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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生还残疾版 时间:1996年3月 一 罪恶的大门被撞开,也撞开了这起尘封的恐怖杀人案。随着“咔”的巨响,门板挣脱束缚住它的门框,仿佛力尽了,屈服了,羞怯怯地,又慢悠悠地划出一段弧线,迎接着门外的不速之客。于是,金灿灿的晨早阳光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屋,在地板上映出几个轮廓明显的黑影——门外站着陈刑警和他的几个部下。衬着金色晨光布景,模模糊糊的,一丝丝的灰尘像要纠缠住人似的,在空中,在眼前,在鼻尖上飘荡,撩得陈刑警和身边一个部下禁不住打了喷嚏——嗐!这起案件的调查一开始就先给人小小示威。阳光让了进去,尸臭迎了出来。浓烈的腐尸味弥漫着整间屋子,连见过无数尸首的陈刑警也皱起了眉头。 “你是这儿的——”陈刑警右手食指勾着朝下,指了指。 “算是管理员吧。”一位30来岁的中年妇女简单答道,她早已戴上了口罩。 “管理员?”陈刑警不再说什么,一把抓住属下递来的口罩手套戴上,直了直身子,昂首阔步地朝屋内走去。 “这位女士请先跟我来,陈刑警待会还需要向你问明相关案情。” 屋内共有五具死状各异的尸体。躺在地上最靠近大门边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脸上的肉已没有多少,只剩下枯黄黯淡的皮紧贴着头骨,在两颊部分深陷进去,连眼皮也只那么薄薄的一层,平平整整覆盖住眼珠,好像眼珠子也深深陷入了眼窝里。再看看身体其他部位,一样的瘦骨嶙峋,每个关节都明显地展示着,活像一副人体骨骼模型。 “饿死的?饿死的。”陈刑警边点头边说道,接着声若洪钟地吼了声:“法医!”,又走向第二具尸体。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模样有点瘦弱,但绝不像饿死的。脸上挂着一副墨镜,颈项上有明显的勒痕。陈刑警把墨镜稍微往上推了推,想看看死者的双眼。眼皮覆盖下的两个眼球突出,乍看之下有点大得恐怖。左眼完整地闭严了,右眼皮底下留出些微那么一点眼白。 “勒死的。”陈刑警简短地总结。 在屋角有一间房间,床上躺着第三具尸体,还是名青年男子。陈刑警一眼就瞥见死者左袖里是空的。由上而下的,他轻轻摸了摸死者的左袖子。袖子上没血迹,血迹都集中在胸口前。血迹最密集处,明亮亮地插着一把小刀。凝固的血迹像一条不动的红色小蛇爬在刀身上,向陈刑警挑战地吐着舌。 “左手残疾,刺死的。” 第二间房间床上躺着第四具尸体,头部严重碎裂,溢出的血液在死者头两侧的枕头上开出一朵暗红的花。床边地上有一块被血染红的砖块。此外,陈刑警还发现,死者右袖是空的。 “右手残疾,砸死的。” 最后一具尸体比较奇特。死者身型魁梧,足有二米高,脸部、身上肌肉结实,面容俊秀,一副运动员身板,但平躺在坐卧两式轮椅上,双眼紧闭,口部微张,嘴角有点血迹。 “瘸子?毒死的。” 陈刑警踱回大门边,站在大门正中,一边胸有成竹地叉着腰,一边威风凛凛地把目光从左边慢慢扫至右边。他的大脑像插上了电启动起来,迅速把现场状况扫描,存档:
d% [3 d0 @, M3 ~0 M2 a# ?7 d8 ~这是一间在X城荒郊的砖屋,有一个客厅,两间房,一间共用的卫生间和厨房。客厅摆设简陋,只有一张矮床,一个大橱柜,几盏破旧的落地灯和电风扇。一角堆积着一桶一桶的苏打饼,里头的饼已经空了。大橱柜里摆放着衣物,下边的格子里胡乱放着剪刀、纸张、钢笔等小物件。第二具尸体是死在床边的,可以推断那张床是他的。除了这些,屋子基本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连一张桌子、椅子都没有,更别说是电视、电脑这样的娱乐设备。客厅正中铺着几张报纸,报纸边散落着扑克牌和几颗骰子,看来是这伙人唯一的娱乐了。 “将节省进行到底啊!”陈刑警自顾自地笑着说。 第一间房有两张矮床,一张躺着尸体,还有一张是空的。此外还有一盏落地灯和电风扇,再无其他东西。第二间房也只有一张矮床、落地灯和电风扇。厨房只有必要的炊具、电灶、一个冰箱和一个米罐,连餐桌都没有。卫生间有点脏臭,可以看出不常清洗。除了一些日用品再无其他东西。 沿着墙壁在屋里踱了一圈,陈刑警仔细检查了所有窗口,发现都从内牢牢地上了锁,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大门撞开前是用牢固的合金大锁头锁上的,锁头的色泽崭新、发亮,有可能是新买的。 陈刑警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像电脑一样,脑子里飞快地将现场线索“存档”,而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嘴角皱出一点笑意。