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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遇狐》作者:暗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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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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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2-2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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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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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8-29 22: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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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狐(一)





    路过的人儿哟,请停一停你的脚步。这里住着一位绝世的美女,你若能见到她的容颜,即便付出灵魂作为交换,亦觉甘美如饴。

    ——题记

    1.寒夜里的悲剧

    寒冬腊月,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城郊高档独栋公寓的楼下,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凛冽的北风如尖刀一般划过她的脸庞,料峭的寒气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衣领。她浑身上下已经被寒冷穿透了。

    可是,她依然坚定坚毅坚决地站立着,如一棵岿然屹立的松柏。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公寓五楼的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目不转睛。吕水生跟着那个女人进去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她的心在滴血——她的丈夫此时此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间里。那个女人叫做苏凤凰,是传说中壶立镇上最美丽的女人。在男人们的口中,她风华绝代、艳压群芳,如果有幸能与之见上一面,就算是祖上积德;如果有幸能与之共度良宵,便不枉此生。而在女人们的眼中,她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是破坏千千万万家庭的罪魁祸首,是全镇女人的公敌。

    陈丽芳用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口中使劲地哈出热气,想要给冰冷的身体一点温度。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这场婚姻保卫战,她必须打赢。只有趁那对男女准备干那苟且之事时,冲进去捉奸在床,她才能够抓到证据,把吕水生送上法庭。当然,她也不会饶了那个苏凤凰,她准备把捉奸的照片发布到网上,给她来个“艳照门”,从此断了这个女人的活路。想到这里,她不禁用手捏了捏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数码相机。说来也讽刺,虽然人人都传苏凤凰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几乎跟镇上的每一个男人都有瓜葛,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抓到过她勾引男人的罪证。也正因为这样,苏凤凰才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多次在网上假扮清纯无辜,叫嚣要为自己正名。

    “哼,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陈丽芳的牙齿因愤怒和寒冷而咬得咯咯直响,“我会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正在思量之间,只见五楼那个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陈丽芳浑身一个激灵,感到一股悲愤交加的热流从脚底一直蹿到了头顶。虽然她已经无数次想过如何去面对丈夫偷情的场景,但真到了付诸实践的时候,仍然感到心脏一阵阵地抽痛。从恋爱到结婚,他们一起走过整整十年。多少往昔的美好还历历在目,可是那个男人却因为激情不再而越走越远。陈丽芳抹去心中的苦泪,挺直了腰杆——现在不是痛心疾首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掏出口袋中的相机,快步向公寓大门走去。

    她之前曾经来这里查看过地形,对公寓内部的结构已经有所了解。这是镇上最高档的单身公寓,还专门配有电梯,镇上能住得起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晚上十二点之后电梯就停运了,所以她径直从安全楼梯跑上去,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五楼苏凤凰家的门口。

    “咚咚咚——”她急切地敲门,按照事先预想好的台词,大声叫道:“着火了!快跑啊!”

    里面传来东西被撞倒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被仓皇地打开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她眼前,惊讶地望着她。

    “咦?着火了吗?”苏凤凰双眼迷离地问道。

    陈丽芳二话没说,推开她就往房间里面走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想干什么?”苏凤凰追在身后大叫道。

    “干什么?捉奸!”陈丽芳恶狠狠地冲进了卧室。可是,里面除了一床摊开的棉被,什么都没有。她又试图打开房间里面的每一个衣柜和箱子,可是哪一处都没有丈夫的身影。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苏凤凰生气地叫道,“再不出去,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警好了。我正要找警察来抓你呢。”陈丽芳说着,又跑到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去找人。刚才进来时她已经扫视过一圈,客厅里面除了沙发和电视柜,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厨房更是狭窄,柜子也都很小,门还是移动的——果不其然,丈夫也不在那里。最后只剩下卫生间了。卫生间位于卧室里面,门紧关着,看起来十分可疑。陈丽芳一步一步地走近,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空间不大,一个马桶、一个淋浴房、一个盥洗池……可是,这里同样没有丈夫的身影。

    “你把吕水生藏到哪里去了?”陈丽芳转而愤怒地对着苏凤凰吼道,“快交出来,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是说那个变态佬啊!是你老公?”苏凤凰的脸上换成了一副鄙夷的表情,“他一直在网上骚扰我,现在居然还找上门来了!不过,我可不知道他在哪里。”

    “别耍赖了!我亲眼见到你们一起走进这栋公寓的,他肯定就在这个房间里。”陈丽芳说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快速走到窗户边,“哗——”地一下就拉开了窗户。外面凛冽的寒风如波涛一般涌了进来,令她几乎窒息。她奋力扒到窗户边,朝下面看去。

    “别异想天开了,外面没有人。”苏凤凰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他根本没有来过这间屋子。”

    陈丽芳回过头,眼神里流露出悲愤的绝望。窗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的丈夫吕水生竟在这间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有人在距离苏凤凰所住公寓不到一百米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家属辨认,确认是前一天在公寓失踪的男性吕水生。死者被发现时,整个人吊在一棵大枣树上,事后经警方确认,应该是被吊死的。另外,警方还在他的上衣口袋找到了一封类似于“遗书”的东西,里面写着:“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你的笑容,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警方分析,吕水生可能是患了相思病,对苏凤凰求爱未果,自杀身亡。对此,苏凤凰的回答是:“我不喜欢他,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2.狐狸精传说

    涂小姐走进咖啡店时,朱先生和刘淼早就到了。“小兔子”有点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纳闷,为什么最近朱先生总是跟那个女警察出双入对的?

    刘淼一见到涂小姐,就热情地挥手招呼道:“嗨,涂记者,就等你了。朱哥哥非要等你来了才让说事呢。”

    涂小姐快步走过去落座,这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出头,脸色憔悴,看起来满腹心事;另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长得甜美可人,只是眉间也凝了很多忧愁。

    “到底是什么事啊?”涂小姐开口问道,“这两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刘淼笑道,“这位姐姐叫做陈丽芳,是我妈的一个朋友的女儿;这位小妹叫做冯秋丽,是丽芳姐带来找你们咨询的。”

    “嗯,听说是关于……狐狸精?”朱先生在一旁问道。

    那个叫做陈丽芳的女子脸上顿时黯然,眼神里面流露出无比悲戚之色。而冯秋丽则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道:“我们来自东北边境的一个小县城,所在的小城镇叫做壶立镇……”

    “啥?狐狸镇?”涂小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追问道。

    “不,不是狐狸。是壶立,水壶的壶,立正的立。”陈丽芳纠正道,“我们的镇子很小,总共也不过一万多人,而且以本地人居多。”

    “对。”冯秋丽接过话茬,“可是,就在我们这样传统而宁静的小镇上,却出现了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她到处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丈夫,做尽了丧风败俗的缺德事。”

    说到这里,冯秋丽显得非常激动,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个女人叫做苏凤凰。”陈丽芳年纪稍大一些,比较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镇上的男人都称她是‘壶立第一美女’,每个人都以能见她一面为荣,以能与她亲近为傲。迄今为止,已经有无数的好男儿折损在她手里,无数的好姻缘被她破坏殆尽。”

    “那个……”涂小姐听了半天,有点抓不住重点,“这个苏凤凰跟狐狸精有什么关系啊?跟你们俩又有什么关系?”

