吃一惊,的确从时间上看,肖河必须有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竟然是他?

    “葬礼那一天的情况呢?”

    “那一天,军部来了很多高官,大哥忙着应酬他们,我和三弟则在打点一些琐事,最后父亲在众人围着走了一圈后,就盖上了棺木,由大哥和三弟一同放进墓中。”

    “为什么不是你,而是你大哥和三弟?”

    “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仪式要做,就是念悼文,我们家乡的风俗,悼文是在下葬的同时念的,而且必须由家中嫡系子孙完成,所以我另外两个兄弟就只能做劳力了。”

    “嗯,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过去了,肖阳,既然你相信自己的大哥,又不否认我的推理,你觉得这矛盾的两者如何才能统一呢?”

    “我……我不知道……”肖阳满脸憔悴。

    “你知道,我是算命的,经我掐指一算,事情很快就会落幕,那位老人……恐怕不日之内就会消失无踪。”

    “那遗产风波呢?”

    “遗产风波嘛……”靳命突然转身离去,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那就得看我执白子还是黑子了。”

    8、情诗

    靳命和双双来到肖府的第三天,军队士兵依旧在肖府内各处站岗,四周都是人,却没有人多时的喧闹感觉,反而到处冷冰冰的。似乎空气也在这些军人的威严肃穆中结成了冰。

    然而一件出乎意料,又意料之内的事敲碎了这层冰晶。

    “肖将军”不见了。肖府虽然在众多士兵的监视之下,但只要搜查过没有携带什么重要物件出外的,一般是不会禁止的。据当值的士兵所说,昨晚九点左右,“肖将军”曾经外出,之后就未曾回来过,正因为肖府门口有人站哨,所以今天早上肖河还未吃完早饭,就有士兵向他报告了这件事。

    之后的事情就像早就计算过一样,众人出外搜寻,连包围肖府的士兵也出动了一部分,在搜寻了大半天后,终于在那片乔木树林里找到了所谓的“尸首”。

    之所以说“所谓”, 是因为那“尸首”根本就没有肉体,只剩下一些老人家还“在生”时穿着的衣服。

    “父亲的尸首昨天才消失了,今天就连现在的身体也消失了。”肖陆叹息道。

    “靳天师这……”肖河望着那堆衣服,求助靳命问道。

    “据我所知,魂游太虚是亵渎天地的术法,既然你父亲的尸首已经因为这而消失了,那位老先生的躯体消失也不出奇。”

    “那遗嘱怎么办?大哥,父亲清醒的时候说过,他是有立遗嘱的吧?那遗嘱究竟在哪里?他有没有说过?”

    “没有,后来我再问他,他就说记不清楚了,这恐怕与他魂魄未整有关。”

    “我说,这件衣服上面好像有字?”凤双双拿起老先生之前穿过的衣服,在衣服内里竟发现一首诗:

    入伍半生踌躇志,禾木河畔遇天姿。人去名空不沾衣,不公月老断青丝。

    肖阳说道:“这是父亲写给我亲母的。”

    “何以见得?”

    “禾木河畔,是指新疆的禾木河,那里风景如画,是我父亲和母亲相遇之地。”

    同行的士兵看见诗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地名,赶紧派人向上级报告。靳命心想,这首诗确实关键,但关键点却不在地名之上。他看着肖河,等待着肖河的解答。

    “这首诗的大意应该是写父亲在征战半生后,遇到了大娘,奈何大娘早逝,他既怨恨月老,又无奈两人不能青丝到老。确实,三位妻妾之中,父亲最爱大娘,所以才把遗产留给你吧?”肖河最后一句是对肖阳说的,字语中似乎带着恨意。肖阳心伤轻语道:“大哥,我对遗产……”

    “不,大哥!这首诗没那么简单!”肖陆打断了肖阳的话,说道,“父亲为什么要把诗写在衣服内侧,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魂不齐而记忆有误,所以必须以这首诗来提醒自己真正的遗嘱放在哪儿!”

    “什么,难道你想说,你父亲把遗嘱放在禾木河畔?”凤双双对肖陆的贪财之心是鄙视到了脸上。但肖陆却好像并不上心,说起自己的读解来:“两位哥哥都比我聪明,难道就没看到这是首藏头诗?”

    “藏头诗,入禾人不?这是什么东西?是洋鬼子的语言吗?”双双继续挖苦。

    “不是前一个字,是前两个字,‘入伍’、‘禾木’、‘人去’、‘不公’,将这八个字重新组合就可以写成‘入伍去人’‘不(布)公禾(合)木’。”

    “这是什么?”

