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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15-2-21 1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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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eadlock,译作死锁,计算机科学名词。当两个以上的运算单元,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停止运行,以取得系统资源,但是没有一方提前退出时,这种状况就称为死锁。在多任务操作系统中,操作系统为了协调不同进程能否取得系统资源时,为了让系统运作,就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故事
1.
咚,咚,咚——
黑暗之中,有节奏的鼓点声飘入他的耳朵。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响,仿佛是硬塞入他的脑海一般。
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朦胧景象,他努力坐直身子,眼睛逐渐恢复了对焦能力。
这是哪儿?
不知道。
他是谁?
也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摇晃着脑袋,看自己是不是还沉溺在梦境之中。但几秒钟后,他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这并不是梦。
“这里是……”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有点干涩变调。
“你好。”耳边传来清脆的少女嗓音。
他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脖颈有点僵硬,而眼前的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一位穿着白色运动服,蓝色短裤的女孩,正坐在他身旁的沙发椅里。她的眼睛很大,眼珠是幽深的黑色,鼻梁高挺,两片嘴唇薄而鲜红,然而他惊恐地发觉,这些本应精致的五官却不能在他脑海里组合成一张完整的脸孔。
是的,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女孩的五官清晰可见,也没有任何残缺,但看上去就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种模糊的,无法形容的别扭感觉。
他又开始头痛了,一定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
“对不起……”他痛苦地呻吟道。
“你不舒服吗?”女孩关切地问。
“我……我说不出这种感觉……”他顿了顿,像是怕被她嘲笑似的,小声说,“我认不出你的脸。”
“是吗?”女孩轻轻地说,“那是因为,你大概不认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下意识地摩擦着双掌,“很抱歉,我发现自己……无法分辨人脸了。”
“哦?”女孩的面部表情产生了变化,但他的大脑却不懂得怎么翻译这样的表情。
“是的,很奇怪,我想我是不是撞到脑袋了……”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你这叫Prosopagnosia,懂吗?”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之所以称她为“女人”,是因为这把声音听起来相当成熟沉稳,能让他想起中学时代的英语老师。
等一下,中学时代?他试图捕捉关于自己过去更细节的记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Pro……什么来着?”
他看见说话的人了——自然还是无法分辨她的容貌——也许是个漂亮的女人吧,她的嘴唇微微翘起,好像一直在笑,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善意。女人身穿黑色的职业套装,黑色的及膝裙子,黑色的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看起来就像跟阴暗的背景融为一体。
“Prosopagnosia,由两个希腊语词根组成,prosopon的意思是脸部,agnosia的意思是不清楚,不知道。这种病征还有个俗称,叫脸盲,患者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看不清楚人脸,无法把五官组合在一起,更加别说分辨了;另外一种是能够看清楚人脸,但永远记不住,所以只能靠声音、发型、身材等细节去分辨不同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知识?”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判断出看到的是什么是大脑的基本职责之一,视觉系统在此过程中的任务是为视觉对象生成属于自己的标识符,这标识符就是一群特定细胞的同步反应,反应发生在已发现的和可能存在但尚未发现的专属区域,以及对其他普通视觉对象进行统一标识的非专属区域。大脑的编码机制不是高级视皮层区域的独家专利,而是应用于视觉系统各处乃至其他感觉系统,它可以说是大脑进行信息处理的通用法则。换句话说,当你的眼睛第一次看见某人的时候,视觉系统会将相应的信号传递给大脑,大脑之中会有一部分独一无二的细胞与之进行编码,称为‘祖母细胞’,祖母细胞的感受野可以包含整张人脸的信息,因此人脸就被大脑‘记住’了;再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特定的祖母细胞就会瞬间激活,在大脑中调出相应的记忆信息。研究表明,患有脸盲症的人并非缺乏祖母细胞,而是其fusiform face area,即大脑中的脸部专属区域和普通记忆脑区之间出现的通信障碍,总是不能在记忆脑区触发后继的反应,即无法形成相关的记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她是一头怪物。
“怪物”轻松地拨了拨耳边的秀发,嘴角翘得更高了,说:“这就对了,我们终于凑齐了一屋子的神经病。”
他无力地辩解道:“我不是神经病……”
“Prosopagnosia就是神经病的一种。”女人咧开嘴巴,大约是在笑,“放心吧,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神经病——你看我就是典型的Savant syndrome,中文翻译是学者症候群,我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能够记住我这辈子读过的任何一本书上的所有文字。现在你可以理解,为什么我能够对Prosopagnosia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了吧?”
