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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罪恶天使——迷影》作者:午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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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0-7-24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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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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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库元老勋章

    发表于 2014-10-6 10: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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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恶天使——迷影(一)

      1.

      情人节的深夜,肆虐的寒风要和徘徊在大街小巷迟迟不肯退去的浪漫气氛一决高下。街边的咖啡馆、酒吧进入打烊前的倒计时。甜蜜的巧克力,在风中散发着香气的玫瑰,用缠绵的丝带缠绕的礼物……沉浸在幸福和快乐中的城市叹息着美好的时光总是消失得太快。在觥筹交错间微醺的情侣们披上外套,手挽着手,憧憬着下一程的温馨,五光十色的彩灯照亮了一张张爱意朦胧的笑脸。

      郊外一条僻静的公路上,周鹏竖起大衣的领子抵挡夜的寒冷,努力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路边的一辆灰色轿车上。轿车的车头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水泥杆被撞断,连累了附近的一大片供电。轿车的前端严重变形,前机器盖变成皱巴巴的废铁皮。技术人员端着相机在拍照,“咔咔”的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苍白的明灭,和警察、救护车的红蓝警灯混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诡异的星光。

      马达声和急促的刹车声从身后传来。周鹏转过身,看见秦思伟和黎希颖下了车,向自己跑过来。

      “人呢?”秦思伟问得没有前言后语,但周鹏可以听得明白。

      “谢淳在那……”周鹏伸出手。不等他说完,秦思伟便扭头奔向救护车。他想跟上去,被黎希颖拉住了。

      两个医护人员正用力将担架抬上车。满脸鲜血陷入昏迷中的谢淳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在担架上。他身上盖着毛毯,脸上罩着呼吸面罩。

      “请等一下。”秦思伟不顾阻拦,拽开一个医生,伏在担架边,“谢淳?谢淳!能听见我说话吗?”谢淳的眼皮好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谢淳!”

      “对不起,病人情况非常危急,必须马上抢救。”医生不客气地将他拉开。

      “他怎么样?”

      “右前臂粉碎性骨折,胸骨和肋骨骨折,右侧面部骨折——这些都是车祸和安全气囊弹出造成的。”医生摘下口罩,“致命的威胁是一颗射入他背部,击中了脊柱的子弹。”

      “他会不会……”

      “现在不好说。”医生坦言,“我们会尽力,但即使能保住他的性命,瘫痪几乎是肯定的结果。对不起。”说罢他和同事合力将担架抬上救护车,关上了车门。

      看着救护车呼啸着消失在黑夜中,秦思伟慢吞吞地转过身,看向车祸的方向。闪光灯还在闪,每闪一下都好像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似的。他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车边,黎希颖和周鹏低头看着法医张彤采证,看见秦思伟走过来,她俯身拍了拍张彤的肩。张彤会意,站起来摘下手套和口罩,对秦思伟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肃穆和哀伤。

      车旁的柏油路上,耿锐仰面躺着,好像熟睡一般,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时不时会盖住额角裂开的伤口和眉心处黑色的小洞。他伸开的左手上握着枪,食指搭在扳机上。秦思伟注意到他大衣和裤子的口袋衬里翻在外面。

      “怎么会这样?”他好像在问自己。

      “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内。”张彤说,“身上有多处挫伤,右肩脱臼,额头的撞伤都是车祸所致。枪伤目测是手枪造成的,口径、射击距离和具体的枪械类型需要经过检验和弹道实验才能知道。”

      “车祸的原因是在高速行驶时右后轮爆胎,导致车撞在了电线杆上。”周鹏拿起手电照向公路方向,一条歪扭的黑色车辙从不远处延伸过来。

      “爆胎应该不是意外。”黎希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车辙的走向,“你们检查过了吗?”

      “得拉回去把轮胎卸下来,拆开了检查才行。”周鹏往手上吹热气。

      “我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黎希颖说,“右后轮爆胎造成车轮滚动阻力增大。汽车受到顺时针方向的侧偏力矩,向右侧偏航,同时产生一个横向作用力使车子产生滑移。当时应该是谢淳在开车,耿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两个在执行任务,考虑到中途出现问题必须立刻反应,所以两个人都没有系安全带。车子撞到电线杆上,安全气囊弹出,撞击的力量使谢淳昏了过去。耿锐头部和身上多处受伤。他一定是用右臂抓住车窗上的把手想稳住身体但是车速很快,撞击很猛,造成他的右臂脱臼。”

      她绕到车的另一侧,走到敞开的副驾驶门边。“车停下来后,耿锐下了车。他不顾伤痛,想要将谢淳救出来。但是他刚费尽力气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就注意到有人在靠近。耿锐拿出枪,但对手的速度比受了重伤的他快很多,而且枪法很准……”她停下来,抬头问周鹏,“你们赶过来的时候,车上只有他们两个吗?”

      “对,当时的情况是,谢淳伏在方向盘上。耿探长就在现在的位置。”周鹏小心地没有提尸体两个字。

      “这就怪了。”秦思伟弯腰拿手电照向车后座。一副打开的手铐挂在车窗上方的把手上。车座上有零星的血迹和安全气囊冲出时带出的滑石粉,“什么人报的警?”

      “事情很不对劲。”周鹏说,“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我突然接到电话,来电显示是谢淳的号码,但接通之后对方不说话。我带人靠手机定位找到这里,看到现场后叫来了法医和救护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呢?车后座是什么人?”

      “是马珊珊。”秦思伟说。

      “啊?”周鹏一惊。

      马珊珊曾经是警察,和耿锐是同事。几个月前因为被查出为走私集团头目常煦提供保护伞而潜逃,被捕后成为警方的污点证人。常煦在逃跑过程中遭遇车祸死亡,他的集团几乎被一网打尽,有关联的一些警务和政务人员渐渐浮出水面,一个个被逮捕关押。和常煦有关的鲁子豪犯罪团伙也在警方里应外合的打击下被剿灭,又牵扯出几个腐败警察。马珊珊作为重要的证人,被专案组安排在郊外一处秘密的安全屋栖身,由耿锐和谢淳负责看管。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防止还有犯罪集团或者警方内部的漏网之鱼对她下手,耿锐一向小心谨慎地和秦思伟保持着单线的联系。

      “凶手的目标应该是马珊珊。”黎希颖说,“他开枪击倒耿锐后对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谢淳开了一枪,这是职业杀手常见的手法,目的是确保他们必死无疑。随后,他从耿锐的口袋里找到手铐钥匙,带走了马珊珊。”

      “他为什么要带走她?”秦思伟说,“如果是要杀人灭口,直接开枪就行了。马珊珊在车祸中应该是受了轻伤,但没有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带走一个大活人还是挺费力的。”

      “那要看是谁派来的杀手。”黎希颖走到路中间,用手电扫着地面,“如果是对手派来的,说明他们想从马珊珊身上得到些什么,所以没有杀她。”

      “还会有人派杀手来对付马珊珊?”周鹏问。

      “也许不是对付,是营救。”黎希颖收起手电,“马珊珊一直积极合作,但再怎么合作,只能减刑,坐牢是肯定的。她在外面有些朋友想救她出来,这样的假设也有道理。”

      “但不管谁劫走了马珊珊,必须要知道他们今天的行踪。”周鹏疑惑,“我记得接到的通知是,明天下午接她进城,后天一早出庭作证。”

      “我们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事情。”秦思伟看着法医将耿锐装入尸袋,抬进箱型车,“昨天耿锐跟我联系,商量押送马珊珊进城的路线和时间。保险起见,我要求他今晚行动,路线由他自己选择,不需要告诉我。本以为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防止意外发生。”

      “但消息还是泄露了。”周鹏疑窦丛生,“这怎么可能?”

      “谢淳遇袭后更不可能给你打电话。”黎希颖说,“有人故意给你消息。”

      “凶手吗?为什么?”

      “再调一些人手过来彻底搜索周边。”秦思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用漠然掩盖心里汹涌的悲伤,“我得去向局长汇报,然后通知耿锐的家人。”

      夜色茫茫,月亮被冷风赶进了在空中游荡的云层,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几个小时后,天边泛起淡黄色的微光。黎希颖从咖啡机上拿起煮好的咖啡,倒在两个马克杯里。离Forget it coffee开门营业还早,房子里开着中央空调但因为空旷有了寒冷的错觉。她端着咖啡上了二楼,把杯子放在低头沉思的秦思伟面前,调整一下裙摆坐了下来。她喝了几口咖啡,抬头发现秦思伟正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什么?”她放下马克杯。

      “没什么。”秦思伟翻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你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不打算和我谈一谈,不推荐我听音乐或者出去活动活动的人。”

      “因为我知道朋友死在眼前是什么样的感觉。”黎希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那些一厢情愿的安慰,其实只能让安慰者自己得到解脱,说服他们自己已经尽力。心痛,焦虑,否认,愤怒,甚至怀疑自己……这些都不是几句话或者出去走走可以解决的。”

      “有人说我需要一些时间。”秦思伟拉住她的手,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温暖。

      “时间只能让人麻木,该记住的我们会记一辈子。”黎希颖说,“只有解决了案子,一切才能慢慢地平息下来。局长怎么说?要求你回避吗?”

      “他说让关成林负责调查,但我还是专案组组长。”秦思伟喝一口黑咖啡,皱眉,“所以作为督导,我可以在‘适当’的时候‘采取必要的行动’。”

      “你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我一时想不到该从什么地方入手,还是等法医和物证检验的结果吧。”秦思伟设法回避“尸检”两个字,“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凶手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动路线。”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到一种可能。”黎希颖拿起桌上的手机,“我让陈思查一下。”楼下传来风铃的声响和脚步声,几秒钟之后,电话铃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关成林和陈思一人端着一个瓷杯朝他们走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秦思伟问。

      “忙了一夜,又冷又困,想喝杯热咖啡。”陈思脱下大衣,搓搓双手。

      “刚才进门闻见咖啡的香味,我们就不问自取了。”关成林朝黎希颖挤眼,“老板不会揍我们,对吧?”