    “这是字谜!肖三公子好眼力啊。”既然肖陆都把提示说到这份上了,靳命知道肖河已经不准备自己说出答案,于是做个顺水人情,把字谜的答案说了出来。

    “简单的去字法和拼字法而已,在‘伍’里面(入伍)去掉‘人’字(去人),在‘公’字上(布公)加上‘木’字(合木),就是两个新的字,‘五松’!”

    “武松?和水浒传有关?”

    “双双!你这是在故意抬杠吗?五松,五棵松树,你不是说过肖家大院里种着五棵松树么?”

    “遗嘱在那儿!”肖河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拔腿往肖府跑去。其他人也马上跟着跑起来。

    “戏码演到这里,应该揭盅了吧?”靳命苦笑着跟了上去。

    9、遗嘱

    肖河拿着铁锹,指挥着众人,“你到北院那棵树附近挖掘,你到南院,我来挖大院花坛旁这棵,这位军士,你挖另一棵,双双,麻烦你和靳天师到后院那棵松树下挖掘,一旦发现了遗嘱,请一定要通知我。”

    “好的,大河哥,走吧,靳命。”

    靳命两人来到了后院,附近依然站满了士兵在监视着,从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这次的发现也很有兴趣。

    “喂,你赶快帮手啊,让我一个女流之辈拿铁锹,你还真没绅士风度。”

    “反正我是神棍,不是绅士,要风度干吗?要挖你自己挖,反正肯定没发现。”

    “你这是什么话?那首诗,不是指明了遗嘱在松树下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肖河的自导自演,遗嘱一定在他挖的那棵树下。”

    “你……”双双气得不理靳命,自顾自挖起来,从效率上说,自幼习武的双双确实比靳命有力气多了,不一会儿,就看见松树下多了几个大坑。

    看着拼命的双双,靳命又不自觉同情起来,“看你满头大汗的,我来吧,说是无用功,你偏不信。”

    “哼!”双双双手使劲,脚下一蹬,把铁锹打进地里,靳命料不到这是双双的报复,正想把土翻上来,却是怎么都提不起铁锹。

    “嗯……啊,不行,好沉!”

    “就你那杀鸡都不够的力气,还想学男子汉风度吗?臭神棍!”双双说罢扬长而去。

    “好,凤双双,你给我记着,我不把这土翻上来,我不姓靳!嗯……”

    这边儿的靳命还拼命翻着第一铲土,那边就传来找到遗嘱的声音了。

    “走吧,靳……对了,你改姓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给我瞧着,等解决了事情我肯定回来翻这土!哼!”

    肖河的那棵松树下,翻出了一个制作精巧的木盒子,木盒子的表面除了原有的木材纹理外,似乎还有精美的雕刻,盒子这时候已经打开,里面有一张质量甚高的纸绢。

    “遗嘱,找到了,找到了,大家看看,父亲的遗嘱,这是父亲的亲笔签名,里面写着,所有的遗产都归于我大哥肖河所有!”肖陆是当中最兴奋的一个。

    “拿来!”驻守在这里的指挥人一把夺过木盒,翻来弄去,没发现木盒有什么机关。之前热情的眼神顿时冷却下来。

    “真的只有遗嘱吗?”他遗憾地把其还给了肖河。

    “这遗嘱,似乎是印出来的啊?”靳命取过遗嘱,说道,“戏演到这里,该落幕了!”

    “你这是什么话,遗嘱是印的,但名字却是货真价实的父亲的签名!”

    “既然是印的,那签名就可以在印上遗嘱之前写在白纸上,这遗嘱无效!”靳命举起了遗嘱,“各位,这都是肖河一个人的自导自演,那个‘借尸还魂’的老人家也是和他串通好的!”

    军方显然对肖河的戏码无甚兴趣,慢慢地退开了,最后只剩下几个当事人。

    “我靳命从小就研读方术之法,却从未见过有时而清醒时而懵懂的还生例子。你串通外面的人,想到了这个半醉半醒的法子有三个便利之处:第一,如果老人家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样的话就算他说自己不知道从何而来也合情合理,他的真伪自然很难调查;第二,老人清醒的时间短暂也有利于他假装成‘肖将军’,毕竟他获得的关于肖将军的资料始终是有限的,要是突然出现了他不知道的情况,也可以利用失神来躲避质疑;第三,让所有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他经常失神是因为魂魄不齐!魂魄不齐,那老人家就可能会突然失去了‘肖将军’的人格,变为原来的自己。这就好比一个患了精神病的人突然好了一样,这为老人家的离去创造了条件。不过相比于让老人家继续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让他完全消失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乎,才有了肖将军的尸首不翼而飞的戏码!”