这样的案子新鲜!而且线索简单!他对自己破案能力很有信心。密室杀人,凶手必定是五人之一! “法医,尽快把报告弄出来!我要马上破案。” 二 陈刑警象头雄狮一样,骄傲地踏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屋外大树下走来。 大树下站着他的属下小蔡和刚才那位报案的女士,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说吧!”陈刑警冷不防地吼道。 “啊?”女士楞了一下。“哦!”陈刑警过于简短的发问让她一下不知从何说起,之前设想好的提问与准备好的应答突然忘了一小半。她需要重新思索,整理一遍。 陈刑警视乎有点得意,他喜欢这样突如其来地吓唬涉案人。他是雄狮,他要有威慑力,要像玩弄猎物那样,让所有不管有没有嫌疑的证人吓得把秘密说出来。他细眯着眼,眼里发着两道光,直勾勾地射向那位女士。 女士开口了:“我嘛,是这间残疾院的管理员。残疾院是我老板开的,说它是残疾院或许不合适,反正就是收容残疾人士的,免费提供住宿与食物,算是我们老板做的一点慈善——” “寒碜点吧。像非法囚禁残疾人的集中营!”陈刑警揶揄道。 “呵呵,”女士红着脸赔笑,“老板为人比较节俭。额......基本这里的住客生活起居都是自理的,我只负责每月来一次,给他们带来一点饼干之类的食物与供花销的生活费,顺便询问有没有什么需求。所以这命案真的和我无关啊,警察大哥!我是今天在门外闻到腐尸味才发现死人的。” 陈刑警斜睨着女士。“有没有关,警察会查。你每月什么时候来?还有,你是你老板的什么人?” “额......这个......一般是每月的这几天——也就是10号——会来。”女士吞了口水。“我是我们老板办公室的秘书。我们老板是开煤矿的。” “你带来的东西呢?” “都放在那里了”女士指了指大门边的地上,又匆忙掏了掏手皮包。“还有,这里的3600元的生活费,啊!不,说错了,只有2400元!” 小蔡把地上的塑料袋检查了一遍,是几桶苏打饼,还有一些茶、咖啡之类的饮料。他朝陈刑警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平时他们就吃这些?” “哦,不是的,他们自己会到市场去买粮还有日需品。他们都是很自立的,过日子完全没问题——没问题的。警察大哥。他们可以自由进出,所以不是非法监禁,不是的。” “警察会查!” “是......是......” “你认识里头住的人?” “嗯,嗯。”女士眨着眼睛。 “讲——” “啊?哦!那个........那个死在最靠近门口那个好像是叫呆子,反正我都听见人家叫他呆子,是个智障。我只半眯着眼瞥了一下,应该是他。噢,可怜的孩子,枯瘦成那样,前个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突然就这样.......这模样。” “是饿死的。没见过饿死的吧。” “啊?饿死......饿死的......”女士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你说远远就认出他,他都瘦成那样,你还认得?嗯?”陈刑警两只小眼睛中的亮光重又集中起来,射向女士。 “哦!是这样的,他身上的衣服永远是那件,就那件他穿着那件,一张大笑脸那件。我一眼就瞧出来了。真的警察大哥,我每次到这里他总是笑脸迎上来,就像身上衣服图案那样,所以我认得他的衣服——哎,这孩子竟然是这样死的——”说着,女士默默地低下头来,心情有点低落。 陈刑警用手摸了摸下巴。“屋里的其他人呢?” 女士重又抬起头来,眼角似乎有点泪,吞了吞口水,她接着说道:“我还看见那个死在轮椅上的大个子,他之前好像是运动员,后来双脚那个......那个残废了,就住进来了。他,好像是叫薛龙。 “其他的我就没看清楚了。是不是有还活着的啊?屋里其他人,一个断了左胳膊的,叫阿明,我对他比较熟悉,因为我都把钱交到他手上,他好像是多年前工作意外丧失了手臂,他是第一个住进小屋的。 “还有一个是个盲人,经常戴着墨镜,手握拐杖‘磕磕磕’声地在屋外转悠,说是锻炼眼睛。我问‘你还需要锻炼眼睛?’他就回答我说在锻炼心眼。” “叫什么名字?” “啊!他叫瞎子李。”女士赶紧补充道。 “还有呢?”陈刑警问。 “还有什么?” 陈刑警陡然瞪着大眼,眼珠上下左右转了起来,头脑也迅速转动开。就这样眼睛随着脑子转了有一分钟之久,陈刑警突然眯着眼满脸堆笑地说道:“你好像没提到一个人,嗯?”慢慢又收起笑容。 女士对陈刑警脸色的巨变弄的心里七上八下,颤声说道:“谁......谁啊?” “还有一个断了右胳膊的呢!”陈刑警近乎吼叫地大声威慑着。 “啊?还有一个?我......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刚搬进来的。