      “喝我家的咖啡只要钱,不要命。”黎希颖双手捧着自己的杯子。

      “查了一夜,查出什么没有?”秦思伟问关成林。

      “在驾驶座背部的位置上找到一组指纹。”关成林从腋下夹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组照片,“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他从耿锐身上拿了手铐的钥匙,打开马珊珊的手铐时摘下了手套——可能是因为车厢内空间狭窄,钥匙很小,他戴着手套不好操作。”

      “能找到匹配对象吗?”

      “找到一个匹配的结果。”关成林找出几页打印的资料,“在另一个没有解决的案子的现场找到过几枚相同的指纹。”他把案卷递给秦思伟。

      悬案发生在两天前,海关官员周建浩没有去上班。他的领导和同事想尽办法都和他联系不上。因为担心他出事,两个同事趁着午休时间赶到他家探望。周建浩家的大门没有锁,同事一进门便被吓得瘫倒在地。尖叫声引来了邻居和小区的保安,一片惊恐和混乱之后,他的同事才报了警。

      周建浩夫妻两个的尸体被捆绑在客厅的暖气管上,嘴上贴着胶带,死因相同,都是被锋利的刀子割断了喉咙,一招致命。不同的是,周建浩的脸上有被殴打造成的伤痕。法医判断死亡时间距离发现尸体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两个人是在当天凌晨时分遇害,他家的客厅便是第一现场,但邻居表示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门锁亦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周建浩夫妇遇害时穿着睡衣。”关成林说,“卧室的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说明凶手是拿着钥匙进门,将熟睡中的他们制服,押到客厅捆绑起来杀害。期间,周建浩因为反抗遭到了殴打。”

      “凶手在卧室就将他们捆起来了。”黎希颖翻看照片,“殴打不是因为他反抗,是要得到保险柜的密码。”她指着一张照片上敞着门的保险柜,“指纹是在他家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提取的,但是找不到来源——凶手没有案底。”

      “这个案子现在是哪个分局在办?”秦思伟问关成林。

      “是市局在处理。”关成林说,“因为海关已经在内部调查周建浩,怀疑他涉嫌为走私集团打掩护。在他家保险柜里搜出的一些东西支持这个判断。”他把几张照片铺在桌上,问黎希颖能不能估价。

      “这条翡翠珠链颜色很正,均匀但透明度一般。”黎希颖拿起一张照片,“如果是真货价值在一百万左右。”她指着其他的照片,“我在今年的拍卖会上见过一只类似的手镯,底价就要两百万。这对钻石镶嵌的翡翠耳坠,我估计价格应在三万上下。”

      “所以凶手的目的肯定不是图财。”陈思说,“我刚刚查到,周建浩的老婆正在办理移民新西兰的手续。他的女儿目前在国外念私立中学。这是贪够了准备卷了银子一家子跑路,没想到会命丧黄泉。”

      “这个人和马珊珊有什么关系?”秦思伟问。

      “查不到直接的关系。”陈思说,“希颖曾经判断凶手是职业杀手,所以这两起案件可能都是雇凶杀人。目前的线索是小区监控录像拍下的一个可疑人物的画面。”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我求爷爷告奶奶半天才要来这张监控截图。专案组觉得他们都没辙我们更不可能有突破。”

      秦思伟看着电脑屏幕。因为监控探头分辨率很低,只能看清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方脸浓眉窄额头。“没有发现你们就不会跑过来了。”他问关成林,“这人是谁?”

      2.

      “市局那些高人总是怕咱抢了他们的功劳。”关成林鼻孔喷气,“其实他们要是早点把截图放出来,说不定真能立功。”他用指尖点点屏幕,“这个人的底细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怎么找到他。”

      “你见过他?”

      “我在鲁子豪身边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关成林说,“这个人是走私贩子徐闻的小弟。鲁子豪管他叫民子。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是既然知道他和徐闻有关系,想找到他的下落应该不难。我已经让周鹏安排人手去查。”

      “我记得徐闻和鲁子豪是把兄弟。”秦思伟说,“他们两个和常煦都有来往。”

      “这样一来事情就比较清楚了。”关成林说,“常煦和鲁子豪两个团伙相继灭亡,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徐闻坐不住了。他可以想到我们虽然一直没有对他下手,不代表我们不想动他。如果说从常煦和鲁子豪的案子中能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徐闻必然就是警方的下一个目标。他可能是已经发现海关在暗中调查和他有关系的周建浩,为了防止被出卖,他派出民子杀死周氏夫妇灭口,拿走了保险柜里可能会指向他的一些证据。”

      “你觉得,他抓马珊珊是为了什么目的?”秦思伟问。

      “这个嘛……我暂时没有明确的想法。”关成林坦言,“也许徐闻认为马珊珊知道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毕竟她和常煦走得非常近,和鲁子豪也有来往。”

      “我倒觉得是因为马珊珊可能知道一些对他有利的事情。”黎希颖说,“或者是她知道一些凶手急于知道的事,所以凶手才会抓走她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

      “我们已经审了马珊珊几个月。”关成林疑虑,“她交待了很多事情,但从没提过徐闻。”

      “马珊珊可能对我们有所保留。”秦思伟说,“她愿意合作有两个前提,第一是将她的家人列入证人保护计划,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再有就是能替自己争取减刑。所以,她可能知道一些重要的情况。我们没有调查徐闻于是没有直接问她这方面的问题,她便顺势没有提及,想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拿出来,多为自己争取有利的条件。”

      “倒是人之常情。”黎希颖说,“这样一来,她现在的处境就非常不妙。一旦凶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马珊珊必死无疑。”

      “已经知道是徐闻在搞鬼,直接把他提来问一问如何?”关成林问秦思伟。

      “不行。”秦思伟摇头,“监控和指纹是两回事。你必须先证明指纹是民子的,搞清他的身份。再说,即使能抓住民子,也不能由此得出推论,就是徐闻指使他干的。证据不够的情况下你动不了徐闻,万一打草惊蛇马珊珊死得更快。”

      “这两个案子里都有疑点。”黎希颖说,“比如凶手从保险柜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还有,眼下必须要搞清的一点,他怎么知道昨晚押送马珊珊的时间和路线?按常理,这是只有耿锐和谢淳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所以只能从他们两个身上去找原因……”

      “你该不会怀疑他们两个中有人泄密吧。”关成林打断她,语气有点激动,“这几个月他们一直负责看守马珊珊,要泄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吗?”

      “你能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秦思伟加重了语气,“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泄密有两种,主动和被动。”黎希颖耐心地说,“我不认为有人主动泄密,但被动的情况你们考虑过没有?”

      “我出来之前已经安排了一组人去查关押马珊珊的安全屋。”陈思明白黎希颖的意思,“他们两个的手机已经送到实验室。”

      “车呢?”

      “车损毁严重,影响了采证的进度。”陈思说,“所有的检测全部做完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现在只知道爆胎是一颗步枪子弹造成的。”

      “你怀疑他们被黑了?”关成林问黎希颖。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抱歉,我没想到。”关成林诺诺地缩了一下脖子,“徐闻这种人能有那样的本事?”

      “他有钱就可以雇人替他做事。职业杀手中有些人精通此道。”

      “是吗?我以为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更懂得怎么打架和用枪。”

      “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

      “好吧。”关成林认输,“我刚刚联络过一个线人,他说徐闻前两天出城去谈一笔生意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找到民子或许就能解开很多疑问。”秦思伟说,“如果徐闻不在城里,马珊珊说不定能多活几天。”

      又喝了半壶咖啡,关成林和陈思回去工作。秦思伟打电话到医院询问谢淳的伤情,得到的答复是子弹已经取出但抢救还在继续,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你能确定他们被黑了?”放下手机他问黎希颖,“但是在执行任务期间按规定他们会关闭手机。耿锐只是在每天约定的时间和我联系。每次联系他会开车到镇外,就是担心被定位。”

      “我担心的不是耿锐。”黎希颖敲了几下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谢淳有个女朋友你知道吗?”她把电脑转向他,“这是谢淳女友的手机通信记录。两个人隔两三天就有一通电话和短信来往。谢淳买了两个不记名的手机号,但从言谈看肯定是他。不仅如此……”她点开一个窗口,“这是谢淳注册的一个社交网账号,他隔几天就会登陆,还发过几次消息。”

      “这可……”秦思伟看着电脑上的记录,怒从心起,“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定,是不要命了吗!”

      “我见过的大部分安全问题都是内部漏洞造成的。”黎希颖摇头,“我猜谢淳是瞒着耿锐偷偷找机会和女友联系——热恋中的人一时脑子发热,侥幸心理作祟就把规定和性命之忧都扔到九霄云外了。他们的藏身地点并没有暴露说明他还是很小心的,但是频繁的对外联系肯定会带来入侵的风险。”

      “即使黑客能控制谢淳的手机,也不可能在关机的状态下得到任何消息。耿锐和谢淳都清楚手机定位的厉害。他们在安全屋内,包括押送马珊珊的过程中肯定不会冒险开手机。”

      “我想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黎希颖在电脑上敲打着秦思伟看不太懂的命令,“我提醒过耿锐,联系时一定要离开镇子,每天到不同的地点,他做到了。但是手机只要开机就会被定位,从这两个月他的位置规律可以判断人就在附近的镇子上,要找到具体位置却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谢淳经常开机,那么找到他们的大概位置就不难了。”秦思伟说,“我认为谢淳是找机会离开安全屋才和女友联系的。”

      “没错,他每次登陆自己的社交网都是在距离安全屋两公里外的一家咖啡馆。”黎希颖在地图上打上一个标记,“我想他是想利用咖啡馆里免费的Wi-Fi上网,但反复出现在一个地方很容易被盯上。他以为换了手机号就安全,但如果对方能查到他女友的通信记录,很快就能发现他的新号码,然后找到他。”

      “你认为凶手跟踪谢淳找到了安全屋?”

      “我认为他至少找到了安全屋所在的小区甚至那栋公寓。”黎希颖说,“但是他没法找到具体的位置。其实方法有很多,但他毕竟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间谍,已经没有办法缩小范围。”

      “但是如果他跟踪谢淳,就能看见耿锐。”秦思伟说,“也能找到他们用的那辆车。”

      “对,找机会在车上做手脚。等他们出发后,在僻静的地方下手。”黎希颖说,“只要追踪到行车路线就可以判断大概的走向,抄近路到合适的地点埋伏。”她关上软件和地图,“我相信这个人肯定是职业杀手。”

      “为什么不在镇子上下手?”