“过人的记忆力也是一种病吗?”他拍了拍额头,多么希望自己能有对往事的一丁点记忆。
“如果只是记性好当然不是病,但如果你能把整间图书馆的书都背下来,却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那就绝对是有病了。”她摊开双手,说,“而且我还有认知障碍,懂吗?认知是指人脑接受外界信息,经过加工处理,转换成内在的心理活动,从而获取知识或应用知识的过程。它包括记忆、语言、视空间、执行、计算和理解判断等方面。认知障碍是指上述几项认知功能中的一项或多项受损,当上述认知域有两项或以上受累,并影响个体的日常或社会能力时,可诊断为痴呆。”
“痴呆?”他喃喃地重复道,眼前的女子口若悬河,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痴呆”联系到一起。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有情感共鸣方面的认知障碍——看你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我就换成通俗的话来表达吧,我没有办法感受到他人的情感,无论是喜怒哀乐,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你伤心,你流泪,你痛苦,但我依然会微笑,而且也只会微笑。”
他终于明白了这女人的嘴角为什么永远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刚才你说……你也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是啊,这个房间里的人有两个共同点,第一是神经病,第二是失忆。”女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说,“要不然,我们就用衣服的颜色来称呼彼此吧?你是这里唯一一位男性,衣服是蓝色,就喊你‘蓝’好了。而我就叫‘黑’,那位坐在沙发上的小妹叫‘白’。”
说罢,黑指向房间灯光昏暗的角落,说:“那边的两位是‘粉’和‘紫’。”
这时候,蓝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女孩子蹲在墙角的地毯上,其中一位梳着娃娃头,身穿粉红色的裙装校服,手抱着膝盖,身子蜷缩成一团;另外一位扎着马尾辫,上身一件紫色无袖休闲T恤,下身是深色的紧身牛仔裤,她轻轻搭着前面那位女孩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对方。
“她怎么了?”蓝好奇地问。
“哪个她?”
“那位……粉,她看起来似乎很不安。”
“哦,呵呵,粉嫩的小妹妹啊。”黑发出干巴巴的笑声来,“她大概是患有Social Phobia,即社交恐惧症的其中一种,可以称之为异性交往恐惧症。”
“异性交往恐惧症?”
“简而言之,她在害怕你。”
蓝无辜地说:“但我根本没有接近过她,也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举止啊……”
“笨蛋,我对你真是彻底无语了,都说过她有病,那就肯定是无缘无故害怕异性才能算病啊!”黑叉着腰,高声说,“你知道吗?这种病一般的发病年龄是14到17岁之间,患者几乎全部是女性,其病因被认为是……”
“够了够了。”蓝焦头烂额地举手投降,“大姐,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少说几句书本上的理论吗?”
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什么书本上的理论,而是……”
“好啦,麻烦这位博学的大姐告诉我,紫又有什么毛病?”
“紫不能说话,但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哑巴’,因为她患有Aphasia,又称为Rhymnasia,失语症。这是由于她脑袋中负责语言表达的区域Broca‘s Area损伤而丧失产生语言的能力,虽然她的发音器官生理功能完全正常,但无法说出有意义的语言。”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哑巴而是失语症?”
“所以说你笨,失语症的患者根据脑部受损情况的轻重,症状也有所区别。比如紫,她只是无法通过口头语言表达自己想说的内容,但还能写字。”
黑说着,举起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对不起,突然就说不出话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并不是哑巴。
“原来如此……”蓝发觉自己注视的目光令粉的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于是回头望向沙发上的白,“那么白的症状是什么呢?”
蓝稍早时候听过白开口说话,细声细气的,听上去既不害怕,也不疯癫,倒像是个思维完全正常的年轻女孩。
“呵呵,难道你没有发现,白同学的四肢僵硬,几乎没怎么挪动过身体吗?”黑冷笑着说道,“她患有Somatic Type Delusional Disorder,身体型妄想症,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半是由金属组成,因此行动不便。”
白随即接着解释:“黑不能理解我的状况,我的右半身并非血肉之躯,而是钛合金制作的,但机件长期缺乏润滑,才引致动作不灵敏。”
“合金什么的……”蓝盯着白的右边大腿,但却看不出一丁点“金属”的痕迹,“果然还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早说过了,这里所有人都是神经病。”黑闷闷不乐地说,“接下来我们应该关心一下真正重要的问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是啊……”蓝开始认真地观察四周环境。
看摆设,这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客厅,地面铺着暗红色的高档地毯,而家具并不多,客厅正中的一套褐色真皮沙发和白色大理石方桌已经占去了不少位置,面对沙发的墙边有一排地柜,按常理推测那里应该是摆着电视机的,但现在上面空无一物,而另外一边墙壁上,安设了几个古色古香的陈列柜,柜子上同样是空空如也。
最令蓝感到奇怪的地方是,这个客厅没有窗户,而只有唯一一扇木门。门上的锁,是家庭用那种最为普通的球形锁。
“这个门锁……”蓝怔怔地看着钥匙孔,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是的,钥匙孔向着我们这边,门是从另外一边锁上的。”黑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2.