我真不知道啊,老板没说,你得去问老板。” 陈刑警满腹狐疑地看着女士,似乎不像在说谎。他收住狰狞的脸,又问道:“听你这么说,你跟这些人似乎没什么往来。” “没——没什么往来——一般我把东西拿来交完差就走了,没跟他们怎么聊天。不是我歧视残疾人士啊,实在是那里全是男生,屋子又脏脏的,那个有点怪味,我把东西办完就落荒而逃了。每次都是那个断胳膊的阿明给我开的门,呆子这时就会笑嘻嘻来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饼干——” 陈刑警回想起屋里确实有好多苏打饼的空桶。 “他们之中,有人爱看推理小说的吗?比如《无人生还》之类的。”陈刑警突发奇想地问道。 “啊?不知道,没有吧。”女士的手心攥着汗。 “这附近有哪些人家?” “就只有那一间了。”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两层楼洋房。“不知道住了什么人,我没接近过,也没见过有人进去出来的。不过看样子是有钱人吧。” “谢谢。”陈刑警没等第二个“谢”字来到口边,就转过身子朝洋房走去,留下楞眼巴睁的证人,看着一头骄傲的雄狮从眼前逛过去。 “这位女士你可以走了。”小蔡说道。 “哦!谢谢。”女士冒汗的右手抓紧手皮包,像刚从狮子口中侥幸逃脱的小兔子,飞也似地走了。 陈刑警边走边默念:“盲人、智障、瘸子、左手残、右手残。”略略思考了一阵,又接着默念:“勒死、饿死、毒死、刺死、砸死。” 洋房的铁门紧闭着,陈刑警按了按门铃,见没人回应,又连着按了两下,还是没人回应,陈刑警恼火了,食指机械似的在门铃上“嘟嘟嘟”狂按一通,而后又换了中指、无名指、拇指。陈刑警高高的跳了起来想往内看,没成,又狠狠地拍了拍铁门。“人死了啊?警察警察!开门!”徘徊,拍打,徘徊,又拍打,陈刑警最后恼怒地踢了铁门一脚,像一头战败的雄狮带着满腔怒气悻悻地走了。 三 陈刑警犯了愁。 办公室里,他双手托着脸,眉头紧皱,看着文件上一个个死者的档案,偶尔烦躁地乱翻一阵。头发乱糟糟地竖起在脑袋上,脑子里浆糊似的搅成一团。小蔡在一旁不敢出声。 相关调查结果和法医的报告出来了。 残疾屋是一位71岁的煤老板5年前开的,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晚年想积点德,可是又吝啬抠门,只敷衍塞责地在郊外买了间廉价小屋,提供水电和每月3000的生活费,让入住的残疾人半自生自灭地自理生活。警察办案调查时不忘唬唬那位老板:“如果案件是因为你管理不当引起的,你就麻烦大了!”把大老板吓得直打颤。 屋里住的五个人分别是:呆子、李焦、黄明、冯中和薛龙,调查结果如下(有删减): 第一具尸体是呆子,年龄及真实姓名不详,估计是15岁,5年前残疾屋开办时便已入住。煤老板声称呆子是一个友人带来的,警方又找到该名友人——也是煤老板,那人又说是从一间智障院随便挑的。警方辗转查到智障院来,院方无法提供呆子的确切资料,只知道呆子已经在院里住了七年,后来一直由一位张护士负责照料。张护士听闻呆子死了,两行热泪马上掉了下来。知道呆子是饿死的后,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呜呜——没人照料他吗?他的智商只有三岁啊。呜呜——”警官问:“你确定呆子是呆子?”张护士的眼泪像纺织线一样,说断就断,她楞着泪眼说道:“啥意思?什么呆子不是呆子?”警官解释道:“你确定他不是装傻?”张护士瞪大眼说道:“那还有假?他五岁起我就一直照料他,五岁的孩子还会装傻?”关于呆子的有用资料就这么多,剩余的都是张护士在哭呆子死得可怜,还诉说了一大段呆子小时候爱哭爱闹的事儿。 法医鉴定,呆子是饿死的,死亡时间是5-6天前。根据智障院提供的照片,呆子生前也是一副枯瘦蜡黄的模样。 第二具尸体是个盲人,真实姓名李焦,人称瞎子李,30岁,X城人,身高一米七,体重约50公斤,无固定职业,小学文化水平。父母双亡,无近亲,一直和几个朋友在贫民窟里的小房子过着衣不暖体,饭不饱腹的生活。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轻微贫血,身体瘦弱。无任何犯罪记录。2年前患青光眼导致失明,半年后入住煤老板残疾屋,是那位煤老板的友人偶然在街上碰见带到残疾屋来的。 警方找到李焦生前的好友——一个搬运工人——了解李焦生前状况。小蔡问:“李焦曾经得罪人么?”好友动作很大地摇了摇手,不耐烦地用浓重的广东口音的普通话说道:“没有没有,他这人很胆小的啦。哎哟,我很忙的啦,老板要炒我了。”小蔡问:“他最近找过你没?”好友说:“没有,他现在不用工作还能吃饭,怎么会来找我啦。我饭都吃不饱。哪天没办法了,我也去把自己弄瞎,去享福啦。阿sir,老板要是炒了我,你养我啊?”小蔡问:“他还有什么朋友,或者亲戚什么的?”