      “因为他的目的是劫走马珊珊。昨天是情人节,镇子上人都跑出来活动,街上执勤的警察不少。枪声一响,引起注意,他带着马珊珊顺利逃走的几率就小了。冒这种险不值得。”

      秦思伟双手抱拳,撑着额头,眼睛盯着面前咖啡杯底的残液。“如果漏洞出在谢淳身上……”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应该放松还是更加沉重。找到了漏洞意味着案子有了进展。如果凶手曾经跟踪谢淳,咖啡馆和安全屋周边的摄像头会有一两个拍到他的影像,知道了对手是谁,才能谈到怎么去应对。昨晚听到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和疑惑,冷静下来之后他能够想到问题出在耿锐和谢淳两个人身上。秦思伟可以暗示自己还有其他可能,但现实却总是会用它的冷酷湮灭所有含情脉脉的希望。

      黎希颖把咖啡杯放进托盘,端着下楼去了。秦思伟伸手拉开窗帘,相信自己想流泪是因为被阳光刺痛了眼睛。他无法责怪一个不知何时能醒来的人,那是不近人情;但是将搭档和证人一手葬送的愚蠢行径是不可原谅的,温情换不来耿锐的命,换不回马珊珊。秦思伟知道不论结果如何,他最后一定会面对这道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选择题,但是今天,或许更该担心的是凶手的目的和马珊珊的下落——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还能撑得了多久。

      楼梯间想起熟悉的声音,黎希颖回到桌边,面带不悦的原因明显是跟着她上来的曲时宇。他曾经坐过秦思伟的位子,现在是市局特情大队的副队长。

      “给你打了六个电话,你一直不接。”老曲没脱大衣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便久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思伟预感到又有麻烦。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你不在办公室就肯定在这里。”老曲微笑,“尤其是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

      “有什么事吗?”秦思伟的语气很不客气。

      “公事。”老曲开门见山,“我想我能给你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

      “哪方面的?”

      “这里说不太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吧。”曲时宇对黎希颖说,“希颖,你要是不忙也一起来吧。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说罢他起身下楼去了。

      “搞这么神秘什么意思?”秦思伟狐疑。

      “去看看就知道了。”黎希颖穿上大衣。

      他们下楼开车,跟在曲时宇的车后面挤入早高峰的车流,一路走走停停保持着距离。在西四环岳各庄桥附近,老曲的车下了主路。他沿着辅路行驶了大约两公里,拐进岔道向前开了三四公里后转向北走了一段,拐进一个小区。

      将车停在绿地边的临时停车位,老曲下车走进斜对面的单元门。秦思伟和黎希颖跟着他一起乘电梯来到六层。期间他们没有交谈,好像互不相识的样子。楼道里没人,老曲敲了两下605的房门,隔了三秒钟又敲了两下,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一屋子的廉价家具给人一种出租屋的感觉。一个穿着黑毛衣的男人站在沙发旁,四十岁上下,方脸浓眉窄额头,正是关成林所说的“民子”。

      “你们是不是在找他?”老曲问秦思伟。

      “他到底是谁?”秦思伟反问。

      “坐下谈吧。”老曲脱下大衣。秦思伟和黎希颖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

      “这位是翟茂华,化名杨立民,是我们的人。”老曲给他们作了介绍。翟茂华在一年前被安插到徐闻身边,目的是搞清他的走私通道。根据他掌握的情报,在常煦死后,其部分残余党羽被徐闻接收,包括他的走私渠道。在徐闻的集团中,最重要的一位外援便是周建浩。这个海关官员和徐闻交往已有数年,帮他疏通各种关系,提供内部情报,赚的黑钱少说两三千万。

      “徐闻为什么要杀周建浩?”秦思伟问。

      “这件事我有责任。”翟茂华说,“周建浩在很久前就有了退出的意思,一方面是海关开始注意到他,另一方面是他已经赚了很多钱,想全家移民。徐闻对此颇为不满。我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周建浩,从他口中套出徐闻的一条通往韩国和日本的走私通道,可惜事情暴露,害了周建浩夫妇。”

      “案发当晚你去找过周建浩?”

      “没有,那天徐闻安排我到天津去接一个供货人。”翟茂华说,“我去了指定地点等到半夜没见到人影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徐闻从没安排我单独行动,我觉得他对我的信任到不了这一层。所以我担心自己暴露,没有回去复命,直接来了安全屋这里,和老曲取得联系。很快,我听说周建浩死了,监控拍到我。”他做出委屈的样子,“我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有人篡改了录像。”黎希颖站起来走到窗边,用指尖挑开纱帘看着窗外。

      “既然如此,你应该现身把话说清楚,也能免去我们不少的麻烦。”秦思伟明显不信任翟茂华。翟茂华并不看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背对他们站在窗边的黎希颖。秦思伟咳嗽了一声,露出气恼的神色。

      “是我的主意。”老曲赶忙打圆场,“在确定他的身份为什么会暴露之前,我不敢让小翟贸然现身。”

      “你是担心内部有鬼?”黎希颖回到沙发边。

      “目前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翟茂华抢着说,“徐闻前一阵子曾经跟我提过一个人,他称之为老王,在一两个月前帮过徐闻一次。他说这个人神通很大。我不知道老王的真实身份,没见过这个人,但听徐闻的口气,很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管他是谁,周建浩的死肯定和老王有关系。”

      “为什么?”秦思伟不明白他的底气何来。

      “因为我知道是谁杀了周建浩夫妇。”

      3.

      “你刚才说你不在案发现场。”秦思伟打量着翟茂华,“你怎么会知道凶手身份?徐闻告诉过你?”

      “大概四个月前,在唐山发生过一起凶杀案。”翟茂华回答,“凶手深夜进入死者家,将他捆绑在客厅,割断了他的喉咙——和周建浩夫妇的遭遇非常相似。那案子当地警方一直没找到线索。死者是一个外贸商人,名叫冯磊丰,和徐闻有生意上的纠纷。我知道他的死是徐闻一手策划的,但我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手法相同,又都和徐闻有关,应该是同一个人。”老曲建议,“你们可以联系唐山警方核实一下。”

      “徐闻认识一个杀手,专门替他干脏活。”翟茂华告诉秦思伟,“不知道他的真名。徐闻叫他‘暗影’,听说这个人的手段非常高明,来无影去无踪。”

      “暗影和你刚才提到的老王是什么关系?”秦思伟问。

      “因为之前没有听说过老王这个人,我想多打听一些消息所以就找机会套徐闻的话。我打听到‘暗影’是老王的人,或者说是老王介绍给徐闻认识的。听他的意思,‘暗影’有一次行动出了岔子被老王发现。老王觉得这个人可用所以没有动他。于是我认为老王是我们这边的人。”

      “线索太少,没法判断。”秦思伟摇头。

      “你有没有听徐闻提过一个叫马珊珊的女人?”黎希颖问翟茂华。

      “是的我知道,她是常煦那边的人。”翟茂华说,“不过徐闻和常煦来往不多,所以常煦被端了老窝,鲁子豪受了牵连但徐闻至今还能勉强置身事外。”

      “他接收了常煦的走私通道。”秦思伟说,“这可不是想置身事外的做法。”

      “徐闻说他不接手自然有别人惦记,他不希望别人做大影响自己的生意。”翟茂华说,“徐闻一直没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所以他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关于常煦和马珊珊,他还提过什么?”黎希颖追问。

      “也没什么了……”翟茂华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体,“徐闻曾经骂马珊珊不要脸,吞了便宜还想洗白当好人。”

      “她吞了什么便宜?”秦思伟对翟茂华挤牙膏似的回答很不满。

      “因为常煦对马珊珊非常信任。”翟茂华扭捏道,“有人说她手里有一批常煦私藏的古董,值大钱但没人知道她藏在哪里了。徐闻觉得马珊珊拿了常煦的东西又投靠警察是忘恩负义,两头讨便宜。”

      “昨晚的事情可能和这个有关。”老曲对秦思伟说,“可以设法查一查‘暗影’这条线。”他问黎希颖有什么想法。

      “抓一个职业杀手非常困难。”黎希颖露出意兴阑珊的样子,“没有证据证明是‘暗影’受徐闻指使行凶。至于徐闻口中的‘老王’,不管他是什么人,以目前的线索想把他和案件联系起来是不可能的。一切都是推测,虽然看起来合情合理。”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叫‘老王’的。”老曲说,“我甚至怀疑是他发现了小翟的身份报告给徐闻。徐闻才设计了谋杀周建浩,嫁祸给他的计策,打算一箭双雕。”

      “如果徐闻已经知道他是警方卧底,嫁祸给他意义不大。”黎希颖说,“监控录像上的手脚还是挺容易查出来的。”

      “你认为徐闻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好说。”黎希颖打马虎眼,“现在千头万绪都指向徐闻但没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很难说清楚。”她向秦思伟使个眼色。

      “我们先告辞。”秦思伟起身和老曲握手,感谢他提供的情况。

      他们乘电梯下楼,确认没人注意他们也没人跟上来。车开上四环主路,秦思伟才开口问黎希颖是否听说过“暗影”这个人。

      “略有耳闻但从没接触过。”黎希颖闭目养神,“翟茂华说得没错,这个人手段高明而且善于隐藏自己,大部分人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给人的感觉就像看不清更摸不着的影子。我只知道他大概四十岁上下,据说在国外受过军事训练,不知道是否属实。”

      “听起来像是大多数职业杀手的简历。”

      “因为没有人能在这种行当中自学成才。培养杀手最好的地方是情报机构和军队,其次是警察局,然后就是黑帮里混出来那些鱼虾。暗影算是我听说过的不多的高手之一。如果是他干的,破案会非常棘手。”

      “如果是他。”秦思伟握紧方向盘,“翟茂华的话并没有任何佐证。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相信他。虽然老曲对他很放心的样子。”

      “他闪烁其词地说了很多。”黎希颖掰着手指头,“暗影,老王,马珊珊手中的古董……这些情报正好可以解释我们面对的很多问题,但他说得似是而非。突然冒出很多对推进案情有利的情报本身就是件值得警惕的事情。”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他可疑。”

      “徐闻知道翟茂华的身份却没有杀掉他是不合常理的。嫁祸?查一查就穿帮的事,没必要费那种力气。翟茂华逃回警方羽翼下,肯定会提供不少不利于他的证据。除非徐闻另有所图,否则杀掉他才是最佳选择。”

      “你认为徐闻不杀他图的是什么?”