蓝走到那扇木门前,尝试着扭动门把手,果然是纹丝不动。他又敲了敲门,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到底是谁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他想干吗?”蓝烦躁地踢了一脚木门。
“答案是靠我们自己去寻找的。”黑缓缓地说,“而且也并非每件事情背后都一定要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那不可能。”
黑神秘地一笑:“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个房间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我早注意到了,这里没有窗户。”
“不仅如此。”黑摇了摇头,“准确来说,这里缺少的东西是‘细节’。”
“细节?”蓝感到跟黑说话实在太费劲了。
“是的,这客厅里面只有大件的家具,而缺少小件的细节化物件。你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蓝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大概因为这个房子并不是原本的房子,而是一件复制品吧。”
“复制品?”
“是啊。”黑伸手抚摩着雪白的墙壁,说道,“有人按照其记忆中的某所房子,为我们打造了这件复制品,并将我们困在其中。但由于记忆的不准确性,无法百分之百地还原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才出现了细节缺失的现象。”
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还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找到答案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黑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再次发言了:“其实刚才,我在沙发的垫子下面找到了这个。”
“什么?”蓝和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白,只见她的左手握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大概就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吧。”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黑埋怨道。
“因为……”白的肩膀抖了抖,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蓝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单纯地感到害怕……”白抬起头,蓝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两只眼睛居然流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来——左边的眼珠诉说着恐惧,右边的目光却是麻木而空洞。
难道她连脸部表情都可以一分为二?
蓝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脸盲症其实也有某些好处,至少他无需面对一张左右分隔的诡异脸庞。
“恐惧是人类最可贵的负面情绪之一,因为它可以帮助你避开不少真正的危险。但对目前的我们而言,勇气才是更重要的东西。”黑伸出手,拿过那把钥匙,“走,开门去。”
“让我去开门?”蓝反问。
“一起去吧,这位半身不遂的小女孩我就不指望了,嗯,另外那位害怕得要死的孩子也不可能靠近你,否则她可能会心脏病发的。至于不说话的那位……”
紫看着蓝和黑两人,仿佛听见了他们的讨论,默默地站了起来。她坚决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跟随两人行动。
“那么走吧!”
“没准打开门我们就能逃出去了。”蓝满怀期待地说。
“我可不这样认为。”黑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插入锁孔。
咔嗒——
门锁打开了,黑轻轻旋转着把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只是……另外一个房间。”蓝懊恼地跺了跺脚。
“是女孩子的卧室。”黑说。
这间卧室的面积并不大,不到十平米,一张单人床已经占据了不少位置,粉红和雪白相搭配的床上用品,还带着可爱的蕾丝边和卡通图案,看上去房间的主人大概是位中学生。房间的角落里有带抽屉的电脑桌和原木色的书柜,但和缺失细节的客厅一样,只有家具,桌上没有电脑,柜子里也没有书。
“这里也没有窗户……”蓝说。
“而且也没有门。”
“啊?”
“没有门,意味着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眼前的卧室,和身后的客厅。”
“这怎么可能……我们……”蓝结结巴巴地说,“没有门的话,我们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啊,就算没有门,也至少有四种方法能够进入这里。第一,这房子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机关或密道——”黑说着,拿起了电脑桌面上唯一的一件物品端详,“相框和照片?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蓝也把头凑了过去,那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年轻人在郊游时的合照,照片上大概有二十多人吧,嘻嘻哈哈地大闹着,相互拥抱。他当然也看不清楚合照者的面目,但依稀分辨出有男有女。
“桌面上放着相框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别忘了,这里缺少细节,而相框就属于细节之一。”黑用手指摸着相框的玻璃,说,“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刚才说什么进入这里有四种方法,但只讲了第一种,那么另外的三种呢?”