    “我父亲的尸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葬的,你之前也说过,墓地不见新翻动的痕迹,试问我们如何能取出肖将军的尸首?难道我们会隔空取物?”肖河终于开腔反驳了。这让靳命有了继续讲解的兴致,笑道:“我之前就和双双说过,你们把戏演过了,为了让老人的消失变得自然,你们很早就设计了这一幕戏法,却因为这幕戏法而把自己送上绝路。说来其实再简单不过,没错,肖将军的尸首在土里根本不可能消失,因为他从来就未曾消失过!”

    “命,我们都看见的,那副棺材里……没有尸体!”双双此时还试图为肖河辩驳。

    “没有和看不见是两回事,你们利用了家乡的习俗,因为‘叠棺’的关系,肖将军的墓坑挖得很深,坑口很窄,我们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跳到里面去看,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好奇到自己跳进坟墓中去,毕竟是不吉利的事。所以从坑口上面看,就看不到肖将军的尸首,因为棺材内部放了一块同棺一样长宽的木板。这样的话,棺材会显得内里薄了很多,但我们在坑口看下去却不可能发觉,毕竟距离太远。”

    靳命看见肖河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三个月前,你们就想好了这种戏法,等各位吊丧的人都看过肖将军的尸体后,下棺前在棺材里加放了这块木板,当时所有人都在听肖阳念悼文,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最后接触棺材的就是你们兄弟俩,所以能实现这个诡计的也只有你们,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说自己是无罪的,那就请把肖将军的尸棺重新挖上来,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尸体!”

    肖陆望着肖河,显然希望大哥可以做出一些反击,但是肖河只是把手上的木盒重重扔在地上,说道:“功亏一篑!不需要再打扰父亲的清净了,我认了就是。”

    “大河哥,我不相信……”

    “双双,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肖河了,你就当做没认识过我吧。”

    靳命捡起早已碎成几块的木盒组件,对着肖河说道:“这也是你派人在家里预先埋藏好的戏具吧,怨就怨你们把一切都算得太尽了,反而让我觉得事情的发展太不自然。”说罢,靳命拿起铁锹转身离去。

    “你去哪里?”双双脸带歉意。

    “那掊土我还没挖上来呢,我可不想失去响当当的靳氏!”





    靳命传奇·魂游太虚(二)




    10、棋局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军部的人在那之后又搜寻了半月有余,最后还是没找到所谓的机密文件,只好撤走,肖府总算清净了下来。

    这天,靳命只身再次来到肖府,原因是他受到了一个人的邀请。

    入门而进,走过那花坛两侧的松树,靳命来到了大厅。一个人正在大厅中央的红木圆桌上摆弄着棋盘。

    “坐吧。”

    “话说肖阳可真是大量啊,在知道大哥的把戏后还愿意让大哥来管理自己的资产。”

    “这,是兄弟情深吧。”

    “不,是因为肖阳隐约间知道了真相而已。”

    “那真相是什么呢?”

    “真相就是……”靳命看着纵横十九路的棋盘,突然抓起一白子下在了棋盘之上,“真相就是,凤老爷子您看准了我会选择执白子!”

    “哈哈,贤侄,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那位临时请来的老演员念起那首子虚乌有的预言诗开始,我就猜到了,因为,那无疑是自掘坟墓的事情。后来仔细一想,这仿佛就是以一种只有我知道的方式在告诉我,这全部都是一个局——一个骗过军部的局!”

    “嗯,说说你的猜想吧。”

    “这里……方便吗?”靳命张望四周小心翼翼问道。

    “说吧。”

    “仔细推敲,肖河的一切行动都是前后矛盾的,肖阳无意接收遗产,他却硬是把继承权塞给他,但之后又要设计一幕繁杂的‘借尸还魂’剧来夺回遗产。还有,他本来可以利用好我这个神棍说明老先生确实是‘肖将军’,却又特意给予我提示,说他是个冒牌货,这么想来,我之前调过他的腕表一事,他也是知道的吧,还直接顺水推舟地掉入我的陷阱,简直就是希望我能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是,无论是尸体消失,还是老人家消失,这一切都与我祖传的‘魂游太虚’之法相符。我父亲一生并没有与肖河深交过,他不可能按照这本古籍的方法来设计剧本,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背后有一个人知道 ‘魂游太虚’之法,并以此导演了整套戏法。而这个人,必须与靳家深交多年才行。”

    “贤侄思维敏锐,后生可畏啊。没错,我凤薛忠与你们靳家是老熟人了,别说你父亲,就连你的爷爷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知道你们的祖存珍宝长生之法。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导演这幕剧呢?”