      “不知道。这案子细想之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思伟架在方向盘边的手机响了。关成林请他赶紧回办公室。半个小时前,警方在距离车祸地点七公里外的一处废弃民营加油站找到了马珊珊的尸体。

      不锈钢解剖台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白光,给人寒冷刺骨的错觉。血的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后的臭味被消毒剂的味道勉强盖住。张彤掀开白色苫布的时候,黎希颖差点没认出躺在眼前的这个人。马珊珊的面部严重肿胀,眼窝塌陷,鼻梁裂开。随着苫布慢慢褪下,她看到更多的红肿、青紫的伤寒,几乎遍布尸体全身。

      “全身多处骨折和内出血。”张彤戴上口罩,拉近灯头,“她被殴打致死,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

      “即使是私人恩怨也太狠了点。”关成林问法医有什么发现。

      “衣物都已经送到实验室去化验痕量证据了。”张彤说,“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一些泥土,头发里发现一些植物的枝叶,都送去化验了。其他的细节,等解剖之后我会给你报告。”

      秦思伟询问发现尸体的过程。关成林告诉他是接到了匿名的报警电话。电话是用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从加油站附近打出的,目前追踪不到手机信号,陈思正在调查加油站附近的监控探头。

      “凶手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黎希颖走出解剖室,推开楼道的窗户,呼吸新鲜空气。

      “真是太惨了。”关成林拿出一支烟,犹豫一下又收起来,“我们承诺过给她保护,结果却害她落到这步境地。凶手疯狂地拷问马珊珊,是想得到什么?”

      “鲁子豪有没有对你提过,常煦有一批私藏的古董在马珊珊手中?”

      “我没印象。”关成林说,“我在他身边时间很短,他对我一直存疑,所以未必会对我讲一些内幕。上次行动抓了几个鲁子豪的亲信,我可以去问一问他们。私藏古董,这就是凶手的目标?”

      “只是某种可能。”黎希颖谨慎地说。

      “看马珊珊的遭遇,她手中的东西确实对凶手很重要。”

      “马珊珊被捕后,我调查过她名下的财产。”秦思伟说,“包括她以父母、姐姐名义购买的房产、股票都被查出来了。她手中有几件古董,但价值不高,目前都作为证物封存,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这是个问题。”黎希颖说,“马珊珊已经被关押几个月,即使她手中有常煦的古董,凶手不能确定她没有把东西交给警方。”

      他们上楼来到秦思伟的办公室,在门口遇到陈思。加油站以东一公里有一个监控探头拍下一辆可疑的黑色现代轿车。开车人戴着帽子和滑雪面罩,看不清面孔。车牌经查是假的。

      “这肯定是凶手的车。”陈思切换笔记本上的视频画面,“你们来看……希颖早上让我调查耿探长他们看押马珊珊的安全屋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找到了那附近的三个监控探头最近一个月的录像资料。看这里,这是前天下午四点的画面。”画面中,黑色现代轿车停在街边,但看不清里面的人。过了几分钟,可以看见谢淳走出咖啡馆,上了街对面的车。黑色轿车等他离开后,开动马达跟了上去。

      “安全屋所在的小区有摄像头。”陈思继续调出画面,“但没有拍到这辆车和可疑人物。我想是因为进小区需要刷门禁卡,刷卡器上方就是摄像头,还有保安值班,凶手担心暴露所以没有靠近。”

      “谢淳果然被盯上了。”秦思伟闷声说,“监控有没有拍到有人动他的车?”

      “没有拍到,但未必没有。”陈思说,“我已经通知实验室加快查车的进度。而且,谢淳不仅仅是被跟踪,我在他的手机里查到了木马。病毒隐藏在他女友通过聊天软件发给他的一个网页链接中。要么是那姑娘有问题,要么就是她也被黑了。”

      “我查过谢淳的女友。”黎希颖靠在沙发上,“他们是高中同学。我想那姑娘还不至于投靠黑道。应该是凶手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黑了姑娘的聊天账号给谢淳发了病毒。”

      “有道理。”陈思点头,“谢淳中毒以后凶手就可以监控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和短信。前天下午,谢淳的女友给他发信息,抱怨没人陪自己过情人节。谢淳回复她说过两天就可以见面。”

      “他脑子进水了!”关成林怒道,“这明摆着告诉凶手,他们马上会行动,送马珊珊回城。”

      “可见凶手已经策划了一段时间。”秦思伟说,“他必须先摸清是什么人在看管马珊珊,然后摸清他们的人际关系,找到容易下手的漏洞。为了抓到马珊珊他做足了功课。”

      “凶手可能是利用之前常煦和鲁子豪安插在我们内部的内鬼打探到一些情况。”关成林说,“但如果谢淳遵守纪律,凶手不可能找到他们,跟踪并且出手截杀。”

      “事已至此,先不谈责任。”秦思伟问陈思还有什么发现。

      “监控没有提供凶手的身份信息,但找到一条可以追查的线索。”陈思再次调出加油站附近的监控录像,“这辆白色的宝马车今天凌晨三点十三分时通过摄像头驶向加油站方向,一个半小时后反方向离开。正好是在马珊珊遇害前后。探头拍到了司机的照片。他带着宽沿的帽子遮住大部分脸,看不清模样。但是……”他调出一张机动车注册登记表,“宝马车在徐闻的名下。”

      “所以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徐闻。”秦思伟对这个结论的态度有些冷淡,“现在我们需要搞清的是他的动机。”

      “曲队长提到的老王呢?还有那个职业杀手暗影。”

      “凭徐闻寥寥几句话想找到所谓老王根本没可能。”秦思伟说,“暗影是职业杀手,追踪起来毫无头绪。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徐闻本人身上,只要逮住他,老王也好,暗影也好,或许都可以连根拔起。”他起身沏了一壶茶,“翟茂华的行踪证实了吗?”

      “天津那边还没有回复。”陈思说,“我检查了周建浩家小区的监控。果然录像被修改过。有人抹去一段案发当晚的录像,将翟茂华几天前去拜访周建浩时的录像插入。”

      “能查到是什么人修改了监控录像吗?”

      “有点困难。”陈思说,“小区监控系统有一个漏洞,对方修改录像后抹去了痕迹,我还在想办法但希望不大。”

      “你们两个一夜没睡,还是回家歇会儿吧。”关成林催促秦思伟和黎希颖。

      “我睡不着,累了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秦思伟手搭在黎希颖的胳膊上,“你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我是有点累了。”黎希颖转动着脖子,“回去睡会儿还得去店里看看。”她点了一下秦思伟的额头,“抽空睡会儿,别死撑着。”

      “知道了。”秦思伟捏了一下她的手。

      “哎哟,咱俩是不是太碍眼了。”陈思眯眼问关成林。关成林夸张地抬起双手捂着眼睛。

      “大惊小怪。”黎希颖白他们一眼,穿上大衣下楼去了。

      秦思伟问关成林是否找到了徐闻的行踪,得到的答案是,他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他常用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跟着徐闻出城的两个亲信也没有消息,据说他们是去谈一笔大买卖。

      “我已经申请查验周建浩一案的证物。”关成林摆弄着茶杯盖子,“办案那几位还在扯皮。唐山那边也一样,各种理由,好像怕我们把案子拿走。”

      “谁都不愿意放了到嘴的肉。”秦思伟说,“马珊珊、常煦和鲁子豪的证物都在我们手里,求人不如求己。”

      关成林和陈思回去开工。秦思伟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查看案卷资料。一连看了几个小时,他觉得眼睛酸痛,额头好像戴着一个紧箍咒,于是把电脑放在茶几上,盖上大衣打算小憩片刻。

      迷迷糊糊地,他好像回到昨天,香槟,挂着水晶饰物的窗棂,熟悉的香水味……电话铃声……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但它铃铃铃地响着,响着……等等,那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那是……一只手将他推醒。秦思伟一跃而起,看着面前脸色惊慌的周鹏,瞥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你刚才打电话?”他起身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先别管那些了。”周鹏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出事了!Forget it coffee门前发生枪击案,有人报案说一个年轻女性中枪!”

      4.

      咖啡馆今天很早就结束了营业,紧闭的大门里侧挂着打烊的牌子。此刻,门前的人行便道上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警车和救护车闪烁的灯光映在黑漆漆的窗户上。砖地上,一片血迹在灯影下时隐时现。

      黎希颖咬紧嘴唇坐在救护车敞开的门边。一个护士在替她处理左肩上的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酒精棉球擦过外翻的皮肉,黎希颖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疼吧?”护士放轻了动作,“还好只是擦伤。如果子弹往右偏一寸……”

      “我就永远不会觉得疼了。”黎希颖竟然挤出一丝自嘲的笑。

      救护车边的路基上,小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帮他包扎的医生自己是不是得了脑震荡。

      “只是磕破一点皮。”医生给他额头的伤口贴上纱布,“别哭了,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一辆警车停在街边。周鹏和秦思伟越过警戒线跑向救护车。小洪跳起来,哭喊着姐夫扑了上去。秦思伟伸手把他推向周鹏。两个人脑袋撞在一起,小洪疼得尖叫起来。

      “出了什么事?”周鹏抓着小洪的肩膀用力地摇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小洪揪着周鹏的衣襟,“因为昨天推迟了两个小时打烊,所以今天希颖姐说提前两小时关门。九点刚过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

      “说重点!”周鹏打断他。

      “哦,重点。”小洪抬起一只手捂着脑袋,“我和袁姐打算搭希颖姐的车回家。我们锁了店门……哦,我们走到车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带着面罩的人跳出来,拿枪对着我们。”他又开始痛哭,“我当时就吓呆了。然后……袁姐撞在我身上——好像是希颖姐想推开她。我听见一声枪响,我们两个一起倒在地上。血……”他低头看着自己衣服前襟上的一片猩红,“袁姐流了好多血……她……她怕是活不成了……”说罢,小洪扑在周鹏身上开始嚎啕。