“是‘至少有四种方法’,这和‘有四种方法’有本质上的区别,前者所表达的观点是方法数量有可能不止四种……”
“说正题,谢谢。”
“好吧。”黑哼了一声,“第二种方法就是,我们本来就在房子里。”
“我……没听懂。”
“这个房子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我们从出生到死亡,就活动在这狭窄的空间之中,因此根本不存在‘进来’或者‘出去’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都没有名字,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你无法确认或否认你过去的一辈子时间,是否一直活在这间房子里。”
蓝愣住了,他发现紫听到这句话时,也垂下了头。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黑的嘴角永远是微微翘起的样子,她说:“那我再说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方法吧。方法三,当我们进入房子的时候,房子还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是在我们进入之后,才把出入口全部封闭起来的。”
“啊,这种假设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吧!”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房子的墙壁上应该留有出入口的痕迹。而且从外部封闭房子的话,肯定没办法在内部涂上油漆之类的吧。但你看看,这房子四周墙壁上的油漆都涂得好好的,压根就没有从外部封闭的印记。”
“那会是屋顶吗?先建了房子的四壁,把我们放进来,最后再安上屋顶。”蓝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但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以为建房子是搭积木吗?那样做的话,同样也会留下相应痕迹的……”
就在这时候,客厅里传来一声惨厉的尖叫,就像受伤的野兽发出垂死怒吼。
“啊——啊——”
蓝和黑对视一眼,连忙拔脚跑出客厅。只见白大大地张开嘴巴,举起左手指向墙边,惨叫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那边,那边……”白的身体在颤抖着,左半边身子的颤抖幅度明显大于右半边。她手所指的方向,正是粉先前蹲着的那个角落。
蓝转身一看,粉已经脸朝下趴在地毯上。他刚想上前查看,就被黑伸手拦住了。
“我先过去看一下,你别接近,要不会吓死她的。”
“呃……”蓝只好停下脚步,眼看着黑快步上前,扶起粉那软绵绵的身子。黑先是伸手探了探粉的鼻子,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摇了摇头。
“她死了。”
“死了?”
“嗯,现在你可以走近一点了,她已经不会再害怕。”
蓝犹豫着走上前两步,终于看清了粉那双瞪得圆圆的大眼睛,还有苍白的脸颊和紫青色的嘴唇,一小截舌头从唇边滑出,还能看见有一丝唾液顺着她的下巴往脖颈处流淌。她的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左手则无力地垂落在身旁。
“她是……怎么死的……”
“看她这表情和倒下的姿势,应该是突然出现了心力衰竭的迹象,要不就是中毒,要不就是心脏病发。”
“中毒?”蓝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如果粉是被人毒杀的话,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她了——”黑把目光投向端坐在沙发上的白,后者刚刚稍微冷静了一点,身子还是会时不时地发抖。而紫站在白的身旁,把手轻轻搭在白的肩膀上,在安抚她的情绪。
这场景就跟几分钟前,紫安慰着粉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来。
3.
黑用手替粉阖上眼睛,然后站起身来,冷冷地说:“这位小妹妹已经死了,很可能是被人下毒谋杀。”
“不……”白发出低低的哀嚎。
“你最好跟我们说一下,在我们三个人进入卧室之后,这里发生了些什么。”黑咄咄逼人地紧盯着白,说。
“我……我就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然后,她突然就倒下了。”
“突然倒下?”
“是……是的……我根本没留意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她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痉挛,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于是我就大叫起来……”
黑问:“你真没有接近过粉吗?”
“绝对没有,你也知道我行动不方便……”
蓝插话说:“虽然白和粉之间相距只有数米,但从我们三人听到白发出惨叫,到大家冲出客厅,只隔了短短几秒钟,这时候白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她不可能接近粉。”
黑嗤笑一声,说:“傻瓜,你怎么知道白并不是趁着我们刚进卧室时就上前毒死了粉,然后慢悠悠地回到沙发上,再发出尖叫声?”
“这个……”
“你还记得吗,卧室的钥匙是白交给我们的,刚好把我们三个人全部支开,让她好下手杀人。所以搞不好她就是这一切神秘事件的幕后主谋,只是装出一副无辜者的模样,陪我们一起玩呢。”黑进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白不紧不慢地分辩道:“如果真的是我对粉图谋不轨,她又怎么会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地被我杀死?她只要随便发出点什么声音来,我就会被你们发现了。”
“是啊,这点我也不明白。”黑幽幽地说,“但是我们三个人都在卧室里,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唯一的嫌疑人只能是你了。”
“不对,你算漏了一种情况——也许粉并不是被谋杀的,她真的只是心脏病发作。大家都知道她有异性交往恐惧症,而我们所在的密闭空间里存在着一个男人,没准就是这一点令她心中的恐惧渐渐积累,最终崩溃,把她自己给吓死了。”
“这种天方夜谭的推断,你有证据吗?”
“那么她死于下毒的说法,你又有证据吗?”
“好了好了。”蓝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大家别吵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边,接下来我们必须四个人一起行动,不能有谁落单,怎么样?”
一旁缄默的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我们先一起研究离开这里的办法。”黑悻悻地说,“不过我要求跟她保持距离。”
“哼。”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艰难地站了起来,“现在,我们该去干吗呢?”