    “凤老爷子,您先是设计了肖将军的棺木机关,然后又请来了我,还特意找了一个演技出众的人来假扮肖将军,做了这么多障眼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军部的眼皮下,挖出肖将军的机密文件。”

    “那不是遗嘱吗?”

    “遗嘱是肖河挖出来后才加上去的,关键是那个木盒子的纹理,肖将军一生钟爱木雕,技艺高超,他在得知这机密后,把其雕刻于木盒之上,藏在了家中庭院处。打仗归来后,他叫自己的大儿子去把秘密挖出来。却不料自己死于意外,而且这消息也传到了军部的耳朵里,肖府顿时军备深严,大儿子肖河没法在士兵的眼底下挖出木盒,只好在回到家之前拜候了凤老爷子您。”

    肖府庭院外,落叶萧萧,眼看即将步入隆冬,靳命和凤薛忠看似闲话家常,其实说的事却隐秘异常。

    “一件本来简单的事情,在加上各种障眼法后就不容易看出目的来了。贸然把木盒挖出来,军部肯定有所警惕,会仔细调查木盒,但要是木盒当中有遗嘱,就能转移他们的视线。但这样还是不足,毕竟军部的人可是对肖府上下都警戒非常,所以要由一个外人,即小弟我,来拆穿这假立遗嘱的西洋镜,把所有人的视线进一步转移到那张没用的遗嘱上,以为这是两个儿子一场单纯的遗产争夺战,肖河固然要忍辱负重,做大坏蛋。而为了让我这个半吊子侦探可以演好这场戏,凤老爷子您又体贴地为我提供多方线索,怕我最后倒戈相向,还预先摆好了棋局看我的选择。但我不明白的是,凤老爷子,当时我并没有表态,您又为何知道我肯定选择白子?”

    “贤侄,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大人物,却是一个判断准确的聪明人,我摆了那一盘棋,给你指导了其中白子取胜之法,你如此聪慧,自然能看破目前时局的混乱,看到将来取胜的一方。”

    “看破时局的不是我,是凤老爷子您,我只是遵从您的意思去做而已。多口问一句,肖河和肖将军自然是白子方,那其他人呢?”

    “让他们过平常百姓的生活吧,这也是肖河的意思。肖陆那小子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一直为大哥的财产奔波,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入戏的一个。好了,贤侄,你想拿回你们那本记载着‘魂游太虚’之法的秘籍吗?”凤薛忠露出了若有所指的微笑。

    第一话 雪劫

    “原来父亲把它托付给了凤家?”

    “当然了,要不是有你父亲在典籍上写有的批注,我才看不懂那些术语呢,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魂游太虚’之法的皮毛。”

    “求老爷子物归原主,这可是靳家之物!”

    “你父亲把它托付给我就是因为你年少轻狂,怕你会练习这禁术,要知道你自己尚有三重命劫未渡,要是学上这个,凶险恐怕会加上数倍。”

    “我答应您,绝不学这法,但还是请老爷子先还给我。”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还你。”凤薛忠说罢,只见肖河从偏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拼凑而成的木板。

    “这是?”

    “父亲的机密,一个在日军占领时的东北一角地图。”

    “这……这东西我看不得,看不得……”

    “你已经看了。”

    “这,肖河你这是硬来的吗?”

    肖河突然把木板抛进火盘中,说道:“靳命,我看中你的机敏,这地图究竟什么意思父亲并没有仔细说明,只是说过,这秘密不能落入黑子的手中。”

    “你要把它找出来?”

    “我要你和我同往。”

    “老爷子,这就是条件?”靳命望向凤薛忠,后者点了点头。

    “具体在哪里……”

    “我已经派人去侦查过,这是一个地处偏僻的村落,那里有一个湖,叫雪湖。”

    “雪……湖!”靳命的背后传来一阵从脊椎直上脑门的极寒之感,仿佛全身血液也快结冰一般,身体不自觉僵硬起来,从座位上倒了下来,蜷曲起身体,颤抖不已。

    “冷……好冷……”

    肖河看见这种情况顿时慌了神:“凤老先生,他怎么了?”

    “天意啊,靳命,想不到,我们拜托你的事情,竟然还与你自己的雪劫有关。”

    “凤……老爷……爷子,我拒……拒绝……”靳命本想拒绝这次邀请,奈何背门的“雪”字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极寒之气,他的心脏似乎也快要停止了。

    “靳命,命劫是避不过的,为了祖传的秘宝也好,为了你自己也罢,这次,你都必须去啊。”

    “我……我……去就是了……”靳命答应了凤薛忠后就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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