    冯秋丽气鼓鼓地回答道:“苏凤凰就是狐狸精变的,她会各种狐媚的妖术,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我的未婚夫王二宝为了她,要跟我解除婚约呢。而且,丽芳姐的老公也是被她给害死的……”

    说到这里,陈丽芳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一双眼睛低垂下去,显得非常非常忧伤。 “是的。我的丈夫叫做吕水生,被那个狐狸精迷得丢了性命。”

    涂小姐觉得有些不解,问道:“哦?这个狐狸精还害死过人?”

    “警察都说吕水生是自杀的,但我看肯定是苏凤凰施了什么妖法,把他给害死了。”冯秋丽嚷道,“聊斋里面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吗?狐狸精可以吸取人的魂魄精气,控制人的意志,最终把好端端的男人给害死。”

    “那只是故事而已。”朱先生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你们老说妖术,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术啊?”刘淼问道,“既然警方已经调查过,应该对案情盖棺定论,不会有什么特别离谱的事儿呀!”

    陈丽芳和冯秋丽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冯秋丽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声音惊悚地说:“她们都说……苏凤凰会吃人!”

    “啥?吃人!”涂小姐吐了吐舌头,有点难以置信。

    “对啊。”冯秋丽一脸严肃地说,“之前很多去找过她的男人,都平白无故地失踪了。现在,光是挂在镇上派出所的人口失踪案就高达几十起呢。那些失踪者的家属都说,她们的男人是被狐狸精给吃了。”

    “啧啧……”涂小姐摇了摇头,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时,陈丽芳咬着嘴唇,缓缓地吐露道:“就我亲身的经历来说,我敢肯定她至少具有把人瞬间转移掉的法力。”

    “哦,怎么讲?”朱先生问道。

    “我一路跟踪老公和她两人,明明亲眼见到他们走进了公寓,可是之后在她的屋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公的人影。”说到这里,陈丽芳的声音哽咽了,“第二天,是一个扫落叶的老头在附近的小树林发现了他的尸体……”

    “呃……你老公该不会是被这个狐狸精扔下楼了吧?”涂小姐异想天开道,“用某种装置‘嗖’地一下,直接扔到了附近的树林里,摔死了。”

    陈丽芳愣了一下,觉得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灵异专栏记者似乎很不靠谱,皱着眉头说:“不是这样的。我老公不是摔死的,是被吊死的。可是,警方在他的上衣口袋找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愿意为苏凤凰献出生命之类的话,他们把这当成了遗书,说他是自杀的。”

    “嗯……”涂小姐聪明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突然一拍脑门说,“啊!我明白了。你老公确实是自杀的,他从苏凤凰房间的窗户爬下楼,然后跑到附近的小树林上吊。所以,你没有在苏凤凰的公寓里找到他的身影。”

    可是,陈丽芳却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警方也曾经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他们对公寓外墙面进行了仔细的搜证,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攀爬过的痕迹。”

    这时,冯秋丽侧过头,偷偷地问刘淼道:“淼姐姐,这个记者到底行不行啊?那些灵异奇怪的案件真的是她侦破的吗?”

    刘淼微微一笑,说:“别太把她当回事。我的朱哥哥才是破案的核心人物呢。”

    听了陈丽芳的话,涂小姐感到一筹莫展,一双眼睛斜斜地往朱先生身上瞄去,暗示他说点什么来解救她的困境。

    “苏凤凰的公寓在几层?每层有多少户人家?”朱先生临危受命,开始发问道。

    “嗯……”陈丽芳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她住的公寓是我们镇上新建的高档公寓,还带电梯的。一层好像是两户人家,不过她住的那个是小户型,只有一室一厅。”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把吕水生藏到对面人家去了?”涂小姐接过话茬道,“也对。她只要事先买下对面的房子,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藏人了。”

    朱先生微微颔首,但眉头却并未舒展。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真正的答案恐怕远远不会这么简单。这时,冯秋丽在一旁积极地提议道:“想要解开她藏人的诡计,你们随我去一趟壶立镇吧。我偷偷查看了二宝哥的手机,发现苏凤凰约他今晚去她的公寓呢。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捉奸,一定能让这个狐狸精现出原形!”

    陈丽芳也在一旁露出恳求的眼神,说:“接到苏凤凰的短信邀约,这在男人们心目中是无尚的光荣。之前,很多男人都是在接到短信后不久便失踪了。所以,她很可能会在今晚对王二宝下手。”

    “嗯。”朱先生默默地点了点头。

    涂小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狐狸精吃人的画面,心想:“下手?应该是下嘴才对吧。”

    3.消失在房间里

    天寒地冻的冬夜,干枯的树枝都被吹得直哆嗦。“小兔子”躲在朱先生身后,跺着小碎步,嘴唇颤抖地说:“你们确定,今晚王二宝会到这里来吗?”

    冯秋丽也不停地搓手哈气,说:“应该没错。我相信,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跟狐狸精幽会的机会的!”

    站在他们身后的陈丽芳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抓住狐狸精施法术的把柄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刘淼拍拍胸脯道,“我们准备全程跟踪王二宝,而且在他进入苏凤凰屋子的第一时间,就冲进去逮人。我相信,她就算要藏人,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你们就等着看她的吃人戏法流产吧。”

    话音刚落,只听见冯秋丽小声说了一句:“喂,他来了。”涂小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戴一顶包头毛线帽的男子缓缓地朝公寓门口走来。待他走到离他们藏身之处比较近的地方,涂小姐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王二宝长得削瘦白皙,五官细腻清秀,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样英俊的小生,难怪冯秋丽要为之疯狂,牢牢不肯放手了。只是男人一旦变了心,还能够挽回得了吗?王二宝走过他们身边,没有察觉到这几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径直往公寓门口走去。

    “快!快跟上。”刘淼靠前指挥道,“小心别让他发现了。”

    一行人在距离王二宝二十米的后头一路紧跟,刚走进公寓的大门,就看到他已经上了电梯。涂小姐这时才发现,这栋公寓只有一部电梯。苏凤凰家在五楼,怎么办?

    “走安全楼梯!”刘淼再次发出指令。几个人跟随她的脚步,“哒哒哒”地往楼梯上冲。“小兔子”跟在最后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从小体育就差,长跑短跑都不行,爆发力尤其欠缺。当她跑上楼梯时,那几个人正扒在安全楼梯的门边上偷看。只见王二宝已经站在了苏凤凰家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呀!你来了,快进来吧!”

    王二宝欣然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都把目光停留在了刘淼身上,仿佛在等待她的下一个指令。

    “那个……”刘淼犹豫了一下说,“冲进去捉奸!”

    冯秋丽二话没说,立刻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安全门,往拐角处苏凤凰的房子奔去。涂小姐只看到她站在苏凤凰的屋门口,举起双手使劲地敲打房门,整个背影看起来显得十分焦躁。

    “咚咚咚——”刺耳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像是古代战争前为出征之人击鼓打气。过了好一会儿,屋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响起:“谁啊?怎么敲那么大声?”

    “快开门!我们是警察!”冯秋丽代替刘淼吆喝道。

    屋里面突然沉默下去,仿佛在做着什么准备。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涂小姐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美女苏凤凰。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面是红红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含蓄之美。她身上穿着一件白纱拖地的连衣裙,看起来清新脱俗,仿佛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

    苏凤凰的视线从这群人身上掠过,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地说:“你们……是警察吗?找我有什么事?”