蓝说:“还是先到卧室里面去吧,刚才我们还没来得及查看桌子的抽屉呢。”
于是一行四人各怀心事,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卧室。黑虽然说要跟白保持距离,但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两人也不可能离得有多远。
蓝拉开电脑桌下面的抽屉,发现里面只放着几本硬皮的日记本。
“六,七,八……一共是八本日记,没有别的东西了。”
黑随手拿过其中一本,说:“那么看来这些日记里面会有线索,我建议每人分配两本,首先是快速浏览一遍,再仔细研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吧。”
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各自拿起两本日记。
蓝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清秀雅致的字迹,日记是用蓝色的墨水笔写的,比较独特之处是,每篇日记最开始的地方并没有标注日期,而是写着一个数字。
14.237 晴
某人实在太讨厌了,希望他在校运会跑步的时候摔倒吧!
摔得越重越好!
一开始蓝没有想明白数字的含义,但再看几篇之后,他就理解了,小数点前的“14”表示十四岁,而小数点后面的“237”表示第237天。
大部分的日记都只有寥寥数行,而且内容以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为主,加上语焉不详,蓝看着只感到索然无味。不过日记的主人倒是乐在其中,蓝草草翻看了几十页,中间居然连一天也没有中断过,就算是内容只有“今天好累啊”几个字,也还是坚持着写下来了。
终于,蓝读到了两篇让他在意的日记。
14.365 晴转多云
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某人扯了扯我的辫子,说:“明天是什么日子啊?”
我说我不知道,心里暗暗窃喜,莫非他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
“到时候给你一个意外惊喜。”
他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我心里期待着一些什么……
15.1 阴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看来日记的主人是在她十五岁生日当天,遇到了某件对她的心理造成严重打击的不愉快事件,而且根据上下文推测,很可能就是那个“某人”用恶作剧戏弄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日记都是一笔带过,看来她的心情还没能平复。蓝没有耐心看这些自怨自艾的东西,就飞快地翻页略过了。
这时候,蓝听到身后传来日记本掉落到地板上的声音,他好奇地回头一看,只见坐在床上的白那张脸庞就像纸一般雪白,而她的脚边躺着一本摊开的日记本。
“你怎么了?”蓝问。
“我……我……”白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一样,紧接着,她的鼻孔处缓缓地渗出血迹来。
“哎?”蓝讶异地冲上前,扶着白,“你振作一点,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仰着头,捂着脖子,张大嘴巴,发出一阵阵干涩难听的喘气声,然后双手垂落,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
“好像是中毒。”黑飞快地上前,抓起白的手腕,“她快不行了。”
“为什么会这样!……”蓝几乎是在嘶叫着问。
“不……是……我……”白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蓝的手臂,痛苦地挣扎着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头一歪,松开了他的手。
“喂,你说什么?什么意思?”蓝摇晃着那具了无生气的躯体,大喊道。
“放下她吧,她已经死了。”黑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你可别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这房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对不?看来凶手就在我们三人之中!”蓝放下尸体,咬着牙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杀的呢?”黑问。
“自杀?无缘无故,她干吗要自杀?”
“这个问题,只有死者自己才知道答案了。”黑毫不忌讳地翻开白的眼皮,又撬开尸体的嘴巴,查看舌头的颜色,“暂时无法确定是什么毒药,我猜是氰化物。”
“真不是你干的吗?……”蓝无力地质问道。
“笨蛋,你不能因为我的知识最渊博就怀疑我。”黑顿了顿,说,“其实紫才是最可疑的人选,两位死者死前都跟她有过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如果是紫利用某种具有延时特性的毒药进行杀人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紫闻言大吃一惊,只好不断地摇头摆手。
黑继续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白的中毒是因为她踩上了猎人设计的陷阱——也就是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日记本。被困在房子里的我们,不会随便放过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一定会花时间仔细看一遍日记,只要在日记的某几页上涂满能通过皮肤渗入人体内的剧毒,就可以杀死我们之中的某个或某几个人了。顺带一提,这种手法叫做无差别杀人。”
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只有白中毒了,而我们三个人没事?”