      “别胡说八道。”不远处的黎希颖厉声说。她在秦思伟的帮助下披上外套,蹒跚着走过来,“袁媛被击中了腹部右侧,从位置看没有伤到内脏。被救护车接走的时候她意识是清醒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无意识地抬了一下左肩,疼得哼了一声。

      “这样……”周鹏松了一口气,“你这伤是……”

      “凶手突然出现,我本想推开他们两个。”黎希颖递给抽泣的小洪一方蕾丝手帕,“那么近的距离,能躲开子弹的机会很小,所以我做好了挨一枪的准备。没想到凶手打偏击中了袁媛。他开枪之后扭头跑向那边的巷子。”她指着不远处阴暗的巷口,“我追了上去。在巷子里,他又开了两枪。一枪打在墙上,第二枪擦过我的肩膀。”

      黎希颖停下来,调整呼吸,“这一枪倒是打醒了我——赤手空拳去追拿着枪的杀手,我肯定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她深呼吸,“所以我没有再追,看他拐进小巷跑掉了。那时候这边已经乱成一团,有人帮忙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你也得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秦思伟一手圈着她的腰,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

      “没事我心里有数。”黎希颖说,“又不是第一次挨枪子儿了。不过我确实得去医院——看看袁媛的情况。”她抬起头,“周鹏,有件事你得亲自处理一下。”她忍着伤痛把周鹏拉到一边,对他认真地交待了一番,耳语片刻,才在秦思伟的催促下上了车。

      “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秦思伟帮她系上安全带。

      “路上慢慢跟你说。”

      医院即使在晚上也是拥挤不堪。有些人为了挂到明天一早的专家号,已经搬着凳子甚至铺盖等在了窗口前。一些急着住院又没等到床位的患者和家属干脆挤到了急诊病区谋求一席之地。

      住院楼四楼的加护病房里,刚刚结束手术的袁媛还没有醒过来,身上插着输液管和各种仪器。护士长说病人情况稳定,不需要担心。两人在病房外的访客区找了桌椅坐下。

      “来补充点能量。”先他们一步赶到医院的关成林拿来热饮,“专门给伤员准备了牛奶。”

      “我讨厌牛奶。”黎希颖伸手抓咖啡被秦思伟抢先。

      “受伤了就得享受病号待遇。”秦思伟故意和关成林碰杯。

      “做人得要脸,大哥。”黎希颖戳他肋骨。

      “这话说的!我一向很厚道嘛,大嫂。”

      “厚道?脸皮厚得惨无人道。”

      “你们……回家再亲热好吧。”关成林的表情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希颖你脸色很差,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现在仍然能把你打趴下。”

      “你打我干啥,我又不是坏人。”关成林郁闷地说,“你没看清凶手的样子?”



    你可以不说话,你所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呼呼~~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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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7-24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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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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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6 10: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罪恶天使——迷影(二)

      “他戴了面罩。”黎希颖抱着左臂。

      “会不会和我们在办的案子有关?比如……暗影。”

      “暗影长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所以我没法判断。”黎希颖心存疑虑,“但有一点,暗影是个职业杀手,他来杀我肯定不是自己的主意。”

      “暗影替徐闻干活。徐闻是鲁子豪的把兄弟。”关成林猜测,“鲁子豪机关算尽,最终没逃过你的手心。徐闻或许是想替兄弟报仇。”

      “这里面有个问题。”黎希颖说,“我们一直在讨论徐闻,但一直无从证明这一切就是徐闻的策划。他本人目前下落不明,通信处于静默状态,这一点很不寻常。”

      “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车。”

      “开着他车的人未必是他。”

      “你的意思是……”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案子一直让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黎希颖垂下眼睑,“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你需要好好地休息,明天还得来医院换药。”秦思伟握着她的手。

      “我撑不住时不会勉强。现在感觉还好。”

      “哦,对了,我刚刚接到实验室的消息。”关成林拿出手机给秦思伟看短信,“击中希颖的子弹和击中耿锐、谢淳的子弹可以确定出自同一支手枪——可能是克洛格。”

      “不用可能,那是一支Glock25。”黎希颖说,“杀手当时距离我不到三米,路灯很亮,我看得挺清楚。”

      “知道枪的型号没有用。”秦思伟说,“我国不允许私人持枪。民间的枪支都是通过走私或者其他非法途径获得。那些枪的序列号没有登记在册,凶手不会有持枪许可证,完全是死胡同。你拿到周建浩和冯磊丰的案卷没有?”

      “我磨破了嘴皮子,打爆了电话,终于拿到两个案子的部分案卷。”关成林从背包里拿出一些照片和文件的影音铺在面前的小桌上。

      任何人都能看出两个案子的相似之处,不论是死者伤口的位置、深浅、走向,还是法医对凶器的推论。从照片上看,凶手捆绑受害人时在他们背后打的绳结一模一样,所以可以认为是同一个人所为。凶手设法拿到钥匙,在深夜潜入受害人家中。他没有留下多少可以追查的证据,除了几个明显是套着鞋套的脚印,唯一有价值的线索便是留在周建浩家电脑键盘上的那枚指纹。

      “我在想办法打听暗影。”关成林说,“有几个线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只是听说而已。”

      “不要费力去找暗影了。”黎希颖握着发泡杯子暖手,“杀手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得找到付钱的人。”

      “我想到一个办法。”关成林故意抖了抖眉毛,“你说得对,不管暗影是何方神圣,他总得收钱。我认为从钱入手可以追查到他。”

      “哦,有什么收获吗?”黎希颖的语气平淡。

      “暂时没有。”关成林做出绝不气馁的样子,“只是查到周建浩老婆的账户时常有大笔资金流入,然后很快被转到他女儿在海外的账户。钱都是从一家建筑公司的账上转入的。”

      “徐闻的空壳公司?”

      “差不多吧。最近一个月内,这个账户转出了三笔钱,全都是转到同一个账户,总金额接近三百万。账户的开户人叫王月辛。他是个建筑工程师,目前在非洲做一个为期五年的援建项目。王工程师和犯罪团伙没瓜葛。有人盗用了他的身份开了账户掩人耳目。不管控制这个账户的人是不是暗影,徐闻在短时间内给他那么多钱肯定有问题。”

      “人民币吗?”黎希颖问。

      “是啊,怎么了?”关成林不明白她的意思。

      “三百万并不算多。”黎希颖对关成林的惊讶一笑置之,“暗影的行动包括监视警方人员,枪杀押送警官,劫持和杀害一个重要证人。如果算上周建浩——他是海关的官员。你要知道,所有这些都是和执法部门直接交锋,危险系数很高。”

      “你忘了算上你自己。”秦思伟提醒她。

      “我是一介平民,值不了几个钱。”黎希颖轻描淡写地说,秦思伟被咖啡呛得咳嗽不止,“总之,考虑到暗影那个级别杀手的身价,如果是美金结算么,差强人意。三百万人民币,确实不够。”

      “呃……如果钱不是给暗影的,会是给谁?”关成林灵机一闪,“这账号一个月前开的,收了徐闻一大笔钱,也许是老王。翟茂华说过,一两个月前他帮过徐闻一次,时间对得上。”

      “和徐闻有金钱往来的人很多。”秦思伟对关成林说,“你这样大海捞针地查下去很难有结果。”

      “如果你真要查,我有个办法。”黎希颖建议,“此人盗用了王月辛的身份开了账户,也可能用这个盗来的身份做了别的事,比如租赁、签合同等等。他不会二十四小时时刻警惕,或许留下了一些可以查到真实身份的痕迹,比如笔迹,比如影像。”

      “嗯,我觉得有必要查一下。”关成林说,“反正突然出现一个账号收钱是很可疑的。”

      “你审过鲁子豪的亲信。”黎希颖问他,“马珊珊到底有没有拿常煦的私藏?”

      “他们都听过类似传闻。”关成林说,“但是说法千差万别,有人说是一批清代翡翠,也有人说是青花瓷,还有人说是唐伯虎的真迹。”

      “人嘴两张皮,越传越出奇。”秦思伟咂嘴,“这些听着就不靠谱嘛。”

      “我也觉得小道消息不可靠。”关成林说,“所以我再次检查了马珊珊的审讯记录和物证,没发现古董的蛛丝马迹。”

      “不管幕后黑手是不是徐闻,他肯定不会为了捕风捉影的传闻大动干戈。”黎希颖说,“或许我们应该查一下,这些传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那可太难了。”关成林摇头。

      “我们接着说徐闻。”黎希颖说,“在一连串的大动作开始前他偷偷出城做生意了,这不像幕后人物的动作。而且到现在为止,他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我懂你的意思了。”关成林思索片刻,“但如果不是徐闻,会是谁?徐闻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线索都指向他?”

      “这才是我们必须澄清的问题。”秦思伟用指尖敲敲桌面,“所有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他做了这么多,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他的手机响了。秦思伟看一眼来电显示,按下免提键,“周鹏,什么事?”

      “在小巷里找到一辆摩托车。”周鹏说,“倒在路边,马达坏了。”

      “车有什么问题?”

      “查不到车主信息。”周鹏说,“在车座下的置物箱里找到一捆绳子,一卷胶带,还有一把匕首。绳子和捆绑周建浩、冯磊丰的绳索看起来一样。在匕首上找到了血迹。我想车是凶手的,因为出了故障,凶手不得不把它丢在现场附近。”

      “匕首或许是凶器。”关成林说。

      “实验室刚刚做了加急化验。”周鹏说,“匕首上找到了三个不同的血样。系统没有周建浩和冯磊丰的血样,我们没法做比对。但是第三个血样在系统中找到的匹配的DNA样本。你们肯定想不到是什么人的。”

      “那就给我们一个惊喜。”秦思伟说。

      “是徐闻的血迹。”周鹏说,“他有案底——六年前因为故意伤人被捕入狱,坐了两年牢。当年作案时他被受害人抓伤。法医为了对比受害人指甲里的血迹,采集了徐闻的血样,所以系统中有他的记录。”

      “这可太奇怪了。”关成林惊讶,“难道说暗影和徐闻因为某种原因内讧,于是捅了他。”

      “这个推论你自己都不信。”黎希颖用手指梳着头发,“周鹏,那件事怎么样了?”