好友说:“没钱啊,阿sir,穷人!穷人还想要有朋友亲戚?穷人都是天煞孤星。老板要发火了,阿sir,问完没?”小蔡问:“除了你之外,没其他哪怕一个要好的朋友了?”好友突然醒悟:“朋友?大家都怕他来借钱。哎呀!想起来了想起来啦,衰仔还欠我100块,就这样死啦,妈的。”说着狠狠搓了搓手。小蔡问:“他是真瞎吗?”好友说:“妈的!这衰仔没瞎,我打扁他!骗了我100块说治眼睛。~!Y@!#@#%#”。小蔡问:“他瞎掉前看不看推理小说?”好友答:“推理小说?什么来的?他若果会看书,那太阳由西边出来咯。!~@!#@¥,阿sir,没东西问了吧?不要阻住个地球转。我很忙的!唔该!”小蔡皱着眉听了很多有创意的脏话,关于李焦的有用资料就这些。最后小蔡弄来李焦生前照片,照片里的李焦其貌不扬,属于不像会有女性朋友那种。令人意外的是,这样一个穷人竟然会用价值百元以上的拐杖。“一定是借来的钱没用去治病,买拐杖去了,瞎也要瞎的体面一点。”小蔡是这样判断的。 法医鉴定李焦死于他杀,是被勒死的。现场留下勒死李焦的绳子,但没有留下凶手的痕迹。李焦死于15-17天前。法医也认定李焦是因为患上青光眼放弃治疗导致失明的。 第三具尸体是黄明的,左手残疾,26岁,某农村人,身高一米七二,体重约52公斤,文化水平不详,10年前从农村来到X城打工,当了名工厂工人。6年前工作意外失去左臂,领取微薄的救助金后一直在贫民窟过着单身生活,1年后住进残疾屋。父母尚在农村,警方未联系上,城里有一个亲戚,就是那个也是煤老板的煤老板朋友,是他把黄明带进残疾屋,成为第一个住户。人缘一般,朋友不多。以前工作过的工厂给了警方黄明的一寸照,那是断臂前不久拍的,模样中规中矩,但是脸上粉刺很多。 小蔡找到了黄明工作过的工厂同事。小蔡问:“黄明的手是怎样没的?”同事答:“机器弄伤的。”小蔡问:“是意外还是蓄意人为的?”同事慌道:“你们......你们不是怀疑我吧?听谁瞎说的?是不是那个多嘴的小三,我看见你刚才找他谈话。我跟他没仇!干嘛把他的手弄没?”小蔡答:“我们是来调查他死前生活状况的。他死了。”同事眼睛瞪得更大:“那更和我无关了,我都好些年没见过他了,我跟他不熟,真的不熟!”小蔡接着问:“是不是有人蓄意弄伤黄明的手?”同事说:“真的和我无关,我怎么敢杀人呢?”小蔡怒道:“回答我!”同事说:“那个不晓得啦,不过他这人沉默寡言,不与人打交道。怎么可能有人要害他呢?不可能。人死了,反正不是我干的。”小蔡问:“他文化水平如何?看不看书?比如推理小说。”同事说道:“他好像识得几个字,写过情书给我们厂的阿芳。不过后来阿芳把他的情书撕掉了,气得他躲在一角偷哭。书,应该看吧,什么类型我不知道。”小蔡问:“那他交过女友吗?”同事答道:“自从被阿芳打击后,可能没有吧,他人脸皮薄。” “黄明?我想想。哦!想起来了,那个抠门鬼!”这是阿芳对黄明的第一印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他真的很吝啬!啊?情书?哦!好多年前了,哇,真的好多年前了,我现在都结婚了。那时他偷偷给我塞情书,我看见是张皱巴巴的破纸,直接就给撕了,后来人家告诉我那是情书。不过我不喜欢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生——我老公来了,喂,别提情书啊!免得他瞎想——他死了?!” 法医鉴定黄明死于胸口上刀伤,一刀致死。刀柄上没有任何指纹,死者也没戴手套。现场没有任何痕迹显示死者是自杀,法医也得出“无法判断自杀或他杀”的结论。死亡时间是14-16天前。左手伤口经检查后,确定伤于5-6年前,并无可疑。 第四具尸体是冯中,右手残疾,28岁,X城人,身高一米七五,体重约55公斤,高中文化水平,差点进了大学。据某高中老师讲诉,冯中的作文很好,尤其是抒情文。毕业后在出版社当了10年编辑。三个月前遇上车祸失去右手,肇事者逃逸。一个半月前入住残疾屋。母亲早逝,父亲也在一年前逝世,X城里没其他亲戚。高中时交过一次女友,分手后便没再联系。煤老板是冯中的父亲的朋友,是他把冯中带进残疾屋的。比较耐人寻味的是,高中时的冯中朋友很多,大家对他的评价总结起来可以是这三条:开朗、爱开玩笑、活跃。高中毕业后,冯中几乎没有再交新朋友,高中同学也不再联系。工作后几个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是:无趣、不爱说话、孤僻。照片上冯中样貌比起之前三人算是过得去的,但稀奇的是高中后便没再交女朋友了。 小蔡问:“冯中车祸的事儿你知道吗?”冯中的一个同事说:“知道一点,冯中曾经找我诉苦,说那个狗日的司机毁了他的前程,他发誓要揪出那个该死的人。后来调查无果,他似乎就放弃了,而且模样看起来有点意志消沉,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小蔡问:“他看不看推理小说?”