“那大概是因为毒药只涂在关键的某几页上面吧,带毒的几页内容,应该是特别能够吸引我们注意力的。”黑蹲下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然后隔着手帕翻看掉落在床边的日记本。
“啊,这一页夹着一张照片。你们看,照片上的女孩子,有点像白呢。”
蓝好奇地凑上前,但随即扫兴地想起了自己认不出人脸来。他只能分辨出这是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校服,对着镜头做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人真的像白吗?”蓝问的是紫。
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页的日记内容也很特别——似乎是所有日记的最后一篇。”
17.284 阴
十八岁的生日,终究不会到来了。
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跟我作对。
我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每个人都想控制我,控制我的学习,控制我的感情生活,控制我的未来。
他们从来不会问我,我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希望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爱的人,甚至不会正眼看我,我恨的人,在我身边不停地晃荡。
学习,考试,升学,求职,就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我就像一个木偶,没有别人的指令,我无法自由行动。
我的身体一半想反抗,另外一半却不得不屈服。
我没有勇气大喊,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没有勇气挣脱这一切束缚。
或者逃离这种无处不在的控制,只有一种办法。
最后的办法。
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吧……
“这是……自杀前的日记?”
“光从文字内容推测应该是这位女生的绝笔。”黑干咳两声,说,“另外,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这几页上面并没有涂过毒药的痕迹。”
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那张酷似白的照片,走到电脑桌前,跟摆在桌面上那张相框里的多人合照作对比。两分钟后,她默默地放下了照片。
“有什么发现吗?”
紫指着合照上的某位女生。
黑说:“虽然发型不一样,合照上的这位女孩也更年轻一些,但从五官上来推断的话,这位跟单人照上面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紫点点头,又摇摇头,拿出便笺纸写道:“她很像粉。”
“啊,这小女生确实和粉有八分相似——这样说来,其实粉和白两人的样貌也很像啊,只不过两人的发型、衣服和气质差异巨大,我们才没有注意到这点。”
蓝小声地说:“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等我想想吧,这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黑没好气地回答。
紫写了一张便笺:“我想回客厅看看。”
“一起回去吧,跟这七窍流血的尸体待在一起可真让人浑身不自在——啊,等等!”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一声。
“怎么啦?”
“紫先到客厅里去,蓝留在这里,帮我一个忙。”
“帮忙?”蓝糊涂了。
“把白的尸体搬到地板上,我要拆开这张床,看看床底下有没有密道。”
紫耸了耸肩,对密道的猜想不置可否,转身离开了卧室。蓝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毕竟这个封闭式结构的床底确实是逃离房间的一种可能性所在,于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白尚未僵硬的尸身抱到地板上,两人合力挪开床单和床垫,再搬开厚重的床板。
“哎哟好重——”蓝的手一滑,整块床板轰地摔到地板上,幸亏没有砸到脚。
“笨蛋,小心点可以吗?”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床底除了一点积尘和几张旧报纸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下方依然是结实坚硬的地板。蓝用脚使劲地跺了跺,听声音也不像是会有密道的样子。
“又是一无所获啊。”
“倒不能这样说。”黑弯下腰,捡起那张发黄的旧报纸,“起码我们知道了这个。”
她指向报纸上一篇不太起眼的文章,标题写着《花季少女难承学业重负服毒身亡》。
“这篇新闻报道里面说的,就是写下这些日记的女孩吗?”
“大概是吧,现在我可以猜测一下我们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了。”黑放下报纸,说,“看来我们和这位女孩之间,有着某种关联。”
“但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蓝摸了摸前额。
“先出去跟紫会合吧,不知道她有没有新发现。”
4.
蓝和黑重新回到客厅,粉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躺在墙边角落里,但他们却看不到紫的身影。
“喂,紫!你在哪里?”
“别喊了。”黑冷冰冰地说,“你没有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吗?”
“当然不对劲,紫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虽然看起来很离奇,但答案显而易见,她已经走了。”
“走了?”
“这里肯定有密道之类的设计,刚才我们在卧室里拆床板弄出声响的时候,紫趁机打开密道逃跑了。”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离开……”
“你倒不如问问,她为什么会那么快就找到隐藏机关,好像她原本就知道出口在哪里似的。”黑打量着四周,试图寻找密道出口的蛛丝马迹。
“你觉得紫真的提前知道了机关所在?”
“哦,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黑用力推开沙发,说,“先来帮忙推一下这个……对了,嗯,我所说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安装了陷阱,紫是不小心触发了某个陷阱,然后一下子就掉下去了,由于她不能说话,所以也没机会呼救。”
两人把沙发、桌子和可以移动的柜子全部推离原位,却没发现地板上有任何蹊跷之处。
“墙壁和地板都检查过好几遍了,没有机关……”蓝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擦汗。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难道她还真能人间蒸发么?”黑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但又随即跳起来,“对了,还有这里!”