      “按你交代的在办,还没处理完。”

      “那件……是什么事?”关成林好奇。黎希颖笑而不答。“我怎么觉得你们又在密谋什么。”关成林警觉地追问。

      “有时间再跟你解释。”秦思伟接过电话,“周鹏,设法找到徐闻。如果他受伤了,这会儿最需要的肯定是医疗。从医院查起,重点是私人医院和诊所。翻一下徐闻的人际关系,他说不定有一两个常联系的医生。”

      “马上办。”周鹏挂断电话。

      5.

      凌晨三点,秦思伟的办公室里亮着灯。立在墙边的白板上贴着几张照片,写着分条列出的提要。关成林用红色油墨笔在照片上直接画上连接箭头,又换了黑笔补写刚才漏掉的信息。

      “一直以来,我们认为是徐闻雇佣杀手在行凶。”关成林放下油墨笔,转过身,“首先是杀掉周建浩灭口;然后袭杀耿锐和谢淳,劫走了马珊珊并将她殴打致死,目的可能是想得到马珊珊藏匿的一批古董;今天……哦不,昨天晚上,他又袭击了希颖,动机尚不清楚,可能是为他兄弟鲁子豪报仇。”

      他指着白板上的两个黑色人形图片。“根据卧底侦查员提供的情报,徐闻雇佣的杀手化名‘暗影’,而这个杀手是一个代号‘老王’的人介绍给他。老王可能是警方内部变质的官员。关于这两个人,我们没有任何可靠的线索。现在的问题是……”他用磁钉将匕首的照片贴在徐闻的照片下面,“新的证据出现,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之前的推论。徐闻从幕后主使变成了另一个受害人。”关成林朝靠在办公桌边的周鹏点点头,示意他谈谈自己的发现。

      “两个小时前。”周鹏看表,“我们在市郊一家三甲医院找到了重伤的徐闻。住院登记表显示,他是昨天下午被送入医院的,身上被刺了三刀。”

      “是什么人送他住院的?”秦思伟问。

      “他是在郊外一处度假村附近被救下的。”周鹏说,“保安巡逻听到墙外有人厮打叫喊,跑出去救了他一命,但没能截住开车逃逸的凶手。徐闻当时流血不止,神志不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证件和物品。度假村于是报了警。”

      “我们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因为当地派出所接警之后只做了登记。”周鹏说,“他们认为等他清醒之后就能说清楚一切。直到昨晚有人看到协查通报,才和我取得了联系。”

      “他现在情况如何?”靠在沙发靠垫上的黎希颖问。

      “我去见他时,徐闻已经清醒了。”周鹏说,“但他闪烁其词说自己去郊外别墅小住几天,一时兴起开车出门兜风结果遭遇抢劫,车、钱包和手机都被抢走,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很明显刺伤他的人和他的黑道生意有关,徐闻不愿意提起。我们没证据,只能接受他的说辞。虽然无法将他列为嫌疑人,保险起见,我安排了两个人守在医院,盯住徐闻。”

      “刺伤徐闻的凶器出现在杀手丢弃的摩托车里。”关成林继续,“所以幕后主使另有其人。有人在制造假象,出于某种目的派出杀手干掉周建浩、马珊珊,然后嫁祸给徐闻。我相信这个人和徐闻有密切来往,所以徐闻才不愿提起,免得我们追查下去,查到他那不光彩的生意。”

      “既然要嫁祸徐闻,就不该那么早对他下手。”秦思伟说,“一切计划完成后设计一场意外还说得过去。”

      “我认为徐闻打乱了凶手的计划。”周鹏说,“他把徐闻调到城外控制起来。但徐闻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凶手开车追上他想抓他回去,徐闻奋力反抗中被刺伤。徐闻不愿意提凶手,没准是在动什么歪脑筋,想自己解决。所以我才派人盯着他。”

      “两个和他一起出城的亲信呢?”

      “徐闻说自己想清静一下,到了别墅就让他们回城去了。”周鹏说,“这肯定是谎话。没准他的人投靠了凶手,徐闻不愿意提及。我们还在设法追查那两个人的下落。”

      “一直以来,我们的视线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和徐闻、马珊珊和周建浩建立起直接的联系。”关成林说,“我们不清楚凶手的动机,但是陈思有发现。”

      “我找到了一个可疑号码。”陈思举手,“这是徐闻手机关机前联络过的最后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在他失踪前几天和他有频繁的联络。我想总能挖出点什么。还有,凶手清空了周建浩的电脑,市局的专家在设法恢复所以不让我碰物证。我打算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找到了周建浩注册的一个云盘。凶手用粉碎机清理了云盘,我只能提取部分碎片,解读起来有难度但值得一试。”

      关成林在白板上花了一个很大的问号。“现在最可疑的是‘老王’。”他用指节敲了几下白板,“他一直和徐闻往来密切,提供内情,但常煦和鲁子豪的相继陷落让老王感到事态严重,开始考虑退路。翟茂华的身份暴露,让他感到形势紧迫,警方肯定要对徐闻下手。老王看到了不少腐败警察的下场,深知徐闻一旦被捕,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为了自保,他和杀手暗影策划了一个计划。”周鹏同意关成林的看法,“先是将徐闻调出城,然后杀死知情的周建浩。暗影从周家保险柜里拿走的东西肯定是能指向老王的证据。他清理电脑和云盘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暗影将翟茂华的影像接入监控视频,目的是让我们怀疑徐闻杀人灭口嫁祸警方卧底。”

      “我认为翟茂华去接供货商一事是老王指使徐闻安排的。”关成林说,“他让徐闻设法考验翟茂华,其实心里明白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翟茂华肯定会马上意识到自己暴露,向警方汇报。这正是老王想要的。他要通过翟茂华把不利于徐闻的情报传递给我们。比如暗影,比如唐山的命案,比如传闻中马珊珊的古董。于是,我们的调查重点便集中在徐闻身上。”

      “他也暴露了自己。”黎希颖倦怠地说。

      “但只要徐闻不落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查不到他的底细。”关成林说,“老王最后的计划肯定是除掉徐闻。但在那之前他要设法除掉马珊珊并把这笔账算在徐闻的头上。”

      “理由呢?”秦思伟按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他至少在三个月前便开始设法找到马珊珊的藏身之处。”

      “还有一点,昨天下午他失误了。”黎希颖说,“为什么晚上还要行动?老王有什么理由必须要我的命?”

      “老王知道徐闻不会出卖他。”关成林说,“因为出卖他就等于出卖自己,按徐闻的风格,肯定是要等自己伤好之后背后搞动作。老王可以静观其变,再找机会下手。他知道我们手里没他的任何把柄。”

      “徐闻不会说出来,不代表我们不会察觉。”秦思伟说。

      “我想老王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关成林又在白板上画了个红圈,“留给我们的问题是,该怎么找到这个家伙。或者咱们换个问题,如果你是老王,你现在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陈思抬起手,“我想我能回答刚才的问题。”他把屏幕上的几段文字标记成红色,“周建浩曾经在云盘里保留了几封电子邮件。文件损毁得厉害,只能读出一部分:打听,警,熟人,马珊,交待。”

      “找警方熟人打听马珊珊交待了什么。”周鹏猜测。

      “还有这些:封锁,难,本人,不明。”陈思说,“我想他们说的是:专案组封锁消息,很难打听到。她本人下落不明。”

      “有人想知道马珊珊对警方交待了什么,有没有涉及到自己的部分。”关成林说,“周建浩去找警方熟人打听,但是专案组严密封锁消息,他什么都打听不到。是谁让他去打听,徐闻还是老王?”

      “应该是老王让他去打听。”周鹏说,“如果是徐闻和周建浩的通信,暗影没必要费时间删除,留下它们对嫁祸徐闻是有利的。”

      “老王看着一个个腐败警察被抓心里不安。”关成林推测,“马珊珊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难保她供出的某个人能联系到他。他要自保,就必须知己知彼,所以才会派出暗影,想尽办法要抓住马珊珊。”

      “先别急,看这一段。”陈思接着读断断续续的文本,“黎,威胁,不清,必要,除。意思是……希颖是个威胁,不清楚她底细或者不清楚她为什么很难对付,必要的时候除掉她?还是有必要除掉她?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我想是前者。”关成林说,“控制徐闻失败,老王知道自己快暴露了。他得想办法隐藏自己或者逃跑。有了鲁子豪的教训,他认为这种情况下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希颖,所以暗影才奉命去了咖啡馆。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时间周密准备,只能贸然出手。”

      “愚蠢的一步棋。”黎希颖抱着靠垫,“果然应了那句话。”

      “人都是笨死的?”陈思想抖个机灵。

      “谁都救不了想死的人。”黎希颖的声音寒意森森。

      关成林转身盯着白板上画了圈的人形。“现在老王肯定在筹备逃跑,我们得想个办法抓住他。”

      “说得轻巧。”周鹏泼冷水,“想抓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嗡嗡震动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朝黎希颖打手势,示意到外面去说。

      “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关成林不放心地问。

      “用词不当啊。”秦思伟纠正他,“他们在调查杀手丢下的摩托车的来路,还有现场发现的一些物证。都是为了破案,怎么能用密谋这种词。”

      “哎呀都这时候就不咬文嚼字了。”关成林问他有没有办法把老王揪出来。

      “他如果意识到自己暴露,首先要找个和自己没关联的,安全的藏身之处。”秦思伟说,“设法离开的前提是他有钱和不容易被识破的假身份,比如假护照。像周建浩往国外转移财产一样,老王肯定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所以对我们来说最要紧的是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找?”

      “他不会用登记在自己真实身份下的房产。”秦思伟说,“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一个可能是他在用的假身份。你查到了什么?”

      “查到不少,但都没什么用。”关成林把一张纸贴在白板上,“王月辛最近三个月来很活跃。当然肯定不是远在非洲的他本人办的这些信用卡,租了车……哦,他还购买了一家空壳公司,在郊区买了一个工厂,看样子是打算学徐闻洗钱。”

      “我听到你提工厂。”黎希颖走进来,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处,“是不是和珠宝加工有关?”