    刘淼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说道:“我是警察,现在怀疑你跟别人的未婚夫私通,要搜查你的屋子。”

    “什么?”苏凤凰那张洁白的小脸明显抽搐了一下,“冤枉啊!哪来的什么未婚夫?”

    “别扯谎了。我们刚才明明看见王二宝走进了你的屋子,让我进去,我马上就能把他揪出来!”冯秋丽气鼓鼓地说道。

    “凭什么啊?你们有搜查令吗?”苏凤凰十分镇定,硬气地反击道,“无缘无故擅闯民宅,可是违法的哦!”

    刘淼咬着嘴唇,沉默不吭声。她虽然是警察的身份,可是一来手里没有搜查令,二来这里也不是她管辖的片区。想要采取行动,确实有些勉强。

    苏凤凰见刘淼的气势被压下去了,愈发得意地说道:“况且,警官!就算她的未婚夫在我家里逗留,也不犯法吧?男未婚,女未嫁,你们怎么能把正常的男女交往说成是私通呢?”

    话还没说完,已经无法按捺怒火的冯秋丽一把推开了她,卯足了劲地往里冲去。“小兔子”此前一直被刘淼掌握了指挥权,这时终于抓住了机会,叫道:“别管那么多了,咱们一起进去搜!”

    他们人多势众,苏凤凰一下子就慌了神,防线失守,只得任由他们往里屋走去。几个人分散开来在屋内四处搜查,几乎把角角落落都翻遍了。可是结果却令人沮丧——客厅没有人!卧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厕所也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冯秋丽焦急得眼眉都挤在了一处。

    这时,陈丽芳又气又急地说道:“就是如此。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看到吕水生进了公寓,进来搜查却根本找不到人。她……她是妖精,有把人瞬间转移的妖术!”

    可是,冯秋丽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了苏凤凰的肚子,声音恐怖地说:“若是被转移了还好。只怕是……她会不会把二宝哥给生吞了?”

    “不,不可能吧。”涂小姐皱着眉头,望向朱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苏凤凰真的是吃人的狐狸精吗?你之前说,有可能是把人藏到了对面的人家,可刚才我们亲眼见到王二宝走进屋里,她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将王二宝藏到对面去啊!”

    朱先生皱着眉头,眼睛在这屋内扫视着,一言不发。而苏凤凰在他们身后露出了冷冷的笑意:“别瞎猜了。王二宝根本没来过这里。”

    4.天煞孤星

    屋内一阵沉默之后,苏凤凰扭动了几下轻盈的腰身,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好了,你们也闹够了吧?可以请你们出去了吗?”

    涂小姐注意到她的脸上换了一副神情,清纯可人的模样变成了妖娆妩媚,白色纱裙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一条白腿从裙摆下露出来,显得性感诱惑。

    “苏小姐,我想向你讨教驾驭男人的秘诀。”为了拖延时间,刘淼心生一计,“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

    苏凤凰眼眸流转,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应答。末了,她朗朗回应道:“你错了。根本就没有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胡说!那么多男人深夜来你的公寓,不是偷情又是什么?”冯秋丽恼火地质问道,“而且,被你沾上的男人不是死亡就是离奇失踪。快说,你到底把二宝哥弄到哪里去了?”

    说着,冯秋丽上前一把揪住苏凤凰的衣领,粗暴地想要把她拎起来。就在这时,屋门被打开了,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长相猥琐,举止颓唐,看到冯秋丽对苏凤凰动手,立刻扑了上来:“你们要干什么?不准欺负我女儿!”

    “女儿?这是你爸爸?”涂小姐诧异地喊道。

    “你来干什么?”苏凤凰似乎并不愿意见到这个男人,斜眼瞪了他一眼。

    “凤凰,他们是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来对付他们。”男人捋起袖子,似乎准备大打出手。

    刘淼连忙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件,说:“我们是来调查的。壶立镇上,围绕着你的女儿苏凤凰,出现了多宗男性失踪和被害案件。刚才,我们跟踪这位冯秋丽女士的未婚夫王二宝,见到他走进这个屋子之后,无故消失了。这一切,你们作何解释?”

    “是啊是啊!一定是你们把王二宝藏起来了!”冯秋丽气急败坏地喊道。

    苏凤凰低垂着眼帘,脸色如无风的水面一般平静。而她的父亲则紧锁着双眉,满腹心事地开口说道:“警官,我叫苏宝睿,是个普通的政府职员。您刚才说的情况,确实不假。事实上,这也是一直困扰着我们父女俩的问题。”

    “哦?”涂小姐听到苏宝睿的话锋一转,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唉!”苏宝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叙说道,“镇上的人对凤凰有很多流言蜚语,什么狐狸精啊、祸水啊、吃人的妖怪啊……其实,这些难听的话我们都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打出生的那一天起,凤凰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涂小姐嫌苏宝睿切入主题太慢,急切地追问道。

    “她命中就是一颗天煞孤星啊。”苏宝睿沉重地摇了摇头。

    “天煞孤星?”朱先生喃喃道,“这是命理学上的说法吗?”

    苏宝睿点点头,说:“凤凰刚出生,我便请来一位算命先生为她排八字。结果,那位先生看了凤凰的八字,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呼‘天煞孤星,百年难遇’。我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他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天煞孤星,婚姻难就,晚年孤伶,六亲无缘,刑妻克子,丧夫再嫁。你女儿这颗又是最凶恶的孤星,所有遇到她的人和事物,统统必须让开。否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说完之后,他连算命钱都没来得及收,便疾步逃走了。”

    “小兔子”挠了挠头,觉得这事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光凭一个算命的胡说,你们就深信不疑了?”

    “不是的。”苏宝睿摆了摆手,“起初我也压根儿不信,跟妻子两人一起好好照料着凤凰。可是,生活中却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让我们心生疑窦。比如,小猫小狗看到凤凰,都会绕开道路行走;养在家中的鲜花无论如何都无法开放;还有,凤凰抓到的玩具、小物件都会无缘无故损坏……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话,直到凤凰两岁那一年,我的妻子突然因车祸去世。”

    “啊!”在场的人都吃惊地发出了感叹,目光中流露出怜悯。而始终坐在沙发那头一言不发的苏凤凰,眼神里面也闪过一丝动容。

    “那场车祸来得莫名其妙,交警说,从现场痕迹看,妻子简直像被什么人给推出去似的。可是,现场的交通摄像头却没有拍到任何画面。”苏宝睿继续说道,“那之后,我又去找这一带最有名的一位算命先生,求他帮忙卜课。结果,他说凤凰的八字里劫孤二煞同辰,若遇机缘,刑克非常厉害,我妻子就是在特定的时辰下,被凤凰给克死的。他还说,这种情况纵有贵人解星亦无可救助,只能等到凤凰四十九岁以后,星辰移位方可缓解。好在我这个人的命比较硬,一般情况下可自保。只是,千万不能婚配,只要跟她接触的男人都会遭逢不幸。”

    一番话听得在场众人将信将疑,信的是苏宝睿讲得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疑的是难道苏凤凰的命真有如此厉害,会把一切与她相遇的人都摧毁?

    “就算她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也总有个刑克的方式吧?比如,跟你妻子一样,因车祸而死。”涂小姐道出了心中的疑问,“可是,那些男人都是无缘无故消失,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苏宝睿被问得有些动摇,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在茶几上面,一个茶杯被撞倒了,里面流出一股细细的水流。

    这时,苏凤凰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边,俯下身去扶那个茶杯。就在她的手指触到茶杯的一瞬间,最最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股流淌在玻璃茶几上的水流突然弯曲了起来,好像要避开她的手指逃走一般。

    “啊!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传说中的“天煞孤星”,难道真的如此邪门吗?连流水见到她,都唯恐避之不及?