“这里?这张沙发吗?”蓝愣住了。
“那么大的一张沙发,完全可以藏一个人在里面。”黑已经开始检查沙发的缝合部位了。
“这沙发似乎没有机关吧?”蓝也凑上前查看着。
“把它拆开。”黑有点暴躁地说。
可是他们手中没有工具,真皮材质的沙发,并不是两个人徒手就能拆开的。
“到卧室里去,打破那个玻璃相框。”黑又下令了。
“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意义就是搞清楚紫到底在不在这个房间里面!”黑怒喝起来。
“如你所见,这个沙发根本拆不开,也不可能藏一个人在里头……”
“少废话,快去!”
蓝低低地哼了一声,走进卧室,拿起桌上的相框,往桌角一砸,玻璃随即碎裂开来。他挑选了两块比较大,用起来也顺手的碎片,回到客厅里。
“给——”
“把缝线的地方全部割开。”
蓝觉得这完全是徒劳无功的工作,但他反正也没事可干,就慢吞吞地动手割断一根又一根沙发上的缝合线。
两人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反正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不能准确感觉到了——才把沙发拆开。如蓝所料,沙发里面只有发霉发黑的填充物,怎么可能有紫的影子?
“现在你死心了吧?”蓝抛下手中的玻璃碎片,他的手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
“两死一失踪,连一丁点线索都找不到。”黑喃喃自语着说。
“好吧,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蓝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难道紫真的是幕后黑手?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面呢?她又是怎么离开这间房子的呢?”
“离开,只不过是进来的逆过程而已。”
“那我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呢?对了,早些时候你不是说过至少有四种方法可以进来的吗?好像只说了其中三种呢。”
“第四种方法,实在是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我都懒得告诉你了。”
蓝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被开膛破肚的沙发。“说一下呗,反正我们也没事可干。”
“那你看一看这个。”黑拿出一张便笺纸,那是紫在上面写过字的,“如果这上面的墨水有思维能力的话,它能逃离这张纸吗?”
“不能。”
“为什么?”
蓝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它是固定的。”
“你的意思是,它被禁锢在由这张纸组成的二维平面空间里面了吗?”
“不要说得那么玄乎,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很明显就想错了嘛。”黑把便笺纸放在手心,高举过头,“你看,只需要轻轻一举,墨水已经离开了它原来所处的二维平面。”
“但它还在这张纸上面啊。”
黑呵呵一笑,用手把纸撕开。
“这样一来,墨水就离开了纸张。如果我不嫌麻烦的话,甚至能通过化学手段把墨水和纸张纤维完全分离,将墨水重新灌回瓶子里。”
“你这样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嘛。”
“不对,这是一种思维方式。”黑不住地摇头说道,“突破维度限制的思维方式。”
“我没听懂。”
“不是显而易见吗?一个二维的墨水点,要离开自身所在的二维空间,只需要处于三维空间的人稍稍动一下手。这对于拥有更高维度的人而言属于举手之劳,但对处于二维空间的实体而言,却是无法想像也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动作。”
“就算是这样,又跟我们被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呢?”
“停留在我们身处的维度无法理解的难题,只需要有更高维度的智慧体动动指头,就可以解决了。”黑缓缓地说,“这就是这间房子的秘密所在,有什么东西,在更高维度处观察着我们的举止,左右着我们的行动。”
蓝张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你知道我们的世界有多少个维度吗?”
“三个……不对,是四个。”
“其中三维是我们常说的长、宽、高,也就是x、y、z三条空间轴,那么第四个维度是什么呢?”黑问。
“难道不是时间吗?”
“时间可以作为第四维度,这种空间叫做闵可夫斯基时空,这也是爱因斯坦在他的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中提及的四维时空概念。但把时间作为第四维度带来的好处即使有的话也是微不足道的,闵可夫斯基的时空几何是不符合欧几里得体系的。事实上除了时间之外,还可以用空间来定义第四维度,通常称为w轴,它的方向垂直于人类所能观察到的三维世界中的方向之外。”
“无法观察的维度,有意义吗?”
“如果你只是停留在自身的维度上来思考,那意义确实不大,但如果你超越了自身世界的维度的话,就会明白额外的维度是解决这个世界不可能解决之问题的唯一办法。更何况,高维空间的事物可以通过投影的方式降维显示,我们只不过不能直接观察到我们无法理解的维度,却并不代表我们跟高维度之间不会发生互动和关联。事实上我们的世界远不止三维、四维,根据弦理论,至少还有八个紧缩至普朗克尺度的维度的存在。如果这里某一个维度能够被展开的话,将对我们产生难以估算同时也是超出理解能力的影响。”
“也就是说,现在正是有高于我们所处世界的维度的某种存在,影响着这个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
“也许我们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被出于某种目的‘创造’出来的人类象征,证据就是我们跟这个房子一样,缺失了很多关键的细节。我们并不真正存在,我们只是因为某人的‘观察’而短暂存在,就像是一本书里面的角色,只有当读者在‘阅读’的时候,角色才会暂时‘存在’于读者的脑海当中,而当阅读结束之后,这些角色就会慢慢地淡化、消亡,直至最后了无痕迹。因此那个超然于我们所处世界的维度,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如果没有来自那个未知维度的观察,我们甚至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可能吗?”蓝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这可以解释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神秘事件。”
“不,这并不能解释一切,最多是指出了一种可能性的存在,但为什么粉和白会先后死亡?紫又为何无缘无故失踪?这些总得有一个理由吧?高维观察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能知道答案的话,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你知道答案吗?