同事答道:“这问题怎么这么怪?看的,看的。因为我是推理迷,他向我借过书。”小蔡问:“你借过《无人生还》给他吗?”朋友说:“忘记了。” “冯中死了?太可惜了——不过,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冯中的高中语文老师对于冯中的死大吃一惊,她说:“他样样功课都好,就是体育差了点,每次伏地挺身考试都不及格。不过,他的作文特别好,我现在还印象深刻。他写过一篇《激荡的少年岁月》,热情奔放,感情丰富,我建议他投稿,后来果然得到全校作文比赛第一名。得奖后他还兴冲冲地跑到办公室来向我扬了扬手上那个新手表。那是比赛奖品。他就是那么有点天真单纯的男孩!太可惜了!哎——” 法医鉴定,冯中死于砖块砸中头部,而且是一击致命,死亡时间是16-17天前。砖块上无任何指纹,同样无法判断自杀或他杀。右手断臂系半年多前意外所致,无疑问。 最后一个死者叫薛龙,25岁,X城人,身形高大,身高1米95,体重约100公斤,初中文化水平。父母双亡,X城里无亲戚。初中念了两年便加入武馆进行散打训练,3年前夺得市内散打冠军,同时收获一份爱情,然而这正是噩运的开始。1年后因漂亮女友被恶霸盯上惨遭毒打,双脚致残,经武馆教头介绍住进煤老板残疾屋。照片上的薛龙,面目清秀,英俊帅气。 武馆教头说:“他这人自尊心很强,当时被三个彪形大汉围着他也没想逃,结果......后来我们武馆确实没法留他,只能帮他找个残疾院。起初他不肯,说自己没残废,我们劝了他很多回都没用。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他听劝了,之后一直住那里——那几个恶霸啊?不太清楚。——性格如何?就刚才我说的啊,自尊心很强。比如说他原来1米95,一直都是高人一等,残疾后他一直抱怨坐轮椅显得太矮,所以特意弄了个很高的轮椅,足足能有我半个身子高,而且是坐卧两式的,可以坐,可以躺,可以伸展双脚——女朋友?见过。不知道哪去了?” 经过明察暗访,小蔡找到了薛龙的前女友。前女友叼着烟说道:“我不知道,别问我!现在我跟了九纹龙,不想再提前男友的事——是九纹龙打的怎样?既然他保护不了我,那我只好跟九纹龙咯——推理小说?他只会打人——和被人打——不看书——九纹龙来了——喂,别跑啊!哈哈哈哈哈!” 薛龙是服食安眠药中毒身亡的,死亡时间15天前。 五人在住入残疾屋后甚少出门,警方做出他们这段时间没再与人结怨的判断。 陈刑警抓了抓鸟巢一样的头发,在办公室里反剪着手踱来踱去。他的焦头烂额令他愤怒烦躁,感受到了严重的挫败感,尽管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好多次他都被案件打败过。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剖开,把大脑取出来,用手整理整理摆弄摆弄一下,再装回脑袋去,这样能使自己头脑没那么涨。 “系统崩溃!”陈刑警双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一旁打盹的小蔡惊得跳离椅子,用迷茫的眼看了看低着头的陈刑警。 “请——”陈刑警说着,抬起了头,两只小眼睛陡然睁大,发出炙热的火光,用很粗重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欧——阳——昭——昭!” 四 小蔡的电话打到欧阳昭昭家时,欧阳昭昭正躺在别墅阳台长椅子上聆听房间里高级音响设备播放的古典音乐。轻快激昂的音乐声使他融化在春天早晨暖暖的阳光里。 “欧阳兄啊,我小蔡啊,我们陈刑警请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又碰到令他焦头烂额的案件了?”欧阳昭昭很平静地说。 “呵呵,欧阳兄别这么说,被他听到了脸色可不好看,不过现在的脸色也够不好看的了,啊哈呵呵呵哈——”小蔡朝着电话低声笑着。 欧阳昭昭没有笑,他说:“行,我睡个回笼觉后就去!” 中午时分,陈刑警办公室门外传来“吱咔吱咔”的声音,而后是敲门声。陈刑警知道是欧阳昭昭来了,他整了整衣服,还有头上的乱发,用眼神示意小蔡开门。 房门开处,欧阳昭昭悠然地坐在轮椅上,后面站着他的管家。陈刑警站起来,挺直腰板,像傲慢的狮子,他侧着身子,只用眼睛斜看来客——战败的狮子也要抖抖威风。 欧阳昭昭那时还是个十八岁的俊秀少年。他自幼双脚便已残疾,行动需要依靠轮椅。 “不知陈警官请我们家主人有什么事?”管家开口了。管家也是欧阳昭昭父亲的遗产,是个60岁的老头,说话喜欢摆架子和明知故问。 “哦,有点事请教一下您家主人。咳咳......欧阳兄别来无恙吧?”小蔡说道。 “无恙。”欧阳昭昭简单答道。 几秒钟的死寂后,陈刑警给小蔡递了眼神。 “那我们开始吧,欧阳兄,事情是这样的。”小蔡说道。 