    苏宝睿脸上露出苦笑,说:“你们看,凤凰身上的煞气如此之重,就连水流都望而生畏哪。”

    5.破碎的遗书

    一夜闹剧之后,刘淼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镇上的派出所。冯秋丽边哭边把自己的未婚夫王二宝如何失踪的情况跟派出所的所长李翔伟诉说了一遍。李所长边听边摇脑袋,说:“没法子啊没法子!壶立镇上失踪的人口又不止你未婚夫一个。瞧!这儿有一大摞人口失踪档案呢。”说完,他指了指桌旁差不多堆得有半米高的文件袋。

    “不管怎么说,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涂小姐说道,“你们应该第一时间在全镇展开搜查。”

    李所长斜眼瞟了瞟“小兔子”,心想哪来的小姑娘,口气还挺大。“我们怎么没有搜查过?每次那些女人来报案,我们都是第一时间奔赴现场,而且还从邻镇抽调干警组织大范围搜查。但是,除了上个星期自杀的吕水生之外,其他男性一概失去了踪影。”

    “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杀死之后藏起来,也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啊!”涂小姐思索道,“他们究竟怎么做到的呢?”

    “对了,吕水生的案件,你们确定他是自杀吗?”朱先生终于开口问道,“能否请您详细说说现场的情景?”

    李所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嗯,县刑侦大队的刑警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目前暂时还没有能够推翻自杀一说的证据。我们发现他时,尸体被吊在一棵大枣树上,法医在他的手掌上发现了绳索的纤维,可以从侧面佐证他自己触碰过上吊的绳索。当然,推定自杀最强的证据还是他留下的遗书,应该是为情而死吧。”

    听到这里,陈丽芳的眼圈再次泛红,神情几欲崩溃。

    可是,朱先生却摇了摇头,说:“李所长,您说的这些证据,似乎都还有可商榷之处。首先,上吊并不一定是自杀,虽然上吊是一种常见的自杀形式,但现在很多凶手也利用这种手法来犯案,以达到迷惑人的效果。第二,死者手掌中有绳索的纤维,很可能是他抓住绳子反抗造成的,未必是自己动手上吊的证据。第三,关于那封遗书……”

    “那个……遗书可是经过笔迹的鉴定,确认是他本人所写啊。”李所长被连扳两局,只得拼力抵抗,“你们可以自己看看。”他说着走到文件柜前,开锁取出了一份复印件。

    朱先生接过来,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你的笑容,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来来回回仔细读了几遍,突然转头对“小兔子”说:“涂小姐,你看看这封遗书,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兔子”看了几遍,皱着眉头说:“这封遗书……好像有点太煽情了吧?”

    “哦,是吗?”刘淼也接过去看。

    朱先生仰起头,平静地说:“这封信与其说是一封遗书……换个角度来看,或许更像一封情书吧?”

    陈丽芳也激动起来,嚷道:“我早就说过,这根本不是遗书。水生是被苏凤凰给害死的,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们的意思是……”李所长寻思道,“这很可能是吕水生写给苏凤凰的情书,被他们用来伪装成了遗书?”

    朱先生默默地点点头,说:“现在没有看到原件,还不好说。这封遗书只有一行字,说不定是从某封信中截下来的……”

    “嗯,经你这么一说,信的原件确实值得琢磨。”李所长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小王从吕水生的口袋中掏出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行字。后来,刑侦大队的警官就拿走了,只留着这么一个复印件。”

    听到这里,涂小姐跳了出来,说:“那就是了。只要把吕水生写给苏凤凰的情书截下这一行就可以了嘛。警官,你赶紧向上级汇报,要求他们重新调查此案。”

    “这……”李所长皱了皱眉头,有点犹豫,“无凭无据就要求县刑侦大队重新调查,可能有点难度。”

    “没事。刘缪警官会替你给大队长打电话。”涂小姐拍了拍胸脯,“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不仅要调查清楚吕水生自杀的案子,还要把之前一干失踪案统统调查清楚,把壶立镇上那条真正的狐狸给抓出来!”

    李所长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却着实被她的豪情壮志感染了,激动地点点头说:“这太好了。说实在的,我们也很想侦破此案。因为苏凤凰的事情对我们镇的影响很大。那些失踪了男人的家庭,渐渐都搬离了这个伤心之地,壶立镇的人口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萧条了。如果能抓出这条狐狸,真是一桩大好事啊!”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朱先生提议陈丽芳和冯秋丽先行回家休息,他们三人则找个小旅馆住下,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喂,你准备怎么办?”路上,刘淼斜眼瞪着“小兔子”问道,“居然夸下海口能侦破此案,还让我给刑侦大队打电话?真是异想天开。”

    朱先生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温和地说:“涂小姐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谱了?”

    “小兔子”心想,果然还是老搭档比较有默契。“关于这宗人口失踪案,我认为它的焦点就在于苏凤凰的那间房子!”

    “哦?怎么讲?”朱先生问道。

    “你想,所有的男人都是在那间房子里失踪的。我相信,像陈丽芳那样跟踪盯梢的妻子肯定不在少数,但却偏偏都找不到丈夫的踪影。这说明什么呢?”涂小姐头头是道地分析道,“说明那间房子是一间吃人的房子啊!”

    “吃人的房子?”刘淼觉得涂小姐的话太夸张了。

    “对啊!之前,冯秋丽她们说,苏凤凰是个狐狸精,能把男人给吃了。这个说法太过玄幻,不足采信。”涂小姐说道,“但是,假如吃人的不是狐狸精,而是那间房子的话,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我还是不明白,房子怎么能吃人呢?”刘淼问道。

    涂小姐做出一副鄙视对方智商的表情,吐了吐舌头说:“笨啊!房子本身当然不能吃人了。所谓的吃人,就是藏人。那间房子具有特殊的结构和机关暗道,能够把进入里面的人藏起来,并且偷偷运走。”

    刘淼不服气地说:“你这是凭空想象,信口开河吧!说那间屋子有机关暗道,我们当时搜查的时候,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那是因为,机关暗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启啊!”涂小姐笑眯眯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刘淼警官,觉得有种报了仇的感觉。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机关,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开启暗道呢?”刘淼针锋相对地质问道。

    “很简单。派出一个诱饵就可以了。”涂小姐侃侃而谈道,“那个苏凤凰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们派一个卧底进入她的房间,等她疏于防范开启暗道的时候,卧底向我们发出信号,大家再冲进去抓个现行。怎么样?计策很高杆吧?”

    “涂小姐……”朱先生心情忐忑地问道,“你打算派谁去当卧底?”

    “派谁?”涂小姐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看了看他,说,“我们三个人之中,就你一个男人。你说派谁呢?”

    6.勇闯狐穴

    “咚咚咚——”刘淼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打开来一看,只见朱先生那张焦急的脸孔跃入眼帘。

    “怎么了?”刘淼揉了揉眼睛。深更半夜的,朱先生这么着急地找她是要做什么?

    “涂小姐,不见了。”朱先生声音沙哑,眼底充着血丝,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虑。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刘淼从未见过朱先生这副模样,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她不在屋里吗?”