      “你又知道?”关成林惊讶。

      “实验室化验了马珊珊衣服上沾染的一些粉末。”跟着黎希颖进屋的周鹏晃着手里的检验报告,“碳化硅微粉。有意思的是,在暗影用过的摩托车的挡泥板上也发现了这种物质。”

      “碳化硅微粉是一种研磨料。”黎希颖小心地坐下,“各种石材、玻璃、陶瓷、珠宝玉器等行业中经常用它来做研磨抛光。”

      “所以你不能肯定‘王月辛’购买的工厂是从事珠宝加工。”关成林挑刺。

      “事实上我可以肯定是一家玉器加工厂。”黎希颖不耐烦,“因为法医在马珊珊的衣服皱褶里找到了一些细小的矿物颗粒——钙镁硅酸盐和钠铝硅酸盐,分别是和田玉和翡翠的主要成分。这些证据应该是从凶手身上转移到她尸体上的。”

      “周建浩手里那几件值钱的翡翠可能来自老王。”周鹏把报告交给秦思伟,“老王可能想不到我们会去查‘王月辛’,盯住那家工厂或许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我同意。”陈思闷头说,“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和徐闻联系密切的可疑号码吧。这个号码关机前最后几次通话定位显示在老关说的工厂附近。”他在屏幕上调出电子地图。

      “所以老王的藏身之处可能就在工厂附近。”关成林猜测,“那一带有不少民房,都是当地农民盖好出租给打工者或者办工厂的老板,没有正规的登记手续,现金付房租。要排查得花很长时间。”

      “排查没有用。”秦思伟说,“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还没查到,人就跑了。”

      “既然就在那一带,我们不如去工厂查一查。”周鹏建议,“如果是老王买的工厂,办公室里说不定有能联系到他身份的东西。只要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摸黑过河。”

      “可以试一试。”秦思伟看表,“快四点了。动作要快。”

      “我去集合人手。”关成林起身拍了一下周鹏,“走吧,准备一下,咱们三十分钟后出发。”

      “我去准备监控器材。”陈思抱着电脑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准备好了?”等他们离开后,秦思伟问黎希颖。

      “嗯哼,就等着老王现身。”

      凌晨五点,黑漆漆的天空上看不到星星和月光。遥远的天边隐约可见一抹暗淡的浅红。路灯强打精神照亮村落边的一隅。为了防止被发现,布控的警车全部熄火。车厢里冷得像冰窖。

      周鹏缩着身体,忍住一个喷嚏。“工厂里没有人值班,不知道有没有安保设施。隔壁那个小院挺可疑,它的电费和工厂的电费都是一个账户在交。”

      “工厂可能根本没开工。老王他们想拿工厂做幌子替走私的珠宝洗白。”关成林看表,“这么干坐着没用,我们进去看看。”他拿起步话机,被周鹏按住。

      “唉,你看!”周鹏指指窗外。顺着他的手指,关成林看见翟茂华缩着脖子,站在路口四下张望片刻,翻墙进了工厂隔壁的小院。院子里没有灯光,一座二层小楼伫立在斑驳的树影之后。

      “他来干什么?”关成林下意识地握紧手枪。

      “你还是按计划带人去查工厂。”坐在前排的秦思伟轻轻推开车门,“我和希颖去看看姓翟的在搞什么鬼。”黎希颖对周鹏附耳交待几句,和秦思伟一起下了车,向小院走去。

      院门没有上锁,寒风中只能听见树枝晃动的哗哗声。他们把自己隐藏在围墙的阴影里,绕到小楼的门边。秦思伟伸手轻轻推开门,走进没有开灯的客厅。

      “不许动。”一支枪碰了一下他的后背。躲在沙发后面的翟茂华挺直了腰背,压低声音。

      秦思伟慢慢地抬起双手。黎希颖后退了几步,站在客厅正中冷眼旁观。

      “看来我真是来对了。”翟茂华哼了一声,“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6.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思伟问。

      “我在问你!”

      “我们……来找你。”秦思伟突然转身抓住了翟茂华的手,一扣一翻把枪夺了过来。翟茂华来不及出手反击,被一拳击中鼻子,侧身倒下。秦思伟在他颈后补上一掌将他击昏。

      “这么不禁打啊。”黎希颖低头看着没了动静的翟茂华。

      秦思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指指楼上。一阵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他举起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咔哒一声轻响,客厅四周亮起一片红色光柱织成的网。

      “这是……”秦思伟用眼睛余光搜寻着包围了他们的光柱的起点。

      “我想是触发装置。”黎希颖说,“碰到光柱就会触发房间某处的炸药。”

      “好东西就在你们脚下。”二楼的栏杆上出现一个黑影。

      “出来,别藏头露尾的。”秦思伟跨过翟茂华,举起枪。

      二楼亮起的一盏夜灯照亮一张缺乏血色的脸。他一只手握着手枪搭在腹部,一手捏着一只遥控器似的小盒子。“晚上好啊两位,你们这是来找谁?不要这么惊讶,我等你们等得快睡着了。等等,让我猜猜……”他挤眉弄眼,“你们……该不会是来找老王?”

      “老王,哼,我现在可以确定了。”黎希颖抬头盯着他,“老王根本就不存在,你搭上自己半条命塑造了这么一个人,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对吧,徐闻。”

      “呀呀呀,落到这一步才明白。”徐闻咯咯笑了两声,“不过临死前能明白也算不错了。”

      “你得意得有点早吧。”秦思伟的枪口对准了徐闻。

      “哟,别激动啊神枪手。”徐闻晃着手里的遥控器,“这个可以启动你们脚下的炸弹哦。是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怕死,但多少为隔壁你的属下想想。我在工厂里也布置了几处炸药。它们和这个院子里的炸药是关联在一起的。换句话说,如果你打死我,大家就一起完蛋了。你不想这样,对吧?”

      “你这是何苦。”黎希颖说,“绕这么大个圈子,搞得自己要死不活的,你到底图什么?”

      “你们杀了我的兄弟,还问我图什么?”徐闻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喜欢耍阴谋诡计诱人上钩,你们用障眼法把我的兄弟推下陷阱,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啊,两位,临死前如果良心发现就来几句感言吧。”

      “原来是为了鲁子豪。”秦思伟说,“你的兄弟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他手里有多少人命你很清楚。我劝你别跟他学……”

      “少废话。”徐闻怒火满腔,“到了这个时候,嘴硬是没用的。你们落到今天这一步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们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他看着趴在地毯上的翟茂华,“其实说起来,还得怪你们派来的那个废物卧底。他真名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不重要。”秦思伟说,“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卧底?”

      “从他自作聪明去接近周建浩开始。”徐闻说,“没有他,周建浩不会死。你们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发现他的身份后,你灵机一动打算利用警方卧底反制警方。”黎希颖说,“你创造了老王,通过卧底把消息投给我们。这就是你识破了他的身份却没有杀他的原因。你让暗影杀了知道得太多的周建浩,修改监控录像,希望卧底把他知道的汇报给警方以澄清他自己的嫌疑。但老王毕竟是你最近才凭空捏造的身份,你若是一股脑提供大量证据,通过卧底交给警方,肯定会显得不自然。为了不引起怀疑,你以退为进,先把调查的矛头引向自己。你知道,当警方将你列为嫌疑人,却发现所有证据都很含糊,自然会怀疑其中有诈。”

      “事后当诸葛亮可算不得高明。”

      “为什么要杀马珊珊?”

      “那个贱女人。”徐闻啐了一口,“不是她贪生怕死交出了田黄石和交易名单,你们就没有机会毁掉子豪经营多年的生意。她本来就该死。子豪听说她和警方合作之后就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可惜没有成功。他死以后,我利用他告诉我的一些情报,让暗影去继续打探。”他突然笑了起来,“说来说去还得感谢你们的人。暗影查了很久都没动静,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却突然接到他的消息,说发现了一个漏洞,可以动手了。”

      “谢淳的行为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秦思伟提到这个话题,心里一阵烦乱。

      “你的好朋友对属下管教不严,给了暗影可乘之机。”徐闻歪着嘴,“怎么样啊,秦队长,看见自己老同学的尸体想哭吗?还有你,黎小姐,见到自己的员工挨了枪子是不是想咬人?你们害死我的兄弟,我得让你们也好好尝尝个中滋味呀。至于马珊珊,呵呵,我要让所有人看看和警察合作的下场!看以后谁还敢犯贱投靠你们!谁还敢相信你们信誓旦旦的证人保护!当然啦,她就算是变成尸体,也得替我干活。”

      “你杀了马珊珊,留下一些证据作为铺垫。”黎希颖说,“从周建浩的金钱问题牵扯出的账户,被盗用的身份,以及用王月辛的名义购买的公司、工厂,所有这些都是你塑造老王这个所谓警方内鬼的手段。那个和你的手机频繁通信的号码,是你交给亲信,让他们来这附近给你打电话,故意留下的记录。周建浩云盘里的文件碎片是暗影粉碎了其他数据后存进去的,保险柜是他故布疑阵。你策划了几个月,最终的目的是把我们引来这里。”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二位。”徐闻欠了欠身,“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查出这么多线索,我本来想多给你们几天的时间呢。高手果然不一样,你们的效率真的令我惊讶呐!刚才我还在想,你们会不会只注意到工厂不来这里。结果暗影告诉我,你们两个进院子了,哈哈,正合我意啊。”

      “过奖了。”黎希颖手按着肩伤,“我不太明白,你这么恨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算账。如果我们发现不了你留的线索,你岂不是白费工夫。”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肯定能找到我想让你找到的东西。”徐闻晃了一下脑袋,“直接杀掉你们不是不行,但那样我会被怀疑,被调查,得时时刻刻提防你们的朋友来报复。现在这样多好,坏事都是老王干的,和我无关。”

      “所以派暗影去袭击我,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我,而是要为留下一些证据找个合适的理由——摩托车,匕首,绳索,那些粉尘。配合其他的物证和卧底提供的情报,老王的嫌疑就算落到实处了。”