小蔡把警方掌握的所有关于此案的细节仔细地说给欧阳昭昭听。陈刑警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尽管他和欧阳昭昭是朋友,并曾多次向他请求帮助,但每次求助陈刑警总是心里不痛快,所以他不愿自己上门去找欧阳昭昭,只叫小蔡把他请来。 听完小蔡的讲诉后,欧阳昭昭闭上了眼沉默,大家不敢惊扰他,因为知道他的脑子在转动。 等到欧阳昭昭再次睁开眼睛,大家赶紧凑上前,他说了句:“关于那间洋房的调查怎样?” “那洋房?查过了,是个富翁在郊外的别墅,有时会去住一阵。案发时候,也就是半个月前,不在国内,之后回来了,但不久后又出国了,我们没联系上,这些都是从他邻居那里得知的。”陈刑警说道。他打破沉默,一旦投入案件,他再也不“矜持”了。 “里头没人?”欧阳昭昭问道。 “呵,我去了两次,敲了两回门,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半只鬼都没有。” 欧阳昭昭没作声,半晌,他说道:“我想去看看。” “哪?” “那间洋房。” 一个钟后,陈刑警、小蔡和推着欧阳昭昭的管家来到洋房前。这是一幢西欧式别墅,两层楼。四周用雪白的高墙严密地围着,连铁门也是高高的,刷得白白发亮的,完全挡住了人们投向门墙后的视野。陈刑警再次按起门铃,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喏,没人。门由内闩上了”陈刑警说道。“踢门也没人。”说着朝铁门踢了踢。 “你爬进去怎样?”欧阳昭昭说道。 “我?”陈刑警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小蔡,爬!” 小蔡在门边摸索半天,又绕着高墙走了一圈,苦着脸说:“没法爬。到处都没抓住的地方。那里有个很窄的后门也是锁上的。” “墙和门有多高?”欧阳昭昭问。 “有两个一般成年男孩子的身高那么高,没见过这么高的围墙和铁门。真是‘猿猴愁攀登’啊!”小蔡说。 “去那命案屋里找找有没有梯子。”欧阳昭昭说道。 一刻钟后,小蔡小碎步地跑了回来。“见鬼了,个破屋连梯子都没有!” 早已不耐烦的陈刑警发怒了:“饭桶饭桶!我来!”说着陈刑警抓住了离墙壁不远处的一个大树,像猿猴似的,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爬上去就能看见里头了嘛。真饭桶,你们。” “啊哈,视野广阔————等等!有人!哎哟——” 陈刑警差点从树上落下来。他看见一个漂亮的白衣少女,身子打颤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五 一行人终于进了铁门,那是陈刑警和小蔡说破了嘴皮,最后把警察证件扔进墙内,好容易才让少女开了门。 “干嘛不开门?”陈刑警劈头就吼道。 “你们每次来都恶狠狠地按门铃又拍门又踢门的,我......以为是坏人。”少女红着脸,羞怯怯地低下头。 陈刑警像柱子般陡然立住,没说话。小蔡和管家不自觉地偷望他一眼。 把一行人迎进屋里书房后,少女向来客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房东亲戚的女儿,父母都不在了,是房东一个月前让她住进别墅里的。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很少出门,每周只随便挑一天出门去买一周的食物和日需品。但自从陈刑警上门“骚扰”后,一周来她都没再敢出门,躲在家里吃剩下的饭菜。昨天连剩菜都吃光了,就开始啃饼干。一番话把陈刑警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很是难看,在房里低着头踱来踱去。 “你认识不远处那间屋子里住的那些人吗?”欧阳昭昭问。 少女眼睛里突然没了神,默默低下头。“不认识。” “见过吗?” 少女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 小蔡说:“那是见过咯?” 少女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见过。” “你知道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吗?”欧阳昭昭又问道。 没有声音,一片死寂。 少女的肩膀开始起伏,抽动,幅度越来越大,不一会房里的人都听见了细微的抽泣声。原来在房里徘徊的陈刑警也停住脚步,注视着白衣少女。 等白衣少女抬起头来,晶莹剔透的脸上挂着几滴泪珠,在灯光下闪耀。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陈刑警利索地跑到欧阳昭昭轮椅边。此刻的他有点兴奋,他又重新沐浴在曙光内——他预感破案露曙光了! 