    朱先生点点头,情绪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要去狐穴一探究竟。”

    刘淼从朱先生手中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道:“我决定亲自出马,女扮男装去狐穴会一会那只狐狸精。你们就等着我得胜的消息吧!”

    一时之间,刘淼觉得有点哭笑不得,问道:“咦?她不是说要派你去吗?怎么结果反而自己去了?女扮男装——万一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朱先生沉重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刘警官,能不能麻烦你请派出所的干警一起去苏凤凰那里找人?我有点担心……真的很担心。”

    刘淼默默地望了他一眼,对于他眼底流露出的关心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也意识到事态紧急,爽快地答应道:“好,我们马上出发。”

    派出所的李所长带着一名小警员,三更半夜随他们来到了苏凤凰所住的公寓。抬头望去,苏凤凰的屋里竟然亮着灯。他们匆匆地走进公寓,刚来到电梯前,朱先生低头捡起了一根青草色的头绳——那是“小兔子”用来扎她那两根著名的小辫的。一时间,他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这时,刘淼抱怨了一句:“唉,过了晚上十二点,电梯已经停了。咱们走楼梯吧。”于是,几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五楼跑去。朱先生冲在最前头,跑到苏凤凰家的门口,急切地敲开了大门。这一次,苏凤凰倒是很快就来开门了。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真丝睡衣,显得风姿绰约,性感迷人。

    “咦?你们不是白天来过的那几个人吗?还有李所长,您怎么也来了?”苏凤凰声音镇定,毫无惧色。

    “我们是来找人的。据说,有一名记者来找你,她是不是在这里?”李所长出面问道。

    苏凤凰一脸茫然:“什么记者?没来过啊!”

    “她可能是扮成了男人的模样,就是白天跟我们一起来过,扎着两根小辫子的那个姑娘。”朱先生主动上前说道,“如果她真的在里面,请你马上让我们见她。”

    苏凤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自从她离开之后我就没见过她。况且,今晚也没有男人来过我这里。对不起,你们到别处去找吧。”

    “不可能。她一定来过,这是她的头绳,就掉在电梯口。她留下字条,表示要到这里来找你。”朱先生情绪激动地说道,“请你快把她交出来!”

    “别开玩笑了好吗?你们当我这里是回收站吗?什么人不见了都来这儿找?”苏凤凰大声回绝道,“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快走吧。”

    朱先生眉头紧蹙,已经无法按捺焦躁的心情,终于不管不顾地往屋内冲进去。刘淼和李所长他们一拥而上,钻进各个房间里大肆搜查起来。然而,屋子里干干净净,连一丝“小兔子”的兔影都没有。

    朱先生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茫然地盯着苏凤凰,说:“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一直都是这样。”李所长在一旁叹气道,“很多受害人的家属央求我们一起来找,可是明明见到人走进了这间屋子,却愣是找不到。唉,所以才会有那种谣言,说是狐狸精吃人。”

    苏凤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李所长,别信口雌黄。你们堂堂一个派出所,难道还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吗?”

    刘淼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涂小姐说过,这是间吃人的屋子。说不定,这里面真的有机关暗道呢。朱哥哥之前不是也说,苏凤凰可能是把人藏到了对面的屋子吗?我猜想,说不定这间屋子有一扇可以通往对面的暗门……”

    “对不起了,苏凤凰。”李所长严厉地说,“恐怕我们要把这些家具都拉开来,对你的屋子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苏凤凰冷冷地看着他们,口吻平淡地说:“呵!李所长,你们尽情地搜吧。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苏凤凰家里出来,朱先生闷闷地走在最后。刘淼从未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也从未见他如此不冷静。刚才,他们把苏凤凰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的家具都挪了地方,甚至连人家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搬空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有任何藏人的密道,也没有任何通往对面屋子的暗门。刘淼不禁也感到事态严重起来。如果那个扎小辫的记者真的在这座壶立镇消失,那可能会成为一桩巨大的社会新闻,说不定还会被公安部立案。

    “真可恶。会不会涂小姐确实没有去过苏凤凰家呢?”刘淼咬着嘴唇说道。

    李所长摇摇头,神情担忧地说:“不会的。电梯口有她的头绳,她显然是把小辫子放下来,扮成男人去找了苏凤凰。唉,我现在担心,她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遇害?”刘淼不禁掩住了口,偷偷地瞟了朱先生一眼。

    只见朱先生脸颊的肌肉轻轻地抽动了一下,从那对紧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会有事。我不会让她有事。”

    “朱哥哥……”刘淼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你们去哪儿了呀?我一回来,你们全都不见了。”

    抬起头,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一张清隽可人的面容和一副露出牙齿的招牌笑容——仿佛是春天又回来了。

    7.平行的时空

    朱先生觉得,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欣喜、激动、庆幸、后怕……甚至还带着一种快要被胀满了的眩晕之感。他慢腾腾地走到“小兔子”的跟前,伸开了双臂。就在涂小姐以为要被熊抱一下子的时候,朱先生却只是把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使劲揉了一下,语气严厉地说:“你!以后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呃……”涂小姐瞪大了眼睛,不明就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派出所所长也跟你们在一起?”

    “我们集体出动找你去了啊!”刘淼又是高兴又是气急败坏地说,“我们到苏凤凰那里兴师问罪,差点把她的房子都翻了过来,也不见你的踪影。这句话该我来问你,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遇狐(二)





    涂小姐觉得更加诧异了:“你们去狐穴找我了?可是,我也刚刚从那里回来啊!为什么没有见到你们呢?”

    这下轮到刘淼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了,问道:“你说你刚才一直在苏凤凰的公寓里吗?是那间我们白天去过的屋子吗?”

    “对啊!我在那里寻找机关暗门,大概待了快一个小时。”涂小姐挠了挠头,“因为那些家具太沉了,我搬开来查看费了不少工夫。”

    刘淼有些迷茫地望向朱先生,希望对方能够来澄清一下这混乱的局面。可是,朱先生也吃惊不小,问道:“你确定那是苏凤凰的公寓吗?她本人跟你在一起吗?”

    “当然了,苏凤凰一直跟我在一起啊。嗯,虽然中间好像出去过一次,但也就是几分钟时间。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时候,她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呢。”涂小姐说到这里,眨巴两下眼睛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啥都一脸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表情?”

    朱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也刚刚从苏凤凰的家里出来,也一直在那里面寻找你的踪影,苏凤凰也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所以,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就出现了一个离奇的现象。从理论上来说,刚才至少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同时身在苏凤凰的家中,却互相没有见到。”

    “什么?”涂小姐也不禁肃然起来,“你们也一直在她家里,也跟苏凤凰待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呢?”

    “在同一个时间,却是不同的空间……”朱先生喃喃自语道,“难道那间屋子里面存在着两个不同的时空?”

    “不同的时空?”涂小姐接过话茬道,“你是在写科幻小说吗?我记得你之前给我讲过那个什么平行宇宙的假设……”

    朱先生自言自语道:“时间和空间在某一点分叉了。我们两拨人分别陷入了两个不同的宇宙,然后在各自的时空跟苏凤凰待了近一个小时。现在,两个宇宙又合拢成为一个,所以我们再次相遇了。”

    李所长完全听懵了,不过他似乎觉得朱先生的理论很有意思:“这个宇宙怎么会分裂的?真的会有这种奇事吗?那么,那些无缘无故失踪的人口,会不会也是陷入了另一个宇宙里面?”