      “暗影倒是很想亲手杀了你们。”徐闻歪头俯视黎希颖,“他觉得那样能提高自己的身价。但是我必须亲自解决你们两个才能消心头之恨。否则,几个月前我就让暗影去送你们上西天了。”

      “为了配合自己的计划,你不惜使用苦肉计,让暗影刺伤自己。”秦思伟说,“这样就把自己从嫌疑人成功变为受害人。”

      “而且这样一来我就有了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哟。”徐闻用藐视的语气说,“你们安排在医院的几个警察会替我作证。哦,对了,还有医院的医疗记录和监控录像。总之,不可能是我这个躺在床上的病人杀了你们,是老王干的。至于老王是谁,你猜你的同事们会不会在内部来个大检查?或许会东拉西扯牵连出很多人吧,到时候一通狗咬狗,想一想都觉得好笑啊。”

      “为了除掉我们两个,你真是豁得出去。”秦思伟依然举着枪。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徐闻得意,“我知道要骗过你们不容易,我不想犯鲁子豪犯过的错误。”

      “既然结局这么完美,不如叫你的兄弟暗影出来,大家一起乐乐。”黎希颖四下张望,“他在哪儿?我很想一见他的真容。”

      “他不喜欢见人。”徐闻冷笑,“暗影正在外围监视着这里,你们就算能逃出我的手心也逃不出他的枪口。当然你们不可能逃出这里。还有,不要指望在隔壁东翻西找的那些傻瓜警察能来救你们。我的人早就在那边等着他们了。只要我一发信号,他们就引爆炸药。认命吧,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就是你犯的最大错误。”黎希颖噗嗤一声笑了。咔哒,客厅里的红色光网消失,吊在天花板的吊灯亮起来,金黄色的光线照亮了小楼。徐闻没有心理准备,无意识地退后一步,握紧遥控器,努力想让自己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实你从昨晚起就没再见过暗影,对吧。”黎希颖慢条斯理地说,“不错,他和你保持着联系,告诉你我们出发了,我们到了村外。但暗影一直没露面。因为你已经对他的自我隐蔽习以为常,所以没放在心上,对吧。”

      “你什么意思?”徐闻意识到情况不对。

      “我刚才说了,暗影去袭击我的目的不是杀我。”黎希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把手从口袋里解放出来,将一个小巧的遥控装置扔在一边,“大名鼎鼎的职业杀手,枪口居然偏了那么多,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内没有打中目标,只能说明他不想那么做。一击不中,他有子弹也有机会补救,但暗影的选择是扭头就跑。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问题是,他不杀我,不代表我不会杀他。”她抬起头。徐闻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凶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在小巷中我们过了几招。暗影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他试图在拆开我的一招,能抬起枪口时开枪杀我。我接了这一枪,利用那一秒钟的时间拧断了他的脖子。”

      “你!”徐闻大惊。

      “不用这么惊讶。”黎希颖好像变了一个人,神情和声调中透出让人恐惧的狠辣和坚决,“其实暗影本来有机会要我的命,可惜他被你愚蠢的一步棋给坑了。”

      “你……你……”徐闻的喉头在激烈地抖动。

      “我不能让很多人知道暗影已死的消息,那样躲在幕后的主使会改变计划。于是,在警方赶到之前,我忍痛把暗影的尸体从咖啡馆的后门搬进库房,在他身上找到了手机和两串车钥匙。我解开了手机密码锁,发送他早就编辑好的‘成功’短信给你。从那个时候开始,暗影的手机和所有通信账号就在我的控制下。他手机里的资料暴露了很多信息。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放走翟茂华另有文章。暗影死后,我确信了我的判断——老王根本不存在,这是你们打算引我们上钩的一个局。”

      “我的属下在距离咖啡馆两条街外的公共停车场找到了暗影的车。”秦思伟说,“他要把摩托车留下给我们做证据,肯定还有其他交通工具。利用在车里发现的他的私人物品,配合他手机里的资料,我们的人找到了他的住所,看到了做炸弹的工具,遥控器和他电脑里的图纸——这里的炸药,触发装置,埋伏的打手——我们早就知道,也准备了应对措施。”

      窗外传来了几声枪响,周围村落中的狗被惊醒,狂吠起来打破了拂晓的平静但很快又归于静默。

      “有了暗影手机里的几段语音通话记录,我可以用软件模拟出他的声音和你通话。让你放心地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黎希颖说,“你那两个忠心耿耿,在工厂那边埋伏的亲信等不到你的信号了。至于你的好朋友张医生和你通过他打点过的几个护士,现在已经被押送到警局。”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想不到?”黎希颖觉得徐闻的反应很不应该,“你选择在度假村外被‘打劫’,目的之一是有目击证人,但更重要的是,你住的那家医院距离那里不到两公里。目击者发现你重伤后,一定会把你送到那里去。你一定要选择那家医院,说明那里有能帮你的熟人。”

      “查到他的身份一点不难。”秦思伟说,“今晚早些时候你和张医生换了衣服,大摇大摆离开医院。你不能肯定我们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这里。即使有暗影监视,等我们出发你再从医院出来肯定晚了。所以你和张医生商量好,每天晚上他替代你睡病床。你就和手下到附近来守株待兔,只要天亮之前偷偷回去就不会穿帮。这样你有了不在场证明,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选错对手和队友真是愁人啊。”

      “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徐闻难以接受失败。

      “我们怕你找不到人陪你玩太寂寞。”黎希颖捂着嘴笑。

      “别笑,严肃点嘛。”秦思伟板着脸,“现在你没有办法抵赖了,徐闻,还是和我们合作比较好。”

      “做梦!”徐闻猛地抬起胳膊。秦思伟的枪响了。子弹打穿了徐闻的头骨,在他身后的墙上泼溅了一片猩红的血花。徐闻的身体晃了一下,向前倒下,咔嚓一声撞断了不结实的木质栏杆,坠到楼下将玻璃茶几砸成一片染血的碎块。

      枪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好像扇了翟茂华一巴掌。他哼了两声,捂着脖子挣扎着爬起来,愣愣盯着徐闻的尸体几秒钟,猛地转头用惊慌的眼神看着秦思伟。“你……你是老王!”意识到枪早已不在自己手中,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我不是老王。”秦思伟露出微笑,“你才是老王。”他举起右手,“这是你的枪。你为了保护自己,击毙了前来杀你的徐闻。”

      “你……什么……”翟茂华呆立在原地,表情错愕。

      “怎么,还不明白?”黎希颖笑眯眯地看着他。

      “还是我来吧。”曲时宇从黑漆漆的厨房走出来,叹气,“你们两个真能沉住气啊,听得我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看热闹应该不嫌事大才对。”黎希颖揶揄他。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老曲接过秦思伟手中的枪,拉一下呆若木鸡的翟茂华。“赶紧走吧,老王,有不少事要给你交待。”

      7.

      一周之后的某个下午,阳光美好,云淡风轻。四环外的安全屋里,老曲泡了一壶铁观音,清香在客厅中飘散。

      “这次多谢你们。”老曲给黎希颖和秦思伟斟茶,“特别是希颖。你的伤不要紧吧?”

      “已经好多了。”黎希颖端起茶杯,“当然,中枪总是不愉快的回忆。”

      “咖啡馆那个姑娘怎么样?”

      “明天出院。”黎希颖说,“我给她放了大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上班。”她问起翟茂华的情况。

      “徐闻的党羽还没剪干净。”老曲说,“等差不多了,他就可以用老王的身份出来活动,接近那几个境外的走私集团。你真是让我的卧底计划起死回生的大恩人。我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徐闻创造出老王,连账户和资金都替他准备好,不用一用太可惜了。”黎希颖说,“当时时间紧迫又怕走漏消息,只能让你告诉翟茂华有老王的消息,把他引到现场去。”

      “关成林已经提交了报告。”秦思伟告诉老曲,案子的结论是翟茂华变节和徐闻勾结,被周建浩知道后,翟茂华安排杀手暗影杀人灭口。翟茂华知道警方针对徐闻的部署,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为了保住他拿到的黑钱,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设计了一个计划,收买徐闻的亲信,杀掉可能威胁到他的马珊珊,然后利用自己的卧底身份向警方报信企图嫁祸徐闻。

      “翟茂华让暗影把自己的影像插入监控,把自己包装成被嫁祸的受害人。他想最终安排一场事故将徐闻铲除,但计划出现纰漏,被徐闻和警方察觉。于是,他躲到玉器厂附近租赁的民房隐藏起来。翟茂华杀死了偷偷潜入其藏身之处,企图杀他报仇的徐闻,和杀手暗影一起逃之夭夭。”

      “不会有问题吧。”老曲担心,“暗影的尸体,还有炸药的事……”

      “那些事只有周鹏和他组里的李非知道。”秦思伟说,“翟茂华出现在现场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他的枪杀了徐闻也是事实。我们之前收集的证据可以证明‘老王’的存在、计划和动机。我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再出现泄密的问题,你可以放心让翟茂华去做他该做的事。”

      “徐闻要利用翟茂华。”黎希颖说,“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除了他的两个亲信,其他人并不知道翟茂华是警方卧底。那两个人在行动中被击毙,所以你的侦查员是安全的。暗影么……他一向行踪诡异,所以找不到他的踪迹没人会怀疑。”

      “说到泄密……”老曲问起谢淳,“我听说他的命保住了。”

      “腰部以下没有知觉,医生说康复治疗也许有效也许无效。”秦思伟忧虑,“他的问题该怎么处理还没有结论。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是他主动脱了警服。这次的代价太大了,谁也帮不了他。”

      “他的小女友已经不接他电话好几天。”黎希颖拿起茶壶,“那么炙热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那不是真爱。”秦思伟拍她的手,“像咱俩这样,子弹都打不散啊。”

      “您是酿醋出身么,酸死了!”

      “醋?我不喜欢,还是香槟吧。情人节没过好,啥时候补一补?”

      “补你一颗子弹,喜不喜欢?”

      “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我说两位……等没人的时候再掐可好?”





    你可以不说话,你所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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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10-28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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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0-13 14:0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午晔的作品,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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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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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8-5 14:42:43 | 显示全部楼层
    能小声问下迷影就是2013《岁月推理》第6期 金版 罪恶天使36 迷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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