欧阳昭昭举起手示意陈刑警别莽撞。“警方愿意帮助你,也请你帮助警方。”他柔声说道。 “我......我被......”声音越来越低,少女的脸越来越红。 “说什么啊?”陈刑警焦急地问。 “我被他们之中的人强奸了!”少女近乎疯狂地把这段惊人的话嘶喊出来。说完后“哇”的一声,眼泪像绝了堤的江水汹涌而出,少女把憋了很久的所有委屈,悲痛,无助,彷徨,都尽情地在泪水里释放,直哭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慢慢地,江水快流尽了,成了一条小溪,又慢慢地,小溪的水也流干了,一切仿佛都注进了那可以承载人世间所有痛苦的大海,少女最后止住了泪水。 连陈刑警这样粗蛮的大汉也没敢惊动少女的哭泣,连他的心也被少女的哭声揉碎,拧碎。此刻眼前漂亮的少女像天上圣洁的天使,脸上挂着的天使的眼泪有一种力量,让大家不敢逼视,连看一眼都仿佛是一种亵渎。 沉寂,还是沉寂。 “能说说怎么回事吗?”欧阳昭昭冷静地先开了口。 陈刑警突然也会怜香惜玉了!他说:“如果现在实在不想说,那过几天后我们可以再来。” “我没事了。哭过后。”少女眼里散发着坚定的光,眼角边的泪珠更增添了光的效果,是那么晶莹的,像华美的珍珠。 “是一个月前的事,我刚搬来没多久。一天早上,我拿着扫帚正打算打扫客厅,发现落地窗上显眼地贴着一张纸,我凑近一看,那张纸是贴在落地窗外的。窗是透明的。我取了钥匙把窗口打开,然后取下那张有点像贴告示那样贴着的纸,仔细查看。那是一张......那是一张......” “要挟信?”小蔡猜测道。 少女摇摇头。“那是一封情书,说很倾慕我,第一眼见到我就被我深深吸引,如何为我茶饭不思,希望能每天见到我。文笔很不错,像个文学青年写的,不知道是抄的还是原创的,那时也没想那么多,有个男孩子倾慕我那是件快乐的事,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怪无聊的,觉得认识一下新朋友也不错,况且还是这么大胆地闯入民居向我示好。情书最后约我两天后,也就是......也就是10号那天能到市区里的一个公园跟他见面,黄昏时分,7点。信上还贴了照片,是一个帅气的20岁左右的少年。” “于是你打算赴约?”陈刑警说道。 没等少女回答,欧阳昭昭打岔道:“等等,那个少年长什么样?” “对!那个少年什么模样?是没手还是没脚还是戴墨镜的?”陈刑警突然想起正在调查的案件来,兴奋地直跺脚。 “都不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明星的照片。哎,我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哦!那后来你去赴约了?”陈刑警有点扫兴地说。 “嗯......”少女顿了顿,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该保持沉默,于是空气有点凝重。夕阳的余光正好照进屋子里,照在少女那张绝美——现在又有点冷艳,有点恨意——的脸上。 “10号下午6点我便打扮好出了门,带着那封罪恶的情书,我从后门出了围墙,然后从外头上了锁。” “等等,打岔一下,后门经常都上锁的吗?”欧阳昭昭问。 “嗯,我都从后门进出围墙。每次进出门都要确定有没有锁好。” “那,前门呢?也就是我们进来时通过的那道密不透风的大铁门?是经常闩上的吗?” “这个不能确定,伯父他们来访时都是从那里进出的。我没有习惯性地在他们离开时闩上。那道门是必须从里闩上的。不过自从那件事后......” “哦!明白,谢谢。继续说那件事。” “沿着墙壁想走到马路边去打车,就在刚拐过墙角的地方,突然感觉背后空气的流动,我猛然醒悟:背后有人!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的那瞬间,脑后突然被炸裂似的一疼,我遭到重击了,就这样......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少女回忆起噩梦,双手捧住脸,止住的泪水重新回来,断断续续地,她说道:“醒来之后.......我就发现......”少女用力地吸了吸气:“发现我衣冠不整,在屋后的......树林里......” “行了,别哭了,我们警方会帮助你的。小女孩,坚强点!”小蔡有点心疼地说。 “你没发现袭击你的人?”欧阳昭昭问道。 “没有......”少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等她把双手从脸上拿开,那已是另外一张恶魔般脸,狰狞着。夕阳照着她半张脸,一边是亮的,一边是暗的。她的大眼睛变得又细又尖,满是恶毒、怨恨,眉头皱紧,嘴角像要被撕裂似的往两头撑开,露出有点森森的白牙。