    朱先生微微抿了抿嘴,说:“李所长,这不过是科学上的假说,没有任何现实的意义。狐狸精的妖法,应该另有真相。”

    天微微发亮的时候,冯秋丽和陈丽芳也赶了过来。她们显然一直担心着失踪的王二宝,两个人都没睡好,眼睛下面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所有人在旅馆的小房间里坐定,朱先生对“小兔子”问道:“涂小姐,请你再详细地说一遍,你去苏凤凰家里找她的情形。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小兔子”点点头,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为了查明狐狸精吃人的真相,我特地把辫子放下来,借穿了朱先生的衬衣,把自己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帅小伙子去找她。”

    刘淼不咸不淡地插话道:“之前你不是说让朱哥哥去当卧底吗?结果怎么自己跑去了?”

    “我……”涂小姐舔了舔嘴唇,无法说出真正的心事。如果让朱先生去的话,万一被狐狸精看上,生吞活剥了可如何是好?而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只要到时候亮明了身份,狐狸精应该对女的不感兴趣吧?

    “涂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到达公寓的?”朱先生问道。

    “嗯。我是大概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到达那里的。”“小兔子”使劲地点点头,“她当时穿着睡衣来开门的,应该是正打算睡觉吧。我对她说了很多爱慕的情话,可是她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等到听我说完才冷冷地说:‘你就是白天的那个女记者吧?你是同性恋吗?’”

    听到这里,刘淼实在绷不住笑出声来,她完全可以想象涂小姐在现场那副尴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小兔子”瞪了她一眼,说:“不许嘲笑人。我这么大无畏地献身,容易吗?在被她识破了身份之后,我只得说明了来意,表示我已经看穿了她藏人的把戏,只要让我进屋搜索,肯定能找到什么机关暗道。没想到,她倒是挺痛快,说:‘那你就进来自己找吧。’我搜索了一遍没什么收获的时候,她还向我提议:‘你可以把那些柜子、床之类的拉开来看看,免得到时候又返工。’所以,我按照她的建议在那里搬了半天的柜子……”

    “是她自己建议你搬开柜子的吗?”朱先生蹙眉道,“她怎么会……”

    “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居然还让我随便搬动她房里的家具。”涂小姐说,“而且,我在卧室搬动的时候,她还出去了一会儿,难道不怕我偷她的东西吗?”

    “我记得,我们当时说要搬动她房里的家具时,她答应得也挺爽快的。”刘淼回忆说,“现在想来,一般人都会很反感这种事吧。为什么她倒是显得乐此不疲呢?”

    朱先生凝眉思索着,神情有些异样:“涂小姐,你确定苏凤凰除了出去那一会儿,其他时间都跟你待在一起吗?有没有可能你在搬动家具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她不在屋内了。”

    涂小姐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啦!虽然我一直在埋头搬家具,可是她有跟我聊天啊!一会儿让我注意别弄脏墙壁,一会儿让我别磕碰坏柜子。如果你认为她是趁我搬东西的时候溜出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8.流水不腐

    听到这里,冯秋丽感到十分绝望,对于王二宝的下落已然失去了信心,连连摇头道:“妖精!苏凤凰肯定是个狐狸精,她把二宝哥给吃了……”

    “不对啊!如果她是狐狸精,为什么没有吃掉我呢?”涂小姐眨巴两下眼睛说。

    “因为你不是男人哪!她专吃男的。”冯秋丽似乎对苏凤凰的习性已经了如指掌,“她那样大模大样地任你们搜查房间,摆明了是在示威,嘲笑我们根本抓不到她的破绽。”

    “如果苏凤凰真的是一只狐狸精的话,她的法术也未免太小儿科了。”朱先生发话道,“自古以来,狐狸就跟玄幻之术分不开。古籍《玄中记》中有对狐狸的描述: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在《搜神记》、《聊斋志异》等作品里,都对狐狸精有过详细的描写,无外乎能够变幻模样、预知未来、除病救人等等。相对于这些法术来说,仅仅让人失踪这样的小本事,实在算不上什么妖术。况且,古往今来对狐狸精的描述,只听说过能害人,却还从未听说过能吃人的。所以……”

    朱先生话还没说完,冯秋丽就急急地打断道:“可是,如果她不是妖精,为什么流水也会绕开她走呢?难道真的是她命理太凶太煞,连流水都畏惧三分吗?”

    涂小姐皱起了眉头,说:“是啊!好端端的水流竟然像是通灵一般,绕开她的手指而行。真是匪夷所思之事!”

    “嗯……其实,那或许只是一个正常的自然现象。”朱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

    “自然现象?”涂小姐反问道,“难道我的手指也可以让水流改变方向吗?”

    没想到,朱先生憨厚地点了点头说:“是啊!如果你想,也可以做到。”

    “怎么做的?”刘淼和李所长异口同声地问道。

    朱先生想了一想,站起身来走向卫生间,从那里找了一副橡胶手套。“用这个就可以做到。”他笑着说,“我来给你们演示一下。”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个盛满了水的杯子,缓缓地把水倒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戴上橡胶手套,并且在身穿的毛衣上来回摩擦了一阵子。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去接近流淌在桌面上的水——神奇的现象发生了,那股细小的水流像是害怕他的手指一般,往外绕开去了。

    “呀!真的逃走了。”涂小姐惊叹道,“难道,你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吗?”

    “呵呵。”朱先生被逗乐了,笑道,“放心!我不是什么特殊的命格,这只不过是借助了简单的静电原理罢了。”

    “静电?”刘淼疑惑地问了一句,“难道水也会产生电吗?”

    “小兔子”的眉头打成了结,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等等!我想起来了,冬天的时候我脱了手套去洗手,有时候会有种触电的感觉。这是不是……”

    “是的。水流中也同样可以储藏电荷,当它和手中的静电相碰时,就会产生电火花。”朱先生点头道,“我用橡胶手套摩擦产生电荷,再去接近水流时,水流会被带有电荷的手指吸引产生弯曲,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故意绕开我的手指一样。”

    “原来如此。”陈丽芳在一旁郑重地点点头,但随即又产生了疑问,“可是,我记得当时苏凤凰的手上并没有戴橡胶手套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猜想,她并不是没有戴手套,而是戴了一种透明的橡胶指套。”朱先生解释道,“从外观上旁人看不出异样来。”

    “原来是这样简单的把戏。还胡侃一通什么扫把星的命格,简直是耍弄人!”涂小姐有些忿忿地说道,“这么说来,王二宝的失踪也是他们使的把戏了?”

    一听到这话,冯秋丽的耳朵竖了起来,急切地发问道:“他们究竟把二宝哥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会无端端地消失在苏凤凰的屋子里呢?”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都亲眼见到王二宝走进了苏凤凰的屋子,她也根本没有时间把王二宝进行转移,究竟是如何让他消失的呢?”刘淼问道。

    “还有,为什么我们两拨人会出现在不同的时空里?”涂小姐接着发问道,“难道,那间屋子里面真的存在一个异度空间吗?”