蓝的脑海里出现了一行硕大的字。
你知道答案吗?
“我……不知道……”
看来又失败了。
再一次失败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景物变成了马赛克,变成了碎片。
最后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
故事之外
“又失败了?”
“是啊,又失败了。”
“还要继续尝试么?”
“那当然,这可是我的作业啊……”
“这故事就是一个周而复始的死循环,你用什么条件判断AI的学习演化已经顺利完成了呢?”
“直到故事里面的男主角了解真相吧……这一次我看看再给他加入一点什么线索,感觉目前他距离真相大白还是有点远。”
“就现阶段你给他的这些线索,连我也看不懂呢。”
“这些线索不是我给他的,是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好不好。服毒死亡的女孩,因为执念分裂为五个形象——过去、现在、未来、梦想和爱。粉代表她的过去,是个单纯得不知道怎么接触异性的女孩,当然也是过分抑制了自己的本能导致心态失衡;白代表她的现在,也就是自杀前的时间点,所以她有一半的躯体不受自己控制,如同木偶;紫代表她的未来,如果她没有死掉的话,将会成为紫的模样,沉默寡言,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黑代表她遥不可及的梦想,学识渊博,容貌惊人;蓝代表她暗恋的男生,而这个男生一辈子都没有注意过她。”
“所以五个角色身上的毛病,其实都跟死者的性格相关?粉的异性恐惧症和白的妄想症比较好理解,紫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因为紫是不存在的人啊,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她无法干预属于死者的世界。”
“那黑呢?她的过目不忘和认知失调是怎么回事。”
“黑也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她的记忆力超出了正常人,而死者梦想中的这位博学者,抛弃了一切人类的感情,因此也就表现成为情感共鸣方面的认知失调了。按原本的设定,她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不应该给蓝那么多提示的,但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修改了一下程序……”
“好吧,难道蓝的脸盲症就是因为他其实一直没正眼看过死者,更不知道死者在暗恋着他?”
“没错,你终于摸着门道了。”
“那么粉和白的死亡,还有紫的消失是怎么回事呢?”
“房子里面的五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他们在不知不觉当中共享相同的信息。粉的死亡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卧室里的合照,合照上的男女生亲密地凑在一起,死者与另外一位男生有肢体接触,粉受不了这种刺激,就心脏病发了;白的死亡原因更加直接,她在阅读日记时,发现写日记的人就是自己,而且已经服毒自杀,所以她也毒发身亡;紫的消失是因为蓝和黑从旧报纸上确认了日记里的女孩已经死亡的事实,此时的紫已经猜想到粉和白的身份,也推测出自己属于并不存在的未来,因此烟消云散。”
“我觉得你再这样循环下去,蓝也还是解不开这个谜题……这就是一个死锁的局面。”
“是吗?那该怎么办?”
“这个情景模拟程序的事件逻辑编写得太复杂了,耦合性也太强,里面居然还涉及到那么多理论知识。你一定要考虑AI的思维模式和感知学习行为的局限,要知道即使你的故事编排得再精妙,只要系统经常出现死锁的话,老师打分肯定不会太高的。”
“我已经说过了,这可是真事,是根据旧档案室里找到的新闻事件改编的。”
“别说了,想办法修改一下吧,AI演化与交互只是一门选修课而已,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好吧……”
房间内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屏幕上一行一行的代码在跳动。
又一个故事
咚,咚,咚——
黑暗之中,有节奏的鼓点声飘入他的耳朵。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响,仿佛是硬塞入他的脑海一般。
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朦胧景象,他努力坐直身子,眼睛逐渐恢复了对焦能力。
这是哪儿?
不知道。
他是谁?
也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摇晃着脑袋,看自己是不是还沉溺在梦境之中。但几秒钟后,他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这并不是梦。
“这里是……”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有点干涩变调。
“一个需要你破解谜题的房间。”耳边传来清脆的少女嗓音。
他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脖颈有点僵硬,而眼前的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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