除了欧阳昭昭外,其他人都被这张脸震得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我知道,一定是那屋里的人干的!除了伯父伯母外,只有他们知道我住这里。”少女的齿间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张情书你还留着吗?那是很重要的线索,警方可以找出那个伤害你的人。”欧阳昭昭很淡定地说。 “没有,我把它烧了。都成灰烬了——都成灰烬了——” “你记得信上的字迹吗?” “很工整的字迹,不过写得不是很好看。” “那你事发后为什么不报警?警方可以抓住那五个人中的那个大混蛋。”小蔡问道。 “不重要了,反正现在他们都死了。”少女转过头盯着小蔡,很平淡地说。被美女这么盯着,小蔡有点不自然。 这时,轮到欧阳昭昭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六 这时,轮到欧阳昭昭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小蔡安慰少女道:“哎,那小妹妹你就别再伤心啦。恶人终有恶报嘛。以后你也要坚强——勇敢活下去——父母在天之灵——幸福快乐——” 就在小蔡喋喋不休的当儿,欧阳昭昭轻轻拉了拉陈刑警的袖子。 “怎了啦,欧阳小弟。”陈刑警问道。 欧阳昭昭示意让他附耳过来。“等下我会向她发问一个问题。你一定要留心看她的神色,我相信你的经验。” “什么问题啊?” “留神!我发问了!”欧阳昭昭没有回答陈刑警,他清了清喉咙,淡定地优雅地用很响亮的声音问道:“不好意思,打岔一下,请问你是如何得知他们已经死了?从我们进门到现在,我们一句话也没提起那屋里的五个人都死了。而你又如何得知伤害你的人是多于一人,因为刚才你说‘反正现在他们都死了’,他们,之前你不是说你没看清袭击你的人吗?”他连珠炮似的说了大串话,声音越来越严厉,为的是做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小蔡和管家张大着嘴,脑子里有点乱。陈刑警楞了一下,转过头看看欧阳昭昭,很快又转回去,他要万分留意少女的表情。 少女的眼睛定住了一下,很快又灵动起来。她定了定神,说道:“我取一样东西给你们看,你们就明白了。”少女走到书橱边——陈刑警赶紧跟了过去,一直不放弃地盯住她的脸色——她从书堆的一角拿出一张纸,走过来递给了欧阳昭昭。欧阳昭昭没接,旁边的小蔡代他接了。 小蔡把纸打开,照着纸上的字大声读了起来:“我已经把侮辱你的那几个魔鬼杀掉了!但你不会知道我是谁!请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现在也要跟着那几个恶鬼一起下地狱去了。来生再见。” 陈刑警从书橱旁跑了回来,抢过纸张看了一遍,然后很用力地扯了扯纸张,脸上的五官好像都要跳动了起来:“线索!线索!重要线索!得来不易啊!” “陈大哥,信上的字写得怎样?”欧阳昭昭问。 “嗯。很工整。字很秀气,有点像女孩子的字。” “这字和之前那封情书的一样吗?”欧阳昭昭问少女。 “不一样的。” “怎么收到的?” “十多天前,在信箱里收到的。” “这封信我代表警方收下了,根据上面的笔迹,哈哈,就能破案了。”陈刑警眉开眼笑地说道,把信收进口袋。 “收到信之后,再有没有见到过那屋的人?”欧阳昭昭问。 “没有了。” “期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没。” “既然这里曾经是你噩梦的地方,为什么你不搬走?” “搬走我就无家可归了,父母租的房子被收回去了。” 突然,陈刑警爆出一声响亮的畅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人生还!无人生还!哈哈哈哈!” 小蔡和管家都狐疑地望着这突然发了疯的刑警。 陈刑警强忍着大笑,扬了扬手上的书,说道:“看!《无人生还》!书架上有!哈哈哈!小妹妹,这书你看吗?哈哈!” “啊?看的,是我的书。” “你的?啊哈哈哈哈!”陈刑警怪笑着。 陈刑警大步走到轮椅边,大手用力地“啪啪”拍着欧阳昭昭的肩膀,直拍得轮椅“嘎吱嘎吱”响。“线索!线索!啊哈哈哈,她看这书!哈哈哈!小妹妹,这书借我行不行?哈哈哈!” “可......可以......” “那谢谢咯,啊哈哈哈!”陈刑警像怪叔叔那样怪笑着。 一行人是在晚上8点离开的。出了大门口,陈刑警踌躇满志地说:“破案有戏!有戏!待我回去仔细研究这本《无人生还》,加上笔迹鉴定结果,哈哈,不需要再劳驾欧阳小弟动脑子啦!” “我已经知道凶手了。”欧阳昭昭平静地说。“不过我在等一件东西。或许那东西今晚上就会出现。” 挑战读者 我想所有写推理小说的人都很讨厌,因为他们时而玩弄读者,时而挑战读者。今天我也有机会讨厌一把,心里那是相当舒服相当得意。不废话了,所以线索经已给出,开动想象力和逻辑,找出那个杀害了几个人的凶手吧! |