    面对众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朱先生几乎有点招架不住了。他摆了摆手,做出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说:“欲知事实真相,且随我再去狐穴一探吧。另外,李所长,我还有一些信息,需要你帮忙调查一下。”

    9.吃人的屋子

    苏凤凰对于他们的第三次光临,感到极度不耐烦。她的父亲苏宝睿也赶了过来,气势汹汹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仿佛他们是火苗,恨不得立马就扑灭。

    “你们有完没完了?刚才你们把屋子都翻了一遍,为什么还死揪着这里不放?”苏凤凰恼怒得几乎失了仪态,大喊道,“李所长,我要报警,告这些人骚扰民居。”

    李所长一脸尴尬,支吾着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得不知所措地看看朱先生。天然呆男面不改色地说:“苏小姐不要激动。我们之所以再次来到这里,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这间屋子如何‘吃人’的真相。”

    “啊?”苏凤凰脸上一惊,仓惶地向自己的父亲望去。

    “什么屋子吃人?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苏宝睿脸色一正,厉声呵斥道。

    朱先生并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所动摇,仍然不愠不火地说:“整个案子其实可以分为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无缘无故在这间屋子里面消失?典型的代表是冯秋丽的未婚夫王二宝。跟这个问题相关联的还有,涂小姐和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却互相没有见到,这又是怎么回事?第二,所有失踪的人口究竟都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第三,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消失?动机何在?”

    涂小姐四处东张西望,仍然不死心地想找出暗藏于这间屋子里的机关密道。苏凤凰在一旁讥讽道:“别找了。这里没有任何机关,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

    “是的。涂小姐,她说得没错。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吃人’的机关并不是设在这里。”朱先生说道。

    “哦?真的有机关吗?到底设在哪里呢?”涂小姐好奇地问道。

    “你之前说过,在同一个时间,却存在不同的空间。是不是指的这个机关?”刘淼也问道。

    “小兔子”的脑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假设苏凤凰的手中有一个遥控器,只要按一下就会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她当时就是陷入了那样一个平行宇宙当中……

    朱先生显然察觉出了她脑袋瓜里的奇思妙想,果断地出声阻止道:“所谓的同一个时间,不同的空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撇开那些科幻主义的假设,昨晚我们之所以没有和涂小姐在这个房间里遇见,最简单直观的解释只有一个——涂小姐所在的房间和我们所在的是两个不同的地点。”

    “不同的地点?”涂小姐难以相信,“你是说,我们分别进入了两个装饰得一模一样的屋子吗?”

    “对。我们都以为自己走进了苏凤凰的家里,但其实有一方进入的是另一个屋子。”朱先生说道,“同样的道理,失踪的王二宝其实也是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屋子。”

    “这……不可能。”涂小姐一口否定,“其实,我之前也猜测过这个可能性。但是,我就是坐电梯上了五层,走进了这间屋子,开门的也是苏凤凰。你所谓的另一间屋子究竟是在哪里呢?”

    朱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涂小姐,你想一想,王二宝和我们来到这间屋子的方式分别是怎么样的?后来,你和我们其他人到这个房间的方式又分别是怎样的?”

    “到这里的方式?”涂小姐眉头紧锁,突然眼前一亮,“电梯!王二宝是坐电梯上来的,第二次我也是坐的电梯。”

    “电梯有什么问题吗?”刘淼不解地问。

    “这儿是高档公寓,普通的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这里的房子。我跟物业打听过,苏凤凰对门的那间屋子以及她家楼上的那两间屋子都卖给了一位神秘而从未露面的业主。”朱先生说道,“我想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知道,这位神秘的业主其实就是苏凤凰或者她父亲本人吧?换句话说,这栋公寓的五、六两层都是他们名下的产业。”

    “哼!那又如何?”苏宝睿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为你们对电梯做手脚提供了方便。”朱先生认真地说道。

    “哦?怎么做手脚?”李所长急切地问道。

    朱先生点了点头,说:“买通电梯修理工,修改内部的程序,就可以让所有按了去五层的乘客最终到达的是六层。当然,电梯的显示屏上也会做相应的修改。”

    “啊!”涂小姐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和王二宝是坐着电梯去了六层,那里有一个跟五层装修得一模一样的屋子,是吗?可是……”她转而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还是不对啊!当时,苏凤凰来给我开门,之后一直跟我待在六层,她又是如何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呢?”

    朱先生胸有成竹地说:“涂小姐,你不是说过,她曾经出去了一会儿吗?而且,她还主动提出让你把屋内的家具搬开来搜查,这些都为她变身创造了条件。”

    “变身?”刘淼疑问道。

    “你们想,那么多男人来找苏凤凰,其中也不乏像王二宝那样,有家属跟在后面盯梢的。在这种情况下,苏凤凰肯定只能等在五层应付那些家属,而男人们则都坐着电梯去了六楼。这时,问题就出来了。男人们去了六楼,却见不到苏凤凰,不是会出乱子吗?”朱先生循循善诱道。

    “嗯……如果是苏凤凰约他们来的,自己却不在家,确实很奇怪。”涂小姐说道,“是不是她父亲苏宝睿在上面负责接待?”

    “胡说。他们要见的是我女儿,看见我这个老头子算怎么回事?”苏宝睿不屑地摆了摆手。

    “对,他们要见的是您的女儿。”朱先生相对道,“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见到的究竟是您的哪一个女儿……”

    “什么?他有几个女儿?”刘淼吃惊道。

    朱先生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刚才请李所长帮我去户籍科认真查了一遍,发现苏宝睿之前还有过一次婚姻,生有一个女儿。”

    “那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涂小姐说道,“可是,她们应该长得并不相像,如何互相冒充呢?”

    朱先生耐心解释道:“事实上,虽然苏凤凰在壶立镇上名气很大,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寥寥无几。她从未在公众场合露过面,一直是通过微博和微信跟她的粉丝们交流,照片也是私下交换。所以,当那些男粉丝们来找她时,只要见到的是之前交换过照片的女子,便不会起疑。而他们的妻子或者女朋友因为也没有见过苏凤凰,就会把在五层见到的女子理所当然地当成苏凤凰。身份交换的游戏就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了。”

    “原来是这样。”陈丽芳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她们有两个人,可是……涂小姐和我们都是见过苏凤凰的,又要如何冒充呢?”

    “这里就涉及到苏凤凰为什么提议涂小姐搬动屋里的家具来查看了。”朱先生说,“当涂小姐埋头苦干的时候,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苏凤凰跑到楼下接待我们,而六层的那一个换成了她的姐妹,继续与涂小姐聊天。如果这时候涂小姐回头看她,她会假装低头或者上厕所来掩饰。而当时涂小姐的注意力全在搜查屋子上,根本不可能想到身后的人已经不同了。”

    “太夸张了吧。竟敢明目张胆地糊弄我,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涂小姐嘟着嘴怨恨道。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冯秋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家二宝哥……当时,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到他走进了五层的屋子,而且我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大门,他又是如何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

    “呃……”涂小姐哑然,“对啊!还有这回事,就算你刚才所说的能解释我的际遇,却解释不了王二宝消失的谜团呢。”

    朱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要解释这件事情很简单,答案也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就是王二宝根本没有走进过五层的屋子。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戴着包头毛线帽,穿着相同衣服的背影,是被人假扮的。王二宝本人显然也是去了六层。”

    “假扮的!被谁啊?”冯秋丽激动地喊道。

    “我们冲进五层苏凤凰家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如果另外还有一个假扮的王二宝,那么必然会被我们找到。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假扮王二宝的正是苏凤凰本人。”

    “是苏凤凰!”刘淼彻底惊呆了。

    “这么说来,当时假王二宝敲开门之后,里面有个女人说了句‘呀!你来了,快进来吧!’其实,那就是站在门口的苏凤凰自己说的吧。”涂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站在门外的是她自己,扮演站在门里说话的人还是她自己。这出自导自演的好戏,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地欺骗我们呢?”刘淼提出了心头的疑问,“那些失踪了的人应该不会都藏在六楼吧?那么多的人一个屋子都装不下……”

    “是啊!二宝哥现在到底在哪里呀?我要去六楼看看!”冯秋丽激动地跳了起来。

    “别激动。即使你现在去六层,也是找不到任何人的。”朱先生说,“这是我们要回答的另外两个问题,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动机是什么?李所长,请你把刚刚调查到的情况跟大家说一说吧。”

    “嗯。”李所长点了点头,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定焦在冯秋丽的身上,“冯秋丽,刚才我手下的干警在边境河的岸边发现了一辆面包车,里面藏着你的未婚夫王二宝。跟他在一起的,正是苏宝睿的另一个女儿。”

    “什么?二宝哥在边境河那里?”冯秋丽愈发觉得奇怪了,“他们是被抓起来的吗?”

    李所长摇摇头,说:“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人身限制,只是等在那里,准备偷渡出境。现在,已经被我们逮捕了。”

    “啊?偷渡?”职业的敏感度立刻让刘淼感觉事态非同寻常,“这么说来,他们一直在进行的就是……”

    “对的。那些所谓狐狸精、迷惑男人的美女之类的说法不过是表面上的幌子。虽然这世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摄人魂魄、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的故事,但现实中能让那么多男人都拜倒在石榴裙下,却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人审美的标准和情趣都是不同的。”

    ——萝卜?青菜?听到这里,涂小姐有点走神了,到底谁是萝卜,谁是青菜啊?朱先生爱吃的又是哪一盘菜呢?

    “所以说,那些男人并不是冲着苏凤凰去的,而是为了能够偷渡出境吗?”刘淼急切地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李所长说,“苏凤凰通过微信和微博的私信跟这些人联系,引诱他们出境打工赚大钱。所以,那些男人才会趋之若鹜。但由于偷渡出境是违法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声张,假装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了,失踪了。不过,我真的很佩服朱先生,你是怎么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偷渡出境了?”

    “呵呵,其实是得益于你的一句提醒。”朱先生说,“你曾经说过,那些失踪了男人的家庭,渐渐地都搬离了这个伤心之地,壶立镇的人口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萧条了。一般来说,世居在此的人家,即便家中少了男丁,但只要不是过不下去的话,是不会轻易搬离的。由此我想到,是不是那些失踪的男人在外面发达之后,把家人接走了呢?再联想到壶立镇地处边境,如果是干偷渡的买卖,那么很多神秘现象背后的动机也都能合理地解释了。”

    “嗯,这么说来,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偷渡犯罪集团,苏凤凰和苏宝睿不过是排在阵前的小兵吧。”李所长瞪了他们一眼,“请你们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把你们背后的犯罪组织交代一下。”

    刘淼也神情严肃地说:“这可是桩大案,我会马上申请省里的支援。”

    尾声

    当冯秋丽再次见到王二宝的时候,冲过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破口大骂:“你搞什么啊?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我说一声!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嘛?”

    王二宝一脸委屈地说:“我还不是想到外面去多赚点钱,以后也可以把你们都接出去。”

    “那你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嘛!”冯秋丽脸色缓和了一些。

    “不行的。他们搞得非常神秘,让我谁都不能告诉,不然的话就要杀我灭口呢。”王二宝哭丧着脸,“我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灭口?”刘淼思索道,“这么说来,陈丽芳的丈夫吕水生就是被他们杀害的!”

    听到这话,陈丽芳的瞳孔放大,显得十分震惊。

    “不,他们并没有杀人。”朱先生却缓缓地说道,“原因有三点。第一,如果是他们杀死了吕水生,应该会选择更加远的抛尸地点,而不是就在公寓附近。第二,吕水生的死是被伪装成自杀的,而且还使用了吕水生留在苏凤凰那里的信件。如果杀人案是他们干的,那么把信件流出来反而对他们不利。因为一旦确认吕水生是被杀的,警方或许可以从信件上面找到线索。第三,他们从事偷渡出境的营生已经很多年,从未发生过杀人案件,这是他们得以长期运作这项买卖的基础。虽然他们口头威胁过那些想要偷渡的人,但除非发生特殊情况,否则杀人灭口绝对是最下策的行动。所以,我推测杀人者另有其人。”

    “那到底是谁啊?”李所长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所长,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朱先生话锋一转道,“苏凤凰之所以能够假扮成王二宝,诱导我们以为他在公寓中消失,这其中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哦?”涂小姐转动了一下眼珠,“什么条件啊?”

    “苏凤凰需要提前知道王二宝的服装和穿戴,还需要准确地把握我们从楼梯冲到五层的时间。”朱先生把目光缓缓地投向一个人,“换句话说,她需要有一个内应,就在我们当中。”

    “什么?”涂小姐感到十分吃惊,“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奸,给苏凤凰提供了准确的消息?”

    “那个人是谁?”刘淼问道。

    朱先生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严厉地说:“陈丽芳,你之所以被胁迫给他们当内应,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杀人的真相,对吗?”

    “啊?陈姐!”冯秋丽震惊得嘴都合不拢,“怎么会是你?”

    陈丽芳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把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为什么是她?”刘淼不解地问道,“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呢?”

    朱先生语气沉重地说:“因为她以为丈夫爱上了苏凤凰,无法接受背叛吧。当时,她冲到苏凤凰那里找人,或许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把人藏在六楼的真相。在愤怒情绪的左右下,她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然后畏罪逃跑了。直到第二天,她才得知丈夫的尸体被吊在公寓附近的大枣树下,上衣口袋里还留着一封遗书。”

    “那是……苏凤凰他们干的?”涂小姐问道。

    “对。如果警方在苏凤凰的公寓找到吕水生的尸体,势必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他们将计就计,精心伪造了吕水生自杀的现场,并以此胁迫陈丽芳就范,让她成为他们的同伙。”朱先生说道。

    “丽芳姐,这是真的吗?”冯秋丽眼中饱含着惊诧和同情,“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找朱先生他们破案……”

    “那是她为了误导我们的思路,阻止真相被发现而已。”朱先生说,“我说得没错吧?陈丽芳!”

    陈丽芳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愤怒像排山倒海一般地席卷而来:“是!是我亲手杀死了那个负心的男人。我那么爱他,为他付出了一切,可是他却头也不回地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我不甘心,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现场如死亡一般地寂静,仿佛在留出空间让陈丽芳的怒火慢慢缓释、平息。过了很久,朱先生突然低沉地开口道:“我们之前说过,吕水生的那封遗书或许是他写给苏凤凰的情书。但是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它其实是吕水生出国打工前,留给家人的一封信!”

    “什么?”陈丽芳的眼里投射出惊恐来。

    “那封遗书是苏凤凰从他写的信里截取了一部分。‘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你的笑容,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理解成‘我愿意历经千辛万苦,努力到国外去赚钱,让你过上好的日子,让你的脸上天天都能绽放笑容’。”

    “什么?”陈丽芳脸色像死一般地惨白,随之又失神地傻笑起来,“你骗人,那不是写给我的,那不是……”

    苍凉的笑声逐渐转低,渐渐地变成了哭腔。陈丽芳仿佛被掏空了一